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若还不自量力
地狱道的身份,更像是某种秘盟,将重臣国主紧密联系起来,较之过往的残
,简直从里到外漂了个清白雪亮。从结果来看,很难将殷横野纵放
宿冥之举,当作他心怀不轨的证据。
老渔夫无意涉入南陵政争,早一步回到东海,听说自己有个教了三天的徒弟在白城山,才有五绝庄外救下耿照二人的“巧遇”
待南陵使节团东来,段慧奴遣人狙杀长孙旭,刀皇先于湖
祭奠故人,后因耿照、孤竹国之故,也至越浦左近,意外救得
九,见少年身怀金貔朝重宝“芙蓉玉双全”感于机缘巧合不可思议,终于破例收徒。
九听老人说过三才赌斗、感化集恶三冥等,假借失言,提醒师父殷横野一事未必不关己。如今听老人细剖,方知若无地狱道潜伏孤竹国、胡彦之信口开河等前缘,老人也不会在他被利刃穿心、异虫入体之际,恰好来到越浦城郊,莫说当上国主,怕小命早
代在荒山野岭间,深幸之余,不免汗
浃背,况且,他虽与老人装疯卖傻、胡言
语惯了,适才那番“失言”他对这位其实待自己很好的师父,心中是极之愧疚,难以相对的。
挂印求去三十年,武登庸泛舟逍遥,走遍天下,唯独北关一地,再没有踏入半步。奉刀怀邑,独不为己。老人曾是武登遗民漫长的流离岁月里,唯一的希望,他的刀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而练,唯有练出一身惊才绝
的盖世神功,为帝王家所用,才能替族民换来稳定的生活,而武登庸做到了。他挣来不世声名,使末帝赐下封国,许诺永不除封,还将最疼爱的灵音公主嫁给他,让他总领皇朝北疆,拱卫帝都。
直到他擅离职守,让繁华了三百年的白玉京粉碎于异族铁蹄,断垣残壁付之一炬。灵音公主自杀殉国,对老人来说,是最沉重、也是最沉痛的指责与控诉。武登遗民却未必如是想。继金貔朝而兴的碧蟾朝淡台氏,于公孙氏子孙本是仇人般的存在,开国后不但借故拔掉了几位归顺的公孙氏藩王,连禾苗也不放过,强迫迁至北关苦寒的武登之地,以地名为姓氏,彻底断绝王气。
“武登”在北关土话之中,意即霜土所生的苔藓,泛指今
婴城穿过的千里荒地。便是染苍群麾下
兵,也不能在这片冻土间讨生活,轮戍之间亦不免有冻死冻残者,况乎妇孺?金貔遗民在“武登”挣扎求存的两百多年,就是一部漫长无尽、以血泪书就的生离死别,只有心志与躯体如冻土般坚韧的人,才能存活下来。
末帝所封的武登一国,自未划于这片雪荒坚冻,而是在更南的苍鹭、乌头等四郡,但与同属金貔遗末的渔
七砦间还隔着若干关城,距
平府更只有数
车马路程,防备之意可说是赤
地不加掩饰。
饶是如此,这已是残暴的末帝一意孤行的结果,换了此前任一位淡台家帝王,绝不敢将武皇末裔置于死地之外,更遑论许以封疆,
付一道之兵权。
异族入侵之后,武登遗民中,始终有拥立武登庸逐鹿天下的声音,闹得沸沸汤汤,支持者甚众:“刀皇”之号传入江湖,多半源于此时,除赞其刀法通神,也有扬弃亡国的武皇旧称、另开帝途的寓意在。可以想见最终武登庸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帜,加入独孤阀麾下,这些遗老失望的程度。
以致白马朝肇建,武登庸高挂一等神功侯的金印飘然而去,北方的武登国却不是能张开双臂、无条件
他回去的故乡。
无论是
平府或武登国,对老人都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若不是急于为好友求得臂助,以免他巴巴地跑去送死,长孙旭满不愿在老人面前提起“北关”二字,徒惹伤怀。
老人松开了屈起的右手食指,转对徒弟,罕见地不是那副令人发
的笑眯眯神色,也无恚怒愤懑,就只是平静而已。“下一回,你可以直接了当说出‘北关’二字。怕我伤心,这是好的,代表你很善良,善良很重要。
但如果你觉得这事是对的,非做它不可,即使会导致不够善良的结果,也不能逃避。行正当之事,本不需要遮遮掩掩。”长孙旭面
愧
,仿佛这几句话比撞裂檀木桌板还要痛得多,整了整衣襟,低声垂首:“徒儿明白了。”
老人淡淡点头,正
道:“离开北关,是我做的决定,殷夫子虽邀我同行,毕竟不是拿剑架着我的脖子。我行我素,自受祸福,不能轻易迁怒他人,当作是一纸欠条。于此事上,我和他并无仇怨。”
九心中叹了口气,虽觉失望,却不意外。师父若不是这样的人,拼着被狱龙吃掉心脏、破体而出,他也不想同老人学功夫。
“至于你,”老人望着桌对面的黝黑少年,歉然一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提议,我其实是想答应你的,只可惜我力有未逮。旭儿是否同你说过,我武登氏有门绝学,名唤‘不败帝心’?”耿照点了点头。
“若晚辈所料无差,这门绝学是运用了武学上‘朱紫
竞’的道理,以极端之法提升功力境界,方能有此神效。”“厉害的厉害的,‘极端’二字,道尽此功神髓。”老人笑起来。
“天上不会无端掉馅饼,掉十文钱与你,指不定要收一两回去。这小胖子遭狱龙入体,
住心包,本是条死路。以这份世所罕见的倒楣,换得没有后遗症的帝心,还算是公平。
“耿照立时听出言外之意。武登庸刀指巅峰,突然挂印求去,除心伤爱
自缢、故国难容之外,也可能是不败帝心的反噬所致,使老人不得不闭关修练,以免受害。对照其“力有未逮”之言,怕情况不容乐观。
武登庸不再言语,双掌
叠,横置
口,缓缓拉开一尺余,右掌直至颔须,左掌悬于脐下,正是方才
九试演帝心的起手,当中却空空如也。
二少正觉古怪,蓦地眼前金芒一窜,一轮烈
般的璀璨金球忽自虚空中浮出,稳稳悬于老人掌间,电蛇旋绕,宛若雷掣,比燃烧的火把炽炭更眩目,令人难以
视。
金球直径近一尺…少年们终于明白,何以老人须掌开若此…通体如岩浆构成,又似火蛇盘就,不住旋绕绞扭,宛若实物。长孙旭瞠目结舌,他是正练着“不败帝心”的人,知晓门道,按秘笈所载,练出了明珠大小的帝心,还是仗老人的功力与狱龙
竞所致,进境堪称百年难遇。
岂料师父他老人家的帝心这般
气,练成这样跟人动什么手?直接把金球扔出去,一把砸死了事,没死的都能惭愧死。
本想说两句耀武扬威的浑话,却被耿照拉住,凝目细瞧,赫见金球迸开无数细纹,不是岩浆走脉或火蛇鳞甲,而是
绽未绽的裂
!“如你们所见,我的帝心濒临崩溃,多年来仗着一身修为,勉强维持。小打小闹倒也还罢了…”
老人淡淡一笑,被金芒映亮的苍老面孔透出些许无奈自嘲,或还有一丝寂寞萧索。“若对上文武两榜高手,无论打人或挨打,帝心必溃无疑。只能说爱莫能助,真是对不住了。”***
金貔朝公孙氏以武功术数为家学,历任君王均享有“武皇”之号,以武论尊,独步古今帝王家,武阁收藏之丰,亦是东洲诸王朝中仅见。得此天惠,公孙氏武学中不乏与术数相合者,如王朝后裔“鸣珂帝里”的绝学《无疆帝算》、《四方风神剑》,均是其中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以武秤命”一说。
据说公孙氏不传绝学,如《神玺金印掌》、《皇图圣断刀》等,修习者若无相称之命格,轻则技艺不成,徒然耗费心神气力,若还不自量力,逆天而行,终不免经脉尽断,落得身死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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