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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亲爱的长腿叔叔:

 但愿您不是坐在癞蛤蟆上的那位理事。听说当时“嘭”的一声很响,可能是一位比您胖的理事。

 您记得约翰·格利尔孤儿院洗衣房窗外那些覆盖着蓖条的空吗?每逢季蛤蟆蹦噪时,我们常常捕捉蛤蟆藏在窗外的中。有时它们爬进洗衣房,引起一阵快活的欢呼。为此我们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是捕捉蛤蟆的行为并未因此停止。

 有一天…对了,我不拿细节来烦您了…一只又肥又大粘粘糊糊的蛤蟆不知怎的蹿进了理事休息室的大皮椅子里。结果,下午开会时…您一定在场并记得当时的情景。

 现在冷静地回想起来,我受到的惩罚是罪有应得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也还恰如其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如此怀旧,莫非是春天和蛤蟆触动了我贪玩的天?这里没有不许捕蛙的令,而我也就没有了捕蛙的愿望了。

 星期一第八节课

 您知道我最喜欢哪本书吗?我指的是现在。我的爱好三天一变。我最喜欢《呼啸山庄》。艾米丽·朗特年轻时写了这本书的时候,从未到哈渥教区之外的地方去过。她一生也从未接触过男,如何能创出希斯·克利夫这样一个人来?

 而我却不能,可我也年轻,没出过孤儿院的门…具备成功的种种条件。我有时很气馁,觉得自己不是天才。长腿叔叔,如果我成不了伟大作家,您会失望吗?春天里,一切都那么美好、青翠、欣欣向荣,我真想丢下功课,跑去同大自然玩耍。野外有无数新鲜事物。经历书中的故事要比写书有趣多了。

 哎呀!!!

 我这一声叫喊把莎莉、茱莉亚还有(真倒霉)楼道那头的大四生都招来了。因为我见到一条蜈蚣,就像下面的一样:

 比这还可怕。我刚写完上句正在斟酌下句,噗哒!从天而降,落在我身旁。我一跃而起,打翻了桌上两只杯子。莎莉用我的梳子,弄死了前半截(这把梳子我再也无法用了),后面的50双脚跑到镜台下不见了。

 迸旧的宿舍爬满了长藤,隐藏着无数蜈蚣,简直比老虎蹲在下还可怕。

 星期四作礼拜后

 倒霉的事接二连三。今天早晨,我没听见起铃,急忙穿衣,又扯断了鞋带,还把领口的扣子拉掉在脖子里。早饭吃晚了,第一节自习课也迟到了,钢笔漏水又没带墨水纸。上三角几何课时,教授与我在对数方面的一个小问题上出现分歧。查了书,还是她对了。中午吃焖羊和大黄茎,都是我不爱吃的,和孤儿院的伙食一个味。邮差什么也没送来,只有账单(不过说真的,除了账单我也没有收到过别的东西,我的那个家从来就不写信)。下午的英语课意外地改成了写作课,摆在面前的是:

 我别无他求,

 也不复遭到拒绝。

 我为此献上我的生命,

 那位无所不能的商人笑了。

 巴西?他摆弄着钮扣,

 对我看也不看,

 但是,夫人,难道我们今天

 就没有别个可以呈献?

 这是一首诗,我不知它的作者,也不知它的含义。到教室时,只见它工整地抄在黑板上,要求我们加以评论。读完第一段,似乎有些懂了。无所不能的商人是指赐福给行善者的神祗,可是看到他的第二段中摆弄钮扣,这推测似乎有些亵渎神明,我又慌忙改变了主意。班上其他同学与我境况相同,整整三刻钟我们坐对一张白纸,脑子里空空如也。受教育真是个极其磨人的过程。

 这还没完,更倒霉的事还在后面。

 雨天不能打高尔夫球,只好到健身房去。我旁边那个姑娘的体“梆”的一下捣在了我的肘上。回到宿舍,我的天蓝色的新装送来了。可裙子太小,坐都坐不下来。星期五是打扫宿舍的日子。清洁女工把我桌上的纸弄得七八糟。饭后甜食吃“墓碑”(一种香草牛冻)。做礼拜又延长了20分钟,为的是宣讲为妇之道。还有,当我好容易松了口气坐下来看《贵妇人的画像》时,阿克莉,一个笨手笨脚,模样活气,面孔长得像生面团的姑娘跑来问我,星期一的课是从第69段还是从第70段开始。这个姑娘上拉丁语课坐在我的旁边,因为她的姓和我一样都是A字开头(我真希望李皮太太给我起了个Z字母开头的姓,比如扎布里斯基)。她坐了整整一个钟头,刚刚才走。

 有谁听说过这么一连串叫人丧气的事吗?生活中,并非仅在大难临头时,才要显现英雄本,人人都能勇于面对危险或不幸。但要能对日常的烦扰付诸一笑,真得有点精神才行。

 今后,我要培养这种精神。我要把生活视为一场竞技,尽可能巧和公平地投入进去。胜也罢,败也罢,我都耸肩一笑置之。

 不管怎样,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亲爱的长腿叔叔,您再不会听到我因为茱莉亚穿长统丝袜和蜈蚣从天而降发出怨言了。

 请速复信。

 永远是您的茱蒂

 星期五晚9时30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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