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段不让一将柳飘絮带回段家堡后,就火速召来大夫。
大夫才刚背著葯箱走进门,段不让就立刻焦躁地叱吼。“快点过来!你在慢
些什么?”
“是…是…我这就立刻帮姑娘诊治…”大夫被他的怒气吓到,连忙来到
边诊视昏
不醒的柳飘絮。
虽然大夫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但看在段不让眼里,仍旧有如老牛拖车般缓慢,让他更加心急如焚。
“动作快一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著陪葬吧!”
听见段不让的话,一旁的总管和因为担心而前来探看情况的杜大娘都不
显得相当惊讶。
苞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明白主子的个性暴躁易怒,可…像现在这样对人撂下无理威胁的情况,倒是从来不曾发生过。
这样近乎失去理智的反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他深爱著柳飘絮。
“哎呀…这位姑娘伤得很深…”
大夫在仔细审视柳飘絮的伤势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心。
一听见大夫的话,段不让的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了。
“既然伤得深,那你还不快点医治?”他吼道。
“我已经在处理伤口了…”
大夫有些委屈地替自己辩解,手上的动作却不敢稍有怠慢,深怕惹得段不让不满意,真会在一怒之下将他给宰了!
“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快说!”
“呃…这个嘛…”
“什么这个那个?少
吐吐的!快点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段不让咆哮著,几乎已失去了所有的冶静与理智。
“这位姑娘伤得很深…”
“废话少说!那她到底是有没有救?”
眼看大夫快被段不让的怒吼给吓坏了,一旁的总管和杜大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来替大夫说话。
“主子,您就先听大夫把话说完吧!”
“是啊!主子,我们都知道您的心里急,但也别吓到了大夫,柳姑娘还得靠大夫来医治呢!”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段不让皱紧了眉头,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怒瞪了大夫一眼。
“还不快说!”
“是…”大夫不敢迟疑,立刻说道:“这位姑娘伤得很深,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伤到要害,所以没有生命危险?”段不让还是忍不住打断大夫的话。
“呃…这个…虽然她没有立即丧命的危险,但情况还是十分危险,因为那一刀刺得相当深…”
好不容易升起一点希望的段不让,立刻又被大夫的这番话给打入深渊,这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火爆。
“废话少说!她到底是有没有救?”
“呃…这…”不等大夫把话说完,段不让就先警告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要是你没办法将她救活,第一个陪葬的人就是你!”
这番威胁让大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语带委屈地说:“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得看姑娘的造化…”
看她的造化?大夫的话让段不让的脸色又更阴郁了几分。
眼看大夫当真被吓坏,总管忍不住开口替他说话。“主子,我看大夫真的已经尽力了。”
大夫感激地朝总管投去一瞥,接著说道:“我现在开个方子,你们依照上头写的去抓葯,所有的葯材用慢火熬煎,每隔两个时辰喂她一次。”
在段不让的瞪视下,大夫用著微微颤抖的手写下葯方,笔才刚停下来,葯方子就立刻被段不让夺了去。
他看了看上头写的葯材之后,便将那张葯方交给总管。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不得有误。”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段不让的反应,总乖拼得出他对柳飘絮的重视,因此不敢稍有耽搁,立刻动身去葯铺抓葯。
总管离开之后,段不让回头凝望着
上苍白虚弱的人儿,幽邃的黑眸盈满了担忧与怜惜。
“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去吧!”
他的话对大夫来说简直就是一道求之不得的特赦令,当下立刻收拾好纸笔和葯箱,迅速地离开。
一旁的杜大娘看着
上的柳飘絮,再看着段不让,心中充满了感慨。
“主子,您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帮忙照料。”
“不用了,我要亲自守著她。”
段不让坐在
边,望着柳飘絮那张苍白美丽的脸,
口再度泛起了难以遏抑的疼痛。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他忍不住轻斥。
回想起与她相识以来,她就宛如一簇火光那么的耀眼、美丽又倔强,同时也有著温柔似水的一面,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
如今,当她正面临著生死的关口,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她会永远离他而去的事实。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和失去她相比之下,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更何况杀害爹娘的柳义淳已经死了,他看不出还有什么执著复仇的必要。
“飘絮,快给我醒来!”段不让咬牙说道:“你要是敢死,就算是要追到地府,我也不会饶过你的!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他这番话,杜大娘心里的感慨更深了。
“主子,你真的是爱惨了她,对吧?”
“是!我是爱她!难道我不能爱她吗?”段不让有些激动地说:“柳义淳的所作所为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能爱她!”
段不让的这番话,让杜大娘感到一阵欣慰与高兴。
她相信,要是柳飘絮能够度过这次的凶险,他们一定可以挥别过去的仇恨包袱,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
瞧他们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登对极了,这肯定是月老刻意的安排,让他们无论经历多少波折,最终还是会成为一对。
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会安排他们在多年前就有过意外的邂逅,而事隔多年后又再度相逢呢?
“主子,虽然照顾柳姑娘很重要,可主子的身体也得顾,您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杜大娘劝道。
“我不碍事,你先下去吧!”
“那好吧!等到了用膳的时间,我会送膳食过来。如果主子到时候累了,我可以帮著照顾她。”
“嗯。”段不让应了声,不过杜大娘看得出来,就算他再怎么累,只怕也还是会坚持要亲自守在她的身边。
事到如今,杜大娘只能祈祷柳飘絮赶快醒来,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已经够暴躁的主子
情会变得怎么样?
杜大娘走后,房里只剩下段不让和柳飘絮,他望着
上的人儿,忍不住伸手轻抚著她微凉的面颊。
“你真傻,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他相信她对他是有情的,要不然在自尽之前她也不会主动上前拥抱他,想必这个小傻瓜仍在上一代的仇恨之中反覆挣扎煎熬,甚至以为他也是同样的感受,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既然你办不到,那么就由我来帮你吧!这样一来,你就不会为难了…
回想起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心!
“你真是个小傻瓜!难道从我对你的态度,你完全感觉不出我早已没有任何报复、伤害你的意图了吗?”
段不让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拉到
边轻轻一吻。
“快点醒来吧,我不许你离开我!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当年爹娘死去时,他就曾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他所重视的人事物,如今就算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要救回自己心爱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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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浑身不适的感觉,不断侵扰著沉睡中的柳飘絮。
她蹙起眉心,努力抗拒著那不舒服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想苏醒过来。
待在黑暗之中让她感到舒服,可偏偏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光明的方向拉去,她愈是靠近光明,身体就愈是疼痛。
不!不要!她不想承受那些痛楚!柳飘絮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试图抗拒那股不断将她拉向光明的力量。
无奈她终究抗拒不了,还是从黑暗中被扰醒了。
她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力地眨了眨眼睫。
罢苏醒的她,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全身疼痛不堪。
她疑惑地转动著眼珠子,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段不让就趴在
边,看起来睡得很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难道是段不让的房间吗?
柳飘絮愣了许久,才逐渐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段不让带她去他爹娘的坟前,想起她下定决心后那个诀别的拥抱,更想起她毅然决然刺入自己
口的那一剑…
咦?对呀!她怎么没死?
刺入
口的那一刀,她明明用尽了力气,照理来说应该会没命才对,难道…是段不让救了她?
柳飘絮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段不让疲惫的俊脸,发现他的下巴长出了胡渣,她的心霎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起汹涌的情绪。
他该不会是在将她救回段家堡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
边,亲自照顾她吧?
一股既甜蜜又哀伤的情绪蓦地萦绕心底,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动还是该难过?
她忍不住要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活过来?为什么要让她瞧见他如此尽心照顾自己的模样?这么一来,她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度杀了自己的勇气!
可…倘若她不死,她不知道她和段不让之间到底该怎么办?
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他似乎也一样,那么唯有她死去,才能解开这爱恨纠葛的死结呀!
聪明如他,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又何苦要救她呢?
柳飘絮在心里忧伤地叹息,看着段不让趴在
边
睡的模样,再度寻死的决心忽然又涌了上来。
一次死不成,再死一次总该不会再失误了吧!包何况现在段不让正睡著,没办法阻止、也没办法及时救她。
打定主意后,柳飘絮轻悄悄地下
,她很努力地咬牙忍受身体的疼痛,就怕任何的声响会将段不让给惊醒。
下了
之后,她找出一把利剪,决定就用它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在下手之前,她忍不住深深凝望着段不让,一股想要最后一次亲吻、拥抱他的冲动蓦地涌上心头,但她强忍了下来。
别了!但愿来生他们可以再度相逢,而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恨纠葛,可以放心去爱、如愿地厮守一生…
在心里向段不让告别之后,柳飘絮紧抓著手中的利剪,正要朝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刺下时,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来。
她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回头,就见杜大娘也是一脸惊愕地伫立在门口。
杜大娘原本是要替段不让送膳食过来,想不到竟然会撞见柳飘絮正打算再度寻死的这一幕。
“你…”“嘘,别出声。”柳飘絮连忙轻声制止杜大娘。“别吵醒了他。”
“那你答应我,先放下剪子,有话好好说。”
柳飘絮虽然有些无奈,也只能将手中的剪子放下。
杜大娘先是看着累极了而睡著的段不让,再看着脸色苍白的柳飘絮,心里不
沉重地一叹,真希望老天爷不要再折磨他们两个人了。
她想了想,决定要帮他们一个忙,就算事后主子会责怪她多嘴,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飘絮,你现在的身子还好吗?能够和我到另一个房间说话吗?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我可不想吵醒主子。”
“嗯,我可以的。”柳飘絮点了点头,忍著浑身的不适,在杜大娘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段不让的房间。
她的心里不
好奇,到底杜大娘想对她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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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大娘的搀扶下,柳飘絮来到了先前段不让安排她住下的房间。
“杜大娘,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别急,你先躺下,可别忘了你还是病人。”杜大娘扶著她躺上
。“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柳飘絮摇了摇头,说道:“既然都已经醒了,那就死不了。”
“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再说,要是你真的死了,只怕有人要发狂了。”
“发狂?你说的是…”
“就是主子呀!”杜大娘说道。“你若是死了,只怕主子也活不了。”
“怎么可能?”她未免说得太夸张。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你已经昏
多久了吗?”
昏
多久?柳飘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昏睡中的她,对于时间的流逝一点概念也没有。
“你已经昏
了三天三夜!”
“什么?有这么久?”柳飘絮诧异地瞪大了眼。
“在这三天三夜里,主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几次我和总管劝他先去歇息,他就是不肯。”
听了杜大娘的话,柳飘絮心里震撼不已。
虽然知道这段期间内他亲自照料著她,可却想不到他是这样不分
夜地守在她身边。
“三天前,主子把昏
的你带回段家堡之后,立刻找了大夫,那时他还对大夫大吼大叫的,威胁大夫若是救不回你,就要他陪葬!”
“他这是何苦呢?”
“那是因为主子爱你呀!我相信你也爱他的,对不对?”
柳飘絮的神情一黯,幽幽地说:“我和他…我们不应该相爱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上一代的恩怨归上一代,你们何需要背负?再说,主子早就已经亲口说了,他不打算再报复或折磨你…就在你害得大夥儿上吐下泻的那一天。”
柳飘絮诧异地挑起眉棺,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抛开了过往的仇恨包袱,但她不懂的是…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不折磨我了?”
“那是因为你们之间的缘分远胜过一切。”杜大娘说。“主子一定也明白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因此才决定抛下过往的仇恨,敞开心来爱你。”
“缘分?”柳飘絮不懂杜大娘的意思。
“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吗?”
“十年前?”柳飘絮想了想,不就是她住在苍龙山下的那段期间吗?
她突然想到,段不让也曾不只一次提起当年的事情,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却被她遗忘了?
“我当时染了病,高烧几天几夜,醒来之后那段期间的事都忘了。”
“原来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曾问过,可什么也没说。”
“当年,你救了一个意外坠崖、被溪水冲到下游的少年,而那个少年就是主子。”
“有这种事?”
“那个时候,还年幼的你为了救坠崖昏
被溪水冲到下游的王子,不惜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主子,当时要不是因为有你,主子早就已经死了,哪还能够活到今天。”
听著杜大娘的描述,柳飘絮遥远的记忆隐约被唤醒,虽然她仍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脑中却浮现了片段模糊的影像。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当时在柴房里段不让会突然停下对她的侵犯,想必他是从她
前的朱砂痣认出她就是当年救了他一命的小女娃儿吧!
柳飘絮抚著
口,一颗心急遽地怦怦跳。
命运的安排还真是巧妙,原来早在那么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相遇过了,这是否代表著他们之间有著斩不断的缘分?
“撇开上一代的恩怨不谈,主子是真的爱惨了你。”
“真的吗?”柳飘絮怔怔地问,她的心仍处于震撼之中。
“在你昏
不醒的时候,我曾经问过王子是不是爱你?”
“那…他怎么说?”柳飘絮屏息地问。
“他说…他的确是爱你,而且还说你爹的所作所为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能爱你。”
听见杜大娘转述段不让的话,一阵泪意蓦地涌上柳飘絮的心头,满满的感动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她忍不住要想,或许…或许她和段不让真的可以抛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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