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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俊东站在大楼的窗口前,又燃起一枝烟。

 他抬头看了看钟,这大概是他这一个小时来,第一百次看钟了吧。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混乱。

 因为岱宇与他约在四点,商谈船运公司被控理赔的后续案情。

 他完全不在乎船运公司,却非常在乎岱宇的心情。

 电话里的她完全没有异状,彷佛凌翔亨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但,她的表情也是这样的吗?

 她会哭泣吗?会红着眼来吗?

 想着这些,他都快要疯了。

 电话声突然大响,俊东马上按下电话。

 “陈总,欧律师到了。”

 “快请她进!”

 俊东将手上的烟蒂熄掉,放在已经在烟灰缸中成了一堆小山的烟蒂中。

 岱宇走了进来,脸上仍然带着如太阳般的笑意。

 俊东楞住了。

 岱宇看俊东居然站着等她,有些讶异,笑着说:“怎么,陈老大,你专程在等我吗?原来这个案子这么重要?!”

 俊东看到岱宇的态度和神色几乎完全未变,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但却扬起了一丝怅然。

 他注意到了岱宇的戒指并未拿下。

 她原谅凌翔亨了吗?

 他不暗骂起自己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陈老大,既然你急,那我们赶紧开始吧!”岱宇看陈老大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马上将计算机和文件放了下来,开始说明案情。

 俊东看着岱宇,十分佩服岱宇的工作效率和能力,任何的私人情绪,她都不会将它带进工作来。船运公司的案子能够顺利进行,自然是因为他的全力配合,加上岱宇对法条的熟悉和运用,可说此案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俊东收回了心思,与她讨论起案情的发展。

 “以这种情况来看,我们的胜算不小。”岱宇在与俊东热烈讨论完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俊东笑:“这是因为公司有一个优秀的法律顾问。”

 岱宇也跟着笑:“那也得有个好客户才行呀,贵公司对我这个法律顾问配合度之高,可是我从事律师工作以来,最顺利的一次。”

 俊东看了看表:“晚餐时间到了,欧律师想一起吃晚餐吗?”

 “怎么,陈老大,又要请我吃新鲜的生鱼片吗?”

 “如果你想,我可以再钓给你吃的。”

 岱宇笑了笑:“我不想,省得乐极生悲…”

 突然想到那天的事情,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多想问她:“你还好吗?”

 但俊东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俊东迟疑之时,岱宇突然站了起来,将计算机和文件收好,笑着对俊东说:“陈老大,这次换我请客,怎么样?”

 俊东看着岱宇,笑了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欧律师想带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跟我来就知道了!”

 俊东和岱宇到了一个十分隐密,会员制的PUB。

 “这里的泰国菜好吃哟。”岱宇直接就走了进去。

 俊东不说什么,只跟着进去。

 岱宇看来是这里的客,还和侍应生打个招呼,就直接拿走一份菜单,找了个沙发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老大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俊东不经意地说着,但岱宇闻言却楞了一下。

 俊东才发现自己有点说溜嘴:“你点的都可以。”

 岱宇笑:“很好,不挑嘴是很好的品德。”

 岱宇把侍应生叫了来,点了许多这里有名的菜。

 侍应生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了吗?欧小姐。”

 岱宇顿了顿:“我上次放在这里的二瓶红酒还在吧?!”

 侍应生笑:“那当然,谁敢偷喝您的酒。”

 “把二瓶都拿过来。”

 “好的。”

 俊东闻言,伸手阻止:“等一下。”他看向岱宇:“你真的要喝?”

 岱宇看俊东:“我们是朋友吧?”

 “是没错,但…”

 “那就没问题了!”她抬头看向侍应生:“阿J,你就拿来吧。”

 阿J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俊东看着岱宇,岱宇神色末变,但眼神似乎有些暗了下来。

 但俊东仍在想,也许…是灯光的关系吧?!

 酒和菜很快就上来了,岱宇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十分足的样子。

 但俊东几乎是食不下咽,关心地看着岱宇。

 岱宇的眼神逐渐地离了起来。

 “陈老大…”声音飘飘地,岱宇有些醉了。

 俊东认真地看着她。

 “男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岱宇像孩子一样,将下巴枕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她的眼睛闪动着。

 “为什么,与你求婚不到一个星期,就可以对另一个女人说他对她一见钟情呢?”

 俊东看着她不语。

 “你也会这样吗?”岱宇眼神离地看着俊东,彷佛他也在离之中。

 “我不会!”俊东的话语温柔,但却透着坚定。

 “是吗?”岱宇笑了出来:“那你是好人。”

 岱宇轻叹着气:“翔亨其实也是好人,他从来都没对我不好过。只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想达成的目标实在太大…”

 俊东看着她,轻轻地说:“但,你还是爱他的…”

 岱宇抬眼又看了看俊东,点了点头:“没错,我想我应该很爱他的吧…”她抬起了左手:“陈老大,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我好生气,气得把戒指马上就拿了下来,但是,你看,现在它还在。为什么,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我又戴了回去…”

 俊东不语,只拿起酒,喝了一口,原本该是甜美的红酒,但他却觉得十分苦涩。

 “所以,我应该是很爱他吧,不然,我早就把戒指丢到垃圾桶去了。”

 岱宇拿起酒瓶,想倒酒,却发现酒都没了,她马上扬起了手,想叫侍应生过来。

 但俊东将她扬起的手捉住了。

 “你想干嘛?”

 “我想叫阿J再拿一瓶过来。”

 “你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岱宇笑:“如果你看过我醉的样子,你就会知道,现在我还有意识的,我没醉。”

 岱宇想出手来叫侍应生,但俊东不放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虽然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刺得他掌心有点疼,但他还是紧握着她的手。

 他站起了身,将她扶了起来。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岱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想喝酒,今年的艮地不错呢。”

 “那回去喝好不好?我也有很多好酒,我拿给你喝。”

 岱字笑:“真的吗?那好,我们去你那里喝。”

 俊东敷衍地说着没问题,但另一只手已经将岱宇拦抱住,让她能够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让他好好地带她出去。

 他带着她走到车子,将她安置在右座,他再快步地走向左座。

 一坐上去,就发现她的安全带又忘了系。

 她每次都是这样胡涂,只要坐在乘客席,就会忘了系安全带。

 于是他只好倾身向前,将她的安全带拉过来。

 也许是因靠得太近,岱宇感受到人体的温度,马上张开了手抱住了俊东。

 俊东僵住了。

 岱宇微微张开了眼,眼神里满满都是醉意,她的摸索着他的肌肤,然后吻上了他的

 俊东转头,想躲过她的,同时想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

 但岱宇却紧紧抱住他不放,且吻得越来越狂野,她吻着他的脸颊,耳垂。

 俊东受不住这样的惑,他不想拉开那环住他的手臂。

 岱宇再度寻找到他的,狂吻了起来。

 俊东收紧了手臂,热烈地响应着。

 他知道她醉,因为他再一次尝到三年前的那个带着酒味的吻。

 他狂地需索着她的吻,但他知道她是醉的,而且等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更加狂

 他吻着她的,她的眉,她的眼,再度回到她的

 在俊东的之间,她似乎十分足地低喃着。

 “翔亨…”

 俊东再次僵住了。

 “翔亨…”岱宇继续呼唤着,似乎抗议着吻的消失,岱宇又将靠了上去。

 俊东没有动。

 直到岱宇似乎吻够了,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怀抱,将岱宇轻轻放回座位上。

 岱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俊东心中又酸又苦又疼又麻,百味杂陈。

 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醉了。

 于是他只能将她送回家去。

 他抱着她进了家门,一样的家,只是岱宇已经买下了一层楼,再也没有那位恼人的房东婆婆。

 他抱着她进到那个房间,与三年前一样的房间,这房间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他放下岱宇,为她下鞋子,将棉被好好地为她裹上,关上灯。

 为她,他再度隐没在黑暗之中,再次关上了门。

 他凄苦地开着车回自己的住处。

 车窗上一点一点雨的痕迹,像是他没有出的泪。

 他的家离岱宇的住处并不远,他停了车,看着一直灰暗的窗口。

 他下车,抬头看着雨,想让雨淋去他心里的痛。

 他上还留着她的的触感,但心上也留着一道深深的伤痕。

 他觉得有些冷,将风衣拉紧了些,走进他的公寓里。

 一进门他就发现有人在他的家里,他马上警戒,在黑暗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侵入者的手反转了过来。

 一声娇呼:“好痛!”

 俊东松开了手,马上打开灯。

 果然是茗俪。

 “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有许多的机密,茗俪怎么会进得来。

 茗俪瞪着他:“你自己没有把门关好的,我来敲门,就发现你没锁门,我就直接进来。”

 俊东马上暗骂起自己。

 没错,是他忘了锁门。一早他就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岱宇要和他见面,他一时心慌,居然就忘了。单单就这一点,就够让他死上百决千次。

 他巡视了一下家里,又将眼光放回茗俪身上。

 家里一切都像没有动过,她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现。

 茗俪十分委屈地看着他:“俊东哥,你从那天就没有和我说过话,与你连络也不理我…我是来讲和的。”

 俊东下了风衣,有些放松语气:“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茗俪泪汪汪地看着他:“俊东哥,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俊东看着茗俪,心软了起来,他将茗俪轻拉到沙发坐下,温和地看着她:“茗俪,你还小,你对我的感情,只是错把感激当成了爱。那时,就算不是你困在天星帮,我也一样会冲进去救人的,因为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达成你父亲给我的任务。”

 茗俪看着他:“但那时你救的就是我呀,我爱上你也是因为来救我的就是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不是爱,我只知道,那时能让我活下来的人,就是你!”

 俊东叹了口气,茗俪完完全全继承了席老虎的顽固与执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茗俪,我与你真的不可能,你放弃我吧。”

 “为什么?真的是为了欧岱宇吗?她难道就是可能在你心里的人吗?”

 岱宇是可能的人吗?

 俊东想起了岱宇那一声:“翔亨…”

 心中又开始扬起了痛。

 他敛了眼神:“她爱的人是凌翔亨,不是我。”

 “那为什么…”茗俪突然住了口,她看到俊东角与领口部有口红印,她马上捉住他的衣领:“这是谁留下的?”

 俊东楞了楞,轻轻一抹角,才发现沾上了岱宇的口红印。

 茗俪看着俊东,全身发起抖来:“俊东哥,你不近女的个性是道上有名,你更不可能随便让人家吻上你的,那能留下痕迹的人是谁?”

 俊东哑口。

 茗俪看着俊东,悲极反而笑了出来:“你又说不出话来了?好,我再帮你说吧,吻你的,是欧岱宇对不对?”

 “别说了,茗俪,别说了。”俊东正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茗俪更怒,突然就将凑了上去,想吻去俊东边的口红印。

 俊东一把就把茗俪推开:“茗俪,别这样!”

 茗俪大叫:“为什么,欧岱宇都和凌翔亨订婚了,她都可以这么做,我为什么不可以?”

 俊东怒:“岱宇不是故意的!她当时根本不是清醒的状态。”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清醒的?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故意要吻你?她不是故意要勾引你的?我看她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啪的一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茗俪的脸上,茗俪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顿时跌在地上,左颊热辣了起来。俊东看着茗俪,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放弃他…

 俊东硬起了心,也严峻起了眼神:“茗俪,以后不许再对欧岱宇口出恶言。”

 “你打我?”茗俪恨恨地说:“你为了欧岱宇打我?”

 茗俪站了起身,她的眼神中起了坚定的决心:“陈俊东,我会要你记得这笔帐,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欧岱宇,绝对不会!”

 茗俪冲出门外。

 俊东闭上了眼睛。

 茗俪跑出了俊东的大门,正好撞进大陆的怀里。

 大陆低头看了茗俪,脸颊红肿,一脸是泪。

 大陆楞了一下:“大小姐…”

 茗俪用力推开他,狂奔而去,大陆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电话突然响,大陆马上接了起来。

 “大陆,去跟着大小姐,她气成那样,很可能会把车子开得太快。”俊东的语气依然平静。

 “知道!”大陆转头马上跟了上去。

 俊东放下了手机,想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况且他刚淋雨回来,早已全身了。

 他决定去冲个澡。

 热水浇淋了下来,他在水底下,心绪依然复杂。

 凌翔亨伤了岱宇的心,岱宇来伤他的心,他又去伤了茗俪的心,而茗俪呢?如果凌翔亨是真心,那茗俪一定也会让他伤心吧。

 他嘲讽地笑了出来,是因为月老太胡涂,还是邱比特太爱玩?

 这不是变成了一个永无止尽的循环吗?

 他想到古书的一个喻言,有一个神奇的葫芦可以将你恨的人进葫芦里,于是甲叫了乙的名字,乙叫了丙的,丙叫了丁的,丁又叫了甲的,于是所有人都进到了葫芦的黑暗里了。

 这就是他们的境况。

 俊东突然被一阵刺痛回下神,在他的颈间有伤痕。

 他轻抚了抚,是齿痕…岱宇的齿痕。

 那时他们吻得狂热,岱宇狂热起来总是半吻半咬。

 他轻触着那轻轻的痕,有种令他更难受的冲动冲撞着他的心和身体,他紧咬着牙关,顾不住外面十度的低温,将水龙头从热水转成冷水,企图压制那样的冲动。

 他轻着气,定了出来,镜中的他,满头是汗,还有脸颊旁,不知是汗是泪的水滴。

 ****

 第二天是高照的天气,其实温度还是低的,但是有太阳的地方就温暖了起来。

 岱宇被阳光照醒了过来,但头却十分不配合这美好的天气,疼得半死。

 还好今天是个假期,她不用去上班,为了这一点,她就对上帝感激得半死,幸好上帝安排了个星期天。昨晚又喝了太多酒了!

 她痛苦地起了身,爬进浴室里。

 她洗着澡,试图地搜寻着昨夜的记忆。

 她的记忆只到和陈老大吃饭而已。

 难不成…

 她从浴室出来,才看到桌上放着一瓶解酒葯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醒来会头痛,吃点葯就会舒服些。”

 没有署名,但想也知道是陈老大。

 岱宇握着纸条,最想做的事就是撞墙而死。

 她怎么会让陈老大陪她去喝酒呢?天哪,他一定被她吓死了。

 最近究竟是什么日子,诸事不宜,诸事不顺,她快疯了。

 她真的把头重重地撞在桌上,咚地一声,窗台上的鸟儿吓了扑翅飞离。

 她被鸟声吸引定到窗台前,外面的天蓝得像洗过一样。

 这一个星期都是锋面,雨不断,而今天居然天气这么好?

 岱宇看着天空,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这么好的天,心情不好太不值得了。

 所以,管他去呢。

 人生几何,若要在乎这么许多,懊悔这么许多,那她欧岱宇就别活了。

 反正让她心最烦的凌翔亨去欧洲出差了,好朋友沈彤翎也回来了。

 至于陈老大…太尴尬,不想去想了,反正案子也差不多,短期内应该不会有见他的机会吧。

 也许最近她和男人犯冲,所以得多和女朋友在一起。

 岱宇对着天空大叫了起来:“男人都滚远一点吧!”

 远处的一角,俊东一夜未成眠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了笑。

 不愧是欧岱宇,恢复得可真快。

 俊东没有再去烦她,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和自己,都需要静一静。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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