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饭照样吃,觉照样睡,时钟照样在走,日子照样在过。
初夏时节,他带着一身孑然来到立捷,遇见了让他心动的女孩,转眼间过去了半年,他跟她之间却始终停留在朋友的阶段,便再也踟蹰不前。
今天是冬至,大家大多提早下了班,回家进补吃汤圆。加菲也早早搭同事的便车离开,他下楼时,已经没见到她的人影。
她行踪无定,很不好找。这半年来,他们玩捉
藏的时间比其它时间还要多上好几倍。
她有技巧的闪躲他几次几
的真情,也有技巧的堵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她不愿意听见的话。
他一个大男人,摸不清这小女子的心思,偶尔捕住了一片影,下一刻,她又滑溜的逃出。
倘她像云一样飘到他身边,他尚能知道她的去向,但她化作一阵风,轻轻拂过掌心,除了麻麻的感觉留下来之外,他连她从哪里来,都不知。
即使明明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女孩,他仍怀疑他在作梦。
“你从哪里吹来?”
加菲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你家附近的超市。”
杰格完全清醒了。那说话的调调的确是加菲,作假不了。
看清楚她,以及她背后的一群人。
“嗨!sir。”是美力。
“嗨!杰老大。”是阿鲁和冯哥。
“我们买了火锅料、汤圆和冬菜,来这里借锅子煮,方不方便啊?”她又是先行动了,才问他行不行。
她都进来了,他能说不吗?“一起进来吧。”杰格让开一步。“最后进来的关门。”
一进屋里,就看见加菲瞪着他的猫,似乎在欺负它。
“死猫,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叫人把你煮来吃。”
花猫加菲窜到主人脚边,一副受惊的可怜样。喵呜喵呜。
看它腻着他,她有些不
。“真讨厌。”
美力随后进来。“拜托你成
点,别连猫也欺负。”她打开电视,清冷的屋子总算热闹了些。
阿鲁和冯哥提了火锅料走进厨房里。“杰老大,你的锅子放哪边啊?”
杰格看了厨房一眼。“我进去帮忙,你别欺负它。”
加菲没答应。
男人都进了厨房,女人则留在客厅里等吃。
美力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加菲趴在地毯上跟猫咪玩捉
藏。
美力拿着遥控器一台换过一台,所有频道切换过一遍,喊了声无聊,跳下沙发走到加菲身边。“喂,小笼包。”
“叉烧包,有何指教?”加菲正在研究要怎么把花猫从角落捉出来又不会被它捉伤手。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则是君子报猫仇,三年不嫌晚。
“小笼包”者“装可爱”是也。
“叉烧包”就是“包騒”喽。
这两个女人很喜欢给对方取新绰号,连这行为也取了名,叫“
创意。”
美力在她身边蹲下来。“你?碈D这边?”
“不常,干嘛?”
美力细看了她一眼。“没事。”
“没事你干嘛问,无聊啊。”
“我看你是米苔目,比白目还白目。”
停止戏弄猫咪。“我哪里米苔目了?”这女人怎么搞的,连吃汤圆也要“餐前祷告”一下才爽快吗?
美力伸出食指按了下她的额头。“你呀,分明是虾子有眼。”虾眼就是瞎眼!
“你
讲。”加菲眨巴眨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人家明明有一双晶莹剔透、闪闪动人的眼睛。”
“别小笼包了好吗,本人对这食品已经倒尽胃口。”美力咬牙唉叹。
加菲不怀好意的笑。“是喔,我还以为是因为某人最近在减肥的缘故…那你还跟来吃汤圆!”
本来加菲是打算自己来的,这群人不晓得从哪里听到风声,硬拗着要跟来,说他们也无家可归,她才大发善心,一个个把他们捡到杰老爹这里来。
美力懒得跟她要嘴皮。“刚刚我注意到杰sir的表情,还以为你们很
。”
加菲不扭捏。“是
啊,三分
。”真是病,又想到电视上手机门号的广告去了。
“哪三分?”
“带血的
牛
,恶。”她不喜欢吃生食,半生的也一样,生鱼片是敬谢不敏。荷包蛋里的蛋黄一定要凝固,不可以有蛋汁,牛排吃九分,这是她的习惯。
“不要规避话题喔。”跟这家伙拌嘴拌了好几年,早摸清她有什么底细。
冤枉,她哪有规避?“自始至终都没有。”
美力一眼就看穿她。“老在骗自己。”
“我…我才没有!”那为什么理直气壮不起来?加菲不敢问自己。
“笨蛋!”美力忍不住打她一下脑袋,想把她打聪明点。
加菲见到从厨房玄关走来的人,扑了过去。“杰老爹,美力欺负我啦!”
杰格连忙闪到一旁,让她扑了个空,他手上正端着热烫烫的汤锅。
连他也闪她。加菲不
,又扑上去。
杰格避之唯恐不及。“别过来,锅子烫!”
随后出来的阿鲁捉住加菲。“青瞑喔,没见看CD手上端了热锅,你要弄翻它害我们饿肚子是不是?”
“我刚刚就说她是“虾眼”白目。”美力不放过损人的机会。
“你太客气了吧,你刚明明还说我“米苔目”你不要敢说不敢承认喔。”
杰格趁机将锅子端上桌,他实在怕加菲扑上来会烫伤。打开冰箱,发现一瓶酒都没有,前阵子喝完了,还没时间去添购。
“没有啤酒了,我去买,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
“那怎么行,CD是主人,我去买就好了。”冯哥才从后面端了另一锅甜汤圆走出来,放下后,又往门外走出去。
他其实本来就不是很想跟来,是因为美力的缘故,才来参一脚。他当然明白死
烂打不会有好结果,他也看开了,他不
她,他只想默默守候。
加菲挣脱阿鲁的手,拉住冯哥。“那也不行,吃汤圆就是要团圆,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不然干脆就不要买酒了…喝咖啡也行啊。”
“喝咖啡?”大家都奇怪她突发异想。
加菲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行吗?杰老爹很会煮咖啡耶,不喝可惜喔。”回头看他,还自以为很有默契的用手肘顶他。“我说的对不对,麦斯威尔?”
杰格摸摸她的头。“是喔,谢谢你的宣传。”去他的麦斯威尔!
其他三人则面面相觑。虽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多多少少感觉到一点不寻常。这点不寻常,真的是很“寻常”的那种“不寻常”或许就是因为“太寻常”了吧,所以反而不寻常。
冬至的这一顿汤圆大餐,就在一种很诡异又很愉悦的气氛下进行。
这些人,个个都像蝗虫。
蝗虫过境是怎生景象?请继续往下看…
“最后一颗芝麻汤圆我要,不准跟我抢。”加菲很霸道的说。她碗里已经盛满了各种口味的汤圆,包括抹茶、紫米、花生、豆沙、杏仁果…等等。台湾汤圆市场竞争
烈,什么新口味、新花招都出来了。市场竞争的结果不知是幸或不幸?
大家抢着吃汤圆,根本没空理她,抢晚了,就吃不到了。
一瞬间,杯盘狼藉。加菲只得猛吃,却吃不过某人。“抗议、抗议!阿鲁嘴巴太大了,一次可以
两颗,你要吃慢一点啦!”
想当然耳,抗议无效。
吃
喝足以后,杰格顺应大家要求,为大家煮了咖啡。
美力品尝了一口,惊异道:“sir,真不晓得原来你煮的咖啡这么
,以后如果不搞广告了,考不考虑开一家店?”
“未来的事,还说不准…”花猫跑来杰格脚边撒娇,杰格抚了抚它的背,它跃到他腿上,相当享受的窝着,打起盹来。
这真不像他们眼中的CD大人会说的话,他们总以为他该是对自己的人生相当有规划的人,随
随缘,不像他。
注意到凝视的目光,杰格抬起头来。“要续杯吗?”看着壶中咖啡所剩无几,他又重新磨起咖啡豆来。
“我来。”阿鲁自告奋勇的接过磨豆机,转呀转,磨呀磨,几颗巴西咖啡豆跳了出来。
加菲打他一下,骂道:“笨手笨脚!”
阿鲁不服气。“我笨手笨脚,你来。”
“我只动口不动手。”加菲是标准的贪安好逸。
“谁娶到你谁倒楣。”阿鲁实话直说。
也确实是如此,没有一个女人像加菲这样不适合婚姻,没有人有办法想像她披上婚纱会是什么模样?总觉得那离她太遥远,更遑论她穿上围裙,洗手做羹汤。是不可能的事。
加菲哈哈大笑。“看来本人决定不结婚,是善举一件,死后该上天堂。”
杰格皱着眉看她。大概是笑声的频率惊动了杰格腿上的花猫,它突然睁开眼,跳离开杰格的膝,跳到小桌上,打翻了没喝完的咖啡。
加菲瞪着衣服上的咖啡渍,生气道:“臭猫,我们梁子是结定了!”
花猫不甩加菲,又窝回主人膝上,挑衅的喵叫两声。
“杰老爹,把它交给我。”她要烹了它!
“别跟它计较。”杰格捉起花猫,拉开落地纱窗,把它放到阳台外,又拉起窗,没让它进来。
花猫扒着纱窗,被主人遗弃在外,它可怜兮兮的哀鸣,喵呜喵呜的,锐利的脚爪几乎把窗纱捉破。
加菲蹲在窗边,心思复杂的看着花猫。
阿鲁神经大条的说:“我看这只猫一定是母的,这么爱撒娇?洗螅幽呐吹陌。俊?br>
“在垃圾推附近捡来的。”他注意到加菲的背影肩膀瑟缩了下。什么原因让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不用看她的表情,她的肢体语言已经说明一切了。
稍后,加菲回到小桌子旁边坐下,却没有再笑过。
接近夜午时,杰格送走了客人。
回到屋里,他把花猫加菲从阳台外抱回来,猫咪巍巍颤颤缩在他怀里,小爪子不断抓着他的羊
衫,抓的紧紧的,一件羊
衫就这么报销了。
门铃又响起,他打开门,不意外看见她站在门外。
加菲走了进来,看见他怀里瑟缩的花猫,不
伸手抚了抚它。“你好残忍。”
“因为你的缘故。”
“如果我是它主人,明知它怕被遗弃,就算是再心爱的人讨厌它,我也不会为了谁而把它关到阳台上去。”她后悔了。
他抚着她沾泪的颊。“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已经准备好接受它了,不是吗?”要等到何时,她才会连猫的主人也一起接受?
加菲掩着脸摇头。
“别
出这种表情。”弃儿式的哀伤,会害他忍不住跨越两人之间的界线。
她捶他。“讨厌,你害我哭的!”加菲不想自己这么脆弱的,偏偏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今天还是多感伤啊。“不许你安慰我!”
他耸耸肩,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哭,没有伸手拥抱、安慰她,她一向复原得很快。
然而他开始觉得,自己稍稍踏进了她的心,只是速度很慢,很慢…
那是很微妙的变化。
原来相看俩相厌的人事物,可以因为某些原因,而变得能够接受、包容。
加菲接了一个猫食广告,可她对猫一点研究也没有,跟杰老爹商借了它的加菲猫几天,是为了要观察。
“你要保证你不会欺负它。”杰格在借她之前,殷殷叮咛。他担心加菲不会照顾猫咪,会把它弄死。
“不会,你当我什么了!我既不会吃掉它…因为我不下厨。我也不会让它饿着…除非我不小心忘记了。这样子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杰格更不放心了。
花猫则死紧捉着主人
管,不肯跟加菲走。
看着一人一猫演出生离死别的烂剧码,她有些不
。
“喂,跟我住几天真有这么可怕吗?”这句话是对花猫讲的。伸手抓它,它却躲到主人身后。
花猫用力的点头。如果猫会说话,它一定是在说:Help!它怕死这女人了,她一定会把它活生生饿死的。
“真不给面子耶,不管了,为了广告,你就牺牲吧!”加菲揪起猫,往自己背包里
,提了一袋猫食和猫砂就走了。
杰格留不住加菲的脚步,只希望过几天后,他还见得到他的猫。
回到家以后,加菲开始研究猫的习
,她跟它一起吃饭、睡觉,并且很勤劳的做了笔记。
第一天,她拿笔记问杰格:“如果它耳朵有点朝后,是代表什么意思啊?”对这只猫,她总搞不清它那些肢体语言。听说猫是灵长类以外最聪明的动物,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以确定的是,杰老爹这只猫很皮,很“陈水”…欠扁。
杰格边处理公事,边回答加菲的问题:“那表示它心情有点郁闷。”
“那如果它尾巴紧紧靠着圈绕着身体呢,那是什么意思?”
“它怕你,可是它想把你吓跑…加菲…”她真的有好好对待他的猫吗?
Soga,原来这只猫是用这种脸色给她好看。“干嘛那样看我?我真的对它很好,是它不理我耶。”
“继续努力吧!你对它好,它会感觉到的。”杰格也只能这么说了。
于焉,第二天,加菲又带着笔记来找杰格。
“它一直呋拂叫。”加菲昨天被它吵了一夜,没睡好,眼睛有点睁不开。
“你没喂它吃东西吗?”
“有啊,我喂它温过的牛
还有从你那里拿的猫食。”
他不好说出实情。“会不会你那里有老鼠?”
老鼠,怎么可能,她就从没在住处见过,她怀疑它是故意找麻烦的。“那如果它尾巴下垂,有什么意思吗?”
“嗯…它可能是不想理你。”杰格
吐吐的说。看来她们还是合不来。
加菲一听,打开背上的背包,把它倒出来,抛给杰格。“你教教它,让它配合一点。”
花猫一回到主人身边,便喵呀喵呀,耳背摩擦着杰格的手。
加菲一看,又问:“这是干什么?”
杰格微微笑。“它喜欢我。”
“变态猫!”加菲伸手要碰触它,它的尾巴和
却向上竖起。“这又是什么意思?”
杰格训斥了花猫一声:“不可以!”
“它想抓我吗?”加菲有点不
,怎么这猫差别待遇那么大?难道真的是同
相斥?她一直觉得很好奇,为什么同
之间总是很难有姐妹情谊?
杰格有些无奈的看着猫咪。“加菲,你要不要换其他的猫试试看?”
加菲一听,马上拒绝。“不要,本人不懂放弃两字怎么写。”把猫抛进袋子里,她决定再回去再接再励。
花猫又依依不舍的和主人挥别。
下班回到住处以后,加菲照例先帮花猫温了一盘牛
。她将纸盒放进微波炉里,设定十五秒,取出后,把三分之二的牛
倒进盘子中,剩三分之一盘子装不下,她留着自己喝。
这只猫还是很现实的,有东西吃时,它不会笨到委屈自己。可能是真饿了吧,它喝得很快,加菲见它喝得起劲,把手上剩余的牛
也倒进盘子里。
花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加菲觉得奇怪,正想拿笔记记下,猫咪喝牛
的动作却突然停下来,她困惑的看着它。
“小猫,你究竟要我怎么办呢?”原来,不能够进入心灵的世界,而妄想去了解它,根本是不能够的事。
但要如何能够进入心呢?心指的,不是左
口下那一颗血
之心、意义的心,形上的心看不见、摸不着,即使敞开了自己的心
,两颗心都未必能相应。
“你知道吗?杰老爹说你是弃猫,我听了好难过,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被遗弃,你算幸运,有杰老爹把你带回家,说来你还比我幸福呢。”加菲声音沙沙哑哑的,似在压抑什么。
“好啦,你吃晚餐吧,我去泡碗面来吃。”
晚上,她上了
,刚熄灯,一道小黑影就跳上
脚。加菲伸手把灯打开,看见花猫呋拂几声,蜷成一团,缩在她脚边。这是三天来它第一回有这举动。
加菲习惯又想拿笔记,猫咪喵呜一声抗议,她放弃了做笔记。“好吧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意思的话。”
加菲侧身又睡下,花猫则
足的的睡在她脚边。
这一夜,梦里,加菲梦见她变成一只猫,在垃圾堆附近徘徊,被杰格发现带回家。她真高兴,因为她终于不用再
了。
后来,那一支猫食广告拍得很成功,广告主因为这支专门为猫设计的CF赚进了大把利润。
年关将至,大家忙着把手边的Case做一个了结,就要准备放年假了。
年假是广告人最重视的假期之一,因为平常的劳碌,大多很难得能回家和家人好好聚一聚。
便告这一行竞争很
烈,如果不比别人多付出一些时间,就等于把生意送给别人。家庭与工作相冲突下,家庭温暖往往被牺牲。
放完了年假,就是
酒。公司在酒店订了席位,采自助式,准备好好犒赏旗下这一群敬业的员工。
下了班,没事的人都出席参加这一年一度的聚会,平常不容易见到的公司大老,都会在这时候出现,为大家做一点精神喊话。
去年总年度,立捷获益近十亿元,在台湾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还能有此漂亮成绩,实在是值得庆贺的事。董事长站在台上为大家报告去年的收益数字,嘉勉员工的辛劳。
“能有这样的漂亮成绩都是各位的辛劳换来的,感谢各位为立捷的付出。你们的努力,永远是立捷最有力的资产…”
下班,换了衣服的男男女女在台下各个可站的地方听台上人讲话。
小小一处角落,聚集了几个男男女女。这几个人,难得穿上较正式的服装,而非奇装异服来赴宴。
阿鲁打扮得像是个高级宴会里的服务生,黑燕尾外套、白丝衬衫,据说他身上这套行头是他新任女友替他选的。他总与圈外人交往,完全顺应公司里“免儿不吃窝边草”的“二草”法则之一。然而听是听说,大家谁也没真正见过他女友的真面目,不知是吹嘘出来的还是事实如此。不过,谁管他真假呢?高兴就好。
阿鲁一捧来满盘的食物回到角落,立即被加菲和姚姚抢攻。她们是真把他当成服务生了。
“加菲,寿司给我。”
“喔,请慢用。”跟孕妇抢食物是不道德的,加菲改向其它食物进攻。
是的,姚姚已经怀孕了。
前阵子听说她因为工作必须加班晚回家的关系,被她婆婆叨念,还好怀了孕,婆婆也不好对她太唠叨,母凭子贵就是这一回事吧!
连婚姻都是现实的,姚姚曾经自嘲。
幸好她这人也天
乐观,合则来,不合就算了。反正…人生啊,唉,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遇到了、面对了再说,谁知道睡着后不会一个强烈地震来,一条命就在梦里结束呢?每天早上还能够睁开眼醒来,应该感谢自己脸上的痘痘,感谢痘痘这缺点,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听姚姚这么说时,加菲想起了明末清初的张陶庵曾写过这么一篇文字:“人无癖不可与
,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
,以其无真气也。”大旨是说,癖与疵,让一个人“真”“真”的人,是一往情深的人。有时候,缺点反而成为一个人的特色,而与他人有所差别,不然这世上人有千千万万那么多,自己,在哪里呢?
眼见着盘中食物一下子就被这两个“饿女”搬空,阿鲁不
大叫:“喂、喂、喂!你们这两个懒鬼,好歹也留点残羹剩饭下来给我呀。”辛苦去跟人抢食物,回来又被抢,到底是谁抢谁呀?
话才说,两“饿女”有默契的各拿一块食物堵住他的嘴…加菲拿的是炸虾,姚姚用的是
式寿司。说过这人嘴大,一次可以
两颗汤圆的。
阿鲁强把嘴里的食物
进去,语焉不详的咕哝:“这还差不多。”
加菲和姚姚爆笑出声,加菲头一偏,看见冯哥站在另一个角落,点着菸,在那儿
云吐雾。她走过去找他,
走他嘴上的菸,咬在自己
边。
冯哥看她一眼,又
出一
菸,点燃,叼上嘴。
加菲
吐一回,拉住冯大中的手臂。“冯哥,你知不知道我好崇拜你?”
显然冯大中完全没料到加菲会说出这种话,他无法反应。
加菲自顾自地又说:“我崇拜你呀,怎么能不崇拜呢,你那么性格、那么落拓,女人都爱照顾男人的,我喜欢你,不如你跟我在一起吧!”
冯大中讶异得连嘴上的香菸掉了,烫在手上都不自觉。“加菲,你开什么玩笑?”
加菲揽着他的颈子。“我喜欢你不行吗?还是你讨厌我?”
加菲今晚因为被姚姚强拉去打扮的缘故,与以前的随便特别不同,孩子气褪了几分,像只刚破茧的蝶。
虫跟蝴蝶,差别在于蜕变,而蜕变,不过是愿与不愿的选择罢了。如果加菲愿意,她可以美丽,甚至是
人的。
今晚的加菲无疑是美丽的。他不
也为她的朝气美感到绚目。
但是他心有所属,然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突然间,他真正明白了那种我爱、我不爱的感觉。他笑了,虽然还是很苍凉。
“加菲,你是妹妹,男人对妹妹只会想疼。”他
她又削短的俏丽短发。
“为什么从没见你留长过?”这发型,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似乎就没有变过。
他发觉,他居然在加菲身上找到了“不变”的因子。大染缸里,谁有办法数年如一
不改变?这女孩坚持做自己,意志坚定的令人佩服。
“懒得变啊。”加菲慵懒的说。“每次长了一点,就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不去把它剪掉,就浑身不舒服哩。”这也算是个“癖”吧!敝癖呵。
台下上演了一段人生,台上则仍然在发表演说。
“…这半年多来,我们最要感谢西蒙先生的带领,现在就请我们的创意总监上台来为大家说几句话。”
台下掌声雷动。
加菲笑说:“看来杰老爹也被拖下水了,不对,是拉上台才对。”
冯哥深深看了加菲一眼,突然问:“加菲,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不然怎么老喊CD“老爹。”
加菲的笑容突然僵住。“什么恋父?你不要胡说喔!”
又变成
虫了,这女孩每次遇到不想深究的问题,就会变得凶巴巴的,还以为别人不知她的底细哩。真是鸵鸟一只。
杰格在人群促拥下被捉上台,不得已捉起麦克风,对全场说:“感谢大家这么抬举我,但实在不必把功劳都推到我身上,业绩的成长是每一个同仁辛苦工作累积来的,我上台来,只是代表大家,为我们的明天,干杯。”他高举酒杯,风度翩翩的向所有人敬酒。
台下众人情绪
昂的也举起酒杯。“干杯!”为明天干杯。
他何时下了台来,已经不再重要。他怎么在一片人群中找到她的所在,也不重要了。
“加菲…”想触摸她,想拥她入怀,想请求一个吻…她知道他这念头有多强烈吗?如果知道,会不会跑开?
加菲
惘的看着他的接近,还没理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又被众人拉走。
“杰sir,你来帮大家
个签好吗?”几个公关人员拉走杰格。
这是
酒的活动之一。将公司里未婚男女的名单作成签投进箱子里,每年
出一男一女,希望把广告人中,一大票娶不到老婆、嫁不到老公的旷男怨女送做堆,以免这国家人口高龄化。
炳!多伟大的构思、多恶烂的措施!见要
签了,加菲决定早早离席,她怕自己带衰中签。
杰格先
男
的签筒,一
出来,女
同仁为之尖叫疯狂。
“杰sir
到了,是杰sir
到了!”
杰格竟然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签
出来了。他困扰的看着这结果。“我看,换一张吧。”
女
同胞怎么可能愿意让他换。加菲见这情形,觉得好笑,遂止住了脚步,打算看他笑话。
“杰sir,请
女生签。”那公关笑嘻嘻的捧着女
签筒。
中杰sir是女
同胞的一大福音啊。
这像不像古代帝王选妃?而且还是强迫中奖哩,加菲决定待会儿要去访问他的感受。
杰格迫于无奈,应观众要求,
了一张。他连看都不敢看,只看加菲。这家伙,正躲在那里偷笑呢。
“报…
中第二事业总部…”
天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带衰!
听到了那被
中者的名字,加菲骇得手上的菸掉了地都来不及捡。她拔腿就跑,可惜光速比人腿快得多了。
天花板上的灯光四处搜寻着被
中的女孩,光束一把把打照在加菲身上。
她倏地蹲下来,双手掩着脸,不出声,一动也不动。地上有没有
啊,真想借躲一下。
直到一双大手攫起了她,她尴尬的挤出笑。“嗨,杰老爹,真巧啊,你偷偷放了我吧!”
放她走,就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那样不可能。杰格感谢上帝给他这个机会。“加菲,你怕什么呢?”
“我哪有怕什么?”加菲那固执不认输的脾
又被
出来了。
“你比我早到这公司,你该比我清楚这游戏的规矩吧?”他藏住笑意。
加菲要当鸵鸟。“什么规矩?我不知道耶,我第一次参加公司的
酒。”
“只不过是一个吻,你不敢吗?”
说得好像亲吻跟刷牙一样简单,她怎么能轻易认输。
“我…笑话,天底下除了杀人以外,有什么事我不敢做。”她干笑。
“我就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女孩。”杰格对着她温柔笑说。
阿鲁和姚姚那票损友带着人在一旁起哄。
“加菲,你好好表现,我会把你跟CD打啵的美妙镜头拍得很唯美的。”姚姚拿着V8,权充摄影。
死姚姚!加菲在心里诅咒。
“杰老大,你小心点啊,这只猫的爪子很利喔。”
“谢谢,我会注意的。”杰格低笑答应。回过头,他低头看她“箭在弦上了,怎么办?”很狡猾,把问题丢给她决定。
加菲一副很认命、很阿莎力的说:“还能怎么办,唱国歌吧。”从容就义去也。“姚姚,你镜头给我捉稳一点,我要让你们统统羡慕死。”
揽着他强壮的肩颈,加菲眯起眼,在他耳边道:“杰老爹,你闭起眼,让我吻你好吗?忍耐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要主动吻他?“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她以为他不相信她的保证。这件事该怎么讲才好呢,算她出马拯救他免于被一群蜘蛛女
死。哇,算功德一桩。
“好吧。”这也算新鲜事。杰格闭起眼,像一个乖乖等待他人宰割的艺术品。
他真的美得像一件艺术品。浓浓的眉、长长的睫、
直的鼻梁以及那两片等着她“蹂躏”的薄
。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这一个吻?加菲犹豫了许久,选择了“麦斯威尔”式的接触。
一个朋友的吻。
她吻他前额,吻他鼻尖,最后吻他紧闭的
,离开寸许,勉强装作毫不在意。
“好了。”
杰格闭着眼品味她软
的香味,直到她离开,他恋恋不舍的睁开眼。
杰格不容许她这样草率,这吻,他企盼了多久!将她拉进怀里,反客为主,他
意怜爱的深深吻住她,倾注一生温柔。
他巧妙的
哄她放弃死守的城郭,打开大门
他的接触。
加菲一点防备都没有,她傻住了。这算什么?她以为、她以为他们只是朋友,而他不应该、不应该…
她不许他这么暗示她,他知道她爱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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