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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这气死人的家伙,三更半夜的,你到底混到哪里去了?”

 丁绯前脚才跨进灯火通明的客厅,一股“冷锋”便狠狠地对着她横扫过来。

 她已累得像只哈巴狗,天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洗个香的热水澡,和填饥肠辘辘的肚子,而不是劈头响亮得要震破人耳膜的吼叫声。

 “嗨!”

 奇怪,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满屋子都是人。

 打过招呼,她自认尽了主人的责任,继续脚不沾地地飘向餐厅。

 她的目光锁定冰箱,那是她的救星。

 “丁绯。”沈野捉住她的胳臂。

 丁绯努力地眨眨眼,模糊的视线勉强认出了眼前一脸气极败坏的人。

 “怎么,小乌,你早哇!”

 “噗…”客厅里立即响起令人饭的声音。“小…乌。”

 显而易见,此人不是了沈两家的人。

 沈野狠狠地瞪视不识时务的人一眼,效果显然非比寻常,客厅里那位不守本分的人马上噤声。

 “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这一整天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阎罗王打了十几通电话来要人。”

 “小乌,你的嗓门好大,嚷得我头疼,你可怜可怜我开了十几个钟头的刀,饿死啦!”她摇头晃脑,眼里只闪着食物。

 “开刀?”他一个头两个大。“丁绯,你又莫名其妙去管人家闲事了?”

 “没有没有,”她把头摇得像波鼓。“不是管闲事,又是那个黑社会头头的内脏肠子全跑出来,别人又忙着,所以…”

 “你…”沈野干脆扳过她的肩,完全忘记早先叮咛自己千万不能对她发火这回事。

 她望向沈野怒火满溢的双眸,很不适时地微笑。“小乌,我想吃蛋炒饭,你弄给我吃好不好?”

 她的声音甜甜、腻腻、软软的,搅得沈野心神一晃,那个“好”字眼看就要溜出口,但念头一转,不得不硬起心肠漠然不语。

 这不知天高地厚,做事没尺没度的家伙,害他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岂能让她三言两语地蒙混过去。

 “小乌,我要吃蛋炒饭。”她喃喃乞求,漂亮的俏脸漾着楚楚可怜姿态,教人于心不忍。

 “丁绯!”他了章法。

 “我要我要我要…”她开始像个孩子似地顽皮?怠?br>
 沈野习惯性“息事宁人”的脾气又出现了。

 他看得出来丁绯脸上的疲惫是真的,开肠剖腹的补手术可不同于一般外科小手术,劳心劳力之余还能把身子撑到家,她算是能干了。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丁绯完全不给他罗嗦的机会,捂住两边耳朵,不准任何声音传送进来,她拒绝沈野唠叨的说教。

 沈野无可奈何,又得宠溺地说道:“好啦,好啦,你先去洗澡,等会儿出来就有饭吃了。”

 她已经欺他成习惯,他的话向来都只有被当成耳边风的分。

 “沈野,我爱你!”她脸上的笑咧得老大。

 一盘炒饭换一句“我爱你”这算什么?沈野没有出向来潇洒的笑容,甚至忽略她喊的不是“小乌”而是他的名字,一张脸愁苦似海。

 “哥,她又气得你脑震了,对不对?”沈潜神山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

 “闭嘴!”他低吼。沈潜完全没有弃械投降的意思,卯足劲,兀自火上加油:“你再搞不定这件事,就麻烦了。”

 难得一见的,此时神情脆弱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这种为一个女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到底还要过多久?”

 “不会太久了。”沈潜若有所指。

 对于大哥和丁绯这段长达十多年的公案,他只能寄予无限同情。这边一厢坚持慢工出细活、爱情长跑,另一边则是反应迟钝,视沈野的存在为理所当然,这种柏拉图式的纯情之爱在长时间处于“老牛拖破车”的劣势下,能开花结果才有鬼咧!

 不过,长路总有尽头,这场柏拉图之恋终将被迫终结。

 “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风凉话。”沈野意识到外人的存在,打算结束这段令他不快的谈话。

 “哪来的外人,这整座客厅就只剩咱们俩了。”他这大哥实在有够后知后觉。

 “龙…”

 “龙先生识相得很,一见丁绯回来就回房去了,咦,这其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的脑筋飞快地转了转,企图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反正有钱人做事向来没啥规则可循。龙骧舍弃五星级饭店不住,反而落脚在这幢破公寓,这种怪异的行径以他大哥专属,现在竟又多了个大富豪起而效之…

 算了!这不是重点。迫在眉睫,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既然大家都累了,你也回饭店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一块去看拾叶。”他也实在是累坏了。

 真是飞狗跳的一天。“你以为拾叶是闲着没事跑来找你玩才出的事?”沈潜自说自语。“她是念在兄妹情深,特地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通风报信?”怎么听起来像是坏消息似的?

 “你没忘记和老爹之间的协议吧?”

 他的心一沉。“时间还没到。”

 “老爹打算要缩短‘放牛吃草’的时间,准备连下十二道金牌把你调回去。”沈潜的语气中,难掩看好戏的兴味。

 “我不会回去的,我还有半年的时间。”

 当年他念完美国西北大学回来并没有直接进入沈氏科技工作,反倒一头栽进学非所用的人民保姆行列,别无他因,说来说去,为的就是丁绯。

 他和沈父之间的协议是沈家众所皆知的秘密:他必须在三十岁之前把丁绯追到手,然后回家继承家业。

 结果,在他三十岁生日前夕,丁绯竟被医学研究院所派成为国外短期换学生,令他措手不及,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三十岁生日,这等不光荣败北纪录,于沈家从来没有过,沈父遂再给他三年时间雪,不料,接下来又是一串怄人的差令沈野苦熬至今,但这回,他的父亲大人再也等不及,决定壮士断腕把这只远放的展翅风筝收回。

 “如今咱们家的先锋为你撞断了脚在医院里,你不会想弄得爸妈为此火速前来终结你人民保姆的工作,亲自押解你回台北吧!”如果真要这样做,他绝对和沈父站在同一条线上。

 “加之罪,何患无词。”

 “反正重点是把你弄回家。”他这个大哥被“纵容”在外“不务正业”多年,苦只苦了他这个身为老二的人,此时不赶紧加把劲“挽回”这位名正言顺的沈氏科技继承人,更待何时?

 “我跟你有仇?”沈野没好气地说道。

 “老哥,你至少也要替身为你弟弟的我设身处地想一想,我已经虚掷大把青春年华替你撑住鲍司多年,还不够义气吗?如今我不过是想尘归尘、土归土,将属于你的公司还给你,这算过分吗?”他唱作俱佳,差点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沈潜睇着蹙紧双眉的沈野,甚无君子风度地乘胜追击:“人家指名相亲的人又不是我。”

 “相亲?”沈野一惊,神情宛如被毒蝎狠咬一口。

 沈潜笑得更加得意了。搞不好他这“第一道金牌”就能把他大哥“拐骗”回家,简直太帅了!看来他离苦海的日子指可待喽!

 “沈风呢?”他犹抱着一丝希望。

 沈风是沈家老幺,容貌和沈野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乍见的人从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地分辨出谁是谁。

 “别提了,那个远古人类不知又顶着他那地质考古学家的头衔到哪个国家去了,你别想指望他了。”简而言之就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想“混水摸鱼”的希望顿成泡影。

 “相亲的烂点子是你想出来的?”

 “喂!”沈潜识时务地猛挥手。“大哥,你和未来大嫂的事我可是举双手赞成,怪只怪你追求的技巧实在太逊。爱情长跑了十几年还没有丁点着落,想抱孙子想得发狂的可是老妈,和我百分之一百扯不上关系,硬要扯上我,我也只能算是个跑腿的罢了。”他连忙撇清界限,唯恐遭到池鱼之殃,这未兔也太不划算。

 沈潜颇有自知之明,深知惹火他大哥可是太不智的事。

 沈野那吊儿郎当,跌宕不羁的外表,老实说他只有在丁绯面前才有可能看见,私底下他所认识的沈家老大,绰厉风发,独我的气质可是卓尔不凡,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算有八条牛也拉不动。他下定苦心穷追丁绯许多年,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大不了再放对方一次鸽子。”沈野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套相亲吃饭的把戏,他母亲早已玩过不下数十次,每次沈野总能威胁利沈风前去冒充,要不,他就干脆来个迟到早退,令对方印象恶劣。就这样一直以来,倒也让他蒙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他老妈当真毫不气馁,乐此不疲地又来这招。

 “恐怕不行。”他为难地说道。

 “什么?”沈野拧起眉。

 看见他老大一副准备发疯的样子,沈潜哪敢再卖关于,一口气吐实:“我们以前使的那些把戏恐怕行不通了。这次女方来头不小,对方家长是老爹留学时的同学,据说在印尼是富甲一方的巨子,这一趟来台湾原本是来洽公的,没想到误打误撞…”

 “你对内幕倒很清楚。”沈野咄咄问。

 沈潜无奈地嘿嘿一笑,说客是三百六十行最不被看好的一行,下次就算有人拿把指着他的头,也休想再劝得动他半分来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浑水。

 没错,钟家父女是他接的机,而且招待、跑腿的也全是他。要他不明了其中曲折底细怎么可能?以后再有人声称夹心饼好吃,他沈潜必定头一个送他一记大爆栗。“夹心饼”哼!谤本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总结一句话,老爸要我无论如何都得把你押回台北就对了。”

 “不择手段?”

 他点头,十分用力。

 看来这回他老爸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非把他押回自己的旗下不可。

 既然如此…

 沈野陷入沉思,在一分钟之内脸孔倏闪过多种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答应。”

 “呃?”沈潜惊愕。

 “我答应回家相亲。”沈野笃定明白地说道。

 是谁说,真作假来假亦真,假作真来真亦假?

 私立台鼎医院的特等病房。

 “咦?你不是那天帮我动手术的医生?”

 做完所有例行检查的医生才想收回放在患者身上的听诊器,冷不防好半晌没动静的患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呃…是的。”他看了眼病房内站岗的四位黑衣彪形大汉,坦白地回答。

 “去叫他来,我要见他。”发言的人有些中气不足,很明显的,身体还在康复中。

 那斯文秀气的医生有些为难地低语:“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必须请示院方才能答复你。”

 “哦?”他轻吁一口气,继而依然着不轻不重的语调:“闻天,你‘陪’这位大夫走一趟院长室。”

 四个西装笔的黑衣人中站出一个人。

 “要有礼貌,知道吗?”病上的患者又吩咐。

 “是。”闻天必恭必敬地应答之后,旋足转向那位主治大夫,口气清楚地说道:“请!”

 那医生如蒙大赦般连忙点头,巴不得马上逃离这区黑社会氓的监管地带。

 在他们离开后,卧的病人把头转向其余三人,略带轻地命令:“小伍,把这次火拼损失的弟兄名单给我看!”

 小伍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眉清目秀的五官尚有股未带的稚气,丝毫不见黑社会氓带气质。他略微迟疑,有些支吾:“老大,你才动过大手术醒来,帮里的事你先不用担心。”

 他轻若翩鸿地颔首。“火头帮如何了?”

 “道上的线人弟兄传话回来,火头帮那些罗卒已经风吹树倒,全作鸟兽散。”

 “我要斩草除!”一字一言,铿锵有力地在空气中飞窜,像四进的冷珠子,教人不由得全身寒直竖。

 尽管小伍不明白老大为何对以贩毒为生的火头帮特别感冒,但和韩追经年累月的相处经验告诉他,韩追做事向来有他一贯的道理,既然他绝口不提,身为手下的他还是三缄其口来得保险。

 “老大!”

 闻天回来了。

 “唔。”

 “替你开刀的医师据说不是这家医院的驻院医生。”

 “唔?”这次韩追的口气渗进一丝严厉。“敢在我身上动刀,却没种见我?”

 “据护士长说,那天替你执刀动手术的是个女医师,医院仅有的两位医师都否认那天有替你开刀。”

 “这是什么意思?”韩追低吼。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也摸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找到她!就算把整座医院给掀了,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我揪出来!”他生平最讨厌玩捉藏游戏,但是这次,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起他久蛰的好奇心,他决定奉陪到底…

 四个黑衣人对他们老大的奇特行径虽不甚理解,但既然是龙门帮老大代的事,就算赴汤蹈火,他们也会全力以赴。

 真是倒霉透顶,一整天被唠叨得耳朵几乎长茧。其实错不在她,原先她也没料到“稍稍”跷一下班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抬的“失踪”事件,更何况她回家后已经被沈野臭骂过一顿,所谓“骂不过三”阎罗还摆出一副阎王嘴脸审她,简直没道理。

 踩在黄昏的街道上,晚风微瑟,霓虹灯手忙脚地眨起俏皮的眼,霎时间只见满街灯海淹过来。

 其实难讨好的不止阎罗,就连家里的马克吐温也摆出一副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更可恶的是一见到沈野,竟极尽巴结阿谀,摇首摆尾地连冰啤酒都帮他准备妥当,这摆明了是没把她“正牌”的女主人给放在眼里嘛!为了笼络“狗”心,迫得她还得眼巴巴地跑一趟黄昏市场,买回它最爱吃的东山鸭头,唉!真是世风下啊!

 “小姐!”

 丁绯迈着步伐,想得出神之际,没发现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硬生生地截住她前进的脚步。

 她灵活轻巧地止住趋前步伐,冷眼打量面前这身形高魁,一脸色眯眯的男人。

 “小姐,我有适合你用的东西,要不要?”那男人边说,一双不安分的眼睛贼溜溜地在丁绯的身上打转。

 说穿了是个推销员。

 “不要。”丁绯冷静清楚的声音,完全不留一点遐想空间。她有预感遇到令人厌恶的人了。

 那讨厌的男人不知见好即收,却更进一步地从皮夹克里掏出一叠照片。“小姐,你瞧瞧,是好货,嘿嘿嘿!”

 丁绯低头一瞧,这不看也罢,一望清楚,突如其来的怒火排山倒海地从她心底直往上

 “你这不、良、中、年、人!”

 丁绯这当街一嚷,令那高头大马的男人顿时面孔一黯。“‮子婊‬,别给脸不要脸,像你们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还故做什么清高!”

 他竟把她当成特种营业的风尘应召女郎!

 这无知的男人,犯下了美人的最大忌讳。她那张如芍葯般丽的‮妇情‬脸蛋一直是她心中的最痛,这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自找死路。

 丁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美丽的双瞳怒火四。“跟我到警察局去!”

 那情狂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再瞄她轻翘微煽的眼睫及红滟滟的樱后,竟将丁大美人的高涨怒焰当作娇嗔,更加得寸进尺,胆包天地调戏起来。“警察局太没情调了,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宾馆,气氛还很好,要不要…”

 “不要给脸不要脸,王八蛋!”丁绯不等他把那些轻薄、不正经的话讲完,马上拧起粉拳结结实实赏他一记“猫熊”印。

 “哎!你这臭娘们竟敢打人…”该死!她打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痛。

 “打你还算对你客气的了。”

 “他妈的!”他顾不得蜂涌而来看热闹的人群,奋力挥拳朝丁绯了过去。

 半个钟头后。

 避区派出所的大门走进一个人。

 她轻敲一个年轻警察的桌面玻璃。

 “喂,你跟我来。”

 那年轻警察先是一愣,只觉眼前一亮,差点忘记自己正在执行勤务,口哨声险险出口。哇!美女哪,冰肌玉肤,妩媚人,一股恋的神采不试曝制地爬上他的面孔,好一会儿,眼神才被她勾动的手指牵引,终于幡然清醒。

 另外一些无福被“雨泽沾襟”的人也被她的容貌给惊吓得呆住了。

 他在羡慕的眼光中匆匆忙忙地走出警局大门。

 “把他铐起来。”她浑圆白晰的玉指指向那蜷缩在地上的“东东。”那“东东”浑身乌青淤紫几乎不成人形,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他纳闷地喊,显然被骇了一跳。

 “这情贩子拦人推销宫照片,不但妨碍风化。污染人心,还试图非礼我,证据就在他的皮夹里。”她一口气代得清清楚楚。

 “我先把他弄进去再说。”老实说,他很怀疑这究竟是谁非礼谁?

 他召来两个同伴把那倒霉到家的情贩子抬进警局。

 “小姐…”

 “我知道,要做笔录对不对?”她驾轻就般。“我不会走的。”

 丁绯再度踏进警局,一时之间,惊的目光多得像从被煮沸的蜜蜂窝逃出来的蜂群,数不胜数。

 在这些“有眼光”的蜜蜂之中,赫然出现一张老大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脸色阴暗,十分“郁愤”的俊脸。

 那就是刚从设计模拟诡雷室出来透气的沈野,真是老天英明,教他及时看见了这一幕。

 人人瞧她的眼光令他很不满,非常、非常地不满!

 丁绯可是他未来的老婆,这些“青头绿苍蝇”居然敢用那种“寸步不离”的爱慕眼光看她?他巴不得有十八只手可以同时在那些苍蝇的眼睛贴上“止步”的招牌,好端正视听。

 “丁绯,你又闯祸了?”沈野一身的便服在一堆制服中显得十分突出。

 “咦?你在这里?”

 “当然。”他绕到她面前。“不然你以为我该在什么地方?”

 “哈哈!我老是忘记你也是个警察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感觉里,沈野就像个无业游民,经常有事没事地在她身边闲晃,而且他又经常三更半夜在丁家出没,居无定时,所以她不记得他也是有正当职业的那种人。

 沈野的笑脸马上垮台,他的心仿佛被人当面刮了记大耳光,火辣辣的直痛。他在她心中根本毫无地位可言,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不避讳地望向丁绯那两泓黑瞳雪眸,而那深泱泱的眸中是一派的天真烂漫。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喔,我送他进来吃免费的牢饭。”接着她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沈野,间或掺杂着手势,快乐得宛如事不干己一般。

 沈野看一眼那孔武有力、高头大马的人,脸色马上凝重起来。“他伤了你吗?”他急急检查她的外表。

 “还好啦,不过弄脏了衣服。”

 “丁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路见不平,不管有力无力都要身而出,唐吉柯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英雄主义已经落伍了,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为你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还要我过多久?”他的脾气终于拣在一个最不合适的地方暴发了。

 发怒的沈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狂飙之气咄咄人,这样的沈野是百年难得一见,也是绝对陌生的。

 丁绯居然在他暴怒的阴影下瑟缩了下,她不自觉掩藏自己太过的笑容和神情。

 “你于吗生那么大气,我又没做错事。”她有些难过地垂下眼。

 “你跟我来!”真要摊牌,这里绝不是好地方,十几双虎视耽耽的眼睛和异于平常百倍遽增感的“顺风耳”正废公忘私地注意他们呢!

 怎能免费便宜这群绿头苍蝇?

 拉住她的小手,沈野不由分说便把她推上自己八一年的福特车里。

 一时之间气氛凝重,如果此刻空气忽然结成冰弹破空而出,丁绯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还是开这辆老爷车啊!”她没话找话。

 他的眼光遥遥地销定停车场围墙外的一株蔓生九重葛,对于她的话仿若未闻。

 丁绯秀气漂亮的双眉倏地塌下来,眼睫半合,她带着些心虚嘟嚷:“你干吗小题大作、大惊小敝?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碰见…”

 他依然缄默如石。

 他沉默的坚持那么令人无法置否,竟隐隐牵动了绯浮动的心,她不由自主地放软态度。“小乌,我保证,以后一定远离所有的危险地区,再也不手管人家闲事,不让你再提心吊胆…”她开出百年难得一见的保证书。

 沈野久久没有回应,丁绯几乎憋不住准备开出更多安抚他的支票之际,一声烟雾般的叹息由沈野口中袅袅吐出:“小绯,以后一定要学着照顾自己,知道吗?”

 丁绯心中的警铃猛地拚命大响,不对!不对!打八百年沈野就不再叫她“小绯”莫非他吃错了葯,竟然还婆婆妈妈地要她自己照顾自己,这算什么?

 一股不请自来的感觉慢慢淹没她,她只觉心里酸酸、苦苦的,十分不对劲。

 “这个月底我要回台北一趟。”他的声音平板得听不出平仄起伏。

 这完全不像她认识的沈野,大怪异!回一趟台北了不起几个钟头的车程,为什么她竟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冰沁冷寒人心的忧郁?

 这…太奇怪了。

 “家里替我安排了相亲,我无法拒绝。”

 她的中枢神经忽地卡住,修长的黑睫不停地眨呀眨,一大堆不知是啥怪东西七八糟地在她的心脏反复翻转,一遍又一遍,那感觉…好痛,好痛…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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