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百子学习编织的投人是和子始料所不及的。
“她真聪明。”和子夸她“没想到战后的新生代还能这么认真。”
我告诉她百子其他的优点:她上进、负责任、肯忍耐、懂得进退。
“你应该把她介绍给北原。”我建议“他们年龄相近、容貌相当,是天生的一对。”
和子不表同意。她太顽固,不把我嫁给北原,她不会甘心,她是现代的乔太守,令人哭笑不得。
但百子也毫不气馁,在这方面,她与和子旗鼓相当。由于她不是本校学生,无法使用编织教室,她每天一早就到和子家报到,从清扫房间展开一天的工作,又勤快又努力,和子渐渐地发现少不了她,干脆要她上家里住。
和子还怕我不高兴,特地来征求我的同意,我要她尽管把百子带去。
百子怪我:“你要我住她那儿,北原怎么打电话给我?他母亲听到他常打电话回家,一定会疑心。”
“孙子兵法,攻心为上!”我又搬出古老的中国法宝“你不住在她那儿,怎么收拾她?”
北原在电话中听到女朋友终于成功地攻进了他母亲的城堡,高兴得直向我道谢。
“再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圣诞节回来时,千万别拆穿。看到百子别兴奋过度。”
到了圣诞节,北原先来向我报到,再由我将百子约出来,看到他们见面时真情
的拥抱,我也
不住想落泪。
如果慕尘在此刻及时而来,我相信我会答应他任何的要求。
但他没能来,我仍只是一个人。
注定的孤独!
那短暂的爱恋,竟是我的一生。
经过了激动的相见后,北原和百子暂且化解了相思之苦,由和子介绍他们正式见面时,他们装成陌生人还装得十分像。
但北原趁和子不注意时偷亲了百子一下,弄得她连耳
都红了,整个人羞答答的,一双眼睛晶亮,我真怕和子疑心,但她似乎什么都没瞧见。
吃完丰盛的圣诞大餐,和子邀我们喝茶。那顿大餐是为我们特地准备的,喝茶才符合她生活上的旨趣。
百子奉命煎茶,几百个微小的动作,她都做得有板有眼,和子非常满意,我相信她现在已经后悔把我介绍给北原。
毕竟,一个纯粹的日本媳妇更适合她的心意。
北原住在家里,
夜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对,当然开心。
“你千万小心一点,这时候再弄砸,就是功亏一篑。”我警告他。
“我会小心。”他满口答应。
可是百子告诉我,他才没那么听话,老趁和子不注意时找她麻烦,把她吓都吓死了。
“我没办法忍耐…”我责怪北原时,他直抓脑袋“换做是你,你也不成。”
“小不忍则
大谋!”
我的警告一点也没发挥效用,但就在我无计可施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新年的头一天,我到和子家贺新年,和子煮了一大锅菜肴,虽然比起中国年来,日本菜实在是太寒酸了,但总算有年糕可以吃。
我想起了和秦阿姨一起过的年,她总是那么兴致
地
了满屋子的花,做满桌子的菜,甚至剪了一大堆象征吉祥如意的窗花到处贴,让星辰居上上下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我到的时候,和子正在帮百子穿和服。她以前老要我穿,我才受不了长达三小时的穿衣大刑。
百子服服帖帖地站在那儿听她指导,真是找到了知音。
和子有一间专门用来挂和服的房间,每一件都视若珍宝似的挂在专用的架子上,五彩斑斓的衣裙张得开开的,像随时会飞走的大蝴蝶,每一件也都有特别的
卷、手袋、拖鞋,以适合
夏秋冬、节庆场合的不同,真是看得我眼花缭
。
穿和服的费时费事众所皆知。更可怕的是穿着时,不仅没法子吃东西,若要上洗手间更困难,远记得在日本时,小林跟我说过她顶讨厌穿,没想到她爱上北原后,只要是跟他有关的,她都十分乐意去做。
爱情的魔力超越一切。
“你来得正好,她穿完我就帮你穿。”和子看到我,马上引小林为我的模范。我没福气受那么大的罪,敬谢不敏。
小林羞答答地笑着,衣裳朱鹭图案更衬着双颊的红晕宛如朝霞。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我逗她。
她抿着嘴笑,不敢回答。
“像个新娘。”我大笑。
“百子如果能在旧金山结婚,除了找我替她穿嫁衣,别人还真帮不上忙。”和子像若有所悟地说。
她的话使我吃了一惊,难道她发现了我们合起来欺骗她?
“我去吃年糕。”我落荒而逃。
北原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喝清酒,百子没来之前,和子常为了维持室内外的整洁疲于奔命,百子来后帮了她不少忙,每天晚上还用淘米水擦榻榻米,擦得席面发亮,非常好看。
“新年好。”
“万事如意。”他用中国话回答我。他是个语言天才,会说好几种语言,在夏威夷福特的分公司,他的业绩是十名之内,不但能把车卖给自己同胞,连中国人都不放过,一口字正腔圆的台北话总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我第一次听他开口,都被他给唬住。
“你待会儿等着看百子,她实在太漂亮了,天生合适穿和服。”
“真的吗?”
“当然,她现在和子心目中,分数节节高升。”
“你想我母亲会接受她吗?”
“我相信她一定会肯定小林,但是你要小心有人会捣乱。”
“谁?”北原一副摩拳擦掌的德
,我相信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使这个日本罗密欧崩溃。
“你自己。你老是挑逗百子,你会惹来大麻烦。”
“又来了!”他以手抚额,做出要昏倒的样子。
我到了下午,才觉得该昏倒的是我,因为我看见了我不该看到的一幕。
北原竟大胆地在客厅壁炉旁拥吻他的心上人,百子起初还懂得挣扎,但没有一分钟,就被他“制服”而且状甚陶醉,一点也想不到和子随时会走进来撞破。天啊!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正要前去阻止他们青天白
之下这般胡来,一回头,却看到了和子。我哀叫一声,马上用手遮住脸,不敢再看她的脸。
“嘘!”和子轻轻地把我拉出门口“别去打搅他们,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吗?”
原来,原来…
我怪异地瞪着她,只觉满脑子神经都搭错线。
“傻孩子,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年轻人便能骗得了我吗?”她微笑着。
那一瞬间.我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它们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迸出了笑声,也同时
出了眼泪。
百子成功了!她跟北原的爱情终于成功了。
但在如释重负间,我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孤独。
我已没有了爱,这一生再也没有了爱。
它曾经来过,现在,我只能在别人的爱情中察觉到自己的失去。
小林和北原的事情公开之后,他们反而懂得遵守礼教,不逾规矩。
假期结束了,北原回夏威夷去准备婚礼
娶小林,而她继续留在和子身边学习新嫁娘的传统教养。
“就是在日本也没有人这样
待新媳妇!”我看着小林完全放弃了事业,跟在和子后面亦步亦趋,不
大发议论。
和子告诉她的宝贝媳妇:“看!这个老姑娘在吃醋!”
百子居然也跟着笑,真是气煞人也。
“你一点也不感谢我的苦心,嫁过去后别跟我哭诉恶婆婆
待。”
和子听了哈哈大笑,她跟我初见时那个固执又孤独的老太婆完全不同;温柔又聪明的小林带给她很多乐趣,那都是我没办法做到的。
她私下不止一次地谢我,把这么好的女孩子推荐给她。
暑假到了,北原打电话来,他已筹备好婚礼,只待母亲带着新娘子走进结婚礼堂。
百子要求我担任婚礼中的伴娘。她没有妹妹,在私人情谊上,我们比姐妹还亲。
我们三个人带了将近20件行李到了夏威夷,因为和子坚持就是在月球上结婚,也要有个日本式的婚礼。过海关时,琳琅满目的日本衣饰把见多识广的官员看得目瞪口呆,以为是某个剧团要去公演。
花嫁的前一个晚上,由我负责陪伴新娘。
我们促膝而谈,谈到了深夜。
“还记不记得那年你离开日本时跟我说的话?”她说。
“我说了什么?”
“你那时侯说,每个人都在寻找他自已不知道的东西,而且并不知道自己在追寻!”
“你现在明白了我的话吗?”
“明白了!”她双眸如星,双颊若醉“遇见北原那天我就明白了。”
“那感觉…好吗?”
“太好了!好得我不敢相信上天这般善待我,我何德何能,凭什么得到?”
“你真是教人嫉妒。”我拍拍她。
“你呢?你找到自己所追寻的吗?”
我笑了。
“你还没回答我。”她不满意地扯我。
“也许我早已找到,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
“你曾找到什么?”她追问。
“一些过去,一些失落。”
“那是失去,不是得到!”
“不!那也是得到。不一样的得到。”我静静地说。
不一样的是,这次心
平和,不再孤独,也不再想流泪。
那若是我的命运,我愿意去遵循,并且从其中得到乐趣。
传统式的日本婚礼豪华而隆重,小林拿着金扇子,戴着白色的帽子端坐着。接受大家的道贺。为了穿这身价值四万美元的结婚大礼服,她从四点钟起
,到现在还滴水未沾。
我真高兴要嫁北原的不是我,这是顶豪华的日本大
待。
婚礼中来了意外的客人。
当新娘换上西式礼服周旋于来宾之间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简直不能相信他会出现在此地。
“张飞龙,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呆住了,倒
了口冷气。
“来向新人道贺。”
“你认识新娘?还是新郎?”
“是小林请我来的,别忘了,东地机构与敝公司素有来往。”
“她告诉你我在这儿?”
“对!”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可恶的小林,她竟陷害我。
“她说你是个好女孩,需要一个好人照顾。”他大言不惭,充满自信。
“张飞,你一点也没有变。”我被他自大的表情逗笑了。
“你变了,从前我若跟你说这些,你会生气,但你现在已懂得欣赏我。”
“只限于站在朋友的立场上。”
“别那么急着划清界线,我还没有展开追求的攻势。”
他的口气,倒像在参加什么竞赛,而且志在得标。
“你别笑成吗?我是很认真的。”他被我笑得有些苦恼。
“我也是认真的。嘘,小声点,大家都在看我们。”我提醒他,不可在神圣的婚礼中造次。
“告诉我,我总有点希望吧!”他靠近我,小声地问。
我的心神一震,老实说,他的热情使我感动,但感动不是爱。
也不能构成爱。
爱是超越一切,卓然不群的艺术品。
张飞龙离开夏威夷,我送他去机场。
“如果…”他临走时只说了两个字。
如果!
他大步而去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如果!
我也同样地喜欢这两个字,但这世上可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当我回旧金山不久,我从和子处接到了由百子转来的喜帖。
张飞龙结婚了。他的新娘我也认识,是田
。我真的为他们高兴,他们是很相配的一对。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打电话回台北,总机告诉我,田
升官了,她现在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实际上的职权,还超过总经理。
动不动就对人吹胡子瞪眼睛的张飞龙,这下可有人治了。
田
听到是我时,有大半天出不得声。
“天哪!是你,江枫,真的是你?”她兴奋地大叫“快回来参加婚礼,我要你当我的伴娘。”
我拒绝再当老伴娘,但我答应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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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么多年,我好想家。
多年前离开时,我曾想过…我已没有了家。
但在外头这些年的飘泊中,我深深体会到,台北,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的家乡,即使我在那儿没有一片瓦、一块砖,当我站在任何一座屋檐下时,那就是我的家。
飞机起飞时,是个大暗天,白色的云在空中飘来飘去,就像我
的心。
我不断像唱歌似的对自己说…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但飞机真到了台北上空,绿色的田野、如黛的山川映入眼帘时,又觉得近乡情怯,双手紧抓着椅把,不敢再多望一眼。
我怕我会哭。
田
亲自来接我。
经过这许多年,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她成
、稳健,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强人。
但我们拥抱在一起时,她毫不害羞地哭出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一边哭一边不断地说。
她现在公司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也有了自己的秘书。
从桃园机场到台北的路程,由她的秘书驾车,我们在后座畅谈。她叽叽呱呱地向我报告公司里的人事变迁,我们共同的朋友…聊得不亦乐乎。
但是她没有向我提及沙慕尘。
一句也没有。
我本来预备当她提及时,我要用最从容自然的态度去面对她,但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她很小心地不提任何会令我伤心的往事。
她长大了,已懂得体贴、含蓄。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长心眼的田
了。
我忽然一阵怅然。往事如微风,应该让它轻轻吹过,何必再留恋什么?
“告诉我,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有没有朋友?”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热切地说。
“我过得很好,也有很多朋友。”我微笑着回答,也许,是太兴奋,我丝毫未感受到长途旅行的疲倦,只觉思
如涌。
“我不是指普通朋友,是指可以结婚的对象。”
“对象?法律上不是规定,只要是成年男子都可以跟成年女子结婚吗?”
她伸手打了我一下:“这种回答太过于狡猾,不算。”
我把话题岔了开去,问她婚礼的细节。她果然上当,一打开话匣子就没个完,订了多少桌酒,请了哪些客人,娓娓道来,巨细无遗。
张飞龙出身世家,田
的父亲也是国家将领,这门亲事十分相配,办起喜事来得格外谨慎。
“不过我们都不准备铺张,亲朋好友的礼金除去了开支,我们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全部留给蓝孩子。”
“蓝孩子?”
“蓝色的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在美国倒是有出卡通剧叫做《蓝色小精灵》,但怎么也和婚礼扯不上关系。”
“蓝孩子是医学上的名称,指那些因为心脏病而使得血
中缺氧,皮肤、嘴
与手指都变得紫黑肿
的孩子。”
“台湾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每年有三千个先天
心脏病儿童诞生,其中平均有两百名因为家贫无法救治而未成年便在这世界上消失。”田
叹了口气。
“他们靠医葯可以治疗吗?”我问。
“可以。通常做一次心脏手术得花10至20万元,如果没有这笔费用,就只能无止境地打针、吃葯,拖延到最后还会引起更多并发症,以致死亡。你知道,真正夺去这些孩子性命的,不是心脏病,而是没有钱开刀。”田
方才的神采飞扬消失了,眉宇间有抹哀戚。
“张飞龙同意你把钱捐出去吗?”
“同意。”
“真不敢想像他会关心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我想我们一直都太不了解他,他在本质上不但善良,而且慈悲心很重,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若给他机会,其实他很愿意帮助别人的。”
“还没过门就已经在帮他说话了!”我羞她。
“我是说真的。”她焦急地解释“他还决定,以后我们每个月要结余十分之一的薪水做蓝孩子的救助基金,这是一个非常长远,也需要非常多人共襄盛举的工作,绝不能只做一次就算了,一定要持之以恒。”
我不再讪笑她,却对她肃然起敬。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温室中的花朵,现在她自己证明她不是。她原是孤儿,被好心人士教养长大,现在她能把自身所拥有的回馈傍社会。
“也算我一份好吗?”我拿出了支票簿,我能拿出来的,对蓝孩子来说也许只是杯水车薪,但那是我的一点心意,更何况集众人之力便有可能成为长江黄河。
“我不能收你的钱。”田
推拒。
“为什么?”
“你一个人在国外,需要用钱,更何况你一直都在念书,没有工作。”
我笑出了声:“我没有工作并不代表我穷啊!”“总之,我不能收。”
“那我只好去台大医院捐给心脏病儿童基金会咯,如果你非坚持要我如此麻烦。”
“好吧!我收下,也代基金会的义工谢谢你。他们为这件事奋斗了16年,经常要受到缺钱、缺人,无以为继的威胁。”
“他们的义工需要什么条件?”
“除了热心,没有任何的条件。你问这个,该不会是想去做义工吧?”
“为什么不可以?”
“你常年在美国,怎么可能呢!”
“法律有规定我不能回来定居吗?”
田
看了我半晌,一双眼睛瞪得好圆:“这不太可能!枫姐,别告诉我是真的,我不敢相信。”
“你会答应列入考虑吧?”我笑着问。
“可是…”
“田
,我离家多年,现在想回来了。”
田
的婚礼是完全中国式的。
她是少见的幸运儿,有着把她视若珍宝,对她呵护备至的父母,更有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夫婿。
张飞龙不再是莽张飞,他放弃我也是正确的。他很聪明,我的人生有了残缺,人生观已不再美好,田
却是纯真无瑕的。
她一直喜欢张飞龙。
以前,也只有我看出她的感情,现在,她为自己找到了完满的归宿。
不仅爱人,也被所爱的人珍惜、呵护。
在布置得富丽堂皇的礼堂里,全身凤冠霞帔的田
被簇拥了出来,羞答答地与新郎拜天地。
小林结婚时,我只单纯地为她感到
快与祝福,但这回,我却不断让泪水模糊我的视线。
恍惚间,她有着代替我走向幸福之路的错觉。
开席后,昔日的同事纷纷拥向我的桌边,热情得让我无法招架。
“我们绝不原谅你!”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一下子辞了职,好几年来音讯全无,你这个人好没意思!”
我承认我不是个有意思的人。
要做个有意思的人还真不容易!
我只好频频以汽水代酒接受他们的干杯。
“不行,新娘喝的是西打,你怎么也喝西打。”我很快便被他们识破。
最后还是新娘子来解的围。田
换上了敬酒时的描金边凤仙装,
光
人。
“你们谁
她喝,就是跟我过不去。”她倒竖柳眉“她不能喝,要敬酒,冲着我来好了。”
她很有几分领导者的架势,但起哄的结果,她几乎喝光了一整瓶当场打开的陈年绍酒,把我看呆了。
“田
,你不能这样喝。”我马上叫媒人婆过来,弄橙子汁给她喝。
“放心!她能喝。”媒人笑眯眯的“她从小就有酒量,没几个是她敌手。”
果然不错,她又接受挑战,连脸都不红。我跟她进新娘休息室换礼服时,还是埋怨她:“你不能这样喝,今天你大喜,喝醉了怎么办?”
“假的啦!哈哈!你上当了!”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会是假的?我明明看着酒瓶现场打开。”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张飞龙进来了。他现在看我目不斜视。是个标准的好丈夫。
“他出的好主意,我们事先把茶水放进酒瓶,封好混进来。别人再聪明也发现不了。”田
解释,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那在空中粘在一起的视线,使我永难忘怀。
他们和小林、北原一样,都找到了不知道在找的东西。
而我呢?
我的幸福寄托在什么地方呢?也许,我应该从自己的地方开始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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