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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6章 上下一心
 ‘三五高人,唯三五高人可杀’一说,几成通论。就算你拿得出证据,教那殷横野难以辩驳,普天之下,也没有哪一间官府哪一个门派能为你伸张正义,铲除恶。

 除非,有一位智光昭昭慧眼穿云、不计较个人得失毁誉,一心为苍生武林着想的三五高人愿意出手,那么即使没有人证物证,也就不那么紧…哎唷!”

 双手抱头趴在桌上,却是隔空吃了个爆栗。武登庸冷笑:“好嘛,‘师父’都还没叫热,这便挖坑埋人了,要不要这么缺德?”九疼得眼角迸泪,抱头嚅嗫道:“徒儿…徒儿不敢。”

 老人哼道:“都讲完了还不敢,敢起来怕不是要飞天了?”说着屈起右手食指。九光瞧着脑门便一阵疼,没敢再多口。七叔念兹在兹的,便是“铁证如山”四字。这点耿照比谁都清楚。

 不仅在密谈之际、萧谏纸时疯时醒的喃喃呓语中反覆出现,就算不曾与闻,光凭这十数年朝夕相处,少年也知以七叔之正直,必先调查详细,掌握了确凿事证,才能行铁腕复仇之举,毋枉毋纵。

 萧老台丞莽不莽?依沉沙谷一战的结果看,若他能忍得住这口气,别在这节骨眼直面阴谋家,莫说不致‮腿双‬成残、修为尽废,七叔与铁骨铮铮的谈大人,皆毋须折于此间。专心谋划如何使“姑”平安退场,先解了眼前之困,残局封手,后犹可一搏。

 或许萧谏纸真莽了一回,但迫他干坤一掷,在谨慎了十几二十年之后,终于使了手“大飞”的真正原因,在于老人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铁证。

 在他们辛苦追寻、汲营求索的十数年,足够一名蠢蛋彻底灭证扬长而去了,况乎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在耿照看来,要是在沉沙谷,殷横野只老老实实同萧谏纸见一面,两造高来高去,打完了机锋便散,不定此会之后,七叔和萧老台丞就要分道扬镳。

 七叔不能接受无有铁证的复仇,而萧谏纸则或可能放弃坚持,步上不计代价的复仇之路…殷横野既等不起,也不愿等,终于放弃了博弈,改以武力解决。若无的武功为后盾,这局很难说是萧老台丞输了。记取教训,耿照此际所求,正是足以压制殷横野的武力。他整肃衣冠,抱拳下拜。

 “我无铁证,萧老台丞也没有。何以没有,前辈曾与殷贼二度赌斗,丝毫不落下风,当今世上,无人比前辈更清楚此人能耐。我听说前辈有神相之名,能否请前辈看一看我、看一看萧老台丞,再看看殷横野,亲口问他一问,这些事,是不是他做的?”

 …说得漂亮!要不是怕脑门再挨一记,九都想起立为他鼓掌了。你小子不简单啊,出一趟江湖,嘴皮同睡姑娘的本事一样,怕是要飞天啦。这说帖虽无直理,却有满满的热血忠忱,唯有始终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才能说得这般俯仰无愧。

 退万步想,只消师父他老人家在场,哪怕殷横野老着面皮否认到底,师父信不信是另一回事,决计不会任他动手杀人,耿照一方起码能全身而退,怎么算都不吃亏。

 (真真好算计啊耿盟主,这就对啦!继续说啊,拉上我师父这座靠山,没赢都不会输…哎唷!)小胖子抱着冒烟的脑门,本想喊冤枉,一见老人对着屈起的食指呵气,脑袋益发痛起来,都冒到嗓子眼的驳辞生生咽下,小声发牢:“我这不就想想而已,没敢说了都,这还要打?我不都是为朋友嘛。”老人笑眯眯地屈起食指。

 “厉害的厉害的,我最敬佩讲义气的人了。出外靠朋友嘛,卖师父算什么?有一个卖一个,有两个我卖一双,若还不够,剁碎了包饺子卖!”

 九抱头惨笑:“别的不说,师父您这门读心术实在厉害,将来请务必一定要传授给徒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读三五高人的心思?要是可以,只要一个照面就知道哪个是忠哪个是了,恁是方便…”

 这话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的,岂料老人未再赏他个隔空板栗,挥手示意耿照坐下,重新替三人的茶盏注满茶水,放落茶壶,正视着手绾七玄、总领东海道群豪的少年盟主,敛起游戏人间之

 “你心思精细,看来是有意忽视我那‘不杀一人’的赌誓了…就算殷夫子当真罪大恶极,我也不能替你出手。人无信不立,不应有例外。”

 “晚辈无意假前辈之手杀人。”“喔?”武登庸来了兴致,白眉微挑:“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晚辈想请前辈留住殷贼。”耿照意态从容,不假思索口即出,显非临时起意。

 “三五境界的‘分光化影’一经施展,凡夫俗子难望其项背,怕殷贼见苗头不对,恃以逃。届时还望前辈留住殷横野,勿使得遂。”九忍不住从桌上爬起,捂他额头。

 “…你若是病了,要不先去歇着?我觉得你脑袋有点烫。”“其实你心里想的是:”说得好哇,先把我师父骗到了现场,待殷老贼出真面目,他真能撒手不管么?还不是遇着韭菜割韭菜,遇着萝卜拔萝卜,一家伙扫个清光?‘“老人笑得和蔼,令人浑身发。”

 厉害的厉害的,居然又被猜中了…师父您能改打后脑勺不?我脑门有点不住了。“武登庸不理会徒儿科打诨,定定望着对桌的少年。耿照眸光澄锐,视这世间最锋锐的一柄刀,不向刀中之皇俯首。心怀朗朗,何用退避?老人捋着颔须,饶富兴致,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俚俗渔人,抖脚斜肩,自斟自饮。

 “你要不是同我这一肚子坏水的小徒弟一样,打着赚人入局的心思,就是自大过了头。”九冒着挨敲的危险,忙不迭地点头。

 耿照淡然道:“前辈所言极是。若非他中途收手,晚辈与奇宫诸侠早已丧命,连与前辈说大话的机会也无。但无论前辈出手与否,晚辈本就是要与殷贼一决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九连使眼色都没能让他改口,急得桌下起脚,无奈耿盟主的碧火功已至“发在意先”之境,未及会意本能缩腿,从容不迫地将一长串说完。

 长孙旭气急败坏,不顾师父虎视眈眈,就着桌顶扯他袖管,怒道:“有你这么请人帮忙的么?摆什么架子!就算不肯低头,好歹也要说之以理,一体利害,休戚与共嘛!”“…请问我跟他有什么一体利害的地方?”旁边有人小声问。

 “殷横野也骗了你嘛,当年圣藻池三才二斗,不是他找的你么?什么时候不好找,偏挑了异族南下前夕,其中肯定有猫腻!

 还有,集恶三冥里,只地狱道一支保存了实力,完整移入南陵,要说殷横野与此无关,哼哼,也只能骗三岁孩儿…”

 突然一愣,意识到是谁在发问,想死的心都有了,脑袋“匡、匡、匡”连撞乌檀桌面三记,撞得余烟袅袅,桌顶微凹,老人才满意地收起食指。宿冥率众离开栖亡谷,举地狱一道之力,渗透孤竹国,完整保存了实力,犹胜昔年三冥分立。

 等老渔夫发觉不对,栖亡谷已是一片死域,所幸恶佛被送至八叶院,遭老渔夫囚于莲觉寺的聂冥途又有高人照管,老人遂一路追索,查到了孤竹国境内。

 适逢前代鬼王已逝,伏象公主新掌九幽十类,孤竹国至此政教合一,朝堂之首与秘教之宗,具是国主,上下一心,遂有了对抗强邻峄的底气。

 媚儿固然枝大叶,却颇受百姓拥戴,地狱道那些个杀人拷掠的老勾当,多半用于肃清国中亲段势力,门里的骨干已非行恶东海的那帮人,全汰换成了孤竹当地的土人,又或举族南迁定居的央土商贾,无不立于朝堂之上。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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