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眉和玉绮、陆羽合租时,曾立下她们的“宿舍”规章,其中一条是不得带男友回来过夜,若带回来作客,必须另外两个或其中一个室友在家。
换言之,不得一男一女在此独处。
因此她们这从来没有男人进来过。
心眉听着厨房里文天佑冲
粉的声音,看着他走来走去,感到难以解释的…愉快。
这是不是想要有个伴侣,或甚至想结婚的前兆?
不,不,没这么严重。那个小孩搞得她无所适从,她很高兴有个帮手,而他凑巧是个男人,如此而已。
这个男人也凑巧暂时要做她一个月的室友。
暂时也不行。
心眉跳起来,跑进她房间。
天佑坐在她
边,小孩躺在他臂弯中,快乐地抱着
瓶
,两只腿不安分的踢着。
他本来在对小孩喃喃低语,看到她进来,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心眉忘了她要来对他说什么。眼前的一幕,将她整个人、整个心都融化了。
“手好些了吗?”
这个她也忘了。她腼腆地举起右手看看,还是红的,不过,没那么痛了。
她点点头。“我真没用。”
“习惯了就好。
瓶不必每次都煮。我昨天煮它是因为它还没用过。”
“你这么习惯,你带过多少小孩?”
“一个也不曾,看了不少就是了。这种事,我没兴趣养成习惯。”他做个鬼脸。
她笑了。她有同感。
牛
喝光了,小家伙将
瓶一推,爬到天佑身上,又去把玩他的胡子。
“喂,小子,我留胡子不是留来给你当玩具的。”
“隔。”小孩以一个大
嗝表示反对,并用力扯他胡子一下。
“哟。好,好,请玩,请玩,反正不要钱。”他咕哝。
心眉笑出声。“他似乎对
发有偏爱。早上拿我的头发当早餐。”
“说到早餐,我带了烧饼油条回来,在桌上,你可以吃了再去上班。”
“上班!糟了,我今早九点要开会!我到现在没洗头也没洗澡。”
“肃静回避,小子。”
天佑马上抱着小孩离开她房间。
见惯了他几个姐姐进浴室,到终于整装完毕,至少一个小时以上,心眉不到二十分钟就神采焕然的出来,令天佑大吃一惊。
披肩长发整齐地绾上了后脑,银蓝套装,翠绿玉坠耳环,蛾眉淡扫,
泽柔和自然的
膏。管心眉虽然不是
光四
,但优雅、脱俗,如出水芙蓉。
“我真的要去上班了。”她充满歉意的说。
“我知道。”他向在地板上好奇、开心地爬来爬去的小家伙点点下颔。“我会看牢他,不让他再一个人爬到停车场去。”
心眉伤脑筋地叹息。“这件事得想个办法,我实在无能为力。”
“过了今天再说。你回来之前,他有我。”
“我想他和你一起,比跟着我要安全。”
她若知道他本来是个看到小孩就彷佛看到瘟神的人,不知有何感想?
心眉人在办公室,心在家里。
她人若在家,对于如何照顾小孩亦是一筹莫展,搞不好会把另外五
指头放到水里和
瓶一起煮。
文天佑是那么从容,但她还是
不住币心,不知那两个男孩在家怎么样了?
每次电话铃响,她就紧张的跳起来,手发抖,以为天佑打来告诉她,小孩不见了。
或他也烫伤了。
或他的胡子被小孩拔光了。
她忍不住好笑。她从来不是个神经质的女人,竟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男生,如此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你
男朋友,恋爱了是不是?”她的助手端详她。
赵书萍结婚十七年,有两女一子。先生一年前有外遇,起先偷偷摸摸,被发现后,干脆公开住到外面旅馆去,家也不回了。
“书萍,我有个问题请教。”
“据说顶头上司突然谦逊有礼,表示有人要被炒鱿鱼了。”
书萍是开玩笑的。心眉职位比她高,但一直视她若长辈般十分尊重,尽管书萍不过年长她十岁。
“真的?我们老板对我始终礼遇有加,客气万分,这是不是说我每天都在剃刀边缘?”心眉做惊恐状。
两个女人大笑。
看来心眉有重要事情和她讨论,书萍便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我的问题有关你的私生活,你若觉得不便,不必回答。”心眉口气谨慎。
书萍一笑。“我的家务事人尽皆知,哪有‘私’可言?不必忌讳。你想知道什么?”
“你先生…离家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唔,我记得他们依次是六岁、十一岁和十四岁,是吧?”
“不,老大十三岁,今年刚上中学。”“你如何公私兼顾呢?”
心眉知道书萍的三个小孩都品学兼优。她见过他们一次,个个都彬彬有礼,懂事极了。
“事实上我顾不来,要感谢我妈的帮忙,还有三个孩子的自爱,自动自发。他们很体恤他们的母亲。还要谢谢我的好主管,不管多忙,她总是下班时间一到就赶我回家。”
“我不过替老板省加班费,让他觉得我处处为公司着想,多发点年终奖金给我这个难得的好员工。”
她们再次一起笑着。
“心眉,你怎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想开了,打算结婚,趁着变成高龄产妇前生孩子了?”
“我真有此念头的话,不是想开,是想不开。”
“结婚、生孩子其实没那么可怕,心眉。任何事都有正反两面,乐观些,生活处处可见桃花源。”
“你的孩子们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幸福”
书萍笑道:“正好相反,是他们给了我坚强的勇气,也因此我不怨恨他们的父亲,毕竟他给了我这几个好孩子与我相伴。如果他连他们也带走,我想我真会活不下去了。”
一年多来,心眉的确不曾听她吐过半句怨言。
“我有没有告诉你,他回来过?”
“是吗?你们终于面对面谈了?”
事情曝光后,书萍的丈夫一声不响地走掉了,不肯接她的电话,也不回电话,更避不见面。
书萍摇摇头。“我没看见他。他都是利用我上班时间回去。回去过好几次了,每次带走几样他的东西,上个星期终于把他所有的衣物都拿走了。”
心眉张着嘴,无语。书萍心平气和,毫无怨慰。她不需要安慰。
“他用得着如此偷偷摸摸、鬼鬼崇崇吗?”心眉终于发声,忍不住的憎恶那男人的行为。
“用不着呀,他也知道。他这么做,显示他良知未泯,心有愧疚,不敢面对
子和儿女。他知道错,便值得原谅。”
事件明朗化后,书萍曾告诉心眉,只要他有朝一
悔悟回头,家门仍然为他开着,
他回家。
如此心
宽大、仁厚的女人,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你太好了,书萍。换了是我,我绝对做不到你的万分之一。你至今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说过。”
“男人哪,不管他多大年纪,就算做了祖父,也像个孩子,会有
失、贪玩的时候。就当他玩过了头,一时忘了家。怪他,骂他,有何用?怨恨徒惹自己伤心生气。他若在乎我伤心,也不会做这件事。人家不在乎,自己就要疼惜自己。”
“这么说的话,结婚做什么呢?一个人过,像你说的,疼惜自己,悠然自在,不更好?”
“不尽然,心眉。生活中有个伴侣,那种美满、圆满,不是来自工作上的成就感可比拟的。因为有伴侣,有孩子,有家庭,我们会付出。从付出所得到的快乐和充实,比什么都美好。”
彷佛看出她无言的不完全赞成,书萍笑着又说:“原谅也是一种付出,是一种更美的付出。”
心眉心中一动。
是啊,不是人人都做得到原谅,尤其当受到背叛这样的伤害。
“书萍,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瞧你茅
顿开的模样,若我一席黑白讲,能说动你改变初衷,结束单身生活,才是大功一件。”
心眉莞尔一笑。“不幸,你
了个劣友,让你立功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我的麻烦是一个小孩,和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嗟,没有男人,女人自已如何生子?”
“女人不必藉由和男人的
接触孕育下一代,已经不是新闻啦!亏你还在现代女
尖端杂志社工作呢。”
书萍脸色大变。“心眉,你该不会疯狂到想用那套体外受
的方式,选择做单亲母亲吧?”
“不,不,我没那么新
前卫。你知道的,我反对单身女子用这种方法怀孕生子。”
书萍吁一口气。“那就好。那么,你有什么小孩的麻烦?”
“你就没想过,我可以经由正常方式怀孕的?”心眉逗她,但表情认真。
她没上当。
“你?我太了解你了。要是有一天
风
解放到贞
这两个字完全从字典里摘除,你会是世界上最后、唯一的一个女处。”
心眉脸孔涨得通红。“我没这么老顽固吧?”
“这叫自重、自爱,是稀世美德哪。”
“多谢你如此看重。不过我的确需要你的指点。”
心眉告诉书萍她捡到小孩的经过。
“原来是你呀!”书萍喊。
心眉比她还要意外。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我们杂志社算传播业,信息网络广大,可是这次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书萍大笑。“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居然是你。你晓得有个‘夜半谈心’的电台节目吗?”
“我每天晚上都听的。”
“我也是忠实听众。咦,你昨晚没听见吗?”
“昨晚?我听音乐听了一半就睡着了。”
“言佑在节目中途广播了呀。他为拾到小孩的小姐呼叫小孩的母亲,要她去把他领回。”
心眉如堕五里雾中。
昨晚现场只有她和天佑。莫非他打电话给“夜半谈心?”这人脑筋转得真快。
心眉不由得对他多了一分赞赏。
书萍的想法和心眉相同。假如把小孩送往公益慈善机构,短期内他生母若未出面,只怕便会被人领养,
后她想要回去,可麻烦大了。
为保障领养父母的权益,有关机构有责任拒绝透
他们的任何私人资料,小孩便永无和生母团聚的可能,对他们母子而言,都太可怜。
心眉想帮这位母亲的忙,只有一个法子…-为小孩找个保母。
她大姐、二姐则不约而同一致反对。
“心眉,你疯了吗?几个月大的小孩最麻烦,话也不会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妈妈以后找来,你拿什么赔呀?”
“你还要花钱找保母?钱多啊你?太多了,送给你亲外甥当教育基金好了。管闲事不能这么管法。你现在瞎热心,将来说不定好心没好报。小孩好好儿的,人家谢你一声。要是哪里跌伤了,摔断个胳臂呀、腿呀的,搞不好倒过来告你一状。”
“她会不会回来都难说。她从此一去不回,你难道替她把小孩养大成人?”
“你可怜个拋弃才几个月大的儿子的女人?你来可怜可怜我吧。过几个月,等我这一胎生了,我双手送到你家,你替我养。”
心眉打电话到玉绮店里告诉她这件事。
“哦,老天,心眉。”玉绮只有这句话。
“他和我睡我房间,不会吵到你。”
“听你口气,你真要留下他?”
“那女人信上说最多半年,少则数月,她会来带他回去。”
“简直像连续剧。”
“戏上有,世上就有,戏剧反应人生嘛。”
“我以为你很讨厌小孩的。”
“我现在也没说我喜欢。我不忍心想到他们母子以后无法相见。”
“一栋大厦里住了那么多人,多得是有夫有
的家庭。她若偏爱单身女郎,光我们这户就有三个,怎么千挑万选看上你?”
“会不会我长得慈眉善目?”
“你以为你是观世音菩萨啊?嗳,说不定是菩萨来点化你,告诉你,你今生别妄想逃避女人的天职,还是认清本分,结婚生子,才是正道。这个小孩便是来锻炼你的母
的。”
“阿弥陀佛。”
“去你的。”
币了电话,心眉想起忘了提她们的新男室友。
反正她不能让文天佑真的住在那。他很好心,帮忙照料那个小孩,不过这是两回事。
难得的,心眉下班准时离开办公室。
既然她已决定好人做到底,留下小男孩,待那女人来领回,就得先去百货公司为小孩买些必需品。
到了婴儿用品部,心眉不觉傻了眼。
懊买些什么?
衣服。先买换洗衣服。
她不晓得该买什么尺码,又呆住了。
“太太,给小宝宝买衣服吗?”
心眉瞪热心的店员一眼。
“我还没结婚。”
“哦,对不起。那么小姐是要送礼吗?小孩多大了?”
“呃…不知道。”
“哦,一定要买衣服吗?送别的也可以吧?”
“不是送人,自己用的。”心眉尴尬极了。“没关系,我慢慢看。”
“好的,需要什么再叫我。”
店员识趣的走开。
变了一圈,心眉沮丧地放弃。
买纸
片,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错,纸
片也有不同尺寸,大、中、小。管他呢,折衷,她买了中号。
粉,多买几罐
粉。她拿了两罐,想想,
粉搁着也不好,她和玉绮两个大人,一罐
粉要吃上一个月,有一回放太久没吃完,结了块,便扔了。
她又把
粉放回去。家里那罐吃完再说,买
粉很方便的。
她看到许多婴儿食品,罐上标明了不同年龄吃不一样的浓度和食物。
小孩到底多大?
走得她腿酸脚痛,结果只买了一包纸
片,半打
瓶。她估计以她今早的表现,多几个
瓶比较保险。
出了百货公司,她忽地记起二姐有一次抱怨小孩子小小的
股,一天要用掉多少纸
片。
详细数目她不记得了,印象里是
惊人的。
她折了回去。
拎着半打
瓶的手同时抱着三大包纸
片,另一手还提着三大包,心眉终于回到家。
屋里静悄悄,安静无声。
把所有大包小包放下,心眉甩摇着发酸的胳臂走过客厅。
忽然,她屏息停住。
电视上曾有一个广告。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眼镜斜在鼻梁一边,小男孩趴在父亲身上,睡得同样香甜。
那一幕,在萤光幕上看见,觉得感人而可爱。同样一幕,现在在心眉眼前,在她客厅沙发上。
她的心揪了起来,充弥了爱和感动,因为这情景让人感受到爱。
她不自
地微笑,因为看见小男孩睡着了,一只手犹覆在天佑胡子上。
大男人和小男孩睡着的模样及姿势,竟是几乎一样的。
天佑的嘴微张,两腿分开,一只在沙发上,一只斜下一半在沙发外。小男孩的嘴张成圆形,口水
过嘴角,把天佑
前的衬衫渍
了一片。两腿分跨开,骑在天佑
际。天佑的一双大手捧着小男孩的小
股,好像即使
睡中也托着小东西,以防他滑下去。
她看得那么专注,未觉察天佑醒了。
而在他半梦半醒半睁的眼中,看到的也是一幅美丽动人的画面。
最后一抹夕阳投过长窗,掠映入室内,把落地窗在地上印了个金色方框。心眉就立在这个金框中,微微倾着上身,俯望着他,精致的脸庞上,一朵柔和无比的金色微笑,它同时映入她闪亮的黑瞳中。
他觉得他彷佛看到了爱之神。她的脸蛋和身体四周,都闪耀着一层爱的光芒。
忽然,他们的四眸相遇了。
如果我愿意结婚,和一个男人共同生活,生育小孩,他该是个多好的对象。
如果我想拋开做丈夫、做父亲的恐惧,娶
生子,建立家庭,她是个多美好的女人啊。
他太不修边幅了些,但男人长得太俊、太好看,太注重外表,是她一向不屑一顾的。而且他富有爱心,爱孩子。会爱护别人的小孩的男人,必然不会轻易叛变。
她太漂亮了些,他向来认为太美的女人多半虚有其表,但她并无浮华气息,她不在意在一个男人面前蓬头散发,脂粉不施。更重要的,她心地善良,自然而无半点矫
造作。
她在干嘛?居然考虑起和这个男人结婚的可能
了!她根本还不算认识他呢!包别说她还要赶他搬出这屋子了。
他在想什么啊?娶
生子?以他的家族基因来看,搞不好又生一个女人国出来。而女人国,正是使他被迫变成这个女人的室友的原因。
“你…”她咳一声。
“你…”他清清喉咙。
“咯,咯。哦,啊。”小家伙解除了他们的尴尬和不知所云。
他
眼睛,往上爬,口水滴了天佑一下巴。他低下头啃天佑的胡子。
“喂!”天佑喊,把他举起来。
心眉一笑。
“我跟你说过了吧?”
“真是怪胎。”天佑咕哝。
小家伙忽然一动不动,歪着
股,一阵劈哩啪啦。
“哦,噢,又来了!要命!”天佑大声呻
。
“不过放了个惊逃诏地的响
嘛,看你惊慌的。”心眉嘲笑他。
“没什么大不了,是吧?喏,交给你。”他把小孩交给她。“也该轮到你了。”
“你交给我抱着,我怎么给他冲
?”
“冲什么
?他大便啦,给他换纸
片。我换了一整天,该你了。”
“该我就该我。”
她昨晚见习过,这次知道如何打开纸
片了,不过还是费了点工夫才抓住小家伙动个不停的脚,笨拙地撕开纸
片贴合处,一道臭气飘出来。
“哎哟,真臭!”
“喂,不能松手!”
天佑的呼喊迟了一步,心眉挪手去掩鼻,小家伙得了自由的两脚马上一阵
踢,把纸
片上的黄
稀便踢得满
都是。
“嘿,他还拍手自呜得意呢!”心眉懊恼地瞪眼。“也不想想,他也睡在这张
上!”
天佑好笑。“反正换洗
单又不是他的事。”
小家伙这时又补上一泡
。
心眉抚脸大声呻
。“哎哟,你把
当马桶啦?有这么舒服的马桶吗。”
天佑把小家伙拾起来。“我给他洗澡,你换
单吧。”
“不,不,你换
单,我给他洗澡。”
“也行。”
她手伸出去接小孩,又缩回来。
“我不会给小孩洗澡。”
“我也不会。”
“那怎么办?”
“哎,两个大人弄不了一个小东西吗?我们一起替他洗,然后我再替你换
单,好不好?”
当然好。
但如果心眉以为如此容易些,她可想错了。
小家伙像个大泥鳅,见了水
快得要命,翻来滚去,溜来滑去,他们四只手都抓不住他。每次以为抓牢他了,他一扭又滑了开,栽到水里呛了几次也不怕,反而高兴万分,把水泼得两个大人一头一脸一身。
他们终于合力把他从浴白提起来时,两人都比在水里泡过、洗了半天的小孩还
淋淋。
互相看了看,他们同时大笑。小家伙跟着笑得咯咯咯地。
“他没有衣服可换。”天佑抓住小东西,让心眉拿大浴巾包住他。
“我回来之前去给他买衣服,可是不知道他穿几号,也不晓得他到底多大。”
“看到他足踝上的银环片没?上面刻了九三、五、一。我猜是他的出生年月
。”天佑指给她看。
“现在是十月,那么他才五个月。”
“我常听说小孩七坐八爬。”
“什么意思?七个月一起会坐,八个就会爬?”
天佑莞尔。“七个月学坐。八个月学爬。”
“他已经会爬了,还会翻身。今早就是翻下
,跌了个包。”
“他不会坐,我今天试了几次让他坐,他坐不稳,每次都往前栽。”
“怪了。不七又不八,不会坐,倒会爬。”
“所以我说他是怪胎。你去给他买衣服?你决定留下他,等他妈妈回来了?”
心眉点点头。
“对了,我的助手告诉我她昨晚听到‘夜半谈心’提到这个小孩的事,是你吧?”
“我…我昨晚临时想到可以用这个方法试试。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她打断他。“不,你不需要道歉呀,这主意好极了。只是他妈妈若没有听这个节目。你打电话去请言佑叫她出面,怕也是没用。”
原来她以为他以打了个电话。他当她知道他就是言佑了呢。
“无妨,我想她认识的人,只要有一个听到。联络上她,或打电话通知电台,我们便可以找到她。”
“但愿如此。”
两人看着抓住
巾一角又
又啃的小东西。
“他为什么拉肚子?
粉不合吗?”心眉问。
天佑耸耸肩。“大概是吧,我不确定。早上他连拉了三次以后,我就停止喂他了。”
“嗄?那他岂不是饿扁了?怎不见他哭呢?”
她才说完,小家伙开始撇嘴。
“哟,这下我可提醒他了。”
“来吧,小子。”天佑抱着他走出房间。“你最好换下
衣服,别感冒了。”
心眉拿下耳环,放在梳妆怡上,往镜子里一看,哎呀!不得了,
衣服贴着她的身体,贴得她曲线毕
。
好个大胡子,免费观赏了半天。
这要在古时候,他便非娶她不可了。
现代文明有现代文明的诸多方便,此为一例。
她这算什么?海边和游泳池畔,多的是着三点式泳装的女人,供男人看个痛快。
杂志杜有些男人要去游泳,不说游泳,两只手食指指着眼睛,说:“去吃雪糕,要不要去?”
心眉套上一件T恤和便
,走到客厅,再走到厨房。
咦,人呢?
天佑抱着小家伙从走道出来。他也换了件T恤和短
,小家伙身上罩了一件他的T恤,像穿了件直筒的大袍子。
心眉忍不住笑了。“真像一对父子。”
“我们还家庭装呢。”
她低头看看自己,嘿,可不是吗?
随手拿了件T恤就往头上套,不料无巧不巧和他一模一样,白色布料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惊叹号。
她自我解嘲。“T恤本来就是大众装。”
“是啊,两件一百五,买四件送一件。”
“有这等好事,你在哪买的?”
小家伙斜身过来,抓住她编了垂在
前的辫子。她抱他过来,他马上哼哼唧唧的要哭状。
“物归原主。”心眉赶紧
回去给天佑。
“哎,异
相
,同
相斥,懂不懂?”他对小家伙教训道。
“嘿,由小看大,他会不会…”
“少乌鸦嘴,没爹娘了已够可怜。你还给人转
。
“说说,开玩笑而已,这么三言两语就把人
给转了,整形医生全该去喝西北风。”
天佑笑起来。这女子
有意思的。
小家伙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他饿了,我也饿了。”心眉说。
天佑又笑。她这一身衣着使她看上去像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说这话的神情语气,又像个小女孩。
“你笑起来很
人,
红齿白的,可是
人解决不了民生间题。”她的胃咕咕响。
他啼笑皆非。“谎言说得一点也不高明,我的
和齿在胡子后面,根本一片漆黑。”
“等我吃
,有了力气,眼光会精准一点。”
他摇摇头。“你想吃什么?”
她也摇头。“从来不费力想这个问题,有东西可以填
肚子,已经很幸福了。”
天佑为之动容。文家一支娘子军团,每次商量吃什么,就要讨论、争执个两小时。还好她们在早餐桌上便研讨午餐,午餐才毕又讨论晚餐,否则一天大概只有一顿可吃:消夜。
“我通常也吃得很简单。”他说。
“山珍简单,还是海味简单?”
她不知怎地,忽地想起他的职业。会去那种地方寻
作乐的女人,和没事到酒廊、俱乐部的男人,一样
万贯。
男人在女人身上掷金如纸,据说女人的慷慨丝毫不落后。
男女平等新解,真讽刺。
文天佑是不是也被一干富婆宠成了金枝玉叶?心眉向来不是刻薄的人,却
口挖苦了他一句。
他并未听出来。
“天天山珍海味,要得胃溃疡的。我看冰箱有包急冻水饺,应该够吧?”
“我吃二十个。”
“正好一人一半。”
“他怎么办?”她朝小家伙撇撇嘴。
“闻香。”
小家伙呵呵笑,拍着小手。
“他同意。”
心眉大笑。
小东西赖在天佑身上不下来,她去烧水下饺子。
在厨房里,心眉发觉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才明白她以前有多孤单寂寞。
客厅里,天佑叽叽咕咕和小孩童言童语,那么简单的咿咿啊啊、唔唔哦哦,没有丝毫意义,声音听起来,如此扣人心弦。
这感觉,也是幸福吧?
心眉觉得地层开始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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