第一章
巴黎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快报…
“时序才刚跨入千禧年的第一天,雅贼就光顾了奥
美术馆,偷走梵高著名的静物画‘向
葵’,据估计市场价值可达五千万法郎,不过也正因为此画太过著名,难以在画市流通…馆方表示,该名小偷应是趁巴黎人疯狂参与千禧年庆祝活动之际下手,根据失窃现场的状况看来,小偷先是穿越美术馆玻璃屋顶,从天而降,顺利偷走梵高的画作后扬长而去,手法高明老练应属职业行家…”
电视上这段新闻看得关琳又嫉又羡。并不是因为那幅画的连城价值,而是那名小偷的好身手,那正是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技能。
二十三岁的关琳有着纯净姣美的甜甜脸庞和绸缎般的乌黑柔发,而自幼习画加上艺术品收藏家父亲的有心栽培,年纪轻轻的她早已显
出过人的美术天份,不但在高手如云的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拿下人体素描大奖,也举办过个人画展,是前途看好的新进画家。
但这些过往的傲人成绩对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什么帮助,她那以收藏艺术品为业的父亲被人给绑架了,而那些坏蛋居然要她去偷画来换取她父亲的生命安全!
偷画?她?有没有弄错啊?
包令她震惊的是,那些绑匪居然告诉她,她的父亲关铮云是著名的艺术品神偷,因为他拒绝他们委托的案子,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只得架走他,让神偷的女儿出马进行这次任务…
神偷,她亲爱的爸爸。
不!关琳怎么也无法把偷窃这种行为和自己敬爱的父亲联想在一块;打从她七岁失去母亲以来,父亲一直兼代母职照顾她、关爱她,印象中尽管父亲总是为了搜集艺术品而四处奔波忙碌,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所形容的什么神偷。
“不管你相信与否,反正你再怎么否认也抹煞不了你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依你父亲精明狡诈的程度看来,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教你的…”
她还记得绑匪在电话那头陈述着她陌生的东西,是的,她的确是从收藏家父亲那儿学到很多东西,但绝对不包括偷窃这一项行为,她很清楚的。
“不信?还装傻下去的话就等着替你老爸收尸吧?”
“你们不可以对他
来!”关琳急了。
“我们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哼!你要是不乖乖听计帮忙办事的话,你这辈子麻别想再跟你老爸见面了!”
绑匪凶恶地威胁着关琳,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孔,但那可怕的口气就足以吓坏她了,更何况亲爱的爸爸还在对方手上。
“让我跟我父亲说话!”她要求着。
“行!让他来劝你听话!”
停顿了一会儿,关琳才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马上滚落下来。
“爸!”
“小琳!”
害怕电话随时都会被挂断,关琳急促地问道:“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唉,小琳,爸爸对不起你…”必琳一听心里便一惊,老爸为什么跟她讲这种话。难道刚刚绑匪不是在胡说八道?
“爸,他们…”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必铮云无奈的嗓音似乎蕴藏了许多秘密,但就在关琳意
再进一步问个明白时,绑匪已拿起了话筒。
“相信了没?”
“是你们
他这么说的对不对?”
“还不信?好,你不妨打开他的保险柜看看里头藏了些什么,我一小时后再打电话给你,不准报警,否则你爸爸就死定了!”
币上电话,关琳飞快地奔至父亲的房间,她知道父亲在书柜后面设了保险箱,但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父亲存放私人纪念物品的地方,从未想过要打开来看。
推开沉重的桃木书柜,保险箱已然出现,她望着那组号码锁,想也不想便以母亲的生日数字一个一个试解,她知道父亲总是以母亲的生日数字做为各种密码之用,但她没料到的是,她居然得运用这组数字来检验证实父亲是否就是那绑匪里声称的“神偷”
解开了,关琳屏息打开保险箱来,意外地发现里头除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簿外,什么也没有。
基于好奇心,她拿出那本簿子翻阅,但愈看,她的心愈是沉重…
六月十二
取得圣母院西侧之古画,十四
以四百万法郎卖给意大利黑市收藏家,七月十
取得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小幅壁画,当
即与罗马某石雕收藏家碰面
换心仪已久之拉斐尔素描一幅…
底下还有一大串文字用以记载父亲每次偷窃时所遭遇到最刺
的事,关琳万万没料到原来那次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拉斐尔亲笔素描居然是这样得来的!
她一直以为就如父亲所言,某个潦倒的旅客莫名其妙找上他,把这幅原本该待在国家级博物馆的素描草草卖给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必琳放下那本载满父亲偷窃经过及
易结果的笔记簿,
口升起一股厌恶感,怎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她一直以为父亲的忙碌是因为到处接洽收藏艺术品,没想到…
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来愈厉害了,她连忙坐在沙发上,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发作了,她害怕地闭上眼,动也不敢动的乖乖躺在沙发上,等待那可怕的天旋地转感受到来。
一股想呕吐的感觉涌上,关琳紧握双拳,面色苍白地承受那种晕得站不起身的痛苦,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落,她知道自己是受了父亲遭人绑架及发现父亲秘密的双重打击才会又发病,她之前一直都照着医生的指示控制病情。
许久,那种痛苦才渐渐远去,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接受绑匪提出的条件。报警?还是…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关琳很勉强地起身接电话。
“如何,是不是该承认自己是神偷的女儿?”绑匪的声音有嘲讽的意味。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必琳厌恶再与这种歹徒说话,但为了父亲的安危,她不得不与之周旋。
“承认啦?好,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
她听着他所说的话,心仿佛被掏空了,他们要她去偷画,因为她是神偷的女儿…
“你不用想报警,那儿也有我们的人马,只要一被我们知道你和警方接触,你父亲就死定了,懂吗?”
她茫然的回应“知道…”
“给你三天时间做准备,之后七天内你得把东西拿来,你总共只有十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明白了吗?”
“明白…”
必琳哭了,她实在不愿意这么做,但情势
人,由不得她,她只能任其摆布。
“哭?哼!你哭也没用,我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还是赶快去偷那幅画吧!”
咔的一声,绑匪挂断了电话,话筒里的嘟嘟声深深刺痛了她,她知道事到如今,只有尽力去拿到他们要的那幅画才能换回父亲。
**
接下来的两天,关琳停下手边尚未完成的画作,专心搜集有关梵高那幅名为“夜晚咖啡馆”画作的资料以及了解巴黎华人首富高氏家族的来龙去脉。
梵高和高家。因为高家第二个儿子高凡最近才以天价五千万法郎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买下梵高的这幅名画,而这还不包括他所收藏的其他名画。
必琳实在无法想像有人会花那么多钱却只是为了把一幅画占为己有,她向来认为好画就该摆实在博物馆里,让每个人,无论穷或富,都有相同的机会可以亲眼目睹艺术之美。
翻了翻从报纸上剪下的报导,关琳研究起照片里的高凡,从照片的背景看来,那显然是在一场宴会上拍的,因为高凡不但身着正式晚宴服,他身旁还有位金发美女,她的手紧紧勾在他的手臂中,好像怕他随时会跑掉似的。
照片上的高凡有着一张刚毅如希腊雕像的俊
面孔,身形颀长英
,无庸置疑地,是个多金英俊的富家公子,但真正吸引她注意的,还是他锐利的眼神,仿佛里头散发着危险…还有警告,但十分
人。
必琳从报上的文字知道高凡以前在巴黎大学拿了艺术史博士学位,现在是巴黎最大一家画廊的负责人,不过这次大出风头的梵高名画纯为个人收藏。
好大的手笔,她心想。
既然这位高凡这么爱画,又花了那么多钱买梵高名画,想必他的保全设施一定相当严密,绝不是能让人
着
绳子就来去自如那么简单,她得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接近他的豪宅探勘实景情况才是。
另一份昨天的报纸则刊登了高家长子高韬的订婚消息,订婚舞会正好是在今晚举行。
必琳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混进会场。
**
斑宅
必琳正站在角落仔细地观察这原本是一间展览室的房间,里头有悦耳的弦乐四重奏,天花板垂挂着闪闪发亮的巨型水晶吊灯,人们穿着美丽的晚礼服,神情愉悦地交谈,而男女侍则忙碌地穿梭其间,亲切地服侍宾客。
要混进这栋豪宅远比她原先所想象的要来得容易,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大门的彪形警卫甜甜一笑,对方居然只问她一句“男方还是女方的客人?”就放她进去了。
必琳其实是紧张的,她在这儿谁也不认识,加上她的用意是找出那幅梵高名画的下落,不免有种作贼心虚的罪恶感。
所以她连杯饮料也不敢拿,只挑了她觉得最不会引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观察大厅里的动静。
然后她的视线被一阵
朗的笑声吸引了。
是高凡,他就站在人群之中。
必琳讶异地承认,他的确就如报上照片里一般英俊斑大,只不过他本人要较照片更加出色。
她注意到在他身旁以毫不掩饰的爱慕神情望着他的美丽女孩,她不记得报导中有提到他的婚姻状况,他应该还是所谓的黄金单身汉吧?
她自忖他绝对不会注意到她,派对上有太多炫目的亮丽美女,而她们似乎都试图想和高凡攀谈,因此她就这么放心地在自己的小角落观察着他和人谈话的情形,她发现他并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种冷酷内敛的男人,相反地,他似乎很喜欢和别人谈话,也很喜欢笑。
必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盯着高凡瞧,她并不想认识他,更不想加入那些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行列,她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会一直看着他是因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谁叫她想偷他的画呢?
**
她是谁。
斑凡一边和身旁的金发美女闲谈,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双跟着他游移不收的眸子。
只是,每当他不经意地往那儿一瞥时,却总是捕捉到眸子的主人略带惊慌的闪躲神色,这就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女人向来只会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而不是躲避他。
包令他好奇的是,在整屋子珠光宝气的女客中,那对眸子的主人大概是唯一没在身上挂起珠宝的女人,但这一点也掩不住她动人的清纯美貌,尽管她身穿再简单朴素不过的白色礼服,她仍散发着如兰般优雅的气息。
她到底是谁?
斑凡因兴趣及工作上的需要,早就培养出过人的记忆力,但任凭他如何努力地在脑中搜寻,就是找不出有关她的任何资料或是记忆。
除非,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斑凡认识与会的大多数宾客,他们多半都是双方的亲友及重要客户,但这个女人…她似乎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他注意到她似乎还不曾开口跟谁说过话。
“高凡!”
就在他正打算不着痕迹地过去那位清秀佳人身旁打个招呼时,一个染着亮眼红发的中国女孩叫住了他。
斑汶,他的小妹。
“汶汶,你至少该叫我声二哥吧?”
斑凡愉悦地搂住久违的小妹,她半年前决定去日本念书,这次是为了大哥高韬的订婚才兼程赶回巴黎的。
“才不要。我喜欢叫你高凡,高凡高凡高凡…”
罢满十七岁的高汶仍稚气未
,她知道自己四个哥哥里,就属二哥高凡的个性最温和也最宠她,所以她大可尽情地跟二哥撒娇,换做是其他三个哥哥,她可就不敢这么疯了!
“怎么把好好的一头漂亮头发给弄成这样?”
斑凡轻抚着妹妹那头及
红发,有点怀念它以前的颜色。
“你不喜欢吗?我回巴黎前特地去染的,像不像夕阳的颜色?”高汶的眼神里透
出她渴望得到哥哥赞许的期盼。
“喜欢,很好看!很适合你。”他不让妹妹失望地表达他的赞赏。
她挽着哥哥的手臂,满脸笑容地道:“高凡,我们明天去巴黎近郊走走好不好?”
“明天?不行,我得处理画廊的事,你一直这样
着我,小心你三哥和四哥吃醋喔!”
斑凡说的是实话,当初高汶坚持要一个人去日本念书时,家里四个大男人都不知该怎么办;自从他们父母自一场车祸里去世之后,他们就自动变成了高汶的监护人,像爸爸般守护着年纪最小也最爱哭的她。
“大哥不会吗?”高汶不服气地道。
“他啊?他现在心里只有你大嫂而已。”
斑凡和高汶不约而同地望向正在和宾客闲谈的高韬和他美丽的未婚
,两人都会心一笑,感受到幸福的气息。
“反正你明天先去你三哥开的咖啡馆坐坐,享受久违的巴黎生活,要不,去你四哥的工作室参观也行。”
斑家老三高朗近年投身开设咖啡馆,生意非常好,早已成了巴黎地标之一,天天门庭若市,而老四高永则坚持摄影路线,没事就拿着相机到处捕捉他喜欢的画面,还成立了一间个人工作室,接一些搞怪的案件创作。
“不要,人家要跟你在一起,人家想知道你都在干什么啦!”
斑汶执意要赖着他,她在日本可没人宠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多跟他撒撒娇。
“你啊!”高凡被妹妹撒娇的可爱模样给逗得笑出来,他故意捏捏她的粉颊。
“哥…”她娇嗔的紧紧拉着他的手臂。
“别闹了,搞不好人家会以为我有恋妹情结哩!”
“有什么关系!”高汶笑嘻嘻地道,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外面那些男生都比不上自家的四个哥哥。害她到现在都还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别老
着我,你没注意到周围有很多女人都往你这儿瞧吗?我得给她们一个机会呀!”高凡幽默地挖苦自己。
的确,一直都有不少女人,而且是美丽的女人主动要向他投怀送抱,但他从未因而沾沾自喜过,他清楚她们看上的只是他的外貌和头衔,她们之中从不曾有谁真正了解过他,除了小彩…
“好好好,反正我明天会去画廊找你就是了,我要去后头找三哥聊天了,拜拜!”
斑汶一走,高凡这才又想起先前被她打断的事,他转身望向刚刚的角落,却发现那个一直窥视他的白衣女郎已经不在了。
他巡视着屋内的宾客,最后终于又在另一个角落发现了她,他不
觉得有点好笑,她不是来参加派对的吗?怎么她又不跟别人聊天又老是躲在角落?
这个发现令他更想认识她。
“高凡。”
老天!大家非得都在这个时候找他吗?高凡叹了口气,转身
向声音的来源,他的大哥高韬。
“怎么回事?”
斑韬虽然只大高凡四岁,但高韬在高家的地位向来就如严父一般,他关心每个人,却又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高凡对于他的闪电订婚感到无比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过问。
“你能不能…”
斑凡就这么一边和大哥讨论他们上周合作的公事,一边把目光移回那位令他舍不得把视线移开的白衣女郎身上。她似乎发觉他在看她,因而悄悄地移动步伐,他感到她全身散发着一股神秘如幽兰般的
人力量,他还不认识她,但她已经开始对他产生奇妙的影响力了,看着她走动,他几乎想冲过去叫她留下。
“高凡?”
“嗯?”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察觉到弟弟的分心,高韬有点不悦。
“大哥,我们难道不能明天再讨论这件事吗?”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走到那白衣女郎身旁,拿杯香槟给她,然后好好地了解她。
斑韬顺着高凡的视线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她是谁?”
听到他的话,高凡笑了,没想到大哥对他的观察如此敏锐。
“谁?”故意装傻,希望自己能保留一点秘密。
“你一直盯着不放的那个女人。”
斑凡
出一抹笑“有那么明显吗?”
“有,毕竟我认识你三十年了。”
“我不知道她是谁。”
“似乎不是男方的客人。”高韬挑眉表明了他的看法。
斑凡追问:“也不是嫂子那边的?”
“不是。”高韬停了一下又说:“我跟你居然都不认识她,
神秘的,不是吗?”
“我会认识她的。”
斑凡的目光仍停留在白衣女郎身上,愈看她,他愈是着
、好奇。
“去吧!”高韬拍拍他的肩膀“下一个也该轮到你了!”2
找不到!
必琳一次又一次地巡视整个大厅,除了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和昂贵的摆设外,墙上那些画里没有一幅是她要的梵高名画。
她本来很想溜开,偷偷跑到别的房间去找,但一来怕难以掩人耳目,二来会场上也有好几名彪形大汉的保镖,她怕会当众出丑,而且她也注意到高凡似乎开始往她这里猛瞧了,害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认识他,她可是来偷他珍藏的梵高名画的。
“需要香槟吗?”
必琳对询问她的侍者摇了摇头,她患有晕眩的毛病,酒
和烟都不能沾的,否则会
发病情。
懊怎么办呢?关琳忧心忡忡地想着,看来她今晚是白来了,什么线索也没查到,又浪费了一晚。
“香槟?”
沉着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发现自己最不想认识的男人居然举着杯子问她要不要喝香槟。
“我…不,谢谢你。”
必琳压抑着心头不安的紧张情绪,
自己拿出精神来跟他周旋。
一下子就会过去了,他只是来随口聊聊天而已…她试着安下心来,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出丑。
“不喜欢香槟?”
斑凡打量着她,他发现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和玫瑰
的
瓣,绸缎般的黑发则被轻绾起来,令他不
好奇的想去弄抚它们,感受每缕青丝滑过指间会是什么样美好的感觉。
“我不渴。”
要是平时,关琳会耐心地解释自己何以不碰酒类饮料的原因,但面对他,她什么也不敢多说,她一点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你一个人来?”
斑凡的视线和她
会,意外地,他竟在她黑玉般的灵活大眼里看见了她不应该有的恐惧。
“我一个人来。”
天啊,关琳感受到他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
迫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对她产生这么强烈的影响力,她害怕他的接近。
“一个人,而且似乎特别偏好角落的位置。”高凡微笑地发表了他对她的观察。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会注意到她,他刚刚不是才跟一个美丽的红发女孩亲昵的交谈吗?
“我喜欢静静的一个人。”
最后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说真的,她一点也不习惯这种场合。
“我注意到了。”
斑凡试着理清自己对她的情绪,她已攫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了,而现在,他想要更认识她一些。
“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关琳。”
必琳才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后悔了,她大可想个假名骗他,但说也奇怪,她又不愿意对他说谎,他对她有奇特的影响力。
“关琳?”高凡轻轻念着她的名字,仿佛那是一句极为重要的话语,她被他
人的神情给吸引住了。
“我是高凡。”他伸出手来。
“我知道。”
必琳必须坦承,他有双温暖又舒适的大手,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久久不曾放开,害她羞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不握你的手吗?”
瞧见了她玉颊上的红晕,高凡不但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感觉那小手的温度,感觉某种他从来不曾感觉过的感觉。
“我…”
必琳
言又止,她可没有让男人随随便便摸手的习惯,更何况对方是高凡,她马上想
回自己的手。
她的反应令高凡更想进一步认识她,他实在无法想像有女人会对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感趣,他这几年来累积的经验让他有本钱这么说。
但眼前的清秀佳人似乎就是个例外,她好像不怎么在乎他,也不太想开口和他讲话的样子。
“你讨厌我?”
“不是,我…”
必琳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她应该随便和他寒暄应付他一下就走开了,而不是在他面前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上话来,她可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你怎么样?”高凡等着她说话。
“我想…我想去喝个水。”
这可不是说谎,她的确口渴了,也想藉这个理由离开他的视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再和他这么交谈下去,她的晕眩毛病迟早又会发作的。
“别走!”他及时阻止了要转身离开的她“我叫人拿来给你。”不等她阻止,他马上招来侍者并跟他要了杯水。
“来,你要的水。”
必琳无法拒绝,她乖乖地在他的注视下喝了那杯水。
“还渴吗?”
斑凡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他想知道为什么?
“不了,我…想,高先生是位有名的印象派画作收藏家,我刚刚已经欣赏许多幅画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不希望让他知道太多有关她的事,她发现当他注视着她时,她的心居然一阵刺痛,这让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逃走,她不明白他为何可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轻而易举地支配她的心思。
“你喜欢画?”
到目前为止,她都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高凡很高兴她主动提起画的事,那是他最拿手的事业,他也可乘机多了解她一些。
“还好,只知道你最近收购了一幅名画。”关琳微笑着说道,她必须有所斩获才行,父亲的安危就靠那幅画了。
“梵高的‘夜晚咖啡馆’。”高凡淡淡地开口,仿佛那不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不在大厅里对不对?我没看见。”
她有点讶异他谈那幅画的神情,她本来预期他会骄傲地告诉她他在梵高的画上投资了多少钱之类的事,但他没有。
“那是我私人的收藏。”
斑凡脸上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忧郁神色,但关琳细心地注意到了,她不明白,一个像他这般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能有什么好忧愁的,人人不都希冀自己有朝一
也能达到像他这样的成就吗?
“我能参观吗?”
必琳实在不愿强人所难,但她明白那幅梵高名画周围必定有层层严密的保全设施,防备有人意图不轨,若她不好好把握当下难得的时机一探究竟,恐怕再难有这般“正大光明”的良机。
斑凡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牵起她的小手放至
际亲吻一下,缓缓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
微弱的壁灯在暗处闪动着,关琳怀着紧张的情绪跟随着高凡步过长长的廊梯,来到一间看似书房的房间。
“喏,在这儿。”
斑凡在某个书柜上轻轻一拍,书柜自动向右移动,梵高的“夜晚咖啡馆”正好端端地挂在先前不存在的墙壁上。
“为什么不把它放在大厅让人欣赏?”
必琳刚才也在大厅看到不少名作,她不懂他何以独独把梵高的这幅画藏在这个地方?难道他有预感有人会来偷画?
这个想法加深了她心中的不安,不知怎地,她突然好想躲得远远地,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偷走这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因为这是我未婚
最喜欢的一幅画。”高凡走到她身后幽幽地道。
“未婚
?”
必琳乍闻此事,心头犹如被块大石重击了一般,她不该对他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呀!为什么她感觉心里某处好疼好痛!
“她已经过世很久了,她生前一直嚷着想要看这幅画。”
除了自己家人以外,他从不曾跟其他人提起小彩的事,但今晚他却破例了,一股奇异的情绪弥漫在他心中,他知道是因为关琳的缘故,她碰触了他不为人知的心情。
“我不晓得…”
必琳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她的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甚至不敢回过身去面对他,他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没关系,我了解你想要说什么。”
斑凡突然有股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他不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牵动他许久不曾开启的温柔情绪。
为了想弄清楚情况,他轻轻地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他静默地看着她,想要从她沉静而美丽的清灵神态里找出答案。
“怎么了?”
必琳与高凡的视线
会,他锐利无比的眼神像是能看穿她的一切,她不着痕迹地低垂着头,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那里有炙人的危险。
下一秒,她被拉入他的怀里,他高大健硕的身躯与纤细娇小的她紧贴着,她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
气息,她连动都不敢动,就这么任他紧拥着。
没有太多的考虑,高凡低头捧住她小巧的瓜子脸,轻轻攫住她芬芳的香
,当原先的试探燃起身体里蕴藏的
望之火后,他陡然加深了这道吻…
“唔…”必琳虽不是小女孩,但她从不曾与男人有过牵扯,更别提这样的
情之吻,她纯真而略带笨拙的反应
起他心中最大的温柔。
他轻
着她嫣红柔
的
瓣,温柔大胆地攫夺她
齿间芳香的甜蜜,而他的一双大手则游走于她炙热的娇躯上,感受前所未有的美好。
“不…别这样…”
在高凡试图探索她
前的丰盈时,她以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想要阻止他,她不能和他发生这种牵扯,她是要偷他画的小偷呀!
他炙热的眼神滑过她羞怯的表情,他明白自己是太急了一些,但从刚刚那一瞬间两人所爆发出来的慑人
情看来,他跟这个谜般美丽佳人还有得纠
。
“我…我该走了…对不起。”
必琳慌乱地道歉,眼中闪烁着无助的泪光,她为自己臣服于他的情调之中而感到羞愧不已,她应该要保持神智清醒才是,而不是沉
于他的吻。
“你为刚刚的美好而跟我对不起?”
从她生涩的反应,高凡多少猜测得出她没有太多跟男人接吻的经验,但他绝不能让她怀着仿佛被强暴般的心情离开他,他要她正视两人之间的化学作用,他不要她逃走!
“那是…不对的…”关琳小小声地道,她根本没有勇气看他。
“看着我。”
他温和地要求她,他不要她害怕面对他,见她僵着身子,他轻轻拉过她,俯首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两人就这么静默地注视着对方,彼此皆感觉到一种温暖而特别的情愫正不知不觉地笼罩蔓延着。
“别怕我。”
斑凡转眼间已又把关琳搂在怀里,但不同于刚刚的
情热吻,这次他只是把脸埋入她散发淡淡香味的清新发际,温柔地磨蹭着她可爱的粉颊,让她慢慢习惯这样的亲昵。
必琳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她整个人都热得发烫,感觉到灼热的渴望正游走于她的血
之中,她的心好慌、好
,但在他的怀里好舒服、好安全,她
不住闭上星眸,享受他温柔的轻抚。
感觉怀里的可人儿似乎逐渐放松了戒备,高凡这才能稍加整理自己的感觉,打从有记忆以来,除了死去的小彩,他从不曾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此刻正在他怀里,柔情万千地靠在他宽阔的
膛上,望着她,闻着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息,高凡突然懂了一件事…
他恋爱了!
如此快速而不可思议的,他深深地
恋着怀里这个陌生的清秀佳人…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谁,除了她告诉他的名字。
“关琳…”
他靠在她
感的耳垂旁低喃着她的芳名,仿佛如此就能唤醒她沉睡的情
,他想要她,但他知道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他会等,等到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等到她也想要他…
“高…高先生…”
怀里的可人儿有了些许动静,高凡静心倾听,不料却是一句疏远不已的“高先生”
“叫我高凡。”他感觉怀里的她似乎比刚刚更加娇弱。
“高凡…我…我快晕…”
下面那个“倒”字还没出口,关琳已瘫倒在高凡怀里。
**
世界末日又到来了吗?
必琳紧闭着眼,努力对抗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痛苦,那痛苦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她想逃开,想忘掉这种不安,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抓着一双温暖的手,默默地流泪…
“关琳!你撑着点,我已经请医生上来看你了。”
斑凡紧握着她的小手,不忍她如此苍白、如此痛苦,他已请管家在楼下那群冠盖云集的宾客里找出医生来。
“二哥,医生上来了!”带着医生上来的高朗观察自己二哥脸上着急的神情,当下了然
上这位神秘女子对他的重要
。
这位临时被征召的医生在仔细询问高凡有关关琳的一些症状之后,推断出她应该是压力太大才会这样。
“压力?!”高凡想要多知道一些资讯,他希望自己能帮忙关琳不那么痛苦。
“这通常和精神压力过大有关,病人要放松心情才行,我现在先以葯物控制她的病情…”医生一边
代管家拿着他开的葯方去葯局拿葯,一边告诉高凡他对关琳病情的推测。
精神压力过大?
斑凡望着关琳带泪的苍白小脸,他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会有什么巨大的精神压力
得她如此痛苦?他默然沉思着。
送走医生后,高朗又回到二哥身旁,他知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这女孩今晚势必会留在二哥房里过夜了。从二哥挚爱的小彩因癌症去世之后,他已经好多年没在二哥脸上看见这种忧郁的神情。
“我先下楼了,有事需要帮忙再叫我,嗯?”高朗善解人意地带上门离去。
斑凡望着关琳,心里却浮现起许久以前小彩的脸庞…她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人,在两人狂热地谈了半年恋爱并决定结为连理之后,他心爱的小彩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罹患了癌症,经过两次手术及多次的化学治疗,她终究还是未能如愿,健健康康地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当他最美的新娘,甚至最后还死在他怀里…
那已是六年前的往事了,从那时开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忧伤和心事,接下画廊的大小事务,他不让自己有太多时间去想念死去的小彩,他只恨自己身为最爱她的男人却无法早点察觉她身体的异状。
而现在,关琳突如其来的晕倒和医生所说的话,令他仿佛又重新置身于将要失去心爱的人的那种恐惧之中。
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绝不!
“嗯…”
上的关琳发出虚弱的低喃,仿佛想求救似地,她再度紧抓着高凡的手。
“爸…我对…不起您…”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昏昏沉沉地道出了心事。
爸?
她把他当成爸爸了?
望着沉沉入睡的关琳,高凡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另一方面他知道关琳留宿在他房里一事显然已引起他其他兄弟和小妹的莫大兴趣,但他们还算懂得尊重他的隐私权,没人来敲他的房门要求看看关琳。
斑凡坐在
边静静凝看她,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女人,眉弯而睫长,清灵的眼,薄巧的
,更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的沉静清灵的知
气质。
他并不为自己对她此般的倾心而感到不安。他静下心沉思,发现自己想成为她的依靠,想保护她,她似乎让他寂寞多年的心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落脚之处…
会是吗?还是一切都会在她清醒之后烟消云散,只是他一个人无聊的幻想?
鳖谲的女孩,到底镶在她灵魂深处的痛苦是什么?何以她静默地流泪?他不懂。
斑凡疲倦地上了
,这是张舒适的大
,他自忖应该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才是,更何况忙了一夜,他也累坏了,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他明天还得忙画廊的事。
**
早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阳台前的玻璃,刺眼地唤醒沉睡了一整夜的关琳。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她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黑色被单下她和身边的高凡正以极为暧昧的姿势贴合在一起,她吓坏了,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他,那有多尴尬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和一个陌生男人共枕而眠,更别提他是高凡,她偷画的对象。
轻轻地挣脱他横放在她
际的大手,关琳不经意地瞥见他沉睡的神情,没有防备也没有掩饰,这时的他仿佛像个大男孩,俊美的脸上有着
人的特质,令她失了神…
她就是这么枕在他
膛上
睡了一晚,整夜都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吗?他照顾她?
必琳涨红了一张俏脸,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高氏二公子有任何瓜葛的呀!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告诉自己,若不趁他
睡时溜走,她就别想走了,他一定会
问她有关她的事,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昨晚来高家的真正目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应该和他有这些牵扯的,他甚至吻了她…
喔!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慢慢小心地推开高凡的身体,关琳一溜烟地赶快下
,赤
着双足,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快步离开他的房间。
但在她推门离去之前,她
不起心中微妙的眷恋之感,回头看了高凡最后一眼。
M.piNg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