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上哪儿去了?
南宫珩一醒来,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冰凉的
榻像是衣水映不曾睡过。
他心一惊,急忙下
着衣冲出房间,在偌大的庄里疯狂的四处寻找。
宛如遗失了样重要的东西,他焦急得几
发狂,好不容易,他终于在后院里发现了她的身影,然而眼前的一幕,却叫他怔立当场,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他的
子,竟然正亲密的依偎在弟弟怀里,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像是分不开彼此。
或许是他对不起弟弟在先,但如今衣水映已是他的
,他怎么可以接近她?甚至这样大胆的公然相拥,他们…究竟把他置于何地?
愤怒宛如狂涛巨
,汹涌得几乎毁灭一切,嫉妒烧红了南宫珩的眼,他紧咬着牙,置于身侧的双手,不觉用力紧握,当下就要冲过去…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惊起了他,眼前的画面遽然消失无踪,他猛一张开眼,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房,手里紧握着早已被捏断的笔,上头还沾满不断沁出的鲜血。
原来,只是个梦…
他一手
着隐隐作疼的额际,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从成亲后,就在书房里度过三个
夜的他,竟然倦极不觉打起了盹,甚至梦见了这样的画面。
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嫉妒,竟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表面上看似不在乎,心里仍始终担忧着衣水映随时会离开他,重新投回弟弟的怀抱。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满脑子的紊乱思绪。
“进来!”
他迅速将沾了鲜血的笔丢出窗外,找了条布巾裹住手掌,房门也正好被打开。
“大庄主,蜀中葯园的货已经运抵,您可要亲自去点?”冷燡来到他桌前,恭敬的问道。
“不用了,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就好。”南宫珩心不在焉的挥挥手。
“是。”冷燡恭敬的略一点头。
沈
半晌,南宫珩再度开口。“另外,我要你去替我查件事。”
“大庄主请吩咐。”
“我要你替我查查庄内,近来可有甚么不寻常的人或事,有任何消息,尽快来向我回报。”
他淡淡的吩咐道,对被人下葯的事,谨慎的绝口不提。
“冷燡知道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属下先下去了。”
看着冷燡的背影,南宫珩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他佯装不经意的问道:“今天可有见到大庄主夫人?”
“喔,冷燡方才见大庄主夫人,往二庄主的练功房去了。”他迅速垂下眼,掩饰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异样光芒。
“我知道了。”
“大庄主有事找大庄主夫人?要不要冷燡去…”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南宫珩神色不自在的遽然打断他。
“既然这样,那冷燡就先下去了。”
看着魂不守舍的南宫珩,他的
边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随即转身离去。
一直到冷燡带上门离开,南宫珩强自压抑的焦躁,也跃然浮现在俊脸上。
即使手里捧着本明天就要出货的各家商号名册,却始终心神不宁,他勉强抓起一只笔,开始安排运货时间、批次,却发现写出来的字迹,就宛如他的心情一样紊乱不堪。
终于,他再也忍无可忍的遽然丢下笔,毅然起身往后院的练功房而去。
一到练功房,发现里头非但没有衣水映的芳踪,连南宫琰也不在里头,这让他
口那股莫名的紧绷,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正要转身出门,他却突然发现窗边放着一条绣帕。
南宫珩狐疑的拿起一看,看见绣帕上绣着一只英姿焕发的鹰,上头还夹着一张纸条,写着“相思崖”三字。
莫非,那是他们用来暗通款曲的地方?登时,他的情绪竟无来由的狂躁起来,眼中也散发出令人心惊的
鸷光芒。
他将绣帕
进怀里,遽然转身冲向马房,在马夫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纵身跳上马,随即奔出了南宫山庄。
他马不停蹄,往约莫一里路外的相思崖迅速赶去,随着身旁不断飞掠而过的景物,不堪的私会画面,也一幕幕在他脑海里跑着。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相思崖,他迅速跳下马,近乎仓皇的在空旷萧索的崖边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又急又慌之下,他
没注意到脚边逐渐松动的石块,眼看四下无人,他正
转身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轰然巨响传来,他还来不及反应,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连同石块,摔进数十丈的山崖下。
他一路滚落山崖,浑身被陡峭的岩石撞得疼痛不堪,骨头像是一
全被撞碎似的,直到他应声落到崖底,撞上坚硬的地面,才终于停止。
是谁陷害他?在凌乱模糊的思绪里,这个念头悠悠的浮了上来。
然而浑身像是撕裂般的痛楚,却一点一滴逐渐瓜分他的气力,失去意识前,他满脑子想的,竟还是衣水映那张令人拧心的绝美容颜。
他肯定是活不成了吧?
说来讽刺,在他终究如愿娶了衣水映之后,却成了个怕失去她的妒夫,如今,他为她送了命,可算是真正失去她了!
这…该不会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吧?!
就在最后一丝意识陷入恍惚之际,他听见一个逐步走近的脚步声,而后一个熟悉的戏谑自耳边响起。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用了个很特别的方式来
我!”
“大庄主醒来了…”
“太好了!我赶紧去禀告老夫人去!”
“我去找大庄主夫人!”
当南宫珩自昏
中悠悠转醒,就听见身旁传来争相走告的吵杂声,让他更确信自己还活着。
一看到他睁开眼,一旁相貌俊美无俦的男人,懒洋洋开口了。
“你昏
了三天,能醒来真是个奇迹。”
他不需转头,就认出了这个狂傲的声音。
“霍令齌?你…怎么来了?”南宫珩艰难的张开
,却发现声音
哑得活像
了一大盆沙。
“听说你成亲了,特地来给你送贺礼。”他语气轻松的说道。
南宫珩忍着痛瞥他一眼。几年不见,他依然还是这副特立独行的个性。
天底下,也唯有霍令齌这个人,才能在面对一个摔得几乎半死的伤者面前,若无其事的说笑!
“你怎么知道?”他遽然想起身,却引来
口一阵剧烈的痛楚。
“恰巧经过镇上听来的。”他俐落的检视他
前的伤,头也不抬的回道。
看来,这件丑闻肯定是传遍几个邻近的城镇吧?!南宫珩自嘲的一笑,闭起眼躺回
上。
“贺礼呢?”他心不在焉的问道,双眼开始不由自主的搜寻那抹纤柔身影。
“为了扛你回来,留在崖边了,你若想要就差人去拿吧!”霍令齌半玩笑道。
“谢了!你那些医书我没兴趣。”
南宫珩悻然的语气,引来霍令齌一阵大笑。
看着他俊美无俦的相貌、潇洒
拔的身影,任谁也想不到他竟大有来头。
霍令齌是他几年前上京城谈笔买卖时认识的,虽然年轻,却是深受皇上倚重的专属御医,连皇帝都得敬他几分,是个深藏不
,绝不容小觑的人物。
霍令齌替他的
口重新上了葯,而后双臂环
打量起几乎体无完肤的他。
“啧啧…瞧你,可真是惨不忍睹!”他一脸不忍的摇摇头。
“你…”“大庄主他醒来了?”
南宫珩还来不及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纤柔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
一看到
上终于清醒的南宫珩,三天未曾合眼的衣水映,眼眶竟不听使唤的泛红了。
她快步奔上前,来到他
边。
“珩,太好了!”她强自绽出笑,声音却已哽咽。“你饿不饿?我让厨娘煮碗粥来好吗?”
她眼下的两团阴影让他心口一紧,他不舍的几乎想伸手抚慰她,但那条鹰姿翱翔的绣帕,却倏然闪进他的脑海。
“不必了!”他冷淡的倏然别开头。“我不饿。”
在还没找出害他的真凶前,衣水映并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可是你已经三天没有…”
“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拿主意!”话才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千万个不愿伤害她,不知为甚么,一开口却总是尖锐的伤人。
“我没这个意思…”衣水映宛如挨了一拳,脸色蓦然刷白。
“咳…我想,他现在得多休息,需要什么我会请人送来。”霍令齌不忍见她进退两难,开口解危。“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自从那天他带着受伤的南宫珩回来,到今天南宫珩醒来,她的心一直系在重伤的丈夫身上,现在才想起,这些天他也一直衣不解带看顾丈夫的伤,她应该要谢谢人家。
“待会我请下人整理间房,让您休息。”
“多谢夫人。”
衣水映勉强一笑,刚放下的心仿佛又被一层乌云笼罩。
他们夫
,可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休息了一夜,南宫珩的气
恢复不少。
衣水映一早便来看南宫珩,却不知为了什么,他只是冷着一张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直到霍令齌敲门进房,才让她有了
息的空间。
“霍公子,我去端碗冰糖莲子给您解暑。”
目送急步而去的纤柔背影,霍令齌对昨
南宫珩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些不解。
“她不是你的新婚
子?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怎么?连你也被她沉鱼落雁的美
住了?”南宫珩佯装一脸满不在乎的戏谑道:“我以为你在宫中,看多了绝
的宫女嫔妃,那种姿
还入不了你的眼!”
“你变了。”霍令齌仔细打量他许久,终于有了结论。
“人总是会变的。”他淡淡的回道。
他忍着痛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麻木得毫无半点知觉,就连一
脚趾头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对我的脚做了甚么?”南宫珩不耐的蹙起眉。
霍令齌一手抚着下巴沉
半晌,像是在琢磨该怎么开口。
他了解霍令齌,每当他出现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就表示遇上了麻烦。
“我的脚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声音蓦然紧绷起来。
静静看着他好半晌,霍令齌终于轻轻吐出一句。
“你的脚瘫了。”
“瘫了?”南宫珩狐疑的眯起眸,像是在思索着这两个字的含意。“你是甚么意思?”
“你的脚…恐怕再也不能行走。”
他的黑眸遽然大瞠,笔直盯着霍令齌平静的表情,来来回回,直到再也找不出一丝玩笑的迹象。
“这不是真的!”南宫珩望向自己麻木的腿双,震慑的吼道。
“你受到严重的撞伤,恐是伤到了后脊,连带影响了下半身脉络…”
“不可能的!”他大吼一声,狂
的挣扎着想移动腿双下
。“我怎么可能会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眼前的一幕令人不忍,但霍令齌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狂暴的吼叫,做着困兽之斗。
“不可能…不可能的…”
南宫珩不甘心的试图移动腿双,却让自己狠狠的摔下
。
“怎么会这样?我的腿…废了?”
南宫珩双眼赤红,瞪着毫无知觉的腿双,开始用力的捶打,然而无论他再如何用力,却仍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
等他满身大汗、筋疲力竭的颓然停手,一身狼狈的缓缓抬起头,才发现衣水映隐忍着泪水站在门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你知道了是不?”
她的平静更
起南宫珩的愤恨与不平。
“霍公子已经全告诉我了。”衣水映艰难的点点头。
“哈哈哈…有了个瘸子丈夫,你现在有何感想?嗯?”
他仰头疯狂大笑,散
的头发、狼狈匍跌在地的模样,宛如失去理智的疯子。
她心痛的泪水不
又涌上眼眶,却仍强绽起一抹坚强的笑,快步走向他。
“珩,别担心!总有一天你的脚一定会复原的…”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南宫珩遽然推开她,愤恨的吼道。
或许他的脚瘫了,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尤其是她的!
他悲愤的握紧双拳,恨恨的往地上用力一击。
天啊!一双残了的腿?
往后他的男
尊严要往哪里摆?又要用甚么面目来面对衣水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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