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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什么气息那么清新?

 殷飞龙蒙蒙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株参天大树,阳光自绿叶间投下来,一闪一闪的,似千百个摇晃的金铃子。

 他舒展着身体,感到发间沾满了水,身子却并不觉得冷,原来身上覆盖着一件貂斗篷供应温暖。

 这温暖让他在三月的清寒之中如舒的五月,而且,近旁还有什么,软绵绵的,让他更觉炽热。

 定睛一看,那绵软的东西竟是一个女子的娇躯,像蛇一般,散发人的妩媚,与他依偎着、纠着。

 女子仍旧睡,蝶翼似的睫轻垂,鼻尖呼出如兰的气息,脸蛋儿红通通的。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起来,燥热难耐…他拚命抑制着这种奇妙的感觉,这感觉却似不可遏制的洪水,把他整个人浸没…

 “唔…”过了半晌,怀中的女子才悠悠醒转,当她蒙眬的双眼逐渐清晰,看到殷飞龙时,尖声惊叫立刻响彻山林。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曲安安一跃而起,指着他颤声喝道。

 “这话我也正想问你,”殷飞龙很无辜地答“好端端的,我怎么被昏了,而且躺在这辆装菜的推车上?”

 “车?”她四顾瞧了瞧,又是一阵哀嚎。

 说得没错,他俩正是躺在那辆买菜用的小推车上,以软软的菜叶为垫褥、巨大的瓜果为枕头,梦中闻到的清香,便是自这车内传出。

 “这件斗篷是施施的!”曲安安霎时一脸领悟的表情“对,一定是她干的!”

 “你买的香粉不是用来庄康的吗?她怎么用来对付我们了?”殷飞龙盯着她粉的脸颊,一刻也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并不凶狠,亦无怒气,反而闪烁着奇怪的星光。

 “她可能因为从前没用过,所以想找人试一试吧。”她支吾道。

 “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叫她昏我,以便独宝物吧?”

 “呸!殷飞龙,你有没有良心呀?没看见我也跟你一样,在这儿躺着吗?”曲安安大怒。

 “好,我再信你一次!”高大的身躯跳下车子,冷静回眸“现在咱们就回客栈瞧瞧你那妹子得手了没有,希望她不会独!”

 “我妹子是那种无的人吗?”她挑眉反驳。

 两人谁也不服谁,于是推着车快步前行,来到客栈门口,却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店门大敞,内中却空空,静寂无声,马厩里平时嘶鸣的马儿也不见了踪影,四周惟有树梢上的鸟儿在啾啾叫。

 “人都到哪里去了?!”曲安安诧异的大喝一声。

 平时她若如此大吼,她那个调皮的妹子早就马上跑出来了,但这会儿过了半晌,却只见到殷飞龙的手下魏子畏首畏尾地出现在他俩面前。

 “兄弟们呢?风扬镖局的人呢?”殷飞龙感到事态不妙,蹙着眉问。

 “兄弟们都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待着呢…”他低着头小小声的回答“风扬镖局的人…走了。”

 “走了?”听闻此言,一对男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们走得了?桥还没修好呢!”

 “桥今天中午就已经修好了…”

 “今天中午?我们今天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那桥还尚未动工呀!”

 “又过了一天一夜,当然修好了。”

 “什么一天一夜?”殷飞龙与曲安安满脸茫然。

 “两位已经出去两天了…”

 “两天了?!”两人同时惊叫起来。

 这么说,他们被那香粉所惑,昏睡了不止一会儿,而是错过了落的一次轮替?

 敝不得他们的发间微,残留着水的痕迹…

 “那我妹子呢?施施呢?”曲安安急着追寻那个捣蛋鬼的下落。

 “那我的宝贝呢?夜明珠呢?”殷飞龙跟着大嚷“魏子,你怎么没拦住风扬镖局的人呢?”

 “兄弟们根本不是那庄康的对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魏子言语微颤“而且大哥您吩咐我只要『协助』曲二姑娘『看店』便好,所以…”

 “你把店看好了吗?”殷飞龙大怒“现在人都走了,宝贝也没看见!”

 “我猜曲二姑娘已经得手了吧!”魏子辩解“两位可以到她房里找她。”

 曲安安顾不得细问,飞快地往二妹的房里跑。但当她一脚踢开房门,步伐顿时煞住。

 这房中跟大堂一样,静寂空,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难道这丫头跑到后山的温泉逍遥去了?”她喃喃自语“不,施施素来不会无故偷懒,何况此刻无人看店,她绝不至于扔下客栈不管不顾的。”

 忽然,曲安安反身一把抓住魏子的衣领,喝道:“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妹子绑架了?”

 “嗄?”魏子嘴巴张得大大的,直喊冤枉“曲姑娘,我怎么敢呀!”

 “哼,”她狠厉地瞪了殷飞龙一眼“你们信不过我们,怕我们得手后不出宝物,所以就将施施绑架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殷飞龙耸耸肩“不过在下建议曲掌柜还是先看看桌上吧!”

 “桌上怎么了?”

 “那儿有一封信,曲掌柜没瞧见吗?”他乃英雄豪杰,自然不会像无知妇孺那样冲动,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首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信?”曲安安一怔,随即取来三两下撕破信封。

 “姐姐--”他凑过来,朗朗读道“十分抱歉,自从遇到他,我心沉沦,不能自拔。您嘱托之事,妹子无能为力,万般羞愧之余,觉得无颜以对,只得从此随他迹天涯。姐姐养育大恩,惟有来世再报,望姐姐见谅!”

 “这是什么意思?”曲安安脸上呈现一片茫然。

 “这封信是你妹子写的。”殷飞龙解释。

 “我当然知道,”一看那清秀的字迹,她便知出自施施之手“不过这信中提到的他,是指谁?”

 “我猜是指庄康。”

 “那么『我心沉沦』、『从此随他迹天涯』又是什么意思?”她一副脑子嗡鸣混乱、无法思考的模样。

 “意思就是你妹子爱上了他,要跟他私奔。”

 “什么?”她一愣“施施要跟庄康私奔?”

 “恐怕已经走远了。”殷飞龙指了指空空的房间,又指了指寂静的楼下。

 “那么夜明珠呢?”

 “信中不是说了吗,『您嘱托之事,妹子无能为力』,意思就是说--她不会再帮我们偷宝物了。”

 “啊--”曲安安这时才像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尖声惊叫,叫声犀利,足以震破房顶“施施怎么会这样对我?!这一封信是假的,假的!”

 “如果你认为这字迹不像,那么就算它是假的吧。”殷飞龙捂住耳朵。

 “呜…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尖叫渐低,变成哽咽“我从小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抚养成人…辛辛苦苦维持客栈,就是为了攒些嫁妆,后好让她找个好人家…她怎么可以跟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私奔?她怎么对得起我!”

 豆大的泪珠从她双眸中滴出,一向顽强的她从未如此楚楚可怜,彷佛孤独的小女孩般,身子瑟瑟发抖,除了哭也还是哭。

 殷飞龙忽然心头一软,大掌意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但顾及男女授受不亲,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

 “呜…她太没良心了…一封诀别信也不写长一点,就那么潦潦数行,弄得我莫名其妙,还被人家看笑话…”

 她愈哭愈伤心,彷佛承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两腿忽然一软,摇摇晃晃就要晕倒。

 “小心!”殷飞龙立刻上前扶住她。

 曲安安向前一扑,顺势扑进了这个男人的怀里,

 “如果别人背叛我,倒也罢了,可她是我的亲妹子呀!我哪里对不起她?呜…真不想活了!”

 曲安安猛烈地捶打着他的口,彷佛在发心中怨忿,而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同情心,竟也不退避,任由雨点般的拳头折磨着他。

 “你…你肯定觉得我跟她是一伙的,演了这场戏来骗你吧?”她忽然抬起头,双眸晶亮凄然地望着他。

 “怎么会呢?”殷飞龙听见自己温柔地回答“我相信你。”

 “真的吗?你在骗我吧?”她着鼻子,小嘴嘟着,不再似乎那个冷静从容的大姐大,顷刻之间,彷佛变成了天真的小女孩,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从来不骗人!”他觉得自己忽然有片刻失神,当他凝望着她那晶莹的红时…

 “你骗人,你现在心里肯定还在怀疑我!”曲安安皱着小脸,摇头不信。

 “我说没骗就没骗!”一股燥热自他体内窜起,得他嚷起来。

 “呜…这么凶,就是表示你在怀疑我…”她动着肩膀,忽然捂住心口,身子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曲掌柜,你怎么了?”殷飞龙不由得一惊。

 “我…我老毛病犯了…心口疼,好疼…”她脸色苍白,咬紧嘴,几乎要昏死过去。

 “大夫!快去请大夫!”他只觉得心中焦急万分,回头冲着魏子大嚷。

 “不用请大夫…葯、葯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曲安安拚尽全力似的朝着隔壁一指,随后两眼一闭,真的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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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飞龙知道除了曲施施以外,曲家还有另外一个妹妹,只不过这个妹妹颇为神秘,开店十年,从无外人见过她的样貌,大伙儿只知道她有一手好厨艺,客人吃的每一道菜,都出自她的锅铲之下。除此之外呢?再没人能回答。

 曾经有好事者想摸到后屋一探究竟,却被她的两个姐姐巧妙地拦截了下来,无获而返。自此,这个小妹便成为了一个有趣的谜语,被谈论着、猜测着,却不知哪天这个谜语才会被破解。

 这会儿,客栈里发生了重大变故,掌柜的病倒了,跑堂的跟人私奔了,可奇怪的是,这个妹妹却始终没有面。

 殷飞龙决定亲自把这个谜语解开,并非出于好奇,而是因为在赶路之前他得确定有人照顾曲安安,这样自己才能走得放心。

 透过二楼的窗子,他发现厨房的烟囱正冒出一阵轻烟。他想,曲家三姑娘此刻应该在厨房吧?如果她是这儿掌勺的话。

 彼不得细想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便大步朝那轻烟阵阵的地方走去。

 与前院的冷清空旷不同,此刻的厨房竟一派忙碌,洗菜的丫头,杀的小厮进进出出,彷佛这儿是一个独立的天地,不受外界任何干扰。

 “将洗净,自背部剖开,再横切三刀,腹朝上放入炖钵,铺上火腿、香菇,盛入米酒、丁香,加盖封严,小火清蒸…”一个清甜的声音朗朗的从里面传来。

 殷飞龙正想入内,却被一个丫头拦住去路。

 “喂,你哪儿来的?没有我家小姐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那丫头恶狠狠地说。

 “在下殷飞龙,求见曲家三姑娘。”他只好抱拳还礼道。

 “原来是殷寨王!”那清甜的声音再度传来“小燕,不得无礼,快请殷寨主进来!”

 那丫头顿时换上恭恭敬敬的表情,为他推开了厨房的门。

 门内雄是做菜的地方,却收拾得极整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坐在屋子中央,梳着乌黑亮泽的双环发髻,穿着红菱衫子,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透着笑意,活似年画上灵动活泼的人物。

 她见了殷飞龙并不起身相,只点了点头。

 “殷寨主不要见怪,”她坦然道“我自幼残疾,‮腿双‬不便,所以失礼之处,还请您原谅。”

 残疾?

 他不由得一怔,盯着她的腿。

 “呵,您也不必用这样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女孩又笑“我并非站不起来,也并非走不了路,而是因为这‮腿双‬一只长、一只短,所以行动有些不便。唉,这是天生的,没办法。”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微微感叹。

 “所以姐姐们都不让我到外面去,怕别人笑话。我平常就在这后院吃、在这后院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统统都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

 怕别人笑话?是怕别人欺负才对吧!

 身为女子,活在这世上已不容易,身为一个有残疾的女子,活在这世上就更不简单了,所以曲安安和曲施施才拚尽全力不让人们知道小妹‮腿双‬不便的事,以免“姐妹坡”陷入江湖纷争的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曲三姑娘…”殷飞龙犹豫着开口,尽量不让这个女孩受到太大的打击“你家的客栈出了点事…”

 “什么事?”她睁着无的大眼睛。

 “你还是亲自到前院去看看吧!”

 “可现在是我做饭的时间,我哪儿也不去。”她摇摇头“不论出了什么事,您在这儿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你大姐她…晕倒了。”

 “呃?”她一脸茫然“大姐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忽然晕倒呢?”

 “因为你二姐跟人私奔,所以你大姐一气之下就病倒了。”他万般无奈地道出残酷的事实。

 “私奔?”小女孩对这个词惑不解“什么叫私奔?”

 “私奔就是…”完了,这叫他如何解释?“就是你二姐跟一个男人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回来了。”

 “怪不得二姐今天没有来为我梳头,”她恍然大悟“原来是私奔去了,可她为什么永远也不回来了?”

 “因为怕你大姐会责怪她。”

 “呵呵,”那丫头竟然笑了“大姐不会责怪二姐的,从小到大,无论我们做错了什么,大姐都没责怪过我们,所以我二姐肯定会回来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曲三姑娘你…”“殷寨主放心好了,我不比你了解我的姐姐吗?”她挥挥手,彷佛轻松地解决一个麻烦般“对了,你叫我纱纱就行了,姐姐们都这样叫我,你也应该这样叫。”

 “殷某不敢如此无礼。”凭什么他也“应该”这样叫,他又不是她家里的人。

 “你将来会是我的姐夫,叫我的名字怎么算是无礼呢?”她眨眨眼反问。

 “姐夫?”殷飞龙一惊“曲三姑娘,你不要开玩笑了。”

 “嘻嘻,我姐姐暗恋你多年了,她很有手段,一定会把你变成我姐夫的,你等着瞧吧!”曲纱纱涸葡定地道“要不要跟我打赌?”

 暗恋他多年了?他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曲三姑娘,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姓殷名飞龙,黑禹山寨主,是你没有错吧?”曲纱纱摇头晃脑“大姐天天跟我们提起你呢,她暗恋你的事在我们姐妹坡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大家都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个丫环来问间!”

 “可我跟令姐以前不认识呀!”他愈来愈不懂。

 “认识的,认识的,”她大力点头“只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而已。”

 “什么时候?”他努力地回想,可对于曲安安那张脸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五、六年前,有一次大姐到北方进货,路上遇到歹徒抢劫她的货物,还想玷污她…这时候你就出现了!”曲纱纱满脸兴奋地转述回忆“听说当时你自骏马上跃下,如同天神般从天而降,一手抓住一个歹徒,随之将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大姐当时就被你的英武身姿住了,所以决定以身相许,非君不嫁!”

 这个故事中的英雄真的是他吗?身为草莽匪类,关于他的传说一向形容狰狞恐怖,万万没想到在姐妹坡,他第一次成为了正义和光明的化身,深深进驻了一个少女的心田…这让他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也许这个故事是真的吧,他在打家劫舍之余,有时候也会做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特别是看到有良家妇女遭到欺凌的时候,因为他最最痛恨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不过,他实在不记得这件往事。

 对他而言,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他兴致一来喝下的一碗水酒,喝过便忘,从来没想过它们会在脑海中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

 “殷寨主,”曲纱纱忽做恳求状“既然我大姐生病了,你就代我好好照顾她,好吗?”

 “什么?我?!”殷飞龙从沉思中惊醒,一片错愕。

 “对呀,我大姐盼望多年,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如果你能亲手照顾她,她一定能够康复得很快。”双手合十,她一脸精灵古怪“拜托你把那碗汤端给她喝吧,我的未来姐夫。”

 “你不去前院探望你姐姐?”

 “我现在要做午饭,暂时定不开。姐夫你也许没有胃口,可你的兄弟们、我的仆人们,全都要吃饭的。”她嘻嘻一笑“而且,姐姐醒来后最想见到的人肯定不是我。”

 捧着那碗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后院,来到曲安安房中的。

 他只觉得一片柔情在心间弥漫,这片柔情像无声的雪花那样轻盈,像糖一样甜蜜。

 鲁的汉子,狰狞的匪类,怎么能够有如此的感情?就因为听说了一个女子对自己怀着仰慕?

 这些年来,他的心就像一块坚硬的石,但这一刻,竟像有人拿着一把小凿子,把这块坚硬的石一片片凿开,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他把汤搁在曲安安的头,望着沉睡的她。

 他发现睡梦中的她有一种纯净的美,不如平时那般市侩诈。他的目光差一点就被她的睡姿牢牢牵绊,不能移开。

 昨天在城里,她会那样生气地跑开、那样伤心地落泪,就是因为误会他想把她嫁给别人吧?这个傻丫头…

 殷飞龙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笑容。

 “大哥…”魏子推门而入,轻声道“兄弟们都已备好马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剑眉微凝,没有回答。

 “大哥,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如果再不快点的话,我们就追不上风扬镖局的镖车了。”

 是呀,他的雪玲珑,他替父亲洗刷冤情的最好时机,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它的踪迹,怎么能够白白让它从眼前消失呢?

 但他怎么走得开?曲安安正病着,需要人照顾,虽然她还有一个妹子在身边,但年少残疾的妹子,能起多大作用?

 这个据说悄悄喜欢着他的女子,即使他不爱她,也不能就此抛下她…

 “反正已经晚了,不如就在这儿多待几天吧。”他听见自己低低地说。

 “什么?!”魏子一惊“大哥,你胡涂了?!那雪玲珑一到京城也许就会被人取走,将来想再寻它的踪迹就难了!”

 他真的胡涂了吗?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也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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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顾了她一夜,他身体有些疲惫,却并不感到辛苦。

 她在梦里说了几番胡话,踢了几次被子,其余的时候倒是相当乖顺。当他伸手过去想替她抚起干的发时,她在蒙眬中竟握住了他的大掌,如同孩子抓住一件玩具,喃喃地说着什么,抱着它,满意地重新跌入梦中:

 他下敢身离去,只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穿过黑夜,直至上三竿。虽然这样的姿势让他极不舒服,胳膊酸疼。

 终于,她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终于,丫头、小厮们都起了,端来汤葯水盆伺候她,让他得以踱到门外舒缓筋骨。

 光很明亮,他伸了个懒,对着太阳的方向瞇起双眼。

 “大哥…”魏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言又止。

 “怎么?兄弟们有怨言?”他盼望劫到雪玲珑替父亲洗刷冤情,而手下则盼望着劫到财物买酒喝,放过了风扬镖局的镖车,谁也不会甘心,谁都会有怨言。

 “兄弟们不敢怨大哥,可都在怨那个女人。”魏子回答。

 “怨曲掌柜?关她什么事?”

 “若不是她自作聪明手此桩买卖,我们恐怕早已得手了。看在她被妹子背叛了的份上,我们本来也很同情她,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拖累大哥你照顾她,害得我们追不上镖车…”

 “这都是我的决定,与她无关!”殷飞龙蹙着眉道。

 “可兄弟们不是这样想的呀!他们都说…”他咬了咬,似乎难以启齿。

 “说什么?”

 “说你被这个女人住了,从此会长住姐妹坡,不再带领兄弟们勇闯江湖…”

 “呵,”他不失笑“你们怎么会这样想?”

 “那么是我们想错了?”

 “当然…”不知为何,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瞬的停顿。

 照顾她,当然只是出于江湖道义,而非被她住,但为什么自己不能确定地回答?

 “大哥,如果你真的喜欢抛,我当然会举双手赞成,”魏子挤眉弄眼地道“不过,兄弟们可不像我这么通情达理,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大哥你暂时还是不要出对曲姑娘的好感,否则兄弟们一时气愤,做出什么对曲姑娘不利的事,那就惨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殷飞龙低吼,心中动怒。

 这腔怒火,是缘于兄弟们对他的误解,还是缘于曲安安有可能受到的伤害?他仍旧不能确定地回答。

 “大哥,流言已经满天飞了,如今你只能想个办法辟谣,冲着我吼是没有用的。”魏子摊摊手。

 “辟谣?”他一怔,

 “对呀,大哥,我有一条妙计,你不妨一试…”

 “说吧!”一再告诫自己对她的疼惜并非恋,只是对一个暗恋女子的响应,那么如今也只有辟谣这一条出路。

 “大哥,不如…我替你找个押寨夫人吧!”魏子凑近他耳边神秘地道。

 “什么?!”殷飞龙愣了愣,随后怒喝“你这个王八蛋,你在说什么?”

 “哎呀,大哥不要误会,我不是叫你真的娶一个押寨夫人,我只是叫你做做样子,假成亲而已,暂时平息兄弟们心中的怒气。”

 “可你叫我到哪儿去找一个押寨夫人?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玷污一个女孩子清白的名声吧?”

 “嘻嘻,这个嘛…就包在我身上了!”魏子拍拍口。

 “你敢强抢民女?”殷飞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有胆子你就试试!我最恨强抢民女的家伙!”

 “唉,大哥,我怎么会那样做呢?我会替你物一个心甘情愿的女孩子,让她配合我们演一出戏,只要事后给她一笔银子,我想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真能找到这样的女孩子?”思索了半晌,他犹豫地问。

 “当然!”魏子很笃定地点头。

 看来,万般无奈之际,也只有出此下策了。殷飞龙心中感到无限悲凉,却只能默许。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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