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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的故事

 这时,卡西米尔伯爵的醉意中出现了某种庄重严肃的东西。

 他沉思了片刻,开始讲起来,很遗憾,我不能把那叙述的古古香完全传达出来。

 “当昂蒂内阿的花园里的新麝香葡萄开始转红之时,我就六十八岁了。亲爱的孩子,吃青苗是一桩令人难过的事情。生活并非不断的重复。我1860年出入杜伊勒里宫,而今沦落到这步田地,这是何等的辛酸!

 “战争前(我记得维克多·努瓦尔①还在)不久的一个晚上,几个可爱的女人,姑隐其名吧(她们的儿子的名字,我在《高卢报》的社新闻栏中还时有所见),向我表示,想见识见识真正的际花。我领她们去参加“大茅屋”②的一次舞会。那儿尽是艺徒、女和大学生。舞池里,有几对在跳康康舞,跳得震天价响。我们注意到一个人,他身材矮小,皮肤棕色,穿了一件破旧的礼服,方格子上肯定没有系背带。

 ①法国记者们(1848—1870)。此处当指普法战争之前。

 ②一娱乐场所。

 “他斜视,一把肮脏的胡子,头发黏得象黑色的水果香糖。他的击脚跳真是荒唐透顶。那几位女士打听得他叫莱奥那·甘必大①。

 “当时我一就可以结果这个卑鄙的律师,永远地保证我的幸福和我的寄居国的幸福,每念及此,我就感到莫大的不幸,因为,亲爱的朋友,虽然我不是生为法国人,可我是心向往之啊。

 “我1829年生于华沙,父亲系波兰人,母亲系俄罗斯人,更确切地说,是沃伦③人。我的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的称号就得之于她。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访问巴黎时,应我的令人敬畏的主人、皇帝拿破仑第三之请,恢复了我的封号。

 “出于政治的原因,我们不能细谈,否则要谈到不幸的波兰的整个历史,我的父亲比埃罗斯基伯爵于1830年离开华沙,定居伦敦。我母亲一死,他就开始挥霍他那笔巨大的财产,他对我说是因为悲伤。他死的时候,正值普里查德事件②爆发,他只留给我一千英镑的年金,外加两、三种赌输后下双倍赌注的赌法,后来我知道那是毫不奏效的。

 “我总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忆起我十九、二十岁的时侯,那时我花光了我那小小的遗产。当时的伦敦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城市。我在皮卡迪利大街①弄了套舒适的单间公寓。

 ①法国资产阶级政治活动家(1838—1882)。

 ②属乌克兰。

 ③乔治·普里查德是英国的一位传教士,在塔希提传教时,止法国的天主教传教士接近该岛,并在当地的一次起义中起过重要作用(1843年)。他被捕释放后,向英国政府报告了自己的遭遇,英政府遂要求法国政府赔偿损失,导致两国关系紧张。

 Picadilly!Shops,palaces,bustleandbreeze,

 Thewhirlingofwheels,andthemurmuroftrees。②

 “在briska猎狐,乘坐波ggy在海德公园兜风③,盛大的宴会,还有与德鲁利—兰恩④的轻薄的维纳斯们的优雅的小聚会,占去了我的全部时间。全部,我说的不对。还有赌博,一种父子间的怜悯促使我去验证已故伯爵的下双倍赌注的赌法。我将要谈的那桩事的起因正是赌博,我的生活因此而发生了奇特的变故。

 “我的朋友马尔莫斯伯利勋爵对我说过一百次:‘我得带你去一个妙人儿家里去,在牛津街277号,她是霍华德小姐。一天晚上,我跟他去了。那一天是1848年2月22。女主人的确是个十全十美的美人,客人也都很可爱。除了马尔莫斯伯利外,我还有好几个相识:克利伯登勋爵,切斯特菲尔德勋爵,第二救生队的少校弗朗西·蒙乔伊,道伯爵⑤。大家赌博,然后谈起了政治。法国发生的事成为谈话的中心内容,当天早晨,巴黎发生暴动,起因于止第12区举行宴会,消息刚刚由电报传来,大家漫无边际地谈论着暴动的后果。到那时为止,我从未关心过公共事务方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袋一热,就怀着我十九岁时的情宣称,来自法国的消息意味着明天是共和国,后天是帝国。

 ①伦敦的一条繁华街道。

 ②英文:皮卡迪利大街!商店,宫殿,喧闹和微风,车轮飞转,树叶沙沙响。

 ③briska为俄文四轮马车之意,波ggy为英文沼泽地之意,伯爵酒醉,说话颠三倒四。

 ④伦敦的一个娱乐场所。

 ⑤法国军官,著名的际界人士(1801—1852)。

 “我的俏皮话被在场的人报以一阵谨慎的笑声,他们的目光转向了一位客人,他坐在一张牌桌的第五个位置上,那儿刚刚赌罢。

 “客人也微微一笑。他起身朝我走过来。我见他中等身材,说矮小包合适,裹在一件蓝色的礼服里,目光茫然。

 “在场的人都怀着一种愉快的消遣心情看着这个场面。

 “‘请问尊姓大名?’他以极温和的口吻问道。

 “‘卡西米尔·比埃罗斯基伯爵,’我严厉地答道,向他表明,年龄的差异并不足以证明他的问话得当。

 “‘那好,亲爱的伯爵,但愿您的预言能够实现,我希望您不要冷落了杜伊勒里宫,’穿蓝色礼服的人微笑着说。

 “最后,他还是作了自我介绍:

 “‘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亲王。’

 “我在政变①中没有扮演任何积极的角色,我也绝不后悔。我的原则是,一个外国人不应该介入一个国家的内部纠纷。亲王理解这种谨慎,没有忘记对他说出如此吉祥的预言的那个年轻人。

 ①指1851年2月2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发动的政变。

 “我是他最先召入凡尔赛宫的人之一。《小拿破仑》①的诽谤的调子最终确定了我的命运。次年,当西布尔大人②到那儿的时候,我成了宫内侍从,皇帝甚至开恩让我娶德·蒙多维公爵莱皮托元帅的女儿。

 “我毫无顾忌地到处宣扬这段姻缘不得其所。伯爵夫人比我大十岁,脾气很坏,又不特别地漂亮。再说,她的家庭明确地要求实行奁产制。而我当时只有两万五千镑的内侍俸禄。对一个经常与道伯爵和德·格拉蒙—加德鲁斯公爵③来往的人来说,这命运真是可悲。如果没有皇帝的关照,我怎么能办得了呢?

 “1862年的一个早上,我正在房中读信。有一封陛下的信,召我四点钟去杜伊勒里宫;有一封克莱芒蒂娜的信,告诉我她五点钟在家里等我。克莱芒蒂娜是我当时疯狂爱着的一个美人儿。我尤其感到骄傲的是,她是我一天晚上在‘金屋’,从梅特涅亲王手里夺来的,亲王非常宠爱她。整个宫廷都羡慕我这次胜利;我在道义上必须继续负担她的费用。而且克莱芒蒂娜是那么漂亮!皇帝本人都…其它的信,我的上帝,其它的信恰恰是这个孩子的供应者的账单,尽管我

 ①维克多·雨果写的抨击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小册子。

 ②法国高级神职人员(1792—1857),1848年后任巴黎大主教。

 ③法国外家,政治家(1819一1880)。出于谨慎告诫过她,但她仍固执地让他们把账单寄到我的家里。

 “差不多要付四万多法郎,连衣裙和大衣是加兰—奥皮杰店里的,黎士留街23号,帽子和理发是亚历山德丽娜太太那儿的,当丹街14号;各种的裙和内衣是波利娜太太那儿的,德·克雷利街100号,绦带和约瑟芬式手套是‘里昂城’那里的,肖—当丹街6号;‘英印快邮’的围巾,‘爱尔兰公司’的手帕,费格森店的花边,康德斯祛斑…尤其是这康德斯祛斑使我大吃一惊。发票上是51瓶。六百三十七法郎五十生丁的康德斯祛斑。足够一个百人的骑兵队用的了!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说,把发票放进口袋里。

 “四点差十分,我穿过卡鲁赛尔拱顶狭廊。

 “在副官室,我碰见了巴克西奥奇。

 “‘皇帝感冒了,’他对我说,‘他在卧室里。他命令,你一到就带你去。来吧。’

 “陛下穿着长袖外套和哥萨克长,在窗前出神。在微温的细雨中,杜伊勒里宫闪闪发亮,淡绿色林木如波般起伏。

 “‘啊!你来了,’拿破仑说,‘呶,抽烟吧。似乎是你们,你和格拉蒙—卡德鲁斯昨晚在花堡又胡闹了。’

 “我满意地微微一笑。

 “‘怎么,陛下已经知道…’

 “‘我知道,我影影绰绰地知道。’

 “‘陛下知道格拉蒙—加德鲁斯的妙语吗?’

 “‘不知道,你要对我说的。’

 “‘是这样。我们是五、六个人,我,维耶尔—卡加太尔,格拉蒙,佩尔西尼①…

 “‘佩尔西尼。’皇帝说,‘在全巴黎那样讲他的子之后,他不该再和格拉蒙在一起招摇。’

 “‘正是,陛下。佩尔西尼太激动了,应该相信。他跟我们说开了公爵夫夫人的行为给他带来的烦恼,’

 “‘这个费亚兰缺点心眼儿,’皇帝喃喃地说。

 “‘正是,陛下。那么,陛下知道格拉蒙对他说的什么吗?’

 “‘什么?’

 “他对他说:‘公爵先生,我止您在我面前说我的‮妇情‬的坏话。’

 “‘格拉蒙过分了,’拿破仑茫然地微笑着说。

 “‘我们也都这样觉得,陛下,包括维耶尔—卡斯太尔,不过他可是心花怒放。‘

 “‘说到这儿,’皇帝沉默了片刻说,‘我忘了问问你比埃罗斯基伯爵夫人怎么样。’

 “‘她很好,陛下。谢谢陛下。’

 “‘克莱芒蒂娜呢?总是那么昕话吗?’

 ①法国政治家,公爵,绰号费亚兰(1808—1872)。

 “‘总是,陛下。但是…’

 “‘好像巴罗什先生①爱她爱得发疯。’

 “‘我很荣幸,陛下。但是这种荣幸变得太昂贵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早晨收到的发票,在皇帝眼前排开来。

 “他茫然地微笑着看了看。

 “‘算了,算了。就这么一些。我来想办法,再说我还要请你帮忙哩。’

 “‘我完全听用于陛下。’

 “他摇了摇铃。

 “‘请莫卡尔先生来。’

 “‘我感冒了,’他补充说,‘莫卡尔把事情讲给你听。’

 “皇帝的私人秘书进来了。

 “‘这是比埃罗斯基,莫卡尔,’拿破仑说,您知道我需要他做什么。讲给他听吧。’

 “他开始在玻璃上弹着,雨点正猛烈地敲打着。

 “‘亲爱的伯爵,’莫卡尔坐下,说道,‘这很简单。您不会没听说过一位年轻的天才探险家,亨利·杜维里埃先生吧。’

 “我摇了摇头,对这个开场白感到惊讶。

 “‘杜维里埃先生在南阿尔及利亚和撒哈拉进行了一次极其大胆的旅行之后,’莫卡尔继续说,‘回到了巴黎。维维安·德·圣—马丹先生,我这几天见到他,对我说,地理学会打算就此举颁发给他金质大奖章。在旅行中,杜维里埃先生与图阿雷格人的首领们建立了联系,这个民族一直抗拒着陛下的军队的影响。’

 ①法国政治家,律师(1802—1870)。

 “我看了看皇帝;我的惊异使他笑起来了。

 “‘听吧。’他说。

 “‘杜维里埃先生使得这些首领的一个代表团来巴黎向陛下表示敬意。’莫卡尔继续说。‘这次访问可以产生重要的结果,殖民部长阁下希望签定一个对我国国民有特殊好处的贸易协定。代表团有五人组成,其中有奥特赫曼酋长,是阿杰尔联盟的素丹,他们将于明天早晨到达里昂站①。杜维里埃先生在那儿候。但是皇帝想…’

 “‘我想,’拿破仑说,我的惊异使他极为高兴,‘我的一名侍从去接这些穆斯林显贵是很得体的。这就是为什么你到了这里,我可怜的比埃罗斯基。别害怕,’他笑得更厉害了。‘你跟杜维里埃先生在一起、你只负责接待的社部分:陪同这些伊玛目②参加我明天在杜伊勒里宫为他们举行的午宴。然后,晚上,鉴于他们的宗教是很感的,你要设法谨慎地让他们领略一番巴黎文明,不要过分,别忘了他们在撒哈拉是一些教会显贵。这方面,我相信你的手段,赋与你全权…莫卡尔!’

 “‘陛下?’

 “‘您去让外部出一半,殖民部出一半,付给比埃罗斯基伯爵接待图阿雷格代表团必要的经费。我想开始先给十万法郎吧…伯爵是否要超过这个数目,只须告诉您即可。’

 ①巴黎的一个火车站名。

 ②某些伊斯兰国家元首或伊斯兰教教长的称呼。“克莱芒蒂娜住在博卡多尔街的一幢摩尔式的小屋里那是我从莱普先生手里为她买的。我去的的候,她正躺在上。她一见我,就泪如雨下。

 “‘我们真是疯子,’她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们干了些什么呀!’

 “‘克莱芒蒂娜,别这样!’

 “‘我们干了些什么呀!我们干了些什么呀!’她还在说,‘他的浓密的黑发贴着我,他的散发着拿侬香水味儿的温暖体挨着我’。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她贴着我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不,’我呆了,‘你有把握吗?’

 “‘是的,我有把握!’

 “我吓呆了。

 “‘这好像并不使你高兴,’她尖刻地说。

 “‘我没这样说,克莱芒蒂娜,反正…我很高兴,我向你保证。’

 “‘给我证明:明天我们一起过一天。’

 “‘明天,’我跳了起来,‘不行!’

 “‘为什么?’她起了疑心。

 “‘因为明天,我得领着图阿雷格代表团在巴黎…皇帝的命令。’

 “‘又什么牛?’克莱芒蒂娜说。

 “我承认再也没有比真理更象谎言的了。

 “我好歹地把莫卡尔说的话又向克莱芒蒂娜重复了一遍。她听着,那神气意味着:别给我去干!

 “最后,我生气了,大发雷霆。

 “你只要去看看。明天晚上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我邀请你。’

 “‘我肯定去。’她仪态高贵地说。

 “我承认,我那时不冷静。可那又是怎样的一天啊。一觉醒来就是四万法郎的帐单。第二天在城里陪野蛮人的苦差。更有甚者,宣布就要不正常地当父亲…

 “‘无论如何,我回家时想,’这是皇帝的命令。他要我让这些图阿雷格人领略一番巴黎文明。克莱芒蒂娜在社界风头正盛,眼下,不该惹恼她。我去向巴黎咖啡馆为明晚订个房间,告诉格拉蒙—卡德鲁斯和维耶尔—卡斯太尔带上他们的疯狂的‮妇情‬。看看这些沙漠的孩子们在这个小聚会中如何动作,这还是满有高卢味儿的。’

 “马赛的火车十点二十分到。在站台上,我找到了杜维里埃先生,一个和善的、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蓝眼睛。留着一撮金色的山羊胡子。图阿雷格人一下火车就投入了他的怀抱。在那老远老远的地方,他跟他们在帐篷里共同生活了两年。他把我介绍给团长奥特赫曼首长和其他四个人,他们都是俊美的男子汉,穿着蓝布衣,戴着红皮护身符。幸亏这些人说一种萨比尔语①,方便得很。

 “为提醒起见,我只提一提杜伊勒里官的午宴,晚上在博物馆、市政厅、王家印刷厂的参观。每一次,图阿雷格人都在留言簿上留下了他们的名字。如此这般,无休无止。为了给你一个概念,请看奥特赫曼酋长一个人的全名:奥特赫曼—本—艾尔—哈吉—艾尔—贝克里—本—艾尔—哈吉—艾尔—法齐—本—穆罕默德—布亚—本—西—阿赫麦德—艾斯—苏基—本—马哈茂德。

 “而这样的名字有五个!

 “但是,我的情绪一直很好,因为在大街上,在各个地方,我们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六点半在巴黎咖啡馆,气氛达到了狂热的程度。代表们都醉意朦胧,拥抱着我。好拿破仑,好欧仁尼,好卡西米尔,好罗米人。格拉蒙—卡德鲁斯、维耶尔—卡斯太尔已经和“疯狂剧院”来的阿娜·格里玛尔蒂以及奥尔当斯·施奈德一起进入了8号厅,她们两个都美得惊人。但是,当我亲爱的克莱芒蒂娜进来的时候,优胜就属于她了。你得知道她穿的是什么,白罗纱长袍,中国蓝塔拉贝布裙,褶子上面还有罗纱褶子和皱泡饰带。罗纱裙的两边都用有玫瑰牵牛花的绿叶花环吊起来。她就象一顶圆形的华盖,从前面和两侧都能看见她的塔拉丹布裙。花环一直到带,两条花带的中间,还缀有末端长长的玫瑰缎结。尖口的衣上饰有罗纱褶裥.配上带罗纱皱泡和花边的短披肩。帽子呢,乌黑的头发上是一顶冠冕式花冠,两条长长的叶带盘在头发上,垂在颈上。外衣呢,是一种斗篷,蓝色的开士米绣着金线,衬上白缎子里。

 ①一种阿拉伯语、法语、西班牙语及意人利语的混合语,曾通行于北非及地中海东岸各港口。

 “这样的光彩,这样的美,马上使图阿雷格人激动起来,特别是克莱芒蒂娜的右邻,艾尔—哈吉—本—盖马马,奥特赫曼的亲兄弟,霍加尔的阿莫诺卡尔①。他已经很喜欢兑有托卡依葡萄烧酒的野味汤了。当安福太太的糖水马提尼克水果上来时,他更有了无限热情的种种极端表示。骑士团封地的浦路斯葡萄酒终于使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奥尔当斯在桌子底下踩了踩我的脚。也想跟阿娜来这一手的格拉蒙弄错了,引起了一个图阿雷格人的愤怒的抗议。当我们该去马比依②的时候,我可以肯定,我们明确了我们的客人是以何种方式遵守先知③对于酒的令的。

 “在马比依,当克莱芒蒂娜、奥拉斯、阿娜、百多维克和三个图阿雷格人正跳着最疯狂的加洛普舞的时候,奥特赫曼酋长把我叫到一旁,以一种明显的激动心情向我转达他的兄弟阿赫麦德的委托。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了克莱芒蒂娜家里。

 ①相当于素丹,由图阿雷格人的最高贵的部落的首领担任,实际是图阿雷格人之王。

 ②七月王朝和第二帝国时巴黎的一个著名娱乐场所,建于1840年。

 ③指伊斯兰教的创立人穆罕默德。

 “‘我的孩子,’我费了一番劲儿把她叫醒,开始说道,‘听我说,我要跟你严肃他谈谈。’

 “她不高兴地探眼睛。

 “‘你觉得昨天晚上挨得你那么近的那位年轻的阿拉伯老爷怎么样?’

 “‘可是…不错。’她红着脸说。

 “‘你知道在他那里,他是国王,他统治的国土比我们尊严的主人拿破仑第三皇帝的国上大五、六倍吗?’

 “‘他跟我嘀咕了些这样的事情,’她说,动了心。

 “‘那么,你喜欢登上王位,象我们尊严的君主、欧仁尼皇后那样吗?’

 克莱芒蒂娜望着我,目瞪口呆。

 “‘这是他的亲兄弟,奥特赫曼酋长委托我代表他来谈这件事的。’

 “克莱芒蒂娜不应声,又惊又喜。

 “‘我?皇后?’她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由你决定。你得在中午之前作出回答。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一起去芳邻吃中饭,一言为定。’

 “我看出来了,克莱芒蒂娜决心已定,但她觉得应当表示一点儿感情。

 “‘你呢,你呢,’她呻道,‘这样抛下你,绝不!’

 “‘孩子,别发疯了,’我温柔地说,‘你也许还不知道我破产了。我彻底完了,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怎么才能偿付你的祛斑。’

 “‘啊!’她叫了一声。

 “但她又补充道:

 “‘那…孩子呢?’

 “‘什么孩子?’

 “‘我…我们的。’

 “‘啊!真的。唉!不过,你总能对付过去的。我甚至肯定阿赫麦德酋长会觉得象他的。’

 “‘你总能开玩笑,’她说,又象笑又象哭。

 “第二天,在同一时间,马赛的快车带走了五个图阿雷格人和克莱芒蒂娜。年轻的女人兴高彩烈,倚在心花怒放的阿赫麦德酋长的胳膊上。

 “‘在我们的首都有许多商店吗?’她含情脉脉地问她的未婚夫。

 “那一位在面罩底下大笑着回答:

 “‘很多,很多。好,罗米人,好。’

 “出发的时候,克莱芒蒂娜突然大动感情。

 “‘卡西米尔,你一直对我好。我要成为王后了。如果你在这儿有麻烦,答应我,跟我起誓…’

 “酋长明白了。他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卡西米尔先生伙伴,’他有力地说,‘你来找我们。带着阿赫麦德先生的戒指,给人看。霍加尔的所有的人都是伙伴。好,霍加尔,好。’

 “当我走出里昂站的时候,我感到开成了一个绝妙的玩笑。”

 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完全醉了。我绞尽了脑汁才明白了他的故事的结局,尤其是他不断地混进取自雅克·奥芬巴赫①最好的作品中的一段歌词。

 一个年轻人走过一座树林,

 一个年轻人新鲜又漂亮,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您从这几就看得见那幅图画。

 “是谁被当的一击②弄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是卡西米尔,小卡西米尔。9月5到期,要偿付五千路易,却没有一个苏,不,没有一个苏。我戴上帽子,鼓起勇气,到杜伊勒里宫去。没有皇帝了,妈的,没有了。但皇后是那么仁慈、我见她独自在那儿,啊!人们在这种情况下都跑了,只有参议员梅里美③先生在身边,他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人,既是文人,又是上社会中人。‘夫人,’他对她说,‘放弃一切希望吧。我刚才在王家大桥上碰见梯也尔先生了,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夫人,’我说,‘陛下总是会知道谁是她的真朋友的。’

 ①法国作曲家(1819—1880)。

 ②1870年9月2,法军在当被普鲁士军击败,拿破仑第三被俘,导致了第二帝国的崩溃。

 ③法国作家(1803一1870)。

 “我吻了她的手。

 咳哟咳,女神们

 有古怪的方式

 骗,骗,骗小伙子们。

 “我回到里尔街的家里。路上,我碰见了那个氓①,他从立法会议到市政厅去。我的主意已定。

 “‘夫人,’我对子说,‘我的手。’

 “‘怎么回事?’她吓坏了。

 “‘一切都完了。只剩下挽救名誉了。我要到街垒上去死。’

 “‘啊!卡西米尔,’她哭着投进我的怀抱,‘我看错了你。你饶恕我吗?’

 “‘我会饶恕的,奥莱丽,’我怀着激动的尊严说,‘我自己也有很多错儿。’

 “我摆了这个令人难受的场面。六点了。在巴克街,我叫住了一辆动兜客的马车。

 “‘二十法郎的小费,’我对车夫说,‘如果你六点三十七分赶到里昂站的话,我要上马赛的火车。’”

 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说不下去了。他趴在坐垫上,睡得死死地。

 我踉踉跄跄地走近大门。

 淡黄的太阳,从一片湛蓝的山后升起来了。

 ①当指梯也尔。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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