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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 毒计
 檀石槐是一个顶尖的枭雄。

 在他的‮导领‬下,鲜卑⽇益強盛,曾北拒丁零,东击夫余,西进乌孙,完全占据匈奴的故地,时而南下sao扰大汉边郡。后来檀石槐在⾼柳以北弹汗山建立王庭,统治着东西长达一万四千里,南北七千里的广大领土。

 他目光深远,手腕了得,不但庒服了族內诸多內耗,更建立了完备的法令制度;他重视与大汉的边郡贸易,牢牢地的控制着马匹流量;他重视汉人文士,不但带领族人学习汉文化,许多军政谋略,都毫不犹豫的采纳汉人文士的建议…

 可以说,没有檀石槐,就没有如今这般強大的鲜卑。

 但是,他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

 但即便如此,也仍旧虎威犹存,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对他。

 此时,鲜卑主力大帐內,中西部将领济济一堂。

 檀石槐锦袍貂裘,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一个汉人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在他⾝侧,两列文臣武将中、西两分相对而坐。

 “今⽇召集大家前来,不是商议如何攻取沮,”檀石槐伸手虚虚一庒,止住帐下喧闹,淡淡道:“汉人援军以至,我儿步度失利,现已回营,我遣一大将,替我将这股汉军收拾掉,尔等有何建议,俱可道来。”

 左第一人,乃是个⽩面无须的中年大汉,他沉yín片刻,率先道:“大汗,不知敌军概况如何?”

 檀石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汉军人数在三万以上,而且,是渔军!”

 檀石槐特别加重了‘渔’二字的口气。

 “渔军?”那人眉头一皱,道:“可是破乌桓的渔军?”

 檀石槐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渔军。怎么,柯最,你愿意接下这副重担?”

 “这…”柯最迟疑片刻,方道:“大汗,我部战士乃是此次攻城主力,如今已十分疲乏,恐不是汉军对手。”

 檀石槐点点头,目光转向柯最⾝旁的一人,轻声道:“慕容,你意下如何?”

 慕容眼见檀石槐目光飘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答道:“大汗,我部战士恐怕不能胜任。”

 慕容此人,也是个颇有野心之辈,自不愿如此消耗手中本就不多的兵力,否则消耗过大,被人连⽪带骨呑了,那才后悔莫及。

 檀石槐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他的说辞,也不迫,淡淡道:“既如此,何人敢接下此令?”

 说着,他伸手拿起案桌上的军令,目光来回扫视不停。

 “阙居?拓跋邻?燕荔?拓跋推寅?”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帐下就有一人低下头逃避,不与其对视。

 “大汗,我愿接令!”

 突然,慕容之下的一人猛的站了起来,睥睨的看了眼位阶在他之上的几位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此人正是轲比能。

 “呵呵呵…”檀石槐呵呵一笑,平静的脸上仿佛冰雪融化,只听他道:“呵呵,原来是我的雄鹰,那么,这次的重任,就付给你了。”

 轲比能大步上前,接过令牌,大声道:“大汗放心,轲比能定不负大汗厚爱!”

 “嗯!”檀石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笑容突然一收,道:“轲比能,此次任务事关上⾕全局,尔不得马虎丝毫,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轲比能浑⾝一颤,眼中凶光一闪即逝。他在心中呐喊:凭什么?凭什么?你儿子步度能战败,为什么我就不能?打庒我!打庒我!早晚要把你netbsp;  轲比能出了大帐,仰天深呼一口气,即刻回了营帐,便点齐本部军马三万人,轰隆隆就离了营寨,望西而去,只留下遮天蔽⽇的烟尘,久久弥漫。

 郝晖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他一把抓住兵丁,jī动道:“你是说,鲜卑人分兵了?”

 “是的,大人!”兵丁吃痛,连忙答道。

 郝晖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放开了兵丁,拍了拍他肩膀,道:“你立即将这个消息传遍军中,就说援军以至!”

 “援军?”兵丁摸了摸后脑勺,満脸疑huo:“援军在哪里?”

 郝晖无语,也懒得解释,立刻挥手让他出去:“别管援军在何处,只管传我命令便是。”

 待兵丁走后,郝晖深深呼了几口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心情,简直别提有多舒畅了。

 居庸关,距离沮不过六十里,骑兵奔驰,不过半⽇就能抵达。

 轲比能离了沮主寨,领着三万百战精骑,急行军两个时辰之后,便到了距离居庸关不过二十里的一处河边,就地安下营寨,‮出派‬斥候,便在帐內与麾下将领商议策略。

 正此时,有兵丁来报,说有步度帐下军师求见。

 轲比能眼中疑⾊一闪即逝,当即收起地图,吩咐将其带进大帐。

 随着帐门捞开,便见一二十七八虽的年轻汉人迈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许贾。

 “你说何人?”轲比能凝声问道。

 “小的是步度殿下的参谋,殿下有事,特遣我来将军营寨。”

 “有事?”轲比能冷笑一声,道:“步度有何要事,怎不亲自前来?”

 “大人有所不知,”许贾谦卑道:“步度王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就从大汗那里接下了押运粮草的任务,现在正在忙碌,无暇分⾝。”

 “押运粮草?押运谁的粮草?”轲比能面无表情。

 “自然是大人你的呀。”许贾面露惊奇道:“除了大人这一支骑兵在外,其余大军都在沮,不需要人押运粮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知你家王子殿下,让他不要耍花样,早⽇将粮草运到此处,否则…”轲比能目中凶光暴露。

 许贾面露惧⾊,连滚带爬出了营寨。

 一直到离开轲比能营寨十数里,许贾才拉住缰绳,此时的他,面目从容,哪里有刚才那副窘相?

 “嘿,轲比能…不枉我扮演小人角⾊,啧啧,真他娘的累!”

 …

 居庸关,军营。

 徐晃、⻩昌正在一起看着地图谈论战争事宜。

 “公义兄,你看,这是沮,沮建在峡⾕之上,上⾕因此而得名。沮北面是‮壑沟‬纵深的山⾕,东南两面是斜坡,而且坡度还不小,只有这西面,地势平缓,鲜卑大营就扎在此处。”

 徐晃指着地图,侃侃道。

 “我说公明,”⻩昌眉头一皱,道:“二十里外的三万大军你不去管,怎么舍近求远,打起沮鲜卑人的主意来啦?”

 “嘿嘿,”徐晃嘿嘿一笑,道:“你看!”

 徐晃从怀里掏出一封羊⽪信,递给了⻩昌。

 ⻩昌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非但没有⾼兴,反而更加担忧。

 “这贾先生能信得过吗?”⻩昌放下信,指着轲比能大军驻扎之地,道:“若是此人已经与鲜卑人沆瀣一气…”

 徐晃闻言,马上露出不⾼兴的神⾊,道:“公义兄,你不了解贾先生,难道还不了解我?我徐公明能谈得来的朋友,绝对不是这种‘汉jian’!”

 “再说了,我等坚守居庸关,只要坚定不出,便是有甚诡计,也算不到头上来,有甚好担忧的?”

 ⻩昌恍然一笑,道:“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管他鲜卑如何內耗,只管不动如山,便是真有变故,也奈我不何!”

 “而且,我相信贾先生!”

 “好吧,让我拭目以待。”

 …

 步度洋洋得意的骑着战马来回巡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草押运大队,许贾跟在他⾝侧,是不是几句马匹拍下去,让他更加得意忘形。

 “殿下,药已准备好,您看…”

 步度听了,脸上无边的笑容突然收敛,有些忧愁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此言差矣!”许贾凛然道:“王子乃是做大事的人,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我们准备的药只是泻药,又非毒药,轲比能明⽇察觉不对时,知晓不是汉军对手了,自然就退去了。”

 “嗯,先生说的在理。他全军吃了泻药,体乏无力,不是汉军对手,又不敢回沮,只能逃回草原。从此后便臭名远扬,哈哈…族內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步度说着,⾝材飞扬起来。

 “殿下,我看你也疲乏了,不如先回沮吧,昨⽇搜罗的那两个美姬…嘿嘿…”许贾脸上露出了是男人都懂的笑容来。

 步度闻言,⼲咽了口口⽔,也是嘿嘿一笑,道:“那这里就给你了,本王子就。。嘿嘿…”

 步度说完,一挥马鞭,望沮就跑了。

 许贾看着步度的背影,暗道了声后会无期,脸上露出惨惨的笑容来。

 轲比能大营。

 “大人,粮草已到!”

 “哦?”轲比能惊异不定:“你是说,步度押运的粮草已尽到了?”

 “是的,大人。”

 “检查过没有?”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轲比能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在他得知步度押运粮草之时,心中就无比担忧,一来怕他延误时间,二来更怕在粮草中做手脚,所以便仔细吩咐了手下,须得好生检验,此时听到汇报,心情才舒畅起来。

 “大人,押运粮草的许先生求见。”

 “嗯?他怎么又来了?”轲比能正要回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便对⾝侧shì者耳语一番,这才让人叫许贾进帐。

 “哎呀,许先生,半⽇不见如隔三秋哇,快快请坐!”

 许贾浑⾝打了个冷战,瞧着轲比能无比亲热的笑容,只觉要多假就有多假。不过许贾也不是一半人,忙笑呵呵的道:“大人牵挂,许贾感jī不尽啊,许贾也十分想念大人英姿…”

 几十句级马庇下来,把个轲比能这般人物,都说的直冒jī⽪疙瘩。

 “来人,上酒!”轲比能连忙打断滔滔不绝的许贾。

 两人杯换盏,聊了许久,轲比能才露出真正的目的。

 只听他惋惜道:“许先生有经天纬地的才略,为何跟了那草包一般的步度?何不来我帐下效力,必不亏待!”

 许贾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脸上仍旧一片醉醺醺的笑容,他抱怨道:“大人有所不知,步度待我如牲畜,随意指使,不当人看啊,”说着,还假装抹了把泪。

 “可是我家小都握在他手中,便是有心shì奉大人,也办不到啊。”

 轲比能见此,叹息了一声。其实他是真的爱才心切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鄙视许贾,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闲聊,越来越觉得,这许贾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所以这招揽乃是真心实意。

 “既然这样,就当刚才那句话我从来没说过罢。”说着,他一拍手,帐后转出一个捧着木箱的人来。

 轲比能接过木箱,放在案桌上,笑道:“虽然遗憾不能共事,但总不妨碍我两人朋友吧?”

 他将箱子缓缓打开,只见其中金银珠宝,琳琅満目。

 许贾的眼珠子一下就突出来了!

 轲比能见此,脸上又闪过一抹笑意。

 “这点礼物,就当答谢先生押运粮草的辛苦,请先生务必收下,不得推辞!”

 许贾伸出手,又收回去,如此来回几次,最终忍不住,将木箱抱在了怀里。

 “大人好意,许贾无以为报…”许贾说着,咬了咬牙,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道:“步度让我给大人暗中下药…”

 “什么?!”轲比能呼的站起⾝来,大声道:“步度竟想害死我?”

 “不不,大人会错意了。”许贾道:“虽然步度是这个意思,但经过我的劝解,就把毒药换成了泻药…”

 这时,轲比能看许贾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之后,两人就像老朋友,一直喝酒,聊天,直到二更时分,方才各自安歇。

 许贾被人扶进帐內,待人走后,忽然就睁开了眼。

 他起⾝换了⾝⾐服,又从包袱內取出一个‮大硕‬的纸包,蔵在怀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咦,这不是许先生么?”巡逻的士兵看到许贾,不由问道:“许先生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许贾装作醉醺醺的样子,问道:“喝多了,放放⽔,嘿嘿…”

 士兵们恍然,还指了指方向,道:“那边就是。”

 许贾道了谢,大步望黑暗中走去。

 走了片刻,许贾又换了个方向,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幸亏⽩昼时四下探查过,否则还真找不到地方!”

 远处,忽现盈盈火光,走近一看,原来又是一对巡逻士卒。

 “许先生?”那带头的兵丁拿着火把走进一看,原来是醉醺醺的许贾。

 “呃,”许贾打了个酒嗝,慢呑呑的道:“我,我喝多了,口渴,来找口⽔…喝…”

 原来,此地是一个⽔潭,正是轲比能三万大军取⽔之地。轲比能也算谨慎,竟专门派人夜间守护。

 “哦,那许先生请便。”

 许贾点点头,跌跌撞撞的来到潭边,装作喝⽔模样,轻轻从怀里取出大纸包,将其中的粉末悄悄全倒进了潭中。

 别过守卫⽔潭的士兵,许贾没有回营帐,却是转⾝⼊了密林,抄小道,望居庸关方向赶去。

 出了密林,趟过河,许先生驻⾜了一会儿,看着臭气奔腾奔腾的河⽔,咧嘴嘿嘿的笑出声来,声音愈来愈大,惊起林中野鸟一片。

 “天助我也!若非上游沮连番大战,以死人填护城河,这里的河⽔也不会如此不净,此计也不会如此简单便得以功成,哈哈哈…渔…刘子鸿…此战就是我贾诩的投名状!”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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