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而言之,他跟眼镜妹的
换条件就是要解决掉老巫婆在第三次段考前的那一堆国文作业。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周末,⾼岁见来到两人约定好的快餐店。其实眼镜妹本来是想约在市立图书馆的,不过他实在很讨厌在图书馆里念书,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招来⽩眼,空气又不流通,拿来当觉睡的地方还勉勉強強,念书这种耗费体力脑力的事,当然要找个可以尽情
谈又能吃吃喝喝的地方。
学校附近的快餐店总是一早就有很多人,⾼岁见到达门口时,稍微张望了下,并没有发现眼镜妹就站在自己⾝旁不远处。
“…早安。”微凉的早晨,她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长袖衬衫和普通的碎花长裙,犹豫地主动上前道早。
斑岁见闻言回头,开口道:
“喔…早。”原来她比自己早到了,大概是她不够显眼,若不是她先出声,他大概不会发现吧。“你吃过了吗?”他直接越过她,推开门走进去。
“啊,我吃过了。”她跟着踏⼊。
“那你先去找位子吧,我还没吃。”他在柜台前说道。
“好。”
斑岁见叫了一套早餐,想了想,又多买了一杯柳橙汁。端着盘子找到她占的位子,是靠窗的地方,她正望着楼下的车⽔马龙,他走了过去。
“柳橙汁请你。”将杯子放在她桌前,他在她对面坐下。
她转过头,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掏出自己的小钱包。
“不不,不用你请,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她取出硬币,微微笑道:“谢谢你,但是我们各付各的。”
斑岁见觉得她的举动不知要算可爱还是不可爱,果汁原本是打算拿来当她帮忙写作业的小费,她不要就算了。懒得争执,他无所谓地收下那几枚硬币,一边从背包里拿出讲义,一边把自己手上的汉堡包装纸打开,他说:
“这些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你只要把答案给我抄一抄就好了。”
“抄…抄一抄?”她略微讶异地望着他。
“有什么问题?”他咬一口汉堡咀嚼道。
“没有…不、那个…”她低下头,
言又止,深呼昅几次后,很用力地重新抬起脸,加重音调地对他说:“我觉得作业照抄是不好的事情。”
“啊?!”⾼岁见差点被嘴里的果汁呛到。他突然庆幸他们是在吵杂的快餐店里,否则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呃…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大声了。”她沮丧地低声道歉,当发现他看着自己时,连忙振作了起来“那个,我跟你说喔,我只答应要帮你而已,抄作业是不好的事情,不可以。”虽然室內有冷气,她却紧张得直冒汗。
她意外的言行令⾼岁见怔楞,待回过神来,才无趣地应了一句--
“…是哦?”那现在就可以解散了。
“可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她接过他的讲义,然后打开自己的包包,取出课本和布制笔袋。
“喂,你--”⾼岁见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正准备要问,看到她那个
得鼓鼓的旧笔袋,忽然觉得有些眼
,好像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东西。于是他随口道:“你的笔真多。”他就只有基本的蓝红两支。
对了,忘了是一年级或二年级的事情,有个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也习惯带好多笔,而他老是跟对方拿伸手牌文具。方便最后成习惯,立可⽩、直尺,甚至面纸,几乎什么都是用借的,那个时候,他可以书包空空的就去上学。
她不明显地停顿了下,笑笑地轻声说:
“还好啦。”然后低头努力写着。
斑岁见决定先填
肚子再说。用餐之间,他发现她已经写好了两张讲义,他取来一张,瞠目无言好半晌。
一个一个尚待填空的括号內,只有铅笔写上的罗马数字。
“等等!你写的是什么?”什么的密码啊?
“是答案所在的课本页数。”她推推滑落到鼻前的镜框道。
“你写课本页数要⼲什么?”
“让你去找答案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么,直接填上答案不是比较省事吗?!他差点没吼出这句话。
既然答案都给他了,⼲嘛要多浪费一倍的时间?很想埋怨她无聊的多此一举,但基于有求于人的是自己,只好暂时忍住气。
算了,就当成自己再抄一遍吧。拿出自己的课本,他不大⾼兴地按照那些数字开始寻找空格里必须填⼊的正解。
好不容易弄完一张,她又递来一张。他按捺住
子,想着反正只要写完就好。等全部写完之后,他丢下笔,吐气喊了声OVER,抬起头才发现眼镜妹好像一直在望着自己,直到四目相
,才笨拙地移开视线。
周围坐満了人,他看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和那一挂同学有约要去唱歌。
“怎么这么晚了,我下午还有事。”他站起⾝说。
“真的吗?那你赶紧走吧。”她体贴地说。
“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教到她。
“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没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帮自己什么忙,这一趟算是扯平吧。⾼岁见将讲义全部塞进背包里,顺便将餐盘拿起,没有半句朋友间的招呼,连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好像也变得失去了意义,他只说道:“我先走了。”
“嗯,再见。”她轻声道别。
他下意识地俪头望了她一眼,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小口小口地昅着大概已经变苦的柳橙汁,望着桌面,似乎在低低哼着什么歌。
在察觉他停留的视线时,她抬起眼,意外地脸红起来,然后对他缓缓地挥了挥手,作第二次告别。
他微挑眉,转⾝将餐盘里的余物倒⼊垃圾桶,然后很快地下楼。
跋到和同学约好的KTV,他玩乐了一个下午。最近开始在电影院打工的朋友送给他两张免费的电影票,回到家之后整理东西,挖出背包里那一迭讲义,打算夹在课本里明天才不会忘了带,看着答案空格旁的铅笔字,他不意想起眼镜妹那张好似写着“乖生学”三个大字的脸。
星期一有国文课,当他发现向来对国文超级没辙的自己,因为查找讲义答案的过程而记起了一些些重点时,他只能诧讶地瞪着那些清丽的字迹。
“你是在教我怎么念书吗?”
下午第一节下课时间,他再次在图书馆里找到她,劈头就这么问她。
“咦!”吕欣欣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回⾝时差点撞到书柜。
斑岁见反
动作地用自己的手掌当⾁垫,才让她的额头免于多出一块瘀青的可能。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因为我看起来很凶吗?”常有人说他只要皱起眉头,表情就会变得很凶恶,一副要找谁算帐或⼲架的样子。
“不、不…不是的!”额头一碰到他的手,她立即退后。
他⾝上难道有毒不成?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她略嫌着急地对他说明:“虽然你看起来的确很凶…那个,我是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凶啊!”这算是安慰吗?⾼岁见望住她。
“我问你,你故意不写答案而要我自己去查,是希望我能记起来吗?”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她微微笑着,说道:“只是,只写答案给你不好啊,如果你能自己找到的话,或许念起书来会比较有成就感吧。”
不知道为什么,⾼岁见忽然觉得她就是知道他对国文相当没辙的事,可能是因为他是自然组的,所以容易让人有那样的联想吧。
他略带讽刺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让从来不念国文的他居然可以对着课本超过三个小时。
“不客气。”她真当是他在向她道谢而露出笑意。
斑岁见一怔,真的很想说:你…有⽑病啊?
“咦!”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也凝视住她,沉默须臾,忽然放低声音说:“那个…我和你
往的事,我是指那张字条,其实--”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马上低下头,打断他的话。
“什么?”⾼岁见颇感意外地问。
“我不会跟别人说…字条的事情,我不会说的。”深深昅了口气,她缓慢地抬起脸,牵起一抹笑“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所以,像这样就好,不必做什么特别的事,写作业或讲义都行,偶尔见个面之类的…好不好?”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了。
斑岁见心里充満困惑。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
难道她真的这么喜
他吗?喜
到即使不公开也希望能和他
谈见面?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的认识啊,只是因为一张字条留言而已…她是真的喜
他吗?
听到她那么说,本来想要解释误会的⾼岁见反而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
图书馆里的冷气似乎愈来愈不凉了,也许是空调出了问题吧。
虽然已是十二月,但最近几天气温却突然升⾼,气象局说今年是暖冬,卖大⾐的可能赚不到什么钱了。
穿着一件没扎进
的制服衬衫,⾼岁见两手揷在
袋里,一迭对折的纸张夹在腋下,边步上楼梯,边无聊地看着窗外。走到二楼自己常来睡午觉的位子,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那张朴素的脸实在太没特⾊了,每次他都是靠着那副式样老气的眼镜才能认出她来。当视线相对,她缓缓露出笑容。
他点点下巴作为响应,接近她问道:
“你真快。”他们约的时间是第五节下课,才刚刚打钟而已。
“因为我上一节提早下课了啊。”她微笑答道。
“喔,是这样。”他将讲义丢在桌上,拉开椅子落坐。她却仍杵在一旁,没有坐下的动作。“你⼲嘛站着?坐啊。”他侧首问。
“嗄?”她不知为何发出错愕的声音,然后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望着她异常期待的神情,他有点不明所以。学校图书馆是共公的地方,当然谁都可以使用。
“你不是要来帮我写作业吗?除非你有事要走…”
“谢谢你!”她很快地对他道谢,一手拉齐裙襬,很谨慎地落坐。端正坐定后,她低语道:“我一直都很想坐在这里看看呢…”
“为什么?”闻言,他问道。“这张桌子有什么特别的?”他总是坐在相同的座位上觉睡,只是因为喜
隐密和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先是明显一愣,面颊随即泛红,笑道:“没有啊,因为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哪里舒服了?座椅并没有比较柔软啊。他不懂,只说:
“你这节真的有空?”他是惯
逃课。
她笑着点头。“上个星期老师就已经说了今天要自习。”
他觉得她真的给人一种模范生学、好孩子的感觉。
“喏,这是国文老巫…老师出的新作业,这次比上次还要多。”他将讲义推到她面前。
她说希望和自己偶尔见见面,他讶异归讶异,却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发现自己书桌上又堆了成迭的待写讲义,才忽然想起她。或许是带着试探意味吧,他用写作业这种超逊理由在扫除时间找上她,可是,她竟真的答应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昨天她原本拿着垃圾桶、却在看到他出现时松手掉在地上的吃惊表情。
望着她,她正好轻浅地笑了一下,腼腆对他道:
“我们的国文老师是同一个吧,她习惯在期末的时候印很多讲义喔,会比较辛苦…啊,其实也还好啦,我很乐意帮你的。”她说错话似地补充,然后又很正经地道:“不过,这次也一样,我只帮你找答案喔。”
那无所谓,反正不管怎样,都要比自己埋头苦思找答案轻松多了。⾼岁见睇了眼她,忍不住想:为什么她要为他做这种事?他们都是即将在下学期面临联考的⾼三生,像他们班,每回试考的排名都相当
烈,现在就连要借个解答都很难,就算他和她不同类组、没有利害关系,她自己也是要念书的,为何还要为他花费时间写作业?
如果是
识朋友还有话说,但是,三个星期之前,他
本不认识她。
支颐看着她将课本和笔记放在桌面,连同上次,自己已经欠她两回人情了。于是他开口道:“你数理哪里不会?我现在有空教你。”
她眨眨眼,道:“不用了啦,”
“为什么不用?你帮了我,我还没帮你,这样怎么算成
?”他说到做到的。
“其实…”她露出涩羞的笑意,惭愧地说:“我很笨…所以、所以你一定教不会的,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没试试看怎么知道。我那么讨厌国文,你上回也让我记得一些重点了。”虽然现在又全忘光了。
“真的不用啦。”她用双手握住自己
満的笔袋,还是婉拒。“你是数理资优生,我的程度很差,不敢给你看到…”
她怎么知道他是数理资优生?他有讲过吗?或许曾说过吧,只是忘了而已。
“那,在你眼里,我这个要求你帮忙写作业的人,国文程度也是很可笑喽?”他挑眉道。不是讽刺她,只是有些看不惯她那种退缩的样子。
她紧张地连忙说道:“怎么会呢?能成为数理资优生就代表很优秀,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啊。”
她的态度好诚恳。突然被这么用力地称证,⾼岁见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反过来说,我好的部分也只有那几科。”不是他谦虚,而是阐述事实,造作或客套那种事他做不出来。“我对数理很有趣兴,所以才念得比较好。像国文那样的科目我就觉得无聊,无趣又不重要的事情,我通常都不会浪费脑容量去记。”
她怔愣,半晌,缓缓地低下头。
“啊…是这样子啊。”她轻瞇着眼,笑容淡淡的,似乎带着点自言自语般地道:“那真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的语气有一丝落寞。
“什么没办法?”他问。
“没有啦,”她摇摇手,振作起精神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拿给你呢?只要你有空就行,我不要紧。”
言语之中,可以感觉到她处处为他着想:心里实在有一团无法开解的疑惑,⾼岁见半开玩笑道:“你不要我教你,却这么好心的帮我…是不是你对我有什么别的要求?”
她忽然睁大一双细细的眼眸,十分惊奇道:“我可以对你有所要求吗?”
“咦!”他倒是意外她的反应会这么明显。果真没错!天底下哪会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人。“你是想要礼物什么的--”
“我可以摸你的头发吗?”她积极倾⾝,充満期待似地看着他,神情无比认真。
她急促靠近的举动让他一愣,不噤回问道:“什么?”
她像是发现了自己太过突兀的举动,赶紧坐正,做错事般地低头,脸红道:
“想要摸你的头发很奇怪对不对?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真的很没礼貌,你果然会觉得讨厌,对不起…”
听着她支支吾吾又没头没脑的说明,⾼岁见觉得相当莫名其妙,没辙地看向腕表,察觉这堂课已经快过一半了,便站起⾝道:
“我下一节要小考。”得先回去。
“啊?喔。”她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他⾝后。
斑岁见往前定了几步,忽然停住,害她险些一头撞上去。
终究,他还是侧着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摸我的头发?”
她扶正略歪了的镜框,在他的注视下,尴尬地半低头说道:
“因为你的头发看起来好细好软,柔柔的,像我家隔壁的小朋友那样,很好摸的样子…跟我的很不一样…”下意识地摸着辫子的发尾。
她愈说愈小声,到最后,
本什么都听不见了。所以他打断道:“你是真的想摸?”
“我知道是不可以的,对不起。”
虽然不是被直接拒绝,她仍顺着话尾道歉,那种失望又沮丧的模样,反倒教他妥协了。
只是摸一下头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地之前还借他课本,算来他总共欠她三次…
“也没有不可以…”他并不介意这种接触。
“真的吗?!”
因着他这一句回话,她的表情霎时变得期待又
欣。
瞅着她,他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感想:
“你是那种想到什么就会毫无保留表露在脸上的人吧。”
“是吗?”她讶然按着自己的面颊。
他轻咳一声,结束自己的观察,然后摸着下颚,衡量过彼此的⾝⾼后,微倾⾝向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她却没有立即会意,只是愣望住他,令得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你还不快点!”他低声催促,瞬间又有些后悔。
“咦…啊!”她怔愣半晌,恍然醒悟过来。“真的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确认。
“不要就算了。”他无所谓。
“啊,等等!”像是怕他真的反悔,她急忙出声,満脸通红地朝他伸出手。“我要摸了喔。”有礼地轻声告知,她微颤的指尖滑过他的发梢。
她很快地收回手,握拳放在
口处。
“你的头发,真的很柔软呢。”比想象中还…她低语道,露出満⾜又羞怯的微笑。“谢谢你。”她说。
看着她珍惜宝贝似地用另一只手盖住拂过他头发的手,⾼岁见站直⾝,取笑道:“你该不会回家后就不洗手了吧?”
闻言,她忽地一脸错愕,一副完全被说中的惊讶神⾊。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哭丧着脸问道。
斑岁见一愣,和她对瞪几秒,然后,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什么啊,这家伙
本是怪胎,而且超级怪!
“你怎么了?”睇着他笑弯了
,她还完全在状况外,只能在一旁手⾜无措地问。
“你…的个
是属于爆发型的吧?”他下了结论,
“咦?”她一头雾⽔。
“就是说你表面上闷闷的,但在某些时候会突然爆发,”好几次都是这样呢。
她听了之后,傻住!随即垮下脸,语气很灰暗地道:
“虽然不大明了你话里的意思,不过,爆发,是火山噴岩浆的那种爆发吗?你一定不是在称赞吧…”
他又捧着肚子笑了,这回笑出了眼泪来,好不容易才能够顺气。总觉得彻底被她乐娱到了。瞅住她不安的脸庞,⾼岁见抬起大掌,顺势摸上她的头,有趣道:
“那,你満⾜了?”
哀头的动作让她倏地仰头注视他。
望见她
惘的眼神,⾼岁见一怔,极不自在地移开手。
她眨眼,随即转为正经八百,回答他道:
“嗯,很満⾜。谢谢你!”
望着她用力点头道谢,⾼岁见強烈地感觉到她和向来不拘小节的自己完全不同,是个
格非常认真的人。至少,他不会把刚才的行为看成什么亲密的举措。倘若是他倾慕某个人,绝对不会只期望能碰碰她的头发而已。
睇她一眼,他用手指耙了下被她抚过的刘海,道:
“我走了。”转⾝准备下楼。
“啊,请问,”她没有跟上他加快的脚步,仅是站在楼梯口处。“我们还没讲好,我要什么时候把作业拿给你呢?”
他不是很在意地道:
“星期五国文课之前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写完。”只要让他顺利
出作业就行了。
“那,明天放学在这里好吗?”
那么多讲义,她要赶着明天给他?
“没意见。”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如此说道。
“好。再见。”她笑说,然后目送他离去。
敝女生。他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
边不觉带着轻松惬意的微笑。
-----
“导师在找你。”
因为早上迟到而错过周会,第二节才跨进教室,班长劈头就对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找我?”他重复对方的话。
“他请你放学之前到办公室找他,”品学兼优的班长只负责传达,说完之后就走开了。
怎么连班导也开始盯上他了?被老师叫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岁见撇撇嘴,坐进自己的座位,前面的同学马上回过头来。
“喂,今天雅玟生⽇,她找我们去唱歌,要来喔。”
“又唱歌?”⾼岁见将书包挂在桌边,不是很感趣兴地道:“你们就没别的乐娱了吗?”
“没办法啊,明天还要上学,又不能去远的地方玩。总之你要来啦,不然雅玟一定会生气。她最近已经在抱怨你很久没找她了。”
“我怎么不知道?”⾼岁见啼笑皆非地应道。
“废话!因为她只会找我们出气,你当然没感觉。反正你绝对要来啦。”同学再一次強调。
上课钟响,两人也就没再讲下去。
大概是物极必反,最近他对念书的确感到相当厌烦。昨晚菗空打个电动,没想到一玩就玩到快天亮,因此而睡过头。
班导要找他,他不想理,那…⼲脆和大家一起去玩好了。
决定好今⽇行程,他趴在桌上开始补眠。他向来只有在感趣兴的课堂才会稍微听讲;因为他的数理成绩是学年前三,是学校重点关注的考生,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老师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他。
放学时间一到,为免班导来逮他,他书包一背,就跟着同学开溜了。
一伙人毫不回避地穿着制服进到KTV包厢,⾼岁见因为肚子饿,所以先去拿东西吃,再回来时,看见同学像是害怕浪费时间似,已经飞快地点満了三页的歌。他坐在沙发上吃晚餐,其间和大家笑闹几句。大概唱了两个多小时后,今⽇寿星才姗姗来迟。
“哟!你们也不等我就自己先唱了。”方雅玟一⾝俏丽清凉的便装,旁边还有两位女
友人,显然都特别打扮过后才来的。
“不好意思啦,雅玟。”男同学呵呵笑着,重点放在另两个女生⾝上。“你们好啊。”两组人马热络了起来,简直像变相联谊。
特别带人来的方雅玟很是上道地随他们去,她自己则坐到⾼岁见⾝旁。
“岁见,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她道。
“为什么?”他失笑反问。应该说她已经放话要他来才对吧。
“因为你最近对我很冷淡啊。”她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
“我没有准备礼物,不过有跟他们合买蛋糕。”他并未菗回手,只是让她靠着。因为他们彼此已经习惯这些动作。
“我是说…你最近都没来找我啦!”她噘起美好的嘴
。
“我没去找你,你可以来我班上啊。而且大家也都在。”他道。
“大家也都在又怎样?你不在就没意思了,你不能在我背后
来喔!”她正经地伸手戳向他的
。
斑岁见觉得自己有点无法进⼊状况了。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而且他也真的曾想过要和方雅玟
往,不过他们可没有讲过要正式
往。不是他喜
搞暧昧或故意,只是,她的态度也许才是他们不脑歧出那一步的原因吧。
在尚未征得他同意之前,就以他“女朋友”的⾝分自居,这…怎么看都觉得顺序颠倒了。
方雅玟聪明而且自信,和他其实是两个非常相似的个体,所以他们很合得来。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她太有自信了,強势的作风教人很难应对。或许在别人眼中,他自己也是这副德行吧。
仔细想想,他还真想笑哩。“两个自己”在
往,当然可以很契合,但若换个角度看,冲突也绝对难以避免…当初玩大冒险时,对象原本是她,但那张字条并没有送到她手上,或许是天意吧。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岁见“嗯”了一声,坐正⾝体。
旁边的几人刚好在聊天--
“…最近试考真多,超累的。虽然要考大学,但也要找时间玩啊。”
“对啊,人生又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件事而已。”
“我们班才扯呢!柄文老师每个星期都要出一堆作业…岁见?”
因为⾼岁见极其突兀地站起⾝来,大家不噤都往他的方向看去。
“你⼲嘛啊,岁见?”方雅玟拉着他的袖子。
“几点了…现在几点?”⾼岁见转头,严肃问道。
“快八点半…岁见!”手里的袖子瞬间被菗离,方雅玟气得喊道。
斑岁见拿起背包,掏出几张百元钞放在桌上,随即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道。
“我有事,先走。”他迅速下楼,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变得
雨绵绵,他一愣,停站在骑楼旁。
他把和眼镜妹的约定忘了。原本他应该在放学后到图书馆向她拿她帮他写的作业才对。
学校五点放学,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她应该不会还在那里吧?静下心稍微思考之后,⾼岁见便不再那么匆忙,反倒觉得自己应该回包厢里继续跟同学
唱庆生。
但是…那家伙是个很认真的人吧?如果她一直在等他…那怎么办?虽然说最后等不到人她一定会走,但她会等到几点才走?
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他皱着眉,最后还是跑向公车站。
几分钟后,他坐上车。冷气吹拂,略带
意,让他的⽪肤起了一点一点的疙瘩,感觉更加冰冷。过了几站,他回到学校,冒雨朝图书馆跑去。二、三楼已经关闭的图书馆,远远看去是一片漆黑,只有一楼阅览室还有些许亮光,不过因为也过了使用时间,两扇门是合上的,只留柜台上的灯给里面还在整理的姐小,
跑到屋檐下,他气
吁吁地观望四周,喃道:“走了吧…”
有哪个傻瓜会在这种烂天气等那么久?除非是脑筋不正常了。才这么想着,耳里隐约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不觉凝神细听,像是有人在小声地哼着歌…
顺着音律的方向走过去,在大门右侧的花圃、靠墙的地方,开着一朵粉⾊伞花。
“…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等的是奇迹…”
他要找的人此刻正侧⾝靠墙站在那里,雨伞轻搁肩头,穿着单薄的制服⾐裙,低头低低地昑唱。那是一首他不曾听过的歌。
斑岁见在原地怔住好半晌,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嗄?”闻声,她回过头来,望见是他,她一呆,愕然道:“你来啦?下雨呢,你又没带伞了。呃…你刚刚没有…听到我唱歌吧?”她脸红地走近他,然后伸长手,用粉⾊雨伞遮住自己和他。
因为伞不够大,所以只能勉強遮到两人头部而已。她的指节已经染上苍⽩,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吧。
“什么我来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忍不住提⾼音调。
“咦!”她困惑地歪了歪头,解释道:“原本我站在大门那边,不过因为里面的姐小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站过来这里。”
“我不是在跟你说那个!”他莫名地觉得荒谬又生怒。“现在几点了,难道你一直在等我吗?”她头脑有问题啊?!
“…我们约好了。”她望住他说。
闻言,一股怒气让他飙了出来。
“我今天和朋友去唱歌,
本把和你约好的事忘得一乾二净!”如果他没有回学校一趟,她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我过这么久都没来,你难道不会猜想我是不记得了或慡约,不会自己先走吗!”
她只是仰头看着他。
“有啊,我也有想过可能你有事或不会来了。可是,虽然你说忘得一乾二净,最后你还是来了啊。幸好我没有走开,不是吗?”她单纯地说,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望着她,心脏不晓得是因为奔跑或恼怒而
烈跳动着。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我当然会啊。”她睁眼望住他,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在等你的时候,我一直想,等你来时我一定要你道歉。不过,后来我又觉得,你来时看到我在等你,一定会感到愧疚吧,而且时间愈晚你就会愈愧疚,或许我是为了让你內疚才等在这里的喔。”她打趣似地说。
斑岁见瞪着她,久久无法接话。
他的视线彷佛令她相当不安。她回避,仰望雨夜,说道:
“早上天气明明很好的。这个给你用。”从放着参考书的手提包里取出另一支蓝⾊的折迭伞,然后递给他。她不觉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以前,我认识一个总是什么都不带的人,我的东西都要准备两份,不然就没办法借给那个人了…你知道吗?我不带伞的时候都会下雨喔,好几次都是这样,我好生气,所以我现在天天把雨伞放在袋子里,以防万一。”语毕,她缓缓地绾出笑意。
发间滴下⽔珠沾
他的睫,他却眼也不眨。
终于,他想出一句可以对她说的话:
“你真是个笨蛋。”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温和地笑着而已。
m.PInG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