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正文第九十二章
金玄白略一沉
,觉得要把仇钺的事先办妥,才能安心用餐,于是招来赵守财,把的意思表明清楚。
赵守财虽不明白金玄白为何要把西厂的档头带走,却也不敢多问,坚持相何康白等人留在大厅等候,非要等金玄白办完事后才一起回去厢房用餐。
金玄白见他执意如此,也没勉强,
待了秋诗凤几句话,便邀著邱衡进入“青”字号厢房里。
邱衡也弄不清楚金玄白拖自己到厢房里去做什么,不过既然“金大人”相邀,他可没有拒绝的胆子,只有老老实实的随在金玄白身后进那间厢房。
一走进房,金玄白便发现里面极为宽敞,除了屋中摆著一张巨大的桌子之外,沿著四周还放有十张铺有锦垫的大
椅以及四座几案和一个长柜,柜上摆放著金边细瓷碗碟还有
著数双银筷的箸筒。
四壁悬挂宫灯,并有条幅点缀其间,显得高雅华丽,毫无一丝俗气。
金玄白的目光在四周扫过一遍,只见原先坐在大
椅上的冯氏父子和周大富全都一脸惶恐的站了起来,互于屋里坐著的八名浓装
裹的少女,则也在互相观望的情形下,慢慢的站了起来,全都好奇地望着先后进房的金玄白和邱衡两人。
冯志忠嘴角的血渍已经擦去,不过就这么一会功夫,两腮便已肿得又高又大,就像一个猪头似的,他畏畏缩缩的靠在冯敬贤的身边,低著头,不敢多看金玄白一眼。
冯敬贤不知道这回金玄白带著邱衡进来是为了什么,躬身深深一揖道:“金大人,邱师爷,下官冯敬贤再次向两位致谢…”
金玄白见到周大富准备跪下磕首,连忙道:“周老丈、冯知县,两位不必多礼,请坐。”
冯敬贤惶恐地道:“大人不坐,下官不敢坐下。”
金玄白对邱衡道:“邱师爷,我们坐下,好好的谈一谈吧!’邱衡被弄得一头雾水,却不敢推辞,见到金玄白坐下,这才敢挑了张椅子坐下,冯敬贤告了罪之后,这才缓缓坐了下来,可是周大富和冯志忠仍然不敢坐进椅中,就那么站著。
金玄白也懒得多说,没再劝他们,想了一下,对冯敬贤道:“冯知县,你的官誉并不好啊!”冯敬贤脸色大变,霍然跳了起来,当场便朝金玄白跪下,颤声道:“冤枉啊!大人,下官一向尽忠职守,爱民如子,从未贪赃枉法…”
金玄白打断他的话,道:“我没说你贪赃枉法,你怕什么?我只是说你的官誉不好,而这都是因你溺爱独子所致…”
冯志忠本来还在发愣,不知该下该跪下,这下听到金玄白把矛头指向自己,吓得他全身颤抖,双膝一软,也跪了下来。
金玄白沉声道:“冯志忠,你倚仗父势,不求上进,行为乖张,多次
良家妇女,并且
良为娼…”
冯志忠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一般,嘴里含糊不清的叫道:“大人,冤枉啊!晚生从未做出这种伤天害礼之事,一定是有人诬陷…”
金玄白一拍几案,叱道:“冯志忠,你还敢狡辩?远的不说,就拿你仗著父亲之势,要
著周老丈把女儿嫁给你的这件事来说,就该把你押进大牢,关你个三、五年了…”
冯敬贤没料到金玄白会提出此事,惊诧之下,连忙道:“禀报大人,小犬向周府求亲之事,完全合乎礼仪,绝无
婚此事,大人若是不信,周亲家在此,你可以询问他详情…”
金玄白目光一转,望向周大富,道:“周老丈,你认得仇钺吧?”
周大富完全没料到金玄白会提起“仇钺”这个人来,当下脸色大变,目瞪口呆之下,根本不知要如何回答。
金玄白冷哼一声,道:“仇钺和令嫒周瑛华情投意合,曾托母舅李强多次登门向你提亲,你却从未答应,据说便是受到冯知县的
迫,要你把女儿嫁给他的
子,对吧?”
周大富望了冯敬贤一眼,小心冀冀地道:“禀报大人,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草民膝下就仅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将他许配给可以寄托终身的良人,想那仇钺自幼丧父,依附母舅长大,而他的母舅也是个地痞
氓,这种人怎可和他联姻?比较起来,自然冯知县的大公子无论家世、学识都比仇钿要强…”
金玄白一拍几案,叱道:“周大富,难道你嫁女儿只讲家世,不讲人品吗?冯志忠是怎么样的人,你到现在还没有觉悟?”
周大富脸
搐了一下,苦著脸道:“冯公子年纪还轻,只要肯改,所谓‘
子回头金不换’,将来前途仍是不可限量…”
金玄白冷冷一笑,道:“弄了半天,果然是你嫌贫爱富,跟冯知县无关。”
他顿了一下,道:“周大富,我明白告诉你,昨夜我和东厂诸葛大人应李强之邀,到他湖边农庄吃饭,恰巧碰见仇钺和周瑛华准备相约殉情,若非是我加以拦阻,只怕你在数
内便会发现太湖里的一具女尸便是你辛苦养大的独生女儿…”
周大富惊叫一声,颓然跪了下去,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冷汗,嘴
动数次,却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金玄白道:“仇铁虽然出身不高,但他孝顺长辈,诚恳待人,多年来苦习
法,也颇有成就,所以我已收他为记名弟子,并且由锦衣卫同知大人保荐,近
要去晋见洪锺洪大人,投军为国效命,我想年内定可被拔挣为千户,只要立下汗马功劳,他
成为将军或总兵也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冷哼一声,道:“相较之下,冯志忠哪一样能比得过人家仇钺?”
周大富听得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就那么呆呆的跪著,而冯敬贤这时也听出端倪,忙道:“大人说的极是,小犬不材,怎么和大人的令徒相较?想那周姑娘慧质兰心,小犬万万高攀不上,只有像仇…壮士那种真英雄才堪匹配…”
邱衡这时也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到冯敬贤知机识趣,也附合地道:“金大人的令徒,当然是了不起的人材,今
投效军旅,他
必成国之干城,前途未可限量,岂是冯门犬子能相比?”
他唯恐冯志忠想不开,继续纠
周瑛华,特意对冯敬贤道:“冯兄,金大侠被张永张公公奉为上宾,是朝庭的栋梁,你能亲聆他的训斥,也算是祖上有德,否则他大可摘下你的乌纱帽,将你打入大牢,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冯敬贤听到“张永张公公”这几个字,只觉一股寒凛打心底冒起,这时他才明白为何金玄白会把乐大力等西厂的档头视为无物,就是因为有张永作为靠山之故。
他缩了缩脖子,仿佛上面架了把钢刀,暗暗感谢邱衡,保全了自己一命,也同时感谢历代祖先有灵,没让金玄白发起雷霆之怒,否则他冯氏二代就此完蛋,劫数难逃了…
金玄白见到冯氏父子那副模样,心想他们该害怕了,应该不敢和仇钺争著和周大富结为亲家,于是脸色一整,道:“冯知县,你是否已经放弃了求亲之事?”
冯敬贤慌忙道:“下官不敢高攀…下官如蒙大人宽恕,必定携犬子回家
闭二年,督促他好好读书,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起来吧!”
冯敬贤带著儿子恭谨地向金玄白再三致谢,这才敢坐回大椅,而周大富却仍是直
的跪在那里,满脸惊疑错愕的神情。
金玄白轻该一声,道:“周老丈,请坐下,我有话要跟你好好说。”
周大富抹了把冷汗,扶著椅子缓缓站起,畏缩地坐了下来。
金玄白侧首望着邱衡,道:“邱师爷,你见过张大人,也多少明白他的脾气,昨天晚上,他晓得仇钺和周姑娘的事情之后,非常的热心,已连夜派人通知蔡巡抚和三司大人,准备今天午后陪我带著仇钺一起到周府提亲,我想,你用完餐后,就跟我跑一趟,可以吗?”
邱衡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大人宠爱,能让晚生依附骥尾,深感荣幸…”
他掩不住兴奋的表情,道:“金大侠,晚生实言相告,昨
蒙张公公错爱,要晚生暂时随在他老人家身边,他
返京,再将晚生引介给杨一清大学士,所以晚生已向洪大人告假,今
是按察司的几位同僚和友人集资宴请晚生,为我送行,没料到能够再遇到大侠,真是出手意料之外…”
金玄白听他说了一长串,仅是表示他来此高级的酒楼用餐,是应同僚和友人之请,并不是自己花钱,于是笑了笑道:“官场应酬乃是常情,邱师爷不必介意,恐怕以后随在张大人身边,每
都会有去不完的宴席,喝不完的酒。”
中国人讲究的是“民以食为天”连孔圣人都说“食
也”一般百姓见面时,所寒喧的第一句话,往往也都是“吃
了没有?”
由此可见中国人对于“吃”的重视,就因为如此,中国的饮食文化才会如此精致,如此发达,所谓“富过三代方知吃穿”也就是说一般的暴发户,根本不懂“食”、“衣”的艺术和文化,非得经过长时间的薰陶才种得如何吃得精致、穿的恰当。
一般商场上的应酬相
易,常以酒楼饭店作为众会的场所,而官场上的饮宴酬酢包是讲究排场和礼数,必须适当地表现主人的格调,更衬托出宾客的重要
。
这种官场饮食酬酢的文作远从
秋战国便已开始,延续至大明皇朝,随著菜
的研发更加精美,社会经济的提升蓬
,更是形成一种风气,不足为奇。
金玄白原先和师父相依为命的住在乡下,衣食都极为简朴,自从遇见诸葛明之后,莫名其妙的混进了官场之中,一连串的大小宴,吃得他晕头转向。
这时,他才发现那些官员和商贾,为何十之八、九都是满脑肥肠,敢情是酒宴酬酢太多之故,因此他对于邱衡特意撇清的态度,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番话。
事实上,一个小小的县官宴请西厂的人,都要选松鹤楼这种高级的酒楼,并且还准备了八名
女陪侍一旁助兴,遑论三司大人或一省巡抚了!
想一想像松鹤楼这种地方,三楼的厢房一道菜最少也得一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半月所需,也未免太奢侈了点。
在这瞬间,金玄白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朱门酒
臭,路有冻死骨”想一想,一个人会冻死在路边,想必是饥寒
迫,无以为生,而高官巨贾则是宾客盈门,家中准备的酒
多得吃不完,任由发臭丢弃,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金玄白心中颇觉不是滋味。
房里充
著浓郁的酒菜味混杂著胭脂香粉味,突然让他有种厌倦想要呕吐的感觉,他摇了摇头,甩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道:“周老丈,你如果酒醉饭
,请尽快回去准备一下,因为不久之后,本省的巡抚蔡大人,还有三司大人、知府宋大人、锦衣卫同知蒋大人、东厂诸葛大人和我会陪著李强跟仇钺到贵府去跟你提亲…”
周大富听他报出一连串的大官官衔,吓得头都昏了,愣愣地张大著嘴,以为自己在梦中一样,意识似乎从躯体中
离出去。
他这一生辛苦经营,凭著丰厚的祖产以及个人的努力,积聚了不少的财富,可是最遗憾的便是花再多的钱,也只认识几个衙役而已,连苏州知府的面都没见过两次,更别说
情了。
好不容易,他的女儿被吴县县令的公子看上,也让他有机会和一个知县攀上亲戚关系,让他觉得颜面有光,比起他那个只当上里长的弟弟周大贵可有面子多了。
谁知道这个好梦却在金玄白的出现之后,完全的破灭了,让他在沮丧的情绪下,更担心著自己会不会受到冯敬贤的牵连和拖累,而被押入牢狱之中。
然而那种极度懊恼和沮丧的情绪尚未完全从他心头移去之际,他却又听到了这个连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竟然会从金玄白的嘴里说出来。
想一想,他是什么人?说好一点是乡绅,而平常则是被人视之为
商。以一个商人的社会地位来说,他连知县都见不到,就算要见一个师爷,最少也得花上百两以上的纹银。
可是此刻金玄白竟然说不仅知府大人要登门,并且连三司大人、巡抚大人,还有锦衣卫同知人大、东厂大人全部都要陪著李强和仇钺登门求亲。
扁是想一想那种场面,周大富便已心跳加快,更别说亲耳听到了,顿时之间,他全身轻飘飘的,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似乎浮现起大官云集,宫轿拖延数百尺的壮观景象…
这该是何等的光彩?何等的荣耀?
一个乡绅如果能够得到知府大人移尊驾临,便已是不得了的殊荣了,更何况还有比知府大了数级的一省巡抚在内,那简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不仅光耀门楣,傲视乡里,并且可以将之
传子孙…
刹那之间,周大富的心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他大口大口的
着气,恨不得马上
翅而飞,赶紧回到家里去拥抱女儿,然后召集亲友邻居,让他们亲眼目睹这种破天荒的事。
他没料到自己总认为是赔钱货的女儿,竟会让他如此光宗耀祖,此刻,就算让他赔尽家财,他也不能放过仇钺这个乘龙快婿,别说仇钺的母舅仅是个地痞
氓,就算他娘是个子婊,周大富也丝毫不在乎了。
在神情恍惚中,周大富感觉出有人在摇晃著自己的身躯,远飙的意识渐渐回来,他咧著嘴傻笑,自言自语道:“嘿嘿!子婊又怎么样?”
说话的当时,他听到耳边有人问道:“周老丈,你怎么啦?喂!醒一醒啊!”周大富循声望去,只见邱衡一张脸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定了定神,抹了把脸上的汗,恭谨地道:“哦!是邱师爷,小民清醒得很。”
邱衡一笑,道:“我看你好像昏过去了,是不是听到巡抚大人要亲自登门吓昏了?”
周大富呵呵笑道:“草民不敢昏、不敢昏!”
邱衡道:“刚刚金大侠在问你,你同不同意这件婚事?”
周大富连忙点头道:“同意,当然同意!仇钺既是金大人的徒弟,草民岂有不同意之理?”
金玄白微微一笑,道:“周老丈能给我这个面子,在下深感荣幸…”
他顿了下,问道:“我没有成过亲,也不知什么礼数,请问周老丈,是不是要合一合八字,谈一下什么下聘…”
周大富摇摇手道:“不用!不用!他们两情相悦,还合什么八字?八字一定合的,没有问题…”
大大的
了口气,他接著道:“至于聘金的事,就按照一般规矩,三两、五两就可以,不必太花费了,我知道仇贤侄家境清寒,会替他准备妥当,让他不失面子,至于陪嫁的嫁妆嘛,金大侠,你看我是送他一个宅子、百亩良田的好?还是…”
金玄白道:“这种事我完全不清楚,你先回去找李强谈吧!”
周大富点头道:“对!对!是该找他谈才对!”
他一想起时间紧迫,赶紧站起来道:“金大侠、邱师爷,对不起!草民不能奉陪二位了,草民得马上赶回家去准备,不然各位大人上门,我的礼数不够,就罪恶深重了。”
他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数张银票
给邱衡,低声道:“邱师爷,不能陪二位喝几杯水酒,深感遗憾,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麻烦你陪金大侠多喝几杯。”
邱衡看了金玄白一眼,不知该不该收,周大富已掉头走出房去,连冯敬贤都没多看一眼,显然此时一个区区的知县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金玄白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和冯敬贤打了个招呼,便走出厢房,邱衡快步到冯敬贤身边,低声道:“冯年兄,你好自为之,这种事千万不能再犯,不然下次神仙都救不了你。”
冯敬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拱手道:“多谢邱兄周全,下官铭记在心,永远不忘。”
邱衡看了缩在大
椅中的冯志忠,摇了摇头,快步走出厢房。
一出房门,他马上见到那五个来自西厂的人全都被一些装东普通、类似小贩、镖师々夫的大汉,以两人架一个的方式,架著走下楼梯而去。
那些人的装东各异、面貌不同,不过体形都颇健壮,邱衡暗自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来自东厂或锦衣卫,否则决不敢把西厂档头就这么公然的架走。
他老早就听说东厂、西厂、锦衣卫这三大系统的人明争暗斗,抢功抢得很凶,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如今亲眼看到,才相信传言之事属实。
不过他这下是弄错了,那些化妆成各种不同职业的彪形大汉,都是忍者,他们为了护卫上忍,在服部玉子出门之际,都会换装跟蹑于后。
这种情形除了服部玉子之外,只有金玄白清楚,至于何玉馥和秋诗凤则根本没有发觉。
金玄白见到乐大力等人全部被架下楼,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服部玉子道:“现在自粕以好好吃顿饭了。”
服部玉子点了点头,拉著秋诗凤的手,道:“小凤儿,你大概饿坏了吧?”
秋诗凤还没答话,邱衡走了过来,道:“金大侠,这此银票…”
金玄白道:“你拿著吧!我在天字房吃饭,你帮我把帐付了,算是周老丈请客。”
邱街道:“可是这里有二百五十多两银子,吃不了那么多…”
金玄白笑道:“用不完的你先留著,改天我们再吃一顿。”
邱衡忙答应,一面把银票放进怀里,一面道:“金大侠,等一会能不能请你到‘太’字号房来,让晚生介绍几位同僚和友人给你认识一下,他们久仰大侠威名,一定想要瞻仰一下大侠的风采…”
金玄白笑道:“等一等,让我吃两碗饭、喝两杯酒再说吧!”
说著,他向赵守财和何康白行去,邱衡跟随在后,准备送金玄白进入“天”字厢房,但他走到“宙”字号房前,只见敞开的房门边站著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个锦衣老者。
那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手里拿著柄折扇,见到邱衡望向这边,拱手作了个揖,道:“邱兄,多
不见,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见邱兄,真是意外。”
邱衡“啊”了一声,慌忙拱手还礼,道:“原来是祝员外,还有王老在此…”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面书生从门后闪了出来,也朝邱衡拱手道:“邱兄,久末见面,吾兄满面春风,想必得意官场…”
邱衡拱手还了一礼,道:“哪里!哪里!还是文兄潇洒,小弟怎能比得过?”
他看到金玄白就在前面三尺处,连忙叫了声,道:“金大侠,暂请留步。”
金玄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邱师爷,有什么事吗?”
邱衡道:“金大侠,且容晚生替你介绍几位江南的名人。”
金玄白对赵守财道:“赵前辈,你先带他们入席吧!我说几句话就来。”
赵守财无可奈何,只得陪著何康白朝“天”字号厢房行去,何玉馥无奈,被何康白挽住了,但是服部玉子却挽著秋诗凤停住了脚步,站在大厅里等候著金玄白。
金玄白向邱衡行去,只见他兴奋地道:“金大人,这位是建造‘拙政园’的王献臣御史,这位是江南才子祝枝山祝大员外,这位也是江南才子文徵明,‘拙政园’便是由他和王御史共同设计营构的…”
金玄白也弄不清楚祝枝山和文徵明是什么才子,不过他在拙政园住了一夜,也深深为这座园林的典雅秀丽而感佩,一听建造者和设计者皆在面前,不
肃然起敬,抱拳道:“在下金玄白,见过三位。”
祝枝山和文徵明对眼前这个高大魁伟的年轻人没放在眼里,反倒对站在他身后的服部玉子和秋诗凤投以异样的眼光。
因为这两个女子一美一丑,相互衬托之下,美的更加美丽,平凡的也更加难看,显得极不对称。
邱衡见到王献臣摆出做御史的官架子,忙道:“王老御史,这位金大侠外号神
霸王,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深得张永张公公的器重,目前是锦衣卫的同知…”
什么神
霸王、武林高手,在卸任告老还乡的御史王献臣眼里,就跟一个镖师或屠夫、小贩没有两样,可是当他听到邱衡说金玄白竟是张永面前的红人,目前任职锦衣卫同知大人,那就不一样了。
锦衣卫同知虽仅是从三品,可是手中握有的权力比起一省的巡抚还要大,他王献臣仅是一名退职告老还乡的御史,拿什么跟人家比?
刹时之间,王献臣脸色一变,态度恭谨地深深一揖,道:“老夫王献臣,拜见金大人。”
祝枝山和文徵文也吓了一跳,一齐躬身行礼,满口都是久仰之词。
他们这种前倨后恭的神态落入金玄白眼里,很不是滋味,知道这是“锦衣卫同知大人”这个头衔发挥了作用,事实上,他刚才就是冒用了这个头衔,才会吓得吴县的县令一愣一愣的,差点没吓破胆。
想一想,若是冯敬贤知县要看他的
牌,他还真拿不出来,顶多只能用诸葛明一给他的那块
牌充数了。
至此,他倒颇为感慨,因为他这两天先印证了那句
传的“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俗话,现在又印证了“官衔”的重要,凭著锦衣卫同知这个官衔,他想、恐怕走遍天下都能吃得开,比起什么“大侠”要吃香得多。
在这瞬间,金玄白有了这种荒谬的想法:“看来这世上只有权力和金钱才能让人尊敬,让人慑服,以后练武的人,恐怕都要屈服于这两者之下。”
心念转动,也改变了他的想法,认为凭藉张永的帮助,取得一个吓死人的“官衔”倒也不是件坏事,至低限度“名”、“利”二字是分不开来的,有名自然会有利…
他在刹那间想了许多,对著那两位江南才子的恭谨之态,淡淡的笑了笑,道:“两位既是江南才子,不知可认识自命为江南第一风
才子的唐解元?”
祝枝山和文徵明两人惊讶地互望一眼,祝枝山问道:“大人也认得唐解元?”
金玄白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文徵明已道:“伯虎兄是我们的知
好友,经常一起
唱出游,不过自从他娶了九娘之后,便避居桃花坞难得出来,我们找了他两趟也没找到…”
金玄白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唐伯虎如今在何处,觉得衣袖被拉了下,回过头去,只见服部玉子打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于是他马上便闭上了嘴。
邱衡接著文徵明的话,道:“我们江南有四大才子,唐、祝、文、周,唐伯慌名第一,和文兄一样,都是吴门画派的重要人物,各领风騒,互有所长…”
金玄白懒得听他褒扬什么江南四大才子,正想要藉个理由走开,目光移处,却见“丰”字号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人从里面探首出来,看着金么就站在不远之处,马上缩了回去,闭上门房。
这人的行动虽然快捷,可是金玄白已看清那人正是四川唐门中的唐鳞。
金玄白弄不清楚唐辚为何也到了松鹤楼来,更不知道那间厢房里还有谁?齐玉龙是否在里面?
他在忖思之际,只见“地”字号厢房的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个叫髯大汉满脸酒意的走了出来,看他的模样显然也是酒喝多了要上茅房小解。
这人走过大厅,看了金玄白一眼,随既目光被清丽秀美的秋诗凤所吸引,眼睛直勾勾的多望了她两眼,一副
眯眯的样子。
金玄白只见那个叫髯大汉肤
黑黝,体形
壮,虽然穿著文雅,却一看便是个外门高手再一看他死盯著秋诗凤,心中不悦,眼神一凝,
出烁亮的神光也盯住那个大汉。
那叫髯大汉一触及金玄白的目光,心神凛,赶紧转过头去,加快脚步走向楼梯,就那么迳自下楼,再也不敢回头。
这时“宇”字厢房的大门又被人推开,金玄白目光闪处,只见两张俏丽的脸孔在门边闪了下,马上便又缩了回去,正是他早上才见过的唐门金银凤凰,唐凤和唐凰二姐妹。
显然她们见识过金玄白的绝艺,此刻发现他就在门口不远处,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事而来,所以赶紧躲回厢房里。
金玄白看到她们的惊愕表情,颇觉好笑,再应付两句话再走,已听到服部玉子道:“相公,我们可以走了吧?奴家的肚子真的饿了!”
他趁机抱拳道:“王御史、两位才子,非常抱歉,在下要暂行告别了,邱兄,你陪他们喝两杯叙叙旧情,在下要到‘天’字号房去用饭了。’邱衡拱手道:“金大侠,晚生不送了,等一会再来敬大侠几杯酒。”
王献臣、祝枝山、文徵明三人一齐恭谨地向金玄白拱手作揖,眼看他携著二女进入“天”字号厢房,祝枝山迫不及待地问道:“邱兄,那两位女子是金大人的夫人吗?”
邱衡道:“金大人尚未成亲,这两位是他未过门的
子…”
文徵明摇头道:“真是奇怪,以金大人的官位、人品,要娶几房
妾都可以,为何挑一个绝世美女,却又找一个如此平庸的女子?真是眼光有问题。”
邱衡脸色一变,忙道:“文兄,小心祸从口出,金大人是一代大侠,武功盖世,连朝庭供奉的国师都敢杀,西厂的大档头都不放在他的眼里,你我算得了什么?在他眼里只不过像是一只蝼蚁一样,一掐就没命…”
他左右望了一下,道:“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王献臣、祝枝山、文徵明听了邱衡的话,全都脸色大变,赶忙走回厢房去,没人敢多吭一声。
邱衡正想随他们进去,拿金玄白作为话题,跟他们吹嘘一番,却见到斜对角“长”字号厢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冠巾丝履的中年男子,掖著锦袍的袍角,匆匆走了出来。
邱衡一瞥之下,吓了一跳,忖道:“怎么南京刑部尚书刘缨刘大人也到了这里?”
他赶紧转过头,快步走进房里,把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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