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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晚上九点半。

 在黑色大理石打造足有二十坪大的宽广浴池中,白烟从清澈见底的泉水表面蒸发向上,形成蒙咙的雾气。右面墙上的石狮口,不断出热烫的泉水,左壁上则有着两盏宫灯。

 前方是入口处,仅以一整片玫瑰石做成的屏风挡住,后方没有任何屏障,只有上头挂了个造形古朴的风铃。这儿地势高,往外望出去便是山下的城镇,山下的人看不见这里,池中的人却能从这儿看见山下的风景。

 浴池的水深及,而且浴池在边缘拔高起来有如长椅般,让人方便坐着泡温泉看风景。

 刘少君正包着白浴巾坐在这儿泡温泉,凝望着山下黑夜中的点点**。夜风一吹,顶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好点了?”

 刘少君听到声音倏地转过头,只见凌俊身上裹着条黑色的浴巾,下了泉水走向自己。洗去了脸上脏污的凌俊,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配上她那打薄的短发,看起来像是俊美的少年。但是那玲珑有致、匀称姣好的身材,加上一身足以和少见阳光的刘少君媲美的白皙肌肤,可就让人不容错认她的别了。

 “嗯,好了点。”刘少君微一点头,轻声道谢:“谢谢你让我这么晚还来泡温泉。”她知道这池子到晚上九点后就不再开放,是这女孩特别通融的。

 “不客气。”凌俊在她身旁坐下“你觉得这里如何?”

 “很漂亮,很安静。”她望着山下的**,简短的回答。

 凌俊用手拨了拨水面“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刘少君转头看她。

 “大个儿说是他害你不能走的,你为什么不恨他?”她直视着刘少君的双眼。

 “不是不恨,只是我也有错,去怪他,倒不如先怪我自己。而且,恨又如何呢?找他报仇吗?他能赔我一‮腿双‬吗?”她淡淡一笑“不行,是吧?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浪费我的心力、生命和时间而已。还是说去和他要钱呢?我不是乞丐,并不缺钱,拿那么多钱做什么?放着生利息吗?等我哪天死了,还不也是别人的。”

 “你很认命?”凌俊扬眉。

 “不,我只是很珍惜生命。”刘少君认真的回答。

 “既然珍惜,为什么又不敢接受真心?”凌俊质问。

 “你--”刘少君愣了一下,脸色微变,有些慌的撇过头,装傻地道:“什么真心?我不懂。”

 “不懂?我还以为除非是白痴,才看不出来大个儿对你的用心。”凌俊一脸的好笑。

 她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苦涩的低声缓缓道:“有时候,做人不能把事情看得太清楚。”

 “哦。”凌俊点点头,假装同意,然后在她松了口气时,又迅雷不及掩耳的问了句“所以你就利用他?”

 “没有!”她猛地抬起头,咬着下道:“我没有。”

 “不是吗?你明知道他喜欢你,又不给他明确的拒绝,只是假装不懂大个儿对你的好,不懂他对你的心。一味的贪图他给你的方便和温柔,却又不肯响应,只知道装傻,你这不是在利用他是什么?”凌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虽然音调不高,话意却咄咄人。

 “我们是朋友。”刘少君有些微愠,想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却语音微弱,她心虚地连目光都不敢看向她。

 “朋友?哈,你是傻子才当他是朋友。”

 “对,我是傻子,那又如何?碍着你了吗?我想当傻子…不行吗?”刘少君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奋力扶着池边站起身。

 凌俊不以为然的看着她,冷冷的道:“大个儿现在不在外面,你确定你能自己走到更衣室?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走出去。”

 “谢谢你的好心,但你不是我。”她没回头,只是咬牙扶着池子边缘,一步步走到前方,因为在泉水中有浮力,脚反而省力。

 凌俊仍坐在原地,拍拍手,讽刺道:“好有骨气啊。原来你的骨气还会挑人出现的,真行啊!”刘少君受不了的停了下来,背对着她,双肩微微轻颤的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你什么都不说,怎么可能有人懂!”她冷言冷语的说着。“说啊,说说看你有什么为难委屈的理由,我可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响应他吗?”刘少君转过身来,激动的道:“你以为这样就万事顺利了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这种事不是你情我愿就行了,感情的事牵涉到的不只是人的一辈子,还有背后所牵连的朋友和亲人,我是个只能走几步路的残废,就算将来能走了,也是要瘸一辈子!”“一辈子,你懂吗?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或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一辈子!我若响应了,就表示要付我的心出去。但是,试问他能忍受一个瘸子当女友或当老婆多久?就算他能忍受,他的朋友能吗?亲人能吗?”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不敢太快换气,不想在这里就发作。

 “我的心也是做的,也会痛,会血。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这样做有错吗?”

 泪水滑下脸庞,她未拭去,只是望着凌俊那张绝美的容颜继续道:“如果…我曾贪求,也只贪图这短短两天而已,我只求这两天能假装他是属于我的,假装这次能到永久,假装我是幸福的。”

 刘少君泪眼蒙眬,‮腿双‬已无力,整个人滑坐到池中。

 她凄凉一笑,声音破碎地说:“你不用急着帮他申张正义,他只是同情我而已,我不会着他、不会欺骗他的感情,回北部后,我会和他明说的。你就当是可怜我…让我拥有两天的幸福吧。”

 凌俊安静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半晌才走过去淡淡的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很矛盾?”她将刘少君扶起来,然后拭去她脸上的泪,缓缓的说:“你刚刚说的那些,就叫认命。”

 半夜十二点。

 如果…我曾贪求,也只贪图这短短两天而已,我只求这两天能假装他是属于我的,假装这次能到永久,假装我是幸福的。

 张鸿羽回想着刘少君方才所说的这段话,他面对着外头的庭院,两眼注视着两指中夹着的烟,前头燃着的红点,每遇夜风便倏地闪得更红,然后又渐微弱。

 你能当是可怜我…让我拥有两天的幸福吧。

 他深深了口烟,然后吐出。白烟枭枭,他的内心因她所说的另一句话而仍然汹涌波涛,口依然疼痛。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她向来都是高傲的、自我的、坚强独立的刘少君,他也没想到当他无意中听到这些话时,心中会有这么强烈的震

 本来他是去前头要杯热开水来喝,没想到回来时,竟会在玫瑰石的屏风后听到这段谈话。他不是有意想偷听,但两脚却无法移动走开,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听完。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平复内心的激动。

 你不用急着帮他申张正义,他只是同情我而已。

 张鸿羽又想起她说的另一句话,不苦笑。她错了,他不只是同情她。

 他本也以为自己有些同情她,而且很喜欢她,但直到方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贬低自己的话时,一阵强烈的疼痛由心口席卷全身,他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同情和喜欢而已,他早已爱上她了,所以才会这样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希望能够照顾她,希望能将她呵护在自己怀中;也所以才会如此的为她感到心痛,心痛她的自卑,心痛她的矛盾,心痛她的不敢奢求。

 包心痛她所认为的,只能拥有短短两天的幸福。

 手中的烟缓缓燃尽,他又点了一,心情仍是沉重。

 她曾以为她不相信“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地久天长”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这样的道路,想贪求两天的爱恋,两天的温柔。

 她曾说过,她“不认命”但原来心底却早已认了命。

 她是矛盾的,怎能不矛盾呢?

 如果他没那样温柔,如果他没那样疼宠,如果他眼中未曾有过那样的承诺,如果他不曾那样地毫无保留,那么或许她还能抗拒陷落,还能坚持着。

 但一切都了,她的理智、她的情感,都因为他的介入而了。

 然后,变得矛盾。

 苞着,丧失了自尊…接下来,她是否将失去自我?

 墙角亮着微弱的小灯,一只飞蛾努力的振奋着翅膀,一次又一次的冲向灯罩,它跌落下来,还没触地又在空中飞起,再次锲而不舍的继续扑向昏黄的光源。

 刘少君望着这景象,眼角又滑下泪,渗入枕头。

 她咬着下,知道在和室的他还没睡,所以不敢啜泣出声,只能紧抓着凉被,无声的掉着泪。

 原本张鸿羽想再要一间房,但这两天是周休二,山庄早已没了其它空房,凌俊只叫服务生搬来一被,要他睡和室就好。

 两人皆没有异议,在刘少君泡完温泉回来后,双双陷入沉寂。

 她很早便进卧房就寝了,但一直睡不着,她知道他也是,他一直在面对庭院的走廊上抽烟,一接着一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她的脑海早已被这段压抑的感情搅得天翻地覆,再无力去想其它了。

 一夜天明。

 山中的清晨凉意沁心,庭院中的花草林叶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温泉水声。

 鸟声啁啾,吱吱喳喳的飞过,振翅声也加入晨光序曲中。

 “早。”张鸿羽拉开相隔的纸门,见刘少君已坐起身正在按摩自己的‮腿双‬,便出微笑向她问候。经过昨晚大半夜的思量,只是更加确定了他的心意,他知道自己绝不会任她将他遗忘。

 “早…”刘少君低头按摩着两腿轻声回答,音量微小的几手听不见。“你脚痛吗?”他见状,关心的走上前蹲坐下来,伸出手“我帮你。”

 她吓了一跳,忙推开他的手“不用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他纯的大手重新回到她的腿上隔着衣裙施力。

 “你…怎么会?”她被他的纯动作吓了一跳,忘了再阻止。

 他低着头专心的按摩她的腿,轻描淡写的回道:“学的。”

 “学?”她有些错愕,一颗心渐渐揪紧。她望着他的侧脸轻问:“什么时候?”

 他停了一下,过一会儿才说:“前两天。”

 她撇开头,好想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瘦,身上没几两,我每次抱你都觉得像在抱空气一样。”他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语调轻松的说。

 她不自在的想回‮腿双‬,但是腿部神经却不怎么听她使唤,而且他的手仍箝制住她的笨腿,不让她移开。

 “我知道我的脚像鸟丫脚。”她无力反抗,只能一扯嘴角,鼻头红红的。

 “不是。”张鸿羽微微一笑“我可不知道有哪种鸟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美腿。”

 瞧着他颊上的酒窝,刘少君有一时的失神,对他的恭维不知如何响应,半晌才小小声的道:“我的腿…一点都…不漂亮…”

 他停下动作,面对她,伸手摩挲她的粉脸,沙哑的说:“错了,这‮腿双‬非但很美,而且还很吸引人。”

 他缓缓凑上前,印上了她的肩,温柔的、细细的吻了她。

 在退开时,他低声瘖哑的道:“你该对自己有点自信才是。”

 刘少君双眼蒙,微微着气,心跳因他的吻而急促,缓不下来“你可不可以…别再这样。”

 “怎样?”他的微笑如春风,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吻我…”她只是在回答问题,他却故意将这句话听成要求。

 “没问题。”张鸿羽嘴角噙着笑。

 “不是--”她的尾音消失。

 他突然倾向前吻她,将她的抗议全数进嘴里。

 当他再度放开时,她还差点上去,幸好全身无力,才没做出糗事。

 刘少君双颊染上粉红的泽,黑眸似水蒙眬,小嘴微张,浅浅的着气说不出话来,瓣因他方才的轻咬而有些肿

 他望着她,吻了下她的额头,边轻笑的说:“我喜欢你茫然的模样。”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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