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茶叙过后,段伦因王宫中有事被召唤回宫,独留下耶律秋人与易凡暂居府中。易凡乃一介文人,长途跋涉下也累了,趁他回到房里歇息的空档,耶律秋人独自来到后院花亭,远远打量着正在为花儿浇水的段灵。
只见她开心地在花丛中走来游去,一副开心自得的模样,正当她
转往另一处花苑,猛抬首竟瞧见正在远处端睨着她的耶律秋人!她突然脸儿一臊,不知所措起来。
见她愣在那儿,踌躇无语,耶律秋人扯出一抹笑,朝她走了过去。“段姑娘,你真有闲情雅致。”“嗯,我喜欢花花草草。”她
出甜沁的笑容,问道:“秋人大哥,你怎么不回房歇着呢?是不是觉得房间布置得不舒服?我可以马上派人过去整理。”
“不是。”他直摇头,笑意渐浓“只是我向来没午憩的习惯。”
“这样啊,那…也快用晚膳了,要不要我拿一盅大理清酿,先让你开开胃?”段灵小脑袋转了转,随即说道。
“这样…也好,麻烦姑娘了。”他眯起眼,强迫自己再对她漾开笑容。毕竟他还有话要向她挖掘,就当是代价吧。
最好一次就能将那个心如蛇蝎的公主底细摸清楚,省得他还得费事与这个女人周旋。
“那请你去花亭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段灵被他的笑容惹得双颊
红,害羞的马上回身而去。
他眯起眸,笑看她飞奔而去的倩影,明白自己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奏效了。
不一会儿,段灵手托瓷盘,上头摆着一盅金冠八角皿,朝他走了过来“秋人大哥,让你久等了。”
“这酒盅还真奇特!”他看着那器皿道。
“这是咱们大理特有的酒盅,共有八个出口,每个出口处的宽窄不一,听说滋味也不同。我是喝不出来,但爹爹和大哥就说有差别,你也试试吧!”她只顾着介绍,全没注意到耶律秋人的目光并未放在酒器上,反而直凝注着她启启合合的小檀口。
“来,喝喝看。”她斟上一小杯,正拟请他品尝,哪知一扬睫便对上他肆无忌惮探究她的眼神。
段灵不由得手一颤,差点将瓷盘翻落在地!
耶律秋人眼明手快地扶住她,顺势抓住她的柔荑,让她无法挣脱。
拔半晌,见他似无放手的意图,段灵慌得轻喊:“秋人大哥…你…你怎么了?”
“我?”耶律秋人佯装讶然地放开手“哦,抱歉。”
“没…没关系。”经过这样的碰触,段灵嗓音微哑。
“我可以依你大哥那般喊你灵儿吗?”他如醇酒般的嗓音缓缓飘出俊薄的
角。
“可、可以。”段灵不自在地
了下唾沫。
“别站在那儿,坐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怯柔的模样,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道。
段灵听话地坐下,却显得不安又仓皇,窘涩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说话啊,以前常听段伦说起他那挂着鼻涕的小妹,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着你可爱的模样,如今一见…”
他故意拉长尾音,形成一种暧昧的语调!惹得她心神一阵
漾。
“如今一见又如何?”她急急地问。
“你一点儿也没有段伦所说的丑样,‘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如今的你已幻化成一抹
人纤姿。”他说着让自己作呕的话,但听在段灵耳中却是又羞又窘、悸动不已。
她倏地站起“秋人大哥,我…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灵儿。”耶律秋人快步追上她,握住她一只皓腕,眼底尽是狂
调笑“怎么要走了呢?秋人大哥现在寂寞得很。”
“我…”段灵抬首望进他深邃的眸子“不知你想聊些什么?只要别…别聊我就行了。”
说着,她抿了抿
,一双深瞳显得仓皇又
惑,他情调的话语己弄混了她单纯的心,令她久久不能自己。
“那么怕我聊你,为什么?”耶律秋人挑眉低笑,脸上的
意更炽。
段灵的脸儿蓦然燥热不已“我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谈其他的,我可以奉陪。”
“好吧,我们就谈点其他的。”耶律秋人拉着她往花亭里走,眼底的笑意却更狂炽了。“我正好有点事想问你。”
段灵这才松了口气“好,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耶律秋人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对了,我想知道,你今天怎么第一眼瞧见易儿就知道他的名字?你不是说不曾见过他?”
“我…”段灵本想实话实说,但转念一想,堂姐尚未成婚,一个姑娘家在房里绘制男人画像,总是不合宜。于是她改口说道:“我是有次和堂姐一道出门,远远地见过易凡公子。由于堂姐与他有…有过数面之缘,经她解说下才知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耶律秋人利眼一眯,沉着声问:“这么说你和你堂姐早就认识易凡了?”
“呃…”段灵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点头带过。
耶律秋人脸上的神色瞬敛,目光一闪“那你可知段芫公主与他是什么关系?”
“关系?”段灵不解地眨眨眼。
“你不知道?”耶律秋人惊愕地问。
她摇摇头,一副懵懂的神情“我本住在北州愿,前阵子才来到这里的,堂姐没告诉我什么。”
“哦?”耶律秋人观察她的脸部表情不像有假,为怕吓着她,以后将再挖不出话,于是他轻笑道:“原来如此。”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易凡一听见段芫二字就魂不守舍,我关心他,才特地向你问问。”他突地握住她的下巴“谢谢了,灵儿。”
“没…我没做什么…”段灵一惊,用力一退,背脊紧靠着身后石柱,小巧的脸蛋一直到颈部全都刷红了!
“真是个可爱的丫头。”耶律秋人往前一靠,将她囿于石桌与石柱之间,语调幽魅低沉得让人心中一麻!“有没有男子追求?”
“秋人大哥?”段灵心头一悸,在他的
视下,心跳已失序。
“可以告诉我吗?”他性格的脸孔
近她,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听在段灵耳中倒成了
魅的魔音。
“没有。”她低着头,小声地说。
“抬起脸,看着我的眼睛说。”突地,他伸手以拇指
她的下
,
惑道。
段灵双手绞扭着,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关心你,一方面是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胜算。”耶律秋人
拨的目光和说话的语调,带着一股不该有的暧昧。
“什么?”段灵惊讶地凝视他那双带笑的深邃星眸。
耶律秋人蓦然往后靠,藏起眼中侵略
的眸光,冷冽的
角轻扬“我想你明白的。”
段灵顿时口干舌燥,心跳如雷。为什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回应他?如果她不喜欢他,可以直接拒绝,可是…扪心自问,她早就为他英伟帅气的模样所
惑,只不过若要她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她还真是说不出口…
“我…”她左顾右望,却找不到任何话题可转移,只好道:“我刚才说我有事,所以得失陪了。”可他还是
得她那么近,让她根本起不来,若是硬要起身,她的脸绝对会与他的相碰触。
“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我要一个答案。”耶律秋人挑高剑眉,云淡风轻地开口,却暗藏着诡变的心思。
“呃…”段灵双腮映出薄霞,水灿大眼盯着他俊魅的脸孔,蓦然点点头后,羞窘地推开他拔腿就跑。
耶律秋人灼灼的目光投向她娇小的身影,神情随即一敛,回到原有的孤傲与酷冷面容。
“段灵、段灵…你怎么了?”
段芫察觉段灵今儿个的不对劲,蹙眉问道。
以往这小妮子总是会在她面前喳呼着想挖出她的心事,但今天非但不问,反而双手托着腮,半天不说话,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心事。
“什么?”段灵猛地抬起脸望着堂姐。“你说什么?”
“你有心事吗?怎么今儿个倒变成你心不在焉的?”段芫为她倒了杯茶“我从没见你这么过啊!”“我没什么啦。”段灵含羞带怯地垂下小脑袋。这种心事要她怎么说呢?
“还说没什么,你的脸上明明写着心事。”段芫睨了她一眼,指着圆桌上的红枣糕,
“这是你最爱吃的,可今天你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我…我不饿嘛。”段灵别开脸,咬咬下
说。
“才怪,你骗人!”段芫
儿不相信地对她皱皱鼻子。
“我骗人?那堂姐你呢?还不是守口如瓶,人家问了你多久了,你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段灵
无城府地发牢騒,却没留意自己已说溜了嘴。
“好啊,果然是有心事。”段芫家挖到宝一样地哇哇大叫。
“堂姐!”段灵一跺脚“你别笑我,你自己的心事呢?”
“我没心事。”对于这事,段芫怎么也不肯松口。
“才怪,我都已经见过易凡了。”段灵
口而出,但一见到堂姐陡变的脸色,顿时后悔莫及。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易凡这个人?”段芫板起脸,咄咄
人地问道。
“我是上次偷看了你那幅画上的名字。”段灵心想瞒不住了,干脆豁出去对她说清楚。
“你怎么可以?”段芫气得鼓起腮帮子。
“对不起,堂姐,人家只是一时好奇嘛,不过他真的来到大理了,你想见他吗?”
段灵聪明地岔开话题,希望能躲过段芫“杀无赦”的眼光。
“你说什么?”段芫柳眉一蹙。她不是要他离开了吗?为何他又回到大理了?段灵又是怎么知道他来了?
一大堆问题,搞得她心烦意
,更糟的是,若父王知道他又回来了,那还得了?
正当她想再详细问清楚时,却见宫女沙蓝急忙走了过来“禀芫公主,大王请您去一趟玺和院。”
“为什么?”玺和院一向是接待贵宾的场所,她去那儿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听说好像有某位客人要见您。”沙蓝说道。
“客人!”段芫疑惑地想了想,会是谁呢?
“对了,听说好像是从大辽国来的客人,沙蓝刚刚偷瞄了眼,那人可俊的,说不定是大王要介绍给公主的…”沙蓝掩嘴窃笑,那暧昧的神情不
让段芫看得震惊,也让段灵一时之间失了魂,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是秋人大哥吗?他来宫里觐见大王,还要会见堂姐,难道目的是要…
不,不会的…
倘若真是这样,那他昨儿个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惹得她失眠了一夜,心底蠢蠢
动的思
全是为了他?
“公主、公主,得快点了。”沙蓝摇了摇同样在发愣的段芫。
“段灵,你陪我一道去好吗?”段芫希望能找个伴,毕竟她要面对的是个陌生男人。
“我?不、不好吧,伯父是要你去而已。”她不敢去,怕去了当真见着耶律秋人。
“别嘛,你跟我去,走啦!”段芫说什么也不愿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男人,况且段灵一向比她活泼,有段灵在必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可是…”段灵就算百般不愿,仍拗不过段芫的坚持,硬是被她给拉了去。但不可讳言,她心里还是想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耶律秋人。
于是她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下,随段芫来到了玺和院。
当段芫和段灵两位堂姐妹来到了玺和院时,段灵一眼就瞧出坐在客位上的正是耶律秋人。刹那间,她的心仿若跌入了谷底,不但如此,还会隐隐
痛,觉得好疼、好疼…
段镇风一见段芫来了,马上对她笑说:“芫儿,你快过来,见见大辽国的右院大王耶律公子。”
“段芫见过右院大王。”
“公主何须多礼,本王受之有愧啊。”耶律秋人回以一抹哂笑,脸上含着一丝冷冽的情绪。
段灵看着他那熟悉的俊逸笑容,回身
走,却被段镇风给喊住“灵儿,既然你也来了,就一道坐着吧。”
一听见段镇风的声音,段灵便定住身子,猛然想起她方才因情绪不稳,居然忘了向伯父行礼!
她连忙转过身,叩拜道:“段灵拜见大王。”
“免礼,这里又不是大殿上,别拘泥这些小节。”段镇风捻须一笑“坐下吧。”
段灵依令坐下,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直往耶律秋人的身上瞟。
“灵儿,你还没见过右院大王吧?”段镇风再次出声介绍道。
耶律秋人撇撇嘴,挑高眉道:“原来是段灵,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巧啊!”“是啊,是很巧。”段灵故意不看他,以示无言的抗议。
原来他昨儿个说的全只是戏弄她的话,还害得她为他发愣发呆,真不值!
“咦,你们好像认识?”段镇风惊疑地问。
“伯父,是这样的,这位有院大王和我哥哥曾经是师兄弟,所以这次来大理国也就住在我们那儿。”她噘着
说。
“原来段伦和右院大王还有这段渊源,真是难得!”段镇风开怀大笑,随即又道:“我看这么好了,右院大王干脆搬来宫里住,空间较宽敞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耶律秋人嘴角一勾,划开一抹笑弧“多谢大王好意,不过我与段伦已多年未见,还有好多话要说,再说我还有一位伙伴与我同行,现在正住在段伦那儿,我也不好让他落单啊。”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勉强了。你们年轻人谈,本王先回广宁宫去了。”段镇风伸了个懒
,在侍从的陪伴下离开了玺和院。
见状,觉得自己杵在这儿有些尴尬的段灵也连忙说:“你们聊,我也得回去了。”
她忍住满心的酸苦,正
转身离开,却被段芫拉住了手腕。“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求求你…”她好慌啊,她明显感觉到耶律秋人对她所
的凌厉目光中含有令人触目惊心的敌意!
“可是我在这儿…”段灵望向一旁状似优闲的耶律秋人,不
挑衅地问:“你要我留下来也行,就是不知道人家
不
我?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
“灵,求求你别走,真的别走啦!”段芫只消一看向耶律秋人就
不住发颤,哪还能跟他聊什么。尤其是他可怕的眼神…为何他要这么看她?如果段灵就这么一走,她肯定会脚软得站不住。“堂姐…”段灵踌躇极了。
堂姐不会懂得她的心此刻有多疼、多痛…
偷偷掀起长睫瞧向他,只见他好整以暇地坐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她不
为之气结。
好,他想看笑话是不?那她偏偏要留下,让他无从看起。
“好,我陪你。”段灵干脆拉住段芫的手朝他走去,大大方方、无惧无畏地端坐在耶律秋人面前。深
了口气,她抬头
地说:“你想谈什么?说吧。”
耶律秋人眯起眸子,咧嘴逸出一串洒然笑声“灵儿,你这是干嘛啊?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老爱红着脸、颤着
对我说话的小女人。”
“你!”段灵浑身一震,脸红脖子
地看着他。
段芫觉得气氛怪异,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道:“灵,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现在要找的人是段芫不是你,你给我离开行吗?”不待段灵回答,耶律秋人双眸突地一瞪,直让两位姑娘家吓得往后一缩。
段芫好怕段灵真会被他吓跑,直拉住她道:“灵,别怕,我就不信他会对我们怎么样,你别走好不好?”
段灵咬着
,直视他那双犀锐无情的眸子,突觉心口变得更涩、更疼…
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是昨天那个与她绵绵情话的男人吗?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堂姐,你走。”她突地鼓足勇气道,灵灿双瞳直凝视着他的眼,与他相对峙。
“灵…不好吧?我不能丢下你。”她虽畏惧这位右院大王,但对方指名要找她,她又怎能将危险全部丢给段灵。
“没关系,你先走,他是我哥的朋友,谅他还不至于对我怎么样。”段灵眼眶含着泪水,
噎地说。
段芫发现她嗓音有异,立即关怀地问:“灵,你怎么了?”
“够了!别在我面前演出这种‘姐妹情深’的戏码,芫公主,你最好自己待下,否则别怪我对她…”耶律秋人拉长音,显现出狂妄又冷冽的一面。
段芫被他这番话给吓哭了,双手不
抖得更厉害。“灵,你走吧,看样子他要对付的真是我,你…你没必要留下与我…”
“堂姐,我真的没关系,既知他要对付你,你还不快走!”段灵不但不走,反而坚持让段芫先行避难去。
“这…你真的没关系?”段芫被她说得动摇了。
“没关系,除非他不要我哥这个朋友,硬是要跟他卯上了。”段灵坚信耶律秋人不会做出这种傻事,若得罪了她大哥段伦,管他是什么大王,都再也难逃出大理国。
“好…那就拜托你了。”段芫考虑了一会儿就马上奔出玺和院,不是她不顾自己的姐妹,而是段灵向来比她坚强,她相信段灵必有办法对付那个
魅男子。
奇怪的是,耶律秋人这次并未阻止,只是扯着抹淡笑看她们两姐妹一阵拉扯、推辞、到最后决定的时刻。
“看来,你很喜欢逞强。”
段灵双手
握,凝望着他不语。
“可知道逞强的后果是什么?”耶律秋人撇撇嘴,目光带了抹
佞,冷酷的脸色益发深沉。
“我…”他进一步,她便疾退一步。
“我真的很喜欢你呀,灵儿。”耶律秋人一双鹰眸炯炯有神,光芒直透她心底。
“只可惜…你要违逆我!”
倏然,他抓住她的前襟猛然将她扯近,双
悍然的贴上她…
段灵惊愕地膛大眸子,混沌的脑袋
儿理不清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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