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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苗咏虽担心黑衣人不知会带她去哪里,不过却不怎么害怕自己的下场;之前担心自己会摔死,也在见识他的功夫后,放下一颗下安的心。

 黑衣人虽然跳来飞去的,但是在他的怀里却比坐轿子还平稳,再加上她今天一睁眼就不停忙和了一整天,又累又乏,不知不觉间就找周公去了,睡得可沉呢!

 “喂,小家伙,醒醒。”他拍拍苗咏的脸颊,没想到手上却沾了些泥灰,他看着泥灰,若有所思的。

 “什么事?”苗咏睡眼,蒙的眼下解地看着他。

 “我说,你该醒了。”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整个房间里挤满了人,大部分是一身衙门捕快装扮,每个人的脸上全写着疲乏,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像好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些人全是衙门里的捕快。”

 “言大人!”在收到冷冷的一瞥后,那捕快才赶紧改口:“不,言公子,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是唯一目击贼长相的人。”

 “贼?大人?”苗咏重复,刚醒来的脑袋瓜里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叫言剑辰,并不是官府中人,以后你也不须叫我一声大人。”

 “太好了,我最怕那些三跪九叩的繁文耨节了。”头昏昏的她还没听懂“以后一这两个字的涵意。

 “我们在追捕一个横行全国的贼,今晚得到密报知道他要来苏州作案,没想到还是让他给逃了,全天下只有你见过他的脸。”

 “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贼。”苗咏皱着眉,她一个姑娘家要是见过贼,就算清白没被毁,名声也败坏得差下多了。

 “你之前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

 “啊?可是!…”

 “拿文房四宝来。郑师爷,麻烦你依这孩子的描述画出贼画像。”

 “我可是先将丑话说在前面,是你要我说的,我不保证画出来的能看。”

 “没关系,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郑师爷会一次次地修改,直到你满意为止。赵捕快,等画像画好后,你派人张贴在各大城及通商要道,要来往的商旅行人及百姓多加留神注意。”言剑辰一叠声下命令。

 苗咏这时才听得出一些大概。之前她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贼”吧?这些人是追捕贼的捕快,那,这个还蒙着面的言剑辰言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说自己不是官场中人,为什么能号令这一大票捕快?苗咏虽弄不清楚,不过捉贼是人人责无旁贷的责任,只得正经八百地告诉郑师爷她看到的贼模样。

 “画好了。”郑师爷放下笔。

 “这么快?!”

 所有的人全围到桌子旁,想看看他们追了六个多月的采花大盗到底长什么模样?

 摊在桌上的画像让人看了真有啼笑皆非、哭无泪的两极情绪反应。

 一个大的椭圆形代表脸蛋,上面一条线表示覆着头的黑帽,下面一条线代表蒙着脸的头巾;两条线中间是两个略为扁平的小三角形,左右各一个,那是眼睛;三角形的中间还有黑黑的一点老鼠屎,那是黑眼珠,几个线条就完成了。

 “真是简单明了。”言剑辰拿着画像直叹气。

 难怪画得快,只要几笔就解决了。

 “这样子随便抓一个人,叫他戴上头巾、蒙着面就是贼了,有跟没有还不是一样。”

 “没办法啊,当时那么暗,而且匆匆忙忙的,再加上他又蒙着面,我只记得他的倒三角眼,其它的全蒙在头巾里,只匆匆打过一个照面而已,哪可能看得清楚?”

 言剑辰才说了一句,苗咏一口气回了四五个理由,连珠炮似的速度,让人无力招架。

 “言公子,这画像还要贴出去告示天下吗?”赵擎问。

 言剑辰看着画像沉思一会儿。“这画像暂时不要贴出去,反正也没什么用,只是打草惊蛇罢了。”

 “是啊,看言公子这模样,这画像要是贴了出去,肯定会有人误会你是贼而报官的。”

 赵擎拿着画像比在言剑辰的脸旁,两相比较之下,与蒙面采花盗还真有几分相像。

 言剑辰瞪了口无遮拦的捕快一眼,为了怕落人口实,一把将蒙着脸的头巾拉下来。

 卸下蒙面头巾的言剑辰,却让苗咏看得傻了。

 惊!是跳到她脑海里唯一的形容句,张大的嘴却一句话也说下出来。

 苗咏是个反应机灵而且伶牙俐齿得有些过分的姑娘,尤其是和父亲苗人秀吵架拌嘴时。

 苗人秀就常感叹,除了睡觉外,就没看到苗咏闭上嘴,他已经不奢望她像个“正常”的千金大小姐般乖乖呆在家刺绣、抚琴,但起码…起码让他享受一下有文静乖巧、温柔体贴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感觉,就算是一次也好。

 绝望的苗人秀有一度甚至想昭告天下,悬赏一副能让女儿乖乖住口的灵丹妙葯。

 这样的苗咏终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只不过苗人秀是无缘看到了。

 目瞪口呆的苗咏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下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绘言剑辰那无瑕如玉一般的容貌。

 浓密而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清明的眼,长而密的眼睫,像扇子一样柔柔地覆在漆黑如幕的眼眸上,大得不像话的眼球却是黑多于白的;高的鼻梁在细长的脸形上并不显得突兀;细致的皮肤上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使得红滥滥的樱桃小嘴,像雪地里的一朵红梅…不对,那“樱桃”也太大了点。

 嘴的确是大了点,可是那抹红却补了不足,紧紧的薄另有一番个性上的倔强。苗咏一直以为自己长得算是不错的了,今天看到言剑辰后,除了大叹世间竟有这般绝外,她可不敢再将“美女”这两个字往自己的脸上贴了。

 若硬要鸡蛋里挑骨头似的在言剑辰的面容上挑出缺憾的话,那就只能说他的眉毛了点、眼神冷了点,那双黑瞳有如夜空中两颗孤傲的星,睿智又精明、犀利且深沉,没有一丝丝女孩儿家的柔媚。

 这样一个美人儿为什么自甘扮男装呢?

 从第一眼的惊回过神来的苗咏这才发现,她是仰着头看着言剑辰的。

 他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苗咏的眼光顺着他的头颈往下看,他的身材修长而细瘦,不是风一吹就会倒的瘦弱,而是有力的、健康的、结实的;想来他的武功也很好,在怀里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又赶了近大半夜的路,竟然脸不红、气不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若说他是男的,他那无瑕的脸蛋儿、细致如新麦的皮肤也漂亮得太过火了;若说他是女扮男装,昂藏七尺之躯的高大身材,及手臂上结实的肌却是装也装不来的…还是“她”天生就是长得这般孔武健壮,才能女扮男装而不被人发觉?而眼里拒人于外的清冷是他的另一种武装?

 言剑辰到底是男是女?

 苗咏用最直接且最简单的方法确认…

 她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去,双手平举,一左一右地平放在言剑辰的前,然后…用力一按!

 她这个动作却让在场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有的是惊叫出声,有的是倒了口气,还有人看了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苗咏才不管旁人的反应,很用心地体会手上传来的触感。

 “咦?平的?”怎么可能?

 苗咏的小手平贴在言剑辰的前,改按为,很仔细、很用心地抚遍他前的每一寸肌肤,想透过衣服的隐蔽找出独属于女子的凹凸。

 言剑辰明明和她一样是女扮男装没错啊,怎么可能没有部?苗咏不死心地将他整个膛都摸遍了,奇怪,还是找不到任何一丝起伏与柔软,掌下传来的只是平坦结实的触感。

 “你闹够了没有?”言剑辰沉声遏止。

 “呃?”整个人几乎在言剑辰上的苗咏抬头却望入一对鸷的眼眸,被他在头上这么一吼,她早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快放手!”

 “呃?”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黏在言剑辰的前。

 做事不大细想后果的苗咏这才惊觉自己的莽撞,赶紧收手,离开他。

 “你是男的?!”她大叫。

 怎么有男人会长得这般漂亮?漂亮得令女人嫉妒、令男人心动?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可能是男的?”她还是不服气。

 “这点你已经‘亲手’确认过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将言剑辰的不悦放在心上的苗咏,心里一厢情愿地想:他如果扮成女装,不知道会多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言剑辰皱着眉看着楞楞出神的苗咏

 “呃…那个…我叫苗永。”

 “家住哪里?我好送你回去。”言剑辰炯炯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回家?!”不行!不行,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可不能再回到那个虎口。“我不要回家!”

 “你该不会是私自逃家的吧?”

 “不!不是!”头摇得快掉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回家?你深夜出门,又不知下落,家人一定很担心。”

 “呃,这个,我…”

 这一刻,苗咏心里有着一丝丝的领悟,这个言剑辰外表虽然漂亮,脑袋瓜里装的可不是草包,聪明得让人骇伯,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他的眼似的。

 “怎么?想不出理由来了?”他的眼神像在逗弄她似的。

 被他这么一、一,苗咏倒是想出了个好理由来了。

 “我不回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而且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没人办得到。”

 “哦?什么事?这么伟大。”

 “我知道你们现正在捉拿采花大盗,全天下只有我看过贼的长相,为了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妇女同胞们,我自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走了之,我有义务留下来帮忙、指认他,这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为了黎民苍生,我小小的牺牲一下相信不会有人反对的。”

 嘿!嘿!没想到她能掰得这般顺溜且理直气壮,而且冠冕堂皇,这下该不会再赶她走了吧?

 “你只看见一双眼睛,又有什么用?”

 “我虽然只看见眼睛,可是那倒三角眼,以及他眼里的暴戾之气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要是再看一次,我肯定会认出他来。”

 “留你在我身边有什么好处?你既不能文、又不会武,身材又瘦弱,我留你只是养了个吃白食的人罢了。”“好处可多着,我会扫地、磨墨。”

 “这种事我也会做,没什么特别的。”言剑辰双手横,闲闲地回了她一句。

 “对了,你可以对外放出消息,说你找到目睹贼长相的人,相信那采花大盗听了一定会来杀我灭口的,那你们不就可以等着他自投罗网了吗?”

 为了能不回家,苗咏竟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饵。

 听了这建议之后,言剑辰沉默了,那一双剑眉也拧得更紧了。

 “苗永说的话也有点道理,言公子,你就让苗永留在这里,省得咱们一大票兄弟千里奔波地追踪那贼的下落。”赵擎站出来为苗咏说情。

 “苗永?这真是你的名字吗?”

 在那双如星般能悉一切的眼眸凝视下,苗咏用力了口口水,然后,无力地点头承认。

 “那好吧!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服侍我,至于你刚刚的提议我还得考虑一下,毕竟太过冒险了。”

 “我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做些泡茶、磨墨,很简单的琐事,不会太麻烦的。赵捕快,麻烦你带苗永到我的房里去。”

 “干什么?”苗咏地拉着自己的前襟。这个言剑辰该不会想乘机占她便宜吧?

 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你现在是我的‘专用属下’,我要你随时随地跟在我身边,只做我吩咐的事就行了。”

 “苗永,言公子将你安排在他身边是有用意的,你不要误会。”

 总捕头赵擎依照吩咐,带着苗咏到俊院言剑辰的住处,边走边对着她解释。

 “有什么用意?”

 “你看看你自己。”

 “我有什么不对的?”苗咏左右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男装还是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她隐藏的秘密。

 “虽说我已经看惯了像言大人那般比女子还美的男人,不觉得你长得漂亮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旁人就不这么想了,再加上你瘦瘦弱弱的,有种我见犹怜的娇柔,和言大人身材高大、手长脚长不同,人小可欺,难保不会有人想乘机轻薄你。我想他是为了保护你。”

 “可是,我们…我们都是男的呢?”

 “对半年多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来说,是不是女的都无所谓了,何况你长得比娘儿们还俏,不小心点不行。”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言剑辰喽。”

 原来,言剑辰将她安排在他身边是他的另一种体贴,不是识破了她的伪装,还好!

 还好有他的体贴,苗咏实在不敢想像,和一票浑身散发着汗臭的大男人挤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地狱;况且,吃、睡都和那些人在一起的话,日子久了,她是女儿身的秘密,总会有穿梆的一天。

 这一来,她只要专心“对付”言剑辰就行了!只要不让他起疑心,一切都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言剑辰到底是什么人?全身是谜似的。

 她对他益发好奇了。

 “老实说,我们这些弟兄都很佩服你。”赵擎的一句话将苗咏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

 “怎么说?”

 “因为…”赵擎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音回答:“第一眼看到言大人时我们也是很怀疑他的别,就是没有人有勇气敢求证,连开口问都不敢。”

 “言剑辰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你们干嘛那么怕他?亏你们是吃公家饭的。”

 “苗永,你没和言大人相处过,所以不懂;他的外表虽然漂亮,却是做事认真且严肃的一个人,严以律己,更以自身的标准要求我们,他不只功夫了得,头脑比谁都聪明,有什么蛛丝马迹的绝对逃不过他的眼。”

 “我倒不觉得他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苗咏不只不觉得冷着一张脸的言剑辰可怕,反倒对他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如果可以,她还想好好装扮他一番,那种容貌若换上女装,定是倾国倾城。

 “我赵擎好歹也算是个名捕,自认什么阵仗没见过,我跟了他也有大半年了,这半年里是没看过言大人发过什么火,不过他光是冷冷一瞥就可以把人吓个半死了,连我到现在还不敢直称他的名讳,你就可以略见二一了。”

 “奇怪,言剑辰都说他不是官府中人了,你为什么还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大人地称呼他?听起来好怪呢!”

 “言大人有皇上御赐的五龙令,赐他可以先斩后奏、代天巡守,他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衔,却可以随时调派官兵供他差遣的。”

 “原来如此。”

 “为了捉拿这个横行江南的采花大盗,和言大人朝夕相处达六个月之久,我们这一票兄弟对言大人的别还是将信将疑的,你这一摸可把闷在我们心里多月的疑问给摸出个答案来了,对了,苗永,言大人真是男的,对不对?”

 “他真的是男的。”这点苗咏涸葡定。

 不过,她倒不知道自己这莽撞的行为,已经为她赢得不少崇拜者了。

 “冲着你这点勇气,以后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有赵大哥我罩着你,绝对没问题的!”赵擎拍脯保证。

 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天早就亮了。

 苗咏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的头早就点得摇摇晃晃的,还好她谨记自己现在的“身分”不敢太过造次地上睡觉。

 开门的声音将她吵醒了。

 “公子,你回来了?”这么说没错吧?她记得小娟是这么招呼她的。

 “我累了,来帮我更衣。”言剑辰大刺剌地站在地面前双手平举,要她帮他衣服。

 “更衣?!”苗咏大叫。

 帮他换衣服,那他的身体…她不就全看光了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快点。”

 “没…没有。”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偏过头、闭着眼睛摸索着他前的扣子,没想到她愈是心急着解开,手愈是不听使唤,弄得狼狈不堪。

 “算了,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看到苗咏轻吁口气的表情,言剑辰笑了,那笑容有着狡桧,和一抹捉摸不到的捉弄。

 “你姓苗,那我遇见你时的那栋大屋是苗家喽?”言剑辰边问她,边解扣子。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栋占地广大的豪宅是苏州三富之一苗人秀的家,她和苗人秀有什么关系?

 “嗯。”苗咏答。

 他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似乎没有要她离开房间的意思,苗咏紧张得转过身,避嫌。

 她还没放到看着一个男人更衣还能面不改

 “你在苗家都做些什么工作?”他笑了,只是她看不到。

 “什么工作?”在他的穿衣声中,苗咏更是不敢回过身看他。

 “瞧你一身书僮打扮,该不会是当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吧?”

 糟了,书僮都做些什么呢?她完全没有概念,要是答不出来,言剑辰会不会起疑心?

 “我的工作就是扫扫地、泡泡茶、磨些墨啦…”

 “是吗?工作这么轻松?连伺候主人更衣、吃饭、跑腿都不必?想来你的主人家里很有钱了,花钱买一大堆光吃饭不做事的奴才。”

 糟了,她果然说错话了,怎么办?苗咏急得连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言剑辰像决定不再折磨她似的,问她:“你饿下饿?”

 “饿了。”精神一松懈后更饿了。

 “我已经叫人帮你准备早点了,不过,出门在外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干粮和馒头之类的食,怕你吃不惯,将就着点。”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现在不比家里,她早有“吃苦”的心理准备了。

 习惯了众人眷宠的苗咏,并没发现言剑辰对她那特别呵护的态度是不寻常的。

 “我衣服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穿着一式蓝色外袍的言剑辰,在晨光中更显俊朗,英姿发的他益发地出色好看,和穿夜行衣的感觉完全不同;白天的他是号令天下的不群,昨夜的他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夜鹰,怎么会有人的身上同时存有两种不同的特质?聪明又有点狡诈、正经之外又带着点戏谑?

 “看傻了?”他笑着问她。

 “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的。”苗咏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那白玉般的牙齿,整整齐齐的煞是好看;那抹笑柔化了他脸上坚硬、冷毅的线条,不再那么的拒人千里之外。

 “没事傻笑干什么?”言剑辰的脸又恢复一贯的平板。

 “你为什么不穿白色的栏衫?斯文又带着点书卷气,一定更潇洒、俊雅。”她一脸神往:“穿这么平常的棉布袍实在是太糟蹋了。”

 苗咏不愧是“箴织坊”的女儿,虽然她完全不懂生意上的事,苗人秀也不肯让她手,怕她愈帮愈忙,不过,家里布庄、绣坊一大堆,穿衣搭配这件事在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比平常人有眼光多了。

 随便拿来一块布料,她知道该裁成什么样式才能将它的优点发挥到最大、适合什么人穿。对于布料,她是有设计的能力;但是经营,就有待商榷了。

 “我这样就可以了。”

 “好可惜。”可惜了那无双的容貌。

 就算不能穿女装、擦胭脂抹粉满头珠翠地好好打扮一番,至少也得穿得像样些才算对起那张脸。

 不晓得言剑辰穿上飘逸的绢袍,会是什么模样?最好是白色的,站在山之巅,随着风起衣袂飘飘,那才叫玉树临风…

 “又在妄想了。”

 看到言剑辰不豫的神色,苗咏识相地不敢吭声,毕竟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多看着主人的脸色没错。

 这时,有个小捕坑谒了些菜汤、馒头进来了。

 看见食物,苗咏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饿惨了,就算眼睛直盯着热呼呼的馒头看,她还是注意到小捕快出去前望向她的古怪眼神。

 “好奇怪,他为什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顺手拿了个馒头,撕开了就往嘴里

 苗咏看到吃的,早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忘了身为小厮就算肚子再怎么饿,也得先侍奉主人吃饭的规矩,更别提与主人同桌共食的忌。

 “因为,他们没见过像你一样俊俏的小书僮。”言剑辰轻笑着看她,匆匆一句话带过。“你要是累了就上睡一下,这里是我的房间,没有人敢来打搅你的,你可以安心睡觉。”

 “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做,况且我不习惯在大白天睡觉。”言剑辰打算到外面寻个荫凉的大树,找个坚实的枝橙小睡一下。

 这天晚上,去拜访华家的苗人秀回来了,回到房里的他整个人恹恹的。

 “老爷,回来了?和华家谈的怎么样?”白心兰赶紧斟了杯茶送上。

 “谈的怎么样?!什么也没谈。”

 “为什么?”

 “我只见到两位亲家而已,看到他们一脸殷勤的笑,我实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啊!他们要是知道咏临阵逃悔婚的事,别说我得不到少羿这个女婿,两家人还可能亲家变成仇家呢!”

 “那现在怎么办?”

 “就只能冀望谢护院他们能在婚礼前找到咏了。”

 “只剩三天不到了,老爷,不是我故意扯你后腿,咏就这点倔脾气和你最像,她会挑这个节骨眼儿离家,多半也是故意留个难题给你。”

 “气死我了!这个死丫头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苗人秀气得直踱步,边走边骂。

 “她是你的女儿,她在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这个丫头自恃有几分聪明,常常做出一些正常人根本想不到的事来!就拿这次离家出走的事来说好了,她以为提个包袱走出门就算了?一点也不知道世道险恶,将自己暴在危险中,就只为了向我抗议婚约这么点小事,值得吗?这个小笨蛋!”

 “能生出笨蛋女儿的爹,想来也聪明不到哪里。”白心兰对丈夫的作法颇有微辞。

 “夫人,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不是吗?你明知道女儿不愿嫁华少羿,为什么偏要她?”

 “她不是不愿嫁给华少羿,而是她觉得还没玩够,不愿意嫁人!她已经十八岁了,不嫁人难道留她在家里当老姑婆?”

 “那也没关系,至少咱们俩老了有人陪。”

 “夫人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才不想一只脚临进棺材的时候,还得担心咏不知在外闯了什么祸!早早将那个小捣蛋嫁出去,让别人去伤脑筋才是正经。”

 这才是苗人秀急着嫁女的真正用意。

 “对在婚礼前找到咏这事儿,我实在没什么信心。”白心兰虽不介入父女俩的口角,并不表示她不懂女儿的个性,苗咏要真拗起来,十匹骡子都拉不动。

 偏生父女俩都是同样的倔脾气。

 “等人抓回来,我非好好打她一顿股不可。”

 “老爷,真是对不起。”

 “咏离家又不关夫人的事,夫人何必道歉?”

 “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老爷的婚而起的。”

 “什么婚?我替咏挑的丈夫真的是万中选一,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华少羿更好的男人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不能这么说,也许咏有她命定的姻缘,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有本事,她自己去找一个老公回来;没本事,只好由我安排了。”

 “如果当初老爷听我的话,纳一名侍妾,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虽是庶出也可以继承家业,断然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你又来了!明知我不爱听这话,你偏爱提。”

 “可是…”

 对于独享丈夫的眷宠,白心兰在庆幸自己得遇良人之外,更有一丝的不安,尤其在知道自己没能为苗家生下一子好传宗接代后,更是觉得有愧于苗家祖先,以及待她至为体贴的丈夫。

 也因此,对于纳妾一事才会一提再提。

 “这种陈年老调你别再重弹了,再说下去我可要生气了!说了十多年了,你不烦,我都听烦了,何况你不觉得现在再提这件事为时已晚吗?我可没力气再拖着条老命去生儿子。”

 “那婚礼还是照常举行吗?”

 “那是当然!我明天还要上华家一趟。”

 “你今天不是去过了,还要去?”

 “我想单独会会少羿,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现在也只有这么安慰自己了。

 除了迫在眉睫的婚期外,苗咏的安危是苗人秀最担心的,他只希望这整件事,没有想像中的悲观才好。

 傍晚,言剑辰回到这栋暂时充当办事处的行馆,这是江宁知府特别拨出来让他使用的。他本意只想用来逃离公门中的繁文缛节、逃离官场中的巴结、奉承,还有那个死着他不放的人。

 现在想想,倒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了。

 尤其在看到苗咏不防备的睡相时,他更肯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将她留在身边是对的。

 她这有如天仙般的容貌,不管是男是女,定会引起不少的垂涎与争夺,将她藏在行馆是最好的安排;在他的羽翼下,她是安全的。

 言剑辰轻抚着苗咏如雪般细柔的肌肤,手上仍是不意外地沾了些泥灰,深思的眼再转向她耳垂上的两个小…“铁证如山”再也错不了的。

 第一眼看到她时,真以为她是个小书僮;抱起她的瞬间,除了惊觉她的轻巧与柔软外,手上的感觉让他彻悟她女扮男装的身分。

 他完全肯定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家,不知道的只是她死不肯回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得她非得在半夜逃家不可?

 若任由她在外面,恐怕身无分文又不谙世事险恶的她,不是饿死,就是遭到调戏!他是为了救她才破例将她留在身边。言剑辰努力说服自己,除了这点以外再没有别的了。

 睡了个觉醒来的苗咏,睁开的眼正好上言剑辰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醒了?我替你打了盆洗脸水来,洗洗脸好吃午饭了。”

 “谢谢。”她脸上黏腻腻得正难过,洗个脸肯定会很舒服的。

 言剑辰在一旁看着苗咏洗脸,还不时提醒她耳后该洗洗、下巴要擦擦,手也要揩干净。

 不疑有它的苗咏听话地全照做了。

 抬起的小脸上有他想见的白皙,言剑辰摸摸苗咏的脸颊。“你是男是女?”

 “我当然是男的啦!你看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苗咏说完整个人转过身子,手还防备似的横在前;她可没有那个勇气让他“亲手”求证。

 她开始觉得言剑辰不如她想像中的好骗,尤其是他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在算计她什么似的。

 “是吗?”

 “别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就一定是女人,你不就是一个明摆在眼前的例子?怎么,你受别人误会的苦还不够,硬要拖着我一起下水?”

 苗咏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女儿身。一旦承认自己的身分,她只怕会被扫地出门;而身无分文且无处可去的她,不是街头当乞丐,就是回家嫁人,两样她都不愿意。

 在这里有的吃、有的睡,什么都不用烦恼,还有热闹可看,最重要的是…她还没看够言剑辰的脸,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你这孩子真够牙尖嘴利的。”

 “谢谢。”这句话不知是褒还是贬?苗咏考虑一下后决定将它当成赞美。

 “你现在是我的‘专用属下’,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上得帮我打洗脸水,替我跑腿办些琐事,为了让你方便供我使唤,晚上就和我睡在同一张上。”言剑辰的手指向房里唯一的一张大

 “啊?同睡一?”她怪叫。

 “是啊,两个‘男的’睡在一张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哪会有什么秘密?你太多心了。”苗咏的笑容都僵了。

 怎么办?同睡一耶,她是个姑娘家的秘密会不会穿梆?还有,言剑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试探她,还是想乘机占她便宜?

 试探似的望向言剑辰,他脸上无害的笑容让她不自主地回应他,然后决定是她太过感了,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算计她的人。

 何况,她现在是“男人”言剑辰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只要晚上睡觉时放机伶点就行了,要是他敢对她脚的话,决计要他讨不了便宜的。

 “真的是我太多心了。”他哈哈大笑后,出门去了。

 笑得苗咏是一头雾水,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强烈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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