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啾!炳啾!”
米多多缩在棉被里头,把自己裹成粽子般的坐在
上,不住打
嚏。
“多多,你体质真弱啊。”米甜甜
着大肚子站在房门口,摇头叹气。
“哥,人家陈大人都没事,你怎么病了三天还没好?”米软软也和病人保持距离,靠在门板边,轻声笑着。
“真是没良心的妹妹!”米多多虚弱无力地感叹道:“我为了你跳水救人,你倒是一点不领情。”
“梢公都叫你别跳,那边的水深不过到
,爬也爬起来了。”
“是你叫我跳的呀,瞧你吓哭了,好像掉了什么宝贝似的,我再不跳,你也要推我下去了。”
“哪会?”米软软嗔道:“你没浮上来,我也哭啊。”
米甜甜笑道:“听说多多还是陈大人拉上来的,多多,你好丢脸唷。”
米多多翻了白眼。“偏偏一只脚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差点去当龙王女婿。”
“哥,你不用到龙宫享福,这三天吃
睡,睡
吃,都吃成大胖猪了。”
“我哪有享福啊?软软,你成天
鸭鱼
,炖了就叫姐夫往衙门送,我只能在这儿啃乾
,喝稀饭,呜呜,我好命苦,被自己的姐妹这样
待…”
米软软回嘴道:“大夫要你好好静养,不能过补,否则就虚火上升了。”
米甜甜笑道:“好啦,多多等你好了,还愁没得补吗?陈大人整天忙得像陀螺一样,软软是怕陈大人累着了,又没人照顾,当然炖煮些好菜…”
“姐,你不要说了。”米软软红了脸,低头拿手指轻划门板。
“怎么,要不要请他来说亲?”
“姐呀!”米软软跺了脚。
米多多笑嘻嘻地道:“姐,你说,如果软软嫁了陈大人,陈大人不就喊你一声姐姐,也唤我一声哥哥,哈哈,也不枉我这个大舅子舍身救妹夫呗。”
“哥!你再胡说,我就不帮你熬粥,让你好不起来。”
“姐,你听听,软软长大了,一心向着外人了。”
“多多,放心好了,软软还顾着你的,瞧你昨天瑶柱鲜贝粥,今天是牛
鱼片粥,现在灶上还烧着清水姜丝鲤鱼汤,软软是巴不得你早点好起来,好让她可以…”
“送饭给陈大人。”姐弟俩很有默契地一起说道。
“人家才不想送饭给他。”米软软红着脸,振振有辞地道:“我好不容易当上大厨,要认真学习,每天开采购单子,变化菜
,以后就可以跟姐姐、哥哥一样独当一面。”
“呜,软软趁我生病,篡位了。”米多多滚回
上,继续当他的病人。
“软软,你累坏了。”米甜甜倒是担心地道。
“姐,幸好这三天有你坐镇厨房指挥,夥计大哥们也很帮忙,不然我一定忙不过来。”米软软抬起眼,眸光清澈而灼亮。“姐,其实一直到这几天,我才明白你和姐夫、哥哥的辛苦,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都是你们在忙里忙外,我只是干我的小食活儿,原来要独当一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看到妹妹愈来愈贴心懂事,米甜甜感到很欣慰,笑道:“软软,大家疼你,不愿让你吃苦,更何况现在请了这么多夥计,以后也不会让你忙着的。”
“不,姐,我长大了,过去我力气小,甩不动铁锅,提不起水桶,甚至大蒸笼叠了三层就搬不动,你们心疼我,样样替我做,可我不再是小姑娘,我知道姐姐大肚子不舒服,哥哥也会突然生病,我总要学着自己搬蒸笼、调配菜
、煮十人筵席大菜,更要帮姐姐你们分劳,把爹的好口味传下去。”
米多多从被子探出头,惊喜道:“软软会说道理了。”
米甜甜也微笑地拉拉妹妹的手。“软软真是长大了。”
米软软的声音仍是软腻而稚
,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成
语气,她继续说:“那天听了陈大人的事,我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幸福。虽然娘很早就过世了,但我还有爹疼,后来爹也走了,可我还有哥哥、姐姐、姐夫,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总是挡在前面,不让我担心受怕。姐,你们对我真好。”
米多多
嘴道:“今晚的主菜是
皮疙瘩汤吗?”
“哥,你睡你的,想吃
皮,我撕来给你吃。”
“呵,怎么跟陈大人赏一回月亮,软软就吹气似的变成大姑娘,什么事都懂了?”米多多趴在
上,托起腮帮子,笑眯眯地道。
“哥,你也快二十了,再不娶嫂子,每年还拿姐夫的
岁钱,就是长不大。”
“家里的女人不够多吗?我干嘛娶一个来
待自己?”米多多哼唧一声,把被子蒙头盖住。
“要多多娶亲,那是文火炖猪蹄…慢慢来喽。”米甜甜摇摇头,又转头笑道:“软软明年不拿乐哥哥的
岁钱吗?打算嫁人了?”
“姐,人家才不嫁,别说这个啦。”米软软顿时满脸通红。
“可是好像有人喜欢咱家软软…”
“姐,连你也来笑我?我不理你们了,我帮哥端葯去。”
米软软急
离开,安心心却是从店里通往院子的门边钻出来,小脚步蹬蹬响,站定了脚,扯开喉咙,有模有样地大喊道:“大人驾到!”
米软软一听,慌地又靠回门边。
安居乐领了陈敖走进院子,诚惶诚恐地道:“小心这台阶…啊,甜甜,陈大人来看多多了。”
“陈大人,不敢劳烦你,多多可精神呢。”
“安嫂儿别客气,再怎么说,多多也是为了救我而着了风寒,今天正好和主簿到附近巡察,办完事,就顺路过来了。”
陈敖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羞怯低头的米软软。
三天没见着她了,一
不见,如隔三秋,此刻
影微斜,红红火火,衬得她更加白皙粉
,似乎是更美了。
米甜甜笑道:“陈大人,不知你是来看多多?还是看软软呢?”
陈敖登时面河邡赤,活
像个青涩少年郎,跟身上的官服极为不搭调。
米软软完全不敢抬头,只是绞着衣角。“快黄昏了,陈大人在这边用饭吗?”
“好。”
米甜甜代问道:“乐哥哥,外面还有几位衙门官差?”
“三位。”
“软软,就看你的,帮陈大人准备四人全桌菜
了。”
“姐,我去。”
打从陈敖踏进院子,米软软就没抬头,陈敖心
难耐,楞楞望着她亭亭背影,差点就要跟她一起到厨房去。
米甜甜拉过安心心,再朝老公挤挤眼,一向木讷敦厚的安居乐也看懂怎么一回事了。
至于趴在
上的米多多,只能捶
板哀叹道:呜,为什么没人理他呢?
“报告大人,下午我们看了两所县学、五间义学,县学是县里办的,先生和经费全无问题;至于义学,地方人士办学辛苦,免费让贫苦孩子念书,县衙是否该拨些银两资助,再由大人出面,延请教书先生?”
江主簿就方才巡察所闻,正在努力地陈述意见。
“如拟。”
“呃?”又不是写公文,大人回答的太扼要了吧?
随行的差役张龙笑道:“江主簿,大人请吃饭,别谈公事了。”
另一位差役赵虎也闹道:“大人,明儿我在家睡大觉,不来当差,好吗?”
“如拟…”陈敖正呆呆盯着厨房的布帘子,这下子回过神来。“去,胡闹!赵虎你无故不当差,我叫江主簿扣你饷俸。”
“大人,我不敢啦,可我们不用点菜吗?”
张龙抢着道:“不必了,米姑娘会做出大人喜欢的口味,我们沾光跟着吃就是了。”
话正说着,厨房那儿已飘来香味,江主簿不觉赞道:“真是好味道!”
“上菜喽!第一道菜酸笋豆腐。”跑堂夥计放下一盘菜,再摆上四碗白饭。
赵虎疑道:“今天初一还是十五?吃素吗?”
张龙早就准备动筷了,忙催道:“大人,你再发呆下去,菜都凉了。”
“吃吧。”陈敖扒了一口饭,目光总算回到桌上。
“哇,酸笋提起胃口了。”江主簿连连吃了好几口。“这豆腐也够味。”
陈敖细细品尝豆腐,一言不发,眼里有了温柔的笑意。
接下来是豆腐皮包子,红烧狮子头,鱼片豆腐,
汁乾丝,味道或重或淡,琳琅满目摆了一桌,江主簿和张龙赵虎顾不得大人在场,并命猛吃,咂嘴咂舌,又因为在外头跑累了,连续添了好几碗饭。
陈敖始终静静吃着,吃一口豆腐,看一眼布帘子,心头也甜过一回,深深体会到做菜人儿的细腻心思。
张龙吃得满嘴是饭。“怎么每道菜都有豆腐?”
江主簿笑道:“这叫豆腐全席,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搭配,即便全是豆腐,却能在菜
和味道有所变化,不让人吃腻,看来小米姑娘的功夫也是了得。”
赵虎摇头道:“这狮子头总没有豆腐了吧?”
“
丸子里头有豆腐末儿。”陈敖蹦出一句话。
“喔?”赵虎夹走最后一颗狮子头,用筷子拨开找碎豆腐的踪迹。
“陈大人,什锦豆腐羹来了。”安居乐亲自端出
轴菜。
只见大白细瓷碗里,缀满了红的、绿的、黑的、黄的、白的小碎粒,再仔细一瞧,原来有虾仁、蟹
、香菇、
豆、火腿、
丁、豆腐、海参…全部切成小了块,热热闹闹地挤在
白色的汤汁里,加上以
汤为底,佐以绍兴酒和胡椒的调味,这道什锦豆腐羹
、香、味俱全,连刚踏进店门的客人也被吸引过来瞧个究竟。
“呵!”张龙赵虎用力
了口水,若不是安居乐拿着大调羹一一分到小汤碗里,他们两人一定抢着喝第一口。
陈敖仍是细细咀嚼汤汁的好滋味,豆腐滑
,配菜细致,他盯着厨房的布帘子,笑意也更温柔了。
天色渐晚,客人一个个进来,丰富之家忙碌了起来,夥计端上饭后的清茶和小茶糕,再送上热手巾。
陈敖略感失望,米软软不亲自送点心来了?
安心心又是蹬蹬蹬地跑过来。自她“害”大人和舅舅跌到水里,被爹的大手掌打了三下
股后,这几天是格外听话,什么事情都会乖乖地做好。
照着姨的吩咐,她笑呵呵地爬上条凳,张开小手,附在陈大人的耳朵边,娇滴滴、清脆脆地大声道:“姨请大人到厨房去,有好吃的请大人。”
江主簿笑嘻嘻地道:“心心姑娘,我们怎么没有好吃的啊?”
“嗐,姨又不喜欢你!”
米软软躲在帘子后偷看,窘得摔下帘子。她叫安心心偷偷地说,这小娃儿倒是嚷得所有的客人都听到了。
陈敖欣喜若狂,忙一口咽下清茶,
发疼的耳朵,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的帘子里。
“软软…”可人儿就在他眼前啊!
“大人。”米软软低了头,脸上晕红红的,指着旁边桌上的碗。“这是冰糖炖梨,让大人吃了润肺止咳,清心自在降心火。”
一个夥计端菜路过,顺便
嘴道:“大人,这是软软姑娘精心调制的,别人可吃不到喔。”
“阿里,你忙去,别闹了。”米软软的脸更红了。
陈敖端起冰糖炖梨,目光仍痴痴地盯住那张粉
娇羞的脸庞。
“大人,你这边坐,吃完再出去,不然其他客人看到这
点心,也嚷着要我做来吃了。”
“好。”陈敖又痴痴地坐到凳子上。
秋梨炖得烂
,掺和着冰糖和陈皮,散发出清香甜味,他挖起梨
,放在嘴里品尝,嗯,甜滋滋,细绵绵,就和软软的细皮
一样…
难为她的用心了,他身为父母官,每天要说不少话,更要风尘仆仆在外巡察民情,在这季节
替之时,免不了口乾咳嗽,而她特地准备这道镇咳止痰的点心,的确让他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呀。
放眼望去,大厨房里十分忙碌,夥计们各司其职,有的切菜剁
,有的摆盘,有的忙进忙出送菜;而米软软则站在灶台前,炉火的红光映得她份外娇
,只见她一下子挥锅铲,一下子放调味料,在完成一道料理起锅时,她会
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外加一句好听的:“好了,请上菜。”
陈敖忽然嫉妒起这里的夥计了。他们每天看软软的笑容,听软软的声音,其中也有几个俊帅的小伙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软软也喜欢他们,这…这他可怎么办啊?
他慌了起来,吃完冰糖炖梨,随手搁在桌上,立即起身在厨房“遛达”藉机一步步靠近他的状元糕。
哇,梁上挂着好大一只火腿,柜子里摆了数不清的大小镑
碗盘,地上堆放几篓青菜,大缸里还有几只活鱼游来游去,旁边的小灶台上正在炖煮什么汤,味道好香,他忍不住伸手去揭锅盖…
“烫啊!”兵盖“哐啷”一声盖了回去,陈敖跳了起来,忙着吹他的指头。
“陈大人?”米软软转头看到陈敖蹦蹦跳跳的,马上扔下锅铲,又好气又好笑地抓了他的手走两步,将他整只手掌浸到水缸里。
“呼!”冰凉掩过炽痛感,陈敖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烫着吗?”米软软又抓出他的手,仔细端详,随即绽出微笑。“没关系,只是有些红肿,这待会儿就消了。”
说完,她从口袋拿出手帕,仍是抓着他的手,低头为他拭净水珠。
“大人这么大个人,比心心还顽皮呢。”
“那汤很香,我想瞧个究竟…”
“闻不出味道吗?那是大骨猪脚汤,已经熬上一天一夜了。”
“我要吃。”他?灯鹄础?br>
“嘻。”米软软笑出声。“大人好像孩子一样,不行喔,那是其他客人预订的,嗯,你要吃的话…嗯…我明天再去选上好的猪蹄,嗯…为大人炖上一锅滋补强身的猪脚汤…”她愈说愈小声,头也愈来愈低。
“软软。”陈敖情不自
地握住她的柔荑。
“啊!”自己怎也捏着陈大人的手啊?米软软慌地
了回来。“大人,你吃完,该回去休息了。”
“我待在这边看你。”他的脸皮愈来愈厚了。
“大人呀!”米软软抬起头,他的眼神似正经,又似笑谑,就这么活灵灵地瞧着她。
“软软,别再叫我大人,好吗?”
“不叫大人,要叫啥?”米软软脸蛋微红,她好喜欢听他唤一声“软软”的温柔语调。
“你叫我一声阿敖,不然也可以像你姐姐喊你姐夫一样,叫我…”
“我不要!”
米软软慌地转过身,绞着衣角儿。那多难为情!姐姐是从小喊姐夫“乐哥哥”习惯了,但她怎能如此亲腻地哥哥长哥哥短的?
陈敖知她害羞,也不再说话,只是柔柔地以手指轻触她的辫梢。
默默无语,两人就像小娃娃一样,前面那个赌气不说话了,后面这个还在讨好似的哄她,乾脆又轻轻扯了她的长辫子当做打招呼。“轰!”锅子突然烧起一把大火,陈敖吓了老大一跳,马上拖米软软退了好几步。
“吓!怎么着火了?”
“没事。”米软软忙把辫子揽到
前,忍不住噗哧一笑,指了接替她烧菜的夥计道:“阿祥正在煎鱼头,用酒淋过,大火一烧,才能去腥味。”
“你每天就火里来、火里去的?”陈敖馀悸犹存,抹了一把汗,他实在是“君子远庖厨”啊。
“不然怎么叫『烧』菜?”
“辛苦吗?”
“不,喜欢就不辛苦。”米软软见到陈敖的怜惜神色,心头一动,绽开甜笑道:“只要看到客人填
肚子,开开心心走出大门,所有的辛苦都忘了。就像大人判案一样,也许案子很伤脑筋,又要想办法教坏人说真话,可一旦案子查明白了,你也一定很高兴,再怎么辛苦也值得了。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是。”果然是个玲珑心窍的姑娘,但他就是不忍见她领头上细细的汗珠。“软软,可瞧你都沁汗了…”
“你还不是一身灰扑扑的?”米软软笑着拿帕子掸了他的官服。“瞧,还真是一层灰,别在这儿弄脏菜
了。”
“喔。”
陈敖让米软软推到帘子边,眼看就要被她推出去了,但他还想看着她,听她说话,急忙握住她的手掌。“软软,我…”
“大人,别拉我。”米软软的脸上浮着两朵不褪的红云,抬起头瞄了厨房四周,看到好多双带笑的眼睛,她又羞得低下头去。
“软软,我…我不想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呀。”米软软轻轻跺了脚,手心感受到他温厚的热度,她也开始觉得燥热起来,低声道:“这时间店里最忙,我要忙我的活儿了,大人也该回衙门,大概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吧?”
“唉!”陈敖想到桌上那叠文书,不觉气馁。
米软软不觉捏捏他的指头,再度
离他温热的掌握,拿起帕子帮他轻拭官服上的污渍。“再说厨房油烟重,这补服可别弄污了,有损大人上堂的威严。”
“我下次不穿这件官服来了。”
“不穿官服,还是不让你进厨房。”那孩子般的口气令米软软觉得好笑,此刻的大人就像她的哥哥米多多一样,也是一个会笑、会闹、会吵的寻常男子。
寻常吗?
不,他一点也不寻常,他是吴县县令,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坐到公堂上,就有他的威仪,按?砝此担Ω檬桥滤模伤永疵槐凰耐废蜗诺剑鲜兜乃且桓銮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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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说了他的故事,她心肠全被他的童年给
痛了,不
心疼他、怜惜他,更想天天为他做上好吃的菜肴。
不过,她总认为官老爷应该娶官家小姐,不然就是娶地方仕绅的女儿,所以她不胡思
想,就是偷偷仰慕他、喜欢他,在心底藏着一个姑娘家的小秘密。
可他说喜欢她之后,她的心思全被搅成五味酱了。
喜欢她?然后呢?像姐姐说的,他会来提亲?
嫁给陈大人!
看着脸上烧成一片红晕的米软软,陈敖心醉神驰地“欣赏”她,不
柔声唤道:“软软,想什么?”
“啊,没什么。”米软软发现自己想歪了,瞄见他衣服上的盘扣,忙道:“这盘扣松
了,我帮大人系紧。”
她低下头,很专注地为他系上盘扣。只不过是个小布扣,她的手指也一向灵巧,怎么今天指头就像打结似的,怎么套也套不上那个小圈圈?
她可以感觉他在她头上的急促呼吸,好像吹着大风,头愈低,他就吹得愈大,吹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软软,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以后每天让你为我系盘扣?”
轰!米软软心头烧出一把火,比任何炉火还旺、还热、还亮!
她睁大了眼,小嘴微张,倒退了一步。
他、他、他暗示什么呀?
“软软,我没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咳咳…那个…这个意思…也就是那个意思…”
陈敖以为吓着她了,慌慌张张地解释,一串话说得七零八落,结结巴巴,又失了他当老爷的威风了。
米软软掩子邙笑。如果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她不急着让他在此刻说出来。
她又走上前,稳稳地为他系好盘扣。
“大人,天晚了,回去休息吧。”她跨到旁边小瘪,摸出两包东西。
将一个巴掌大的纸包
到他的右手掌。“这是人参片,大人看公文、办公事,泡个两片,可以醒脑提神,精神百倍。”
陈敖楞楞地握住纸包。
米软软再将另一个大布包
到他的左手掌。“这个…呃,那天晚上大人为了拉我哥哥起来,
掉一只布鞋,害得大人赤脚回去…”她说着脸又红了,娇羞地道:“我…我帮大人纳了一双新布鞋,刚好你来了,就给你了。”
陈敖心
澎湃,软软待他的心思,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握紧左手的新布鞋,这就是她给他的信物,仿佛是她害羞地告诉他,她也是喜欢他的!
他的一颗心几乎快乐爆了,软软为他纳的鞋子,他怎舍得穿啊?不!他要天天穿,时时穿,睡觉穿,补服下也不穿朝靴了,就穿这双布鞋啊!
“大人,别担心这尺寸,这鞋合你的脚…”
“你怎地知道我的脚大小?”他热切地问道。
“嗯…那晚大人走上岸,在泥地留下脚印,我…我赶紧用手指量了…”米软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像做了偷偷摸摸的事。
唉!大人怎么还赖着不走呀?就是瞧着她!好羞人喔!
“陈大人,回去吧。”她望见他卷起的马蹄袖,顺手帮他放了下来,掩住手掌。“天气凉了,该挡风御寒,别冻了写字的指头。”
“软软啊!”她一连串的贴心举动,陈敖除了
快
动,实在不知如何表达他的情意,又注意到她眼眶下淡淡的黑晕,他忽然明白了。
“中秋到现在不过三天,软软,你熬夜纳布鞋?”他换上审讯的口气。
“哪有?”
“不然眼圈怎么黑了?”
“哪有?”
“不说?”他语带威胁,脸上却笑得灿亮。“我可要
供了。”
米软软也调皮起来,顺手拿起桌上一双乾净的筷子,笑道:“夹
吗?”
“不。”
“拶指头?”米软软将筷子夹得喀喀响。
“你们啊!就是爱看戏。”陈敖笑着摇头。“我在公堂上,最凶只是打板子,怎么,你招不招?不招我可要罚你了。”
“你敢打我板子?”米软软娇嗔道。
“本官不打,可我一定要罚你…”啵!话未说完,他已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一记。
“啊!”米软软真是吓到了,他偷亲她?那温热的
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落在她额头,
暖暖的,只是那么一下下,却好像永远黏上她心坎了。
明眸慌地一瞄,厨房的夥计个个转过头,忍笑继续干活儿。
“这样罚你好不好?”陈敖微笑柔声道。
“不好。”
“软软,我真的好喜欢你。”他又俯身在她耳畔细语。
羞!羞!羞!羞死人了!米软软的脸蛋嫣红如醉,双眼
蒙,他讲一遍喜欢她还不够吗?又讲了第二遍!还在她耳边吹气?吹得她全身都酥麻了。
刚刚阿里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他一定听到了!而且,夥计们也看到了!
他还亲得那么大声!
“你回去啦!”
双手一推,把堂堂的县官大人推出厨房的帘子外,摔了好几步。
“软软!”不死心又走了回去。
“回去,我还忙呢!”这次用筷子把他戳了出去。
“呵!”
陈敖站在帘子外,双手握住了她赠予他的关爱,脸上
出童稚笑容,像是一个意犹未尽的顽皮孩子。
听着厨房的动静,他的眼神
动,慢慢转为成视邙温柔的微笑,继而满面春风,容光焕发,虎虎生风地走回吃饭的桌边。
“吃
了,回家吧!”
“大人,你怎么被人踹出来了?”正在打瞌睡的江主簿问道。
“不是啦!”张龙
嘴道:“是被筷子顶出来的。”
赵虎也发表意见。“我看不是,好像是被姑娘的小手送出来的。”
其他客人也是兴味盎然地望向陈敖,看来是县太爷红鸾星动了。
米甜甜
着大肚子,坐在柜台边,有些笨拙地拨动算盘。嗯,做嫁衣、添嫁妆、办喜酒…这钱可不能省,一定要为软软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哎!算盘打
了,她仍然拨不来太多的数字,还是叫乐哥哥一起来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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