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沮阳概况
上⾕,沮
。
沮
,上⾕府,人口十万,是上⾕郡最大,最繁荣的城池。而如今,沮
一片萧条,満目苍夷。
三丈⾼的城墙⾎迹斑驳,且破损严重,城下护城河都已经被散着恶臭的尸填平,更遑论城外的拒马和陷阱,早就被破坏殆尽。
城內,许多房屋都空有四壁,房梁、柱头,都被拆掉了。
城墙上,希希朗朗的士兵瘫软着靠在城垛上,面⾊苍⽩,嘴net⼲裂,一个个闭着眼,正在养神,准备
接下一次烈猛攻城。
军官们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一边安慰着快要绝望的士兵,一边忧虑的看着城外绵延不绝的鲜卑营帐。
无数的百姓正在往城墙上搬运守城物资,滚木、石块、箭矢…
上⾕太守站在城头,自言自语:“还能再守多久?”他疲累灰败的脸上,一双眼睛乌青肿,一看就知道,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夕
照在他⾝上,孤零零的,一片迟暮与凄凉。
“来人!”
太守清喝一声,道:“通知城內各大世家,就说我郝晖今晚设宴款待。”
“是!”有小厮上前接了令,转⾝腾腾下了城楼。
郝晖又伫立片刻,也下了城楼,骑上战马,回了府邸。
太守府。
大堂內。
郝晖
看着丈夫不过三十余,却两鬓霜⽩,不由心疼的直掉泪,连忙吩咐丫鬟下去准备汤⽔。
“夫君,沮
怕是守不住了,我们…逃吧…”
郝夫人沉默半晌,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疲敝焦虑的郝晖一听,差点没气个半死,他伸出手掌,狠狠一耳光刮过去。
“混账!”
“我郝晖⾝为上⾕太守,主宰数十万百姓生计,如今正值紧要关头,怎可轻言放弃?”
他呼呼的穿着耝气,恶狠狠的看着
子,道:“我誓不辜负朝廷重托,定要守住沮
,不让鲜卑人越雷池一步!”
郝夫人抚着脸颊,泪⽔如泉涌,哽咽着说道:“夫君你以三万人与鲜卑十数万鏖战,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到如今兵丁不过六七千,粮草不⾜五天之用,守城器械尽皆殆尽,你拿什么来守城?”
“你若战死,倒是全了节义,却置我⺟子几人于何处?”
“你死,妾⾝必不苟活,大儿定要舍去
命与你报仇,小儿才四岁,你让他怎么生存下去?”
“郝家自此而绝矣!”
郝晖脸⾊愈青⽩,额上青筋暴露,双拳紧紧握着,浑⾝颤抖不止。
“闭嘴!”
郝晖喝止住
子,却无言以对,良久之后,颓然的叹了口气,道:“我又怎生不知?可是,我⾝为太守,怎可弃了満城百姓而独自逃生?”
看着丈夫満脸的坚持,郝夫人走上前,依偎在丈夫怀里,轻声哭泣道:“既然夫君已经决定,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叹口气,摸抚着丈夫的脸,満是泪痕的脸上浮起一丝光辉的微笑。
“你这般坚持,不也是我嫁给你的缘由么?”
“只是苦了我两个孩儿…”
郝晖轻拥着
子,温声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担心。自事当⽇,我已遣人前往护乌桓校尉府报讯,想必此时,校尉帐下大军就要到了。”
想起新任的护乌桓校尉,郝晖不由精神一振,道:“只要我守住三五天,定能看到大军到来,大破鲜卑人!”
…
夜了,鲜卑人刚刚又起一次烈猛的攻城,郝晖竭力指挥,才将其打退,此时満⾝披挂鲜⾎淋漓回到府中,草草洗漱了一番,提了提神,来到了客厅。
此时,城內富豪世家,俱都应邀到了。
郝晖与众人见了礼,开门见山便道:“诸位家主想必都知道如今沮
现状,郝晖竭尽全力守城十五⽇,现已经弹尽粮绝,若再无新鲜⾎
注⼊,这沮
不⽇就要城破,大家俱都沦为鲜卑奴隶。”
听了郝晖的话,所有人隐蔵在表⽪下的忧虑都表露了出来。
“我得到消息,护乌桓校尉帐下大军就要到了。”
堂下诸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但是,”
郝晖扫了眼诸人,沉声道:“沮
能不能支持到援军的到来,却是个未知数!”
家主们的心又立刻被提了起来。
“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我希望你们出钱出力,帮我守住沮
。”
听了这话,众家主都面露⾁疼之⾊。但他们知道,这次却是不得不出⾎了,否则家财
妾,尽要归鲜卑人所有。
“大人,我赵家愿出粮草千石,五百金,家兵五百。”
这话一冒出头,那人差点被其余家主冷森森的目光杀死,但有人表率,其他人自然就不能稳坐钓鱼台了,只好一个个把家底子抖了出来。
“王家愿出粮草千石,三百金,家兵五百。”
“李家…”
“张家…”
听着堂下一句接一句的话,郝晖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番宴会下来,郝晖共收的粮草近两万石,金五千余,兵丁七八千,算是收获颇大。
待送走各位家主,郝晖笑盈盈的对夫人道:“有了这些,为夫有把握坚守城池十⽇!”
郝夫人温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正要说话,门却被推开了。
“⽗亲、⺟亲!”
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亲!”他对着郝晖长揖到底,急道:“明⽇让孩儿也去守城吧。”
“出去!”郝晖低喝一声,道:“军国大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头小子?”
“可是⽗亲,孩儿已经十六了。”他拍了拍雄壮的
膛,辩解道:“整个沮
城都没人是我对手,人家十三四岁就能上墙守城,为什么我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郝晖眉头一皱,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
“不!”青年大声反对:“⽗亲连⽇未曾好好休息,守城兵丁死伤严重,城內百姓惶惶不可终⽇,孩儿⾝为太守之子,怎可躲在府中?难道孩儿还不如那些兵丁?”
“你…”郝晖指着儿子,
着他毫不相让的目光,心中极是无力。
“夫君,你就让大儿去吧。”这时,郝夫人一把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道:“男儿事在场战,建功立业方是正理,我们做⽗⺟的,唯有支持,怎能阻拦?”
郝晖颓然,良久,才道:“罢罢,你下去了,明⽇随我守城便是。”
青年脸上一喜,转⾝就跑了出去:“⽗亲,⺟亲,我去准备披挂…”
夫妇俩相顾无言。
…
城外,鲜卑大营。
檀石槐,鲜卑人的大汗,一代枭雄。
此时的檀石槐已经老了,昔⽇雄壮的⾝躯已经略显佝偻,蓬松的须都已经斑⽩,一双眼睛混混沌沌,若不是那时而闪过的精光,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那个一统鲜卑的大汗,檀石槐。
檀石槐手里握着一只
杯,怀里躺着一个美姬,他静静的倚在榻上,听着属下的汇报。
“大汗,步度
王子阻拦汉军失利,损失多达两万,您看…”
檀石槐听了,一张脸上竟没有丝毫生气,却轻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儿步度
常在我羽翼之下,为人虽有些谋略,却没经过风雨,遇上渔
的汉军,失败不⾜为奇。”他坐起⾝来,放下了酒杯,道:
“雏鹰终究要经过风雨,才能翱翔天际呀。”
下人连忙谄媚道:“大汗英明。”
檀石槐嘴角一咧,道:“虽然如此,但步度
毕竟是失利了,不能不罚,就让他回来,把轲比能换上去,挡住汉军吧。”
下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忙躬⾝,退出了大帐。
轲比能,鲜卑人心目中的勇士、英雄。其人有勇力,又颇有智谋,鹰视狼顾,一直窥探这檀石槐的宝座。但檀石槐是什么人?哪里看不出轲比能的野心?所以一面重用他,一面为他树立敌手,牵制他。
此时,轲比能在自己帐中,接待了shì候檀石槐的那位下人。
“轲比能将军,大汗的意思…”
“呵呵…”轲比能哈哈一笑,傲然道:“我怎不知大汗的意思?一方面,只有我单独领军才能抵抗、打败汉军;其次,是想借汉军之手,削弱我啊。”
“将军英明。”
“不过,哼哼…”轲比能眼睛瞟向檀石槐大帐方向,不屑道:“此次又何尝不是我的机会?”
“呆在这里,连⽇攻城不下,受这窝囊鸟气,还不如与汉军野战,将其消灭,夺取功勋。”
那下人迟疑了一下,道:“听大汗说,这股汉军可不好对付…”
“哼,也就是步度
那草包罢了,若是我在彼处,定能将汉军杀个片甲不留!”
轲比能手一挥,意气风道:“只要我消灭了这股汉军,上⾕就是囊中之物,到时候我声望大涨,盖过了檀石槐之时,就是我称汗之时!”
…
步度
军中。
步度
自撤离居庸,赶了半天路,眼看沮
就在近前,便扎下营寨,准备休息一番,次⽇一早便拔营,前去见檀石槐。
这时候,步度
正在营帐之內,与许贾讨论。
“先生,你说⽗汗会派轲比能接替我吗?”
步度
患得患失。
“当然!”许贾斩钉截铁道:“你⽗汗不是特别关注渔
军吗?在鲜卑各将领之中,最有才能的当属轲比能,独领一军,抵抗渔
军的,必定是他!”
“嗯,”步度
缓缓点头,接着又忧虑道:“万一轲比能借口不接命令呢,那该怎么办?”
“哈哈,我料定他必接无疑!”许贾哈哈大笑,反问步度
道:“轲比能是不是野心颇大?”
“是!他时时刻刻无不想着接替⽗汗的位置。”
“轲比能是不是非常自信?!”
“是,他尝自比神鹰、狼王,说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王子还有何好担心的?”
许贾笑道:“轲比能自信到了自负的境地,就不会把渔
大军放在眼中;他觊觎大汗宝座,就要想方设法立功,增加自己的声望;而围困沮
,有大汗坐镇,便是破城有功,也轮不到他,还不如独领一军,自立功勋;沮
援军就只有渔
一支,只要破了它,上⾕就是囊中之物,其中功劳之大,嘿嘿,轲比能又怎会放弃?”
步度
恍然,这下才放下了心中忧虑,与许贾
杯换盏,痛饮起来。然而,他喜气
蒙的双眼,却没有现,许贾嘴角飘过的那一丝诡异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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