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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格格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捧著饭菜从宝寝房走出来的侍女白梅,一听见这熟悉的低沈嗓音,拾眼望向伫立在院中的高大身影,不胜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四爷来了,奴才给四爷请安。”白梅微微蹲身行礼,心下暗忖著,这阵子先是怡亲王病笔,不多久元羲帝又骤然驾崩,朝政局势一片混乱,全要倚赖四位新册封的摄政王理政,眼前这位刚受封为安亲王的四爷,夜以继忙得不可开,却还是每拨空前来探望宝格格,虽说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安亲王也特别疼爱宝格格,但是这份关爱之情已经深厚到连下人奴仆们都觉得大有问题的程度。

 “这些都是格格平喜欢吃的菜吗?”韫骁静静打量著盘中菜,每道菜都称得上是极品佳肴。

 “是呀。”白梅的注意力从韫骁身上拉了回来,一看见那些动也不曾动过的美食佳肴,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堆小山。“四爷,这些菜确实都是格格平时最爱吃的,以前只要有道乾烧大虾,格格那餐饭就会吃得特别多也特别开心,可是这阵子格格却一口都不肯再吃,即使烧得再香再大的虾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拿起筷子吃了,再这么下去,万一格格饿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我们这些下人们还想活命吗?四爷,您说奴才们该怎么办才好呀!”

 白梅愈说愈急切,眼神充满了恐惧。

 韫骁蹙眉深深口气,看见宝为了韫麒如此折磨身心,他总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心底翻涌的妒意。

 “把这些菜都撤下去,另外熬一些清粥再弄一些腌渍酱菜送上来,我来盯著你家格格吃饭。”

 “是!奴才替大夥儿多谢四爷了!”有人肯帮忙接下苦差事,白梅乐得喜逐颜开,天喜地衔命而去。

 韫骁哪里是帮那些下人们,他要帮的人是他自己。

 “宝,我进来了。”他轻敲房门。

 “谁都不许进来!”

 房内传出沙哑的回应,浓重的鼻音令韫骁低叹口气,他不理会宝的拒绝,迳自推开门进去。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我谁都不想见!”

 一个靠枕从榻内飞出来,往韫骁的方向砸去。

 韫骁没有躲避,伸手轻轻松松接下了靠枕,视线落到斜倚在榻上娇弱无助的玉人儿身上。

 一看见那张憔悴悲伤、楚楚可怜的容颜,那份哀恸仿佛穿透了他的膛,引起莫名的痛楚。

 认识宝十八年了,她总是以明亮丽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樱倾吐的尽是些天真烂漫的话,盈盈大眼不知忧愁,然而眼前长发披泻、毫无妆扮的颓丧模样,却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

 “宝,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看她消瘦得那么迅速,其实他内心真正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宝蜷缩著身子,手捧著一卷书册,黯然读著。

 “宝,茶不喝饭不吃饿坏了你自己,心疼了关心你的人,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把情绪离,以兄长的口吻训斥她。

 “不要对我说教!”宝扭紧了手中的书册,任地放声泣喊。“我干了蠢事,我恨我自己,我心里很难受,我根本就不想吃东西,我一吃就全部吐出来,那还浪费力气吃它干什么!”

 “告诉我,你干的蠢事真的严重到要你这样折磨自己吗?”他大步走到榻旁坐下,定定注视著她。

 “当然严重!我是个大笨蛋,竟然把染云龙请进了东亲王府,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抢走了韫麒,我把自己的未婚夫拱手送给了别人,这还不够蠢吗?我被退了婚,有什么脸见人,折磨自己算得了什么,我根本丢脸丢到连活都不想活了!”宝怒捶杨,扯著哭哑的嗓子痛骂自己。

 “宝,这世上不是只有韫麒一个男人…”

 “可是我跟他青梅竹马,小时候他就娶过我了,我这一生认定的男人就只有他一个!”她的嗓音严重哽咽。

 “那是游戏,宝。”韫骁发出一声无奈的低叹。“你不会不知道那是小时候大夥儿起哄闹著玩的吧?如果那时候闹的人是你跟我,难道你这一生也会只认定我一个男人吗?”

 宝微微一怔。

 “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疼我、怜我、宠我的大哥哥,我从没想那么多。”宝死命摇著头,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死心塌地喜欢著韫麒,认定自己将来要嫁的人便是他,怎知一个染云龙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她的梦。

 “事到如今,你只能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你和韫麒之间并没有夫的缘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嫁,并不是非要嫁他不可!”韫骁的安慰中多了几分怒责的意味。

 “骁大哥,谢谢你的劝慰。”这阵子,类似的安慰话语她已经听得够多了,但是此刻她浑身是伤,再轻柔的抚慰对她来说都仍是一种难忍的刺痛。“你想说什么我都是知道的,可是情关真的好难过,我现在觉得很痛苦很痛苦,怕自己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韫骁怔然听著,宝的痛苦不就是这阵子他的痛苦。

 “时间是最好的葯。”他垂眸低叹。“虽然这段时间你觉得很痛苦,可是只要咬牙撑过去,将来的日子才有幸福可言。”

 “咬牙撑过去之后,真的会有幸福吗?我已经不相信命运的捉弄了。”她悲哀地望着他,难以控制地恸哭起来。

 “宝,命运对你的捉弄也许有它的道理,你不能轻言放弃。”韫骁握住她的双肩,加重语气说道。“你放弃自己,对你的阿玛和额娘是何等残忍的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忍耐熬过去,让大家陪你撑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好吗?”

 看着宝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庞,他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劝慰对她来说根本只是废话,她不可能听得进去。

 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四爷、格格,奴才送清粥小菜来了。”白梅在门外低语。

 “端进来。”韫骁抢在宝回斥之前开口说道。

 “我不要吃,拿走!”宝烦躁地瞪著白梅大嚷。

 “乖,听话,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爱你的人想。”韫骁示意白梅端到宝面一刚来。

 宝瞪著白粥看,活像她吃毒葯的神情。

 “听我的话,乖乖张口吃饭,就算你没有胃口也要勉强吃一点。”韫骁叹口气。“你要知道,你的每一口都是为了你的阿玛和额娘吃的,不是为你自己。”

 宝牵动了一下角,扯出一个毫无情绪的微笑。

 “好,你赢了,我吃就是。”她极为缓慢地端起粥,像个被迫吃葯的孩子似的,敷衍地喝了几口便放下。“好了,我听你的话吃了,骁大哥,你回去吧,我好累,想休息了。”

 韫骁静静垂眸凝视著她,她黑瀑般的长发散在她的肩臂上,衬著她苍白的脸色,更加显得她纤弱无依,北平天真稚气的她增添了几分成的娇媚之气,令他心头为之一悸。

 她的心一直紧系在韫麒身上,如今这颗心受情伤,无助地飘泊不定,他该适时伸出手去抓住这颗心,捧入怀中温柔呵护,即使伤得再重,他都愿意倾尽心力替她疗伤止痛。

 只要这颗心愿意落入他怀里安憩,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休息吧,有空我会再来看你。”他起身替她拉好被子。

 “骁大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的。”宝惨然一笑。

 “说什么傻话,从小到大,我让你还过什么东西了吗?”他轻拍她的肩,怜爱地微笑。

 宝不动不笑,目光怔望着吊挂在衣架上的鲜嫁衣,眼中有一种很深的悔恨,韫骁知道,她悔的是把染云龙送到心上人身边,恨的是抓不住爱情的自己。

 “有些缘分注定要失去,宝,你要学会放下,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个很爱你很爱你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他轻柔地拨开落在她眉眼上的发丝,另一手轻轻取下她手中的书册。

 “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也许在我发现这个男人之前就已经死了呢?”她落寞苦涩的一笑。

 “不会,这男人一定会在你死之前出现。”韫骁深深注视著她,双手下意识地抚平被她扭绉了的书册。

 “骁大哥,你人真的很好,很懂得怎么安慰人。”她幽幽地微笑,似乎愿意接受他的说法了。

 “我先走了,你别胡思想,好好休息吧。”他见她闭上了眼睛,便轻轻卸下幔。

 当他把书册搁上桌案之前,书页上一段字句跃进他眼底…

 “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至此,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妾,终不安!”

 韫骁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宝竟然在读《霍小玉传》!

 此时此刻,这篇小说必然会让宝感到心有戚戚,而霍小玉最后为情而死的凄美遭遇也一定会引发宝心中强烈的共鸣。

 他蓦地焦虑烦躁起来,当一个念头飞快闪过脑际,他浑身一凛,一股寒意直窜上背脊。

 不行!绝不可以!他必须断绝她轻生命的所有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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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著。

 宝躺在上翻来覆去,有时恍惚地以为睡著了,却又清楚地听见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她很想睡,可是又睡不著,这阵子,她已经被难以入眠的痛苦折磨得快要发狂了。

 她挣扎著坐起身子,赤著脚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踱步,一抬头,看见墙上挂著她不许任何人取下来的新嫁衣,她僵立住,久久不能移动,空白的思绪慢慢被似血般鲜红的颜色填满。

 “宝,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从来没有动过娶你的念头。”

 韫麒的声音总是在她耳际萦绕不去,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撕成两半。

 缓缓的,她伸手取下了那件沈重华美的嫁衣,无意识地穿上身,轻轻拉开门走出去。

 夜很静、风很大,她赤著脚走在冰凉的砖地上,慢慢地走过石子砌成的小径,最后停在泛著意的泥地上。

 院中有口井,她恍若无神地走到了水井边,弯朝井中看。

 井很深,井底的水看起来也是很深很深的黑,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在水中微微轻晃,偶尔掠过一抹灿烂嫁衣上亮眼的鲜红。

 “我对你的喜欢就仅止于兄妹之情。”

 我不要…她恍惚地呆望着井底的自己出神,慢慢地揪紧了口的衣襟,从十岁那年起,她就一直相信自己今生是他的

 “宝,请你原谅我,感情的事情实在勉强不来。”

 她深深气,蓦然攀倒在井边,泪水无声地滔滔倾

 为什么勉强?这么多年来,两人在一起的感觉不是很开心很愉快吗?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么开心快乐,为什么要对她说勉强?

 “寿辰的五天堂会中,我跟她夜夜都在一起。”

 她被重重伐伤了,这是她有生以来,受过最重最痛的伤,而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有什么比被自己背叛更悲哀痛苦的?

 这一生她是被捧在掌心长大的,不曾失去过什么、不曾输掉过什么,此刻却要认清自己失去韫麒的事实,输掉了爱情的凄惨,她觉得好痛,痛彻了心肺,她再也不想忍受这种被撕裂成两半的剧烈痛楚,再也不想忍受了!

 她绕著水井打转,无声地啜泣,如果死可以令她解这种痛苦,那就死吧!

 当这个意念在她脑中清晰成形的刹那,猛然间被一道惊人的力量攫住了身子,她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骇然失神了好一瞬,才发觉自己被圈困在坚实温暖的狭小空间里,似铁一般的强劲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筋骨。

 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密密实实地捆绑住,下意识地拚命挣扎却半分也动弹不得,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见急切而愤怒的声音,宝绷紧的神经立即松懈了下来,也停止了挣扎和抗拒。

 这是值得信赖的、不会伤害她的声音。

 “骁大哥?”她怔然静止不动,好半天才察觉到她的脸贴靠的部位竟是韫骁的膛。

 宝不曾被人以这种方式紧紧拥抱过,强烈的男气息、结实纠结的肌理、强而有力的双臂,渐渐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初次意识到男人和女人之间奇妙的不同。

 “你不准有儍念头,知道吗?”他拥紧她,带著颤栗。“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你要勇敢撑下去,不准想死,有没有听见?”

 宝恍恍然地盯著韫骁,她在他眼中看见了深切的悲伤和恐惧,也在他眼中看见了无神的自己。

 蓦然间,她忽觉浑身一阵虚,软软地瘫倒在他怀中,心脏狂跳,不住颤栗。

 “不可以想死!宝,绝对不可以!”韫骁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她,以额头抵著她的前额,深深恳求著。

 宝望着那双痛楚惊悸的眼眸,这是一个既熟悉又温暖的拥抱,她不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这是她可以倚靠的膛,她放任自己尽情地痛哭一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之后,神智才逐渐回到现实。

 “我一直没走。”韫骁柔柔轻抚她的发丝,想到刚才差点失去她的情景,他就感到一阵阵惊悸。

 “一直没走?”宝诧然。

 “我看见你在读的书,心里一直觉得不安。”他眉头紧锁。“在这种时候,你不该读霍小玉的,我担心你会不会被书中的情绪感染而做出儍事,所以就近留在百猊的院落过夜,没想到我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我没法睡。”宝神情凄然地一笑。“我也很想进入梦中暂时忘掉痛苦,我也想听你的话慢慢熬过去,可是怎么样都睡不著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把这件嫁衣丢了。”韫骁恳切地望着她。

 宝的身子颤栗了一下。

 “你不丢掉它,这辈子休想睡个好觉。”他握住她的双肩,轻轻摇晃。

 宝咬著点点头,泪水从眼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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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骁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太久没出房门的宝,一大早就被韫骁强迫地拖出王府,不由分说地推进了马车。

 “等一下就知道了。”韫骁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我不舒服,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见到她。

 “不会太远,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他坚持。

 马车飞快地驶向大街。

 “我不要,我不去,我要下车!”她不悦地伸手想拉开车门。

 韫骁迅即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轻举妄动。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一定要带你去这个地方。”他丝毫不妥协。

 “到底是什么地方非要我去不可?”她娇声怒问。

 “去了就知道。”他将她的手牵得死紧。

 宝挣脱不了韫骁的箝制,只能满脸瞠怒地瞪著他,自从前几被他发现她寻死的意图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很异样。

 马车并没有奔驰太久,就在一处简陋的民宅前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刚走下马车,宝就听见从宅子内传出隐隐约约的悲哭声,不蹙眉问道。

 “跟我进去。”韫骁并没有回答她,迳自牵著她的手走进民宅。

 一踏进院子,宝便感到气氛异常奇怪,院中围满了一堆人,有人在哭、有人在叹息、有人在摇头。

 “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地瞪了韫骁一眼。“有人死了吗?”

 “嗯。”韫骁拉著她挤进人群中。

 “你带我来看死人干什么?”她惊慌地不肯跟上前,但是敌不过韫骁的力气,硬是被推人人群,挤到了最一刚面。

 “你看,那姑娘是投井死的。”韫骁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臂,嘴附在她耳畔轻声说。

 “投井?”宝浑身一震,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平躺在地上的尸身瞥去一眼,当地一看见那张浮肿变形、白得发紫的脸孔,猛然受惊,回身扑进韫骁怀里,晕眩得直作呕。

 “我不要看、不要看,快点带我走!”她吓得面色发白,浑身不住颤栗。

 “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儍孩子,你怎么就忍心撇下亲娘呀!我的儿…”

 宝听见这声凄厉的、肝肠寸断的哭喊,整颗心也跟著揪痛起来。

 “骁大哥,带我走,快点带我走!我受不了这个!”她不自哭喊出声,再也不忍心听见一个母亲丧女的绝望悲嚎。

 韫骁拉开披风罩住她,将她搂在怀中快步坐上马车离开。

 宝靠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她哭的不是那位投井寻死的姑娘,而是为她自己而哭。

 “宝,对不起、对不起,吓著你了。”韫骁爱怜地抚慰怀中瘦弱的娇躯,宛如疼惜一个脆弱无助的婴孩。

 宝摇头哭得哽咽,无法言语,一直到返回王府,她的情绪依然没能从震惊骇然中平复过来。

 “对不起,我真正的用意并不是要把你吓成这样的。”他只是希望让她亲眼看看这个投井的悲剧,阻绝她企图寻死的念头。

 “我明白。”宝坐直了身子,泪汪汪地凝望着他。“骁大哥,你不用对我抱歉,我才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你能明白就好了。”他轻声叹息。

 “我明白。”她自嘲地苦笑了笑。“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投井死了以后会变那么丑、那么可怕,还好你在当时阻止了我,我一点也不想要那种丑陋可怕的死法,若是被认识我的人看见了多丢人。”

 “傻瓜。”韫骁笑着捏了下她的俏鼻。“死得丑不丑倒还是其次,反正死了以后你的魂魄也不会有知觉了,还管得了什么美不美丑不丑的。我其实真心希望的是能让你看见失去爱女的双亲是怎么样的悲痛绝,你今天也看见了,那位投井而死的姑娘她的娘有多么悲伤哀恸,你不会希望你额娘也有和她相同的遭遇吧?”

 泪水模糊了宝的视线,她咬著轻轻摇头。韫骁说得没错,死的人虽然一了百了了,但是却把痛苦残酷的留给至亲的人,这么做的确是太自私了。

 “骁大哥,我真的明白了,谢谢你。”

 “以后不准再有这种儍念头了,答应我好吗?”他对她仍不放心。

 “好,我一定答应你。”宝点头应允,混合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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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躲在府里治疗情伤,不敢现身人群,只要一想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可能会用同情、怜悯或是嘲弄的目光看她,她就更把自己藏匿起来,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而韫骁在她疗伤这段时间中,就像是她的止痛葯,当他陪在她的身边时,总会有办法适时减轻她的痛楚。

 就在韫骁陪著她出席柔嫣办的茶宴,做为她勇敢跨出疗伤之路的第一步时,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染云龙死了!

 所有的人在传诵这件事的震惊程度都远远比不上宝,只有她知道染云龙是韫麒的心上人。

 她和韫麒的婚事表面上搁置下来的原因与染云龙无关,也不是为了韫麒私底下对她说的那番话而令两府长辈打退堂鼓,而是因为怡亲王爷骤逝之故,怡王府接下来忙著办理怡亲王的丧礼,东王府也默默的停下喜事的筹办,他们的婚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也因此,染云龙的死在宝心中掀起一阵汹涌狂,而另一个因染云龙之死而大受震撼的人是韫骁。

 茶宴后,韫骁送她回府,暗中观察著宝对染云龙之死的反应,一路上,宝心事重重、神魂不定,他担心她会对自己和韫麒之间的婚事重燃希望。

 “你在想什么?”他们慢慢走到后花园,在赏月亭中面对面坐下。

 “我…没什么。”她低垂著头玩衣摆上的苏。

 “真的没什么吗?”他盯著她。

 “韫麒…现在怎么样?”她隐忍许久,终于问。

 “很惨,不说话也不理人,我从来没有看他这么惨过。”他的视线没有移开过她的脸。

 “你说过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葯。”宝咬著抬眸轻瞥他一眼。“他会好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你…还对他怀抱希望吗?”他看出了她眼中错综复杂的情绪。

 她深一口气,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没有对阿玛和额娘提过退婚的事,我想韫麒也没来得及提吧。”

 “你的意思是…”韫骁的一颗心骤然沈落谷底,一片凉寒。

 “如果没有染云龙,韫麒不见得会跟我退婚。”她鼓足了勇气喊出来。

 宝迸出的这两句话将韫骁理智的堤防溃散了。

 “但是染云龙毕竟出现了。”他再也无法平心静气。

 “也死了。”她嘶哑地低喊。

 “这且不管,重点是韫麒爱的是她,所以不能娶你。”他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奴尝佩。

 “没关系,我会等,时间久了,韫麒就会好了,我们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她的边漾起薄弱的笑意。

 韫骁握得死紧的拳头猛暴地怒击在石桌上,狠狠地震翻了石桌,摔碎了一地茶碗,满地狼藉。

 宝从没见过韫骁发这么大的脾气,整个人吓儍了,骇异地惊瞪著他,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就这么爱韫麒?即使他根本不爱你,你也心甘情愿当他的子吗?”他的包容度已经被她到一个极限,怒倏地爆发,再也收束不住。

 宝从没见韫骁这样子过,真的吓坏了,慌乱地旋身想逃。

 韫骁一把将她抓回来,愤怒地箍紧骇然失措的小身子。

 “你想等,你愿意等,可是我却不想再等了!”他捏住她尖瘦的下巴,迫她正视他的双眼。

 “我已经受够这一场局了,宝,你被韫麒弄瘟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我要带你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韫麒,这辈子都不让你再见到他!”

 一个剧烈的翻转吓得宝骇然尖叫,她惊慌地想稳住身子,昏眩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被韫骁打横抱在怀里,快步往外奔去,迅捷地跃上马背,策马狂奔出王府大门。

 “骁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慌乱无措地大喊。

 “去一个只有你跟我的地方,我要你眼中只看得见我一个人。”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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