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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终于到了甄家少爷续弦的那一天,甄家花轿伴随著长长的聘礼和丝竹吹打手热热闹闹地到刘家去娶新娘。

 四周街道人们万头钻动,人人都来看甄家的亲队伍,人们又是羡慕又是松口气,指指点点著那聘金多么地丰厚昂贵啊。

 新郎一贯的神秘,并没有亲自娶亲,但是无损于队伍的热闹盛大,而且也更加足了人们好奇与深感神秘的心理。

 玉洁苍白著小脸,在月老祠的后院里静静地等候著。

 朱老爹紧张地在一旁团团转,一会儿摸摸汗的手掌,一会儿惭愧地偷瞄著玉洁的神情。

 她的表情很沉静,很憔悴,却依然掩不了她莹然生光的雪肌玉容。

 在如此静谧尴尬的等待过程中,他们俩相对无言,谁也不知道此情此境,还能开口说些什么话?

 事到如今,情何以堪?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恳求代嫁的夜晚…

 “冒充…代…嫁?”玉洁惊愕和破碎沙哑的声音响起,小脸闪过不敢置信,还有对乘机挟恩求报的朱老爹的深深失望和心痛。

 朱老爹冷汗直,心虚又愧疚,他结结巴巴地说完了事情始末,到最后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地跪了下来“洁儿丫头,就当是老爹求求你了…”

 她也跟著跪下,慌忙地扶住他,拚命地摇头,泪如雨下“不…不要…这样…”

 “你不答应?”他一张老脸骇然慌乱,像是要厥过去般。

 “不…”她猛摇头,无声地哽咽哭泣“我…”

 “我就只有红屏一个孙女儿,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们朱家断后,我也活不了了。”朱老爹颤抖地哀求著“求求你…就当作是老爹求你,而且…而且说不定这真是你的幸福所在,嫁过去之后,甄家少爷会善待你呢!”

 如果他们对这段姻缘真的寄予如此的信心,又怎么会避如蛇蝎,迫不及待找人顶替代嫁呢?

 而他的安慰又是多么地空啊?

 玉洁心里明白,可是她完全没有招架和反对的能力。

 这几年来老爹待她的好,她点滴记在心头;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小时候娘就教过她了,她又怎能如此狼心狗肺,知恩不报?

 就算明知道前途堪忧,性命未卜,她又怎么能不点头,以报答老爹这些年来的恩情呢?

 可是教她怎么舍得公子?

 他和她虽然未换姓名,却早已情深种…她知道的,她知道公子也是待她有心有情,否则他的双眸不会那么样地温柔深情,他不会在每回要离去前不舍地频频回首,更不会不时就到多情桥渡口探看她。

 那一天的菱角清香味仿佛还在畔,她又怎能背叛他,另嫁他人?

 “老爹…可不可以…”她哭了,哭得浑身颤抖,‮腿双‬几乎无力再撑著身子。“可不可以…想别的…法子…”

 朱老爹拚命地对她磕头,磕得额际青紫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孙女儿,老爹在这里跟你磕头,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了…”

 “老爹…不要…这样…”她泪如雨下,在那一瞬间,心底的情弦锵地一声断了。

 她的心好痛好痛,想起那注定无缘的公子的面容身影,她的心就像被剐了一个大,鲜血泉涌出,却是怎么补也补不好了。

 “我嫁…我嫁…”她声声颤痛地点头,心知答应了之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姓名与身分,从今以后只能是个代嫁的冒牌货。

 说不定她幸运的话,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给甄少爷打死,了了她这条无希无望、没有爱也没有梦的残命…

 她是永远盼不到杰哥哥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也盼不著可以永远跟随在公子身边的梦想了。

 生命的结束,对她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依归。

 这样也好,倘若甄家真的是她的香魂归处,那么在临死前能还报老爹的恩情,至少她对自己也能无愧于心了。

 听到她的答允,朱老爹兴奋的模样让她又是一阵椎心刺痛。

 亲人就是亲人,血浓于水,是什么人或什么事都不能代替的啊…丝竹喜乐吹打声远远地传来,惊醒了他俩的思绪。

 玉洁脸色越发苍白了,她深深了一口气,惨然地瞥了朱老爹一眼。

 花轿来了!

 朱老爹对她始终有著深深的歉意和内疚,他惊跳了起来,讷讷地道:“呃,花…花轿快到了。”

 她点点头,心碎。

 此去前途茫茫,未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她不知道,也无能为力且束手无策。

 玉洁仰头看着蓝蓝的天,云多白呀。

 倘若今她是带著深深的爱要嫁入心爱公子的家门,她会有多么喜欢这晴朗的天啊!

 只是今天晴暖花醺然,对她的心境却像是一种讽刺。

 “洁儿丫头,这一切…都拜托你了。”朱老爹尴尬地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也知道这事很危险,随时都有被拆穿的可能,但是请你体谅我们祖孙俩,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阻止这桩婚事了…”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著他。

 “我想甄家是大门大户人家,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会有度量接受的,毕竟这事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朱老爹越讲越讪然。

 玉洁不想去思索事情有多么容易漏馅,也不去想甄家是否真能接受冒牌新娘,她只是觉得…老爹好可怜。

 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在命运的波涛中,试图扭转乾坤,就算姿态难看,私心过重,也都是可以谅解的。

 谁不是这世上的棋子?大部分时候为温、为名利、为情开而身不由己?

 玉洁这么想之后,心也平静了下来。

 她凝望着朱老爹惭愧到几乎不敢视她的神情,主动地握住他乾瘦的手,温柔地微微一笑,

 “老…爹。”她努力地挤出声音。“请…祝我…幸福吧。”

 朱老爹接触到她没有怨恙、没有责怪,只有温柔与宽谅的眼神,心头一热,不悲从中来,失控地紧紧抱住她。

 “洁儿丫头,都是我对不起你啊…没想到你一点都不怪我,还如此谅解我…你有这么好的心肠,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我一定会每天烧香祈祷老天爷庇佑你的。”他放声大哭起来。

 她口也热热的,眼圈再度红了起来“老爹…你多…保重。”

 “我会的,丫头,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他抹著鼻涕和眼泪,鼻头也红了。“还有,倘若真的瞒不过去了,你还是可以回来这里,老爹的家永远是你的家,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著。”

 她含泪点点头,但情知是不可能了。

 无论嫁入甄家幸福与否,她都没法子再回到过去,她的口注定破了个大,再也补不起来了。

 鲍子…忘了我吧,是洁儿狠心断情…

 亲花轿已经进了月老祠,吹打手音乐甫歇,就看到一身大红嫁衣的红屏边跑边抓下喜帕,急急叫道:“快快,快换过衣裳。”

 就在她们俩换衣的同时,红屏一副施恩的高傲表情道:“我已经打点了我的贴身丫头,她会跟你进甄家门,在拜完堂后就假装生病回乡下,这样既可以避免你们俩相处上的不自然,又可以在我外公那儿装作她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样她后也避了被责罚的危险。”

 “瞧红屏处理得多么圆满啊。”朱老爹忍不住夸证自家的孙女。

 玉洁冷眼旁观,心知刘红屏是将一切责任和问题统统推给她了。

 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没有个依靠或见证…她怎么会把自己置入这样的境地里呢?

 换好了嫁衣,玉洁戴上了沉重却美丽的凤冠,朱老爹颤抖著手替她盖上红色喜帕,她的眼前登时一片的红光。

 她就这样被迫地带上花轿,心疼如绞,坐在花轿里,摇摇晃晃地被抬向她未知忐忑的人生。

 ***

 在拜过天地和高堂后,喜炮燃放得震天价响。

 玉洁茫然地坐在柔软的红眠大上,怎么也控制不了从心底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恐慌。

 房里有著喜烛高燃的味道,随著窗外清风徐徐送,她惊喜地发现有著浅浅淡淡的荷花清香和水芹花的味道。

 好香…好舒服的清甜气息…

 就冲著这份雅,甄家少爷不至于太蛮横暴吧?她躁紧张的心被这花香味抚平了不少。

 其实,她一直很怀疑那越传越离谱的谣言,今晚她就可以揭开传说中神秘莽的甄家少爷面纱…

 只是她依然难掩心头的忐忑和痛苦。

 就算甄家少爷英俊非凡,情温和又如何?她的心早已暗许了公子,就算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依然补不了她空的心房。

 她想哭,却拚命摇头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还是要靠自己了,不许哭,不许脆弱!

 屋里好静,有著酒菜的食物香味。

 今天一整天玉洁紧张得什么都吃不下,直到现在,她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突然感觉到有些饥肠辘辘了。

 她得在这儿坐到什么时候呢?

 对于新娘子在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她是茫茫然然的。她娘很早就出家了,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也从没有人教过她女儿家成为新妇的常识。

 所以她一直想着,究竟什么时候新郎才会进房,揭开她的喜帕,与她喝杯酒,结束这一切…至少可以让她稍微喝点水,吃几口菜填填肚子吧。

 正在胡思想间,年轻男孩的声音忽地响起,差点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少夫人,少爷要如意来跟你说一声,他今晚有事,会在书房歇息,请少夫人吃完酒菜后休息,明儿个好早起跟老爷请安。”

 玉洁一怔,情不自地站了起来,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出口,可受迫于哑难听的嗓音,只能傻傻地站著,半句也问不出来。

 不过她心头有一丝如释重负。

 那个名叫如意的小男仆很是善良亲切,他没有传完话后就走人,反而摸了摸头,讪讪地道:“呃,少夫人…我想少爷可能是被灌酒灌得太厉害了,怕一身酒臭味熏了你,所以才会…不进房来的,少爷平常最是体恤人了,他很好很好的,只是比较不爱说话,长相又威武,看起来像是很凶…不过他跟外头谣传的完全不一样,是真的,如意在这儿拍脯跟你保证。”

 听著小男仆结结巴巴的解释,玉洁一颗慌乱的心至此已经完全被抚静了。

 有这样可爱好心肠的仆人,他的主人还会坏到哪里去呢?

 她拉下头上的喜帕,出一张清丽的小脸,对著站在苏绣屏风旁的清秀小男仆微微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

 少夫人长得好好看呀!

 如意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出稚气和惊的笑容道:“少夫人,你真美!哎呀,少爷喝醉酒真可惜,没能见到你这么美的模样…不过不打紧,漂亮的人儿就算荆钗布裙也是很美的,根本不需要脂粉矫饰,这是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对不对?”

 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再点点头,心下难掩对这位少爷的好奇与赏。

 听起来甄家少爷是个很有内涵有思想的男子,怎么外头谣言会传得如此夸张难听呢?

 如果她的能够陪伴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旁,也是一种幸福吧?

 只是当她想起“公子”的容貌谈笑时,口却是一阵难忍的疼痛…不可能会幸福了,她的心早缺了个大口,纵有再多的幸福装进来也会漏光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少夫人,想必你一定肚子饿了吧,我们家厨娘庆婶的手艺非常好,外头酒楼的大厨们不时来跟她请教呢,这一桌酒菜是庆婶特意为你和少爷准备的。”说著说著,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总之…少夫人一定饿了,你快些用饭吧。”

 她再点了点头,笑容里满是感激,眼神温柔得让如意情不自心头怦怦跳。

 虽然他今年才不过十五,但是已经懂得欣赏漂亮的女孩了呢。

 他觉得他们家新续娶的少夫人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儿。

 如意晕陶陶地出了卧房,留下玉洁一个人在房中。

 玉洁松了一口气,拿下得她鬓边隐隐作疼的沉重凤冠,不忙著吃饭,她努力振作一下酸涩的心情,提起精神观察这间新房。

 虽然到处都结了粉红与喜红色的纱帐和罗缎,但是乾净清的卧房摆饰依然看得出很男,墙上还斜悬著一柄古朴的宝刀和两幅画,更是衬显出一丝飒飒的英气来。

 她来到已被推开的圆框吉祥窗台边,静静地望了出去。

 今晚月很美,皎洁明亮地洒落大地,像是在各处敷抹上了淡淡闪亮的银粉般,煞是梦幻美丽。

 她然地发现从窗口望出去有一大片荷花湖,上头还有一座水榭台…这就是她未来的家吗?雅致得像是在梦里或是仙境一样。

 这一切对她来说真的模糊朦胧却又美丽得像是在作梦。

 她害怕与想像中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相反的,这一切美好得完全不像是真的。

 玉洁深深地了一口气,淡淡的花香沁甜地钻入鼻中,她缓缓地吁出气来,心绪稳定了些。

 她唯一的困惑与好奇就剩下那个神秘的甄少爷,

 他今晚在书房睡吗?是喝得很醉了,或是另有隐情?

 不过无论如何,她无心也顾不了他的隐情,对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她唯一能付出的只有忍耐与关怀,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玉洁坐入椅内,望着满桌美味可口的菜肴,拿起筷子吃著满口扑香的食物。

 ***

 今晚应该是他的房花烛夜,他应该要在新房中陪伴他的续弦新娘,并且极尽绵之能事…

 他的确喝了很多酒,但这并不是他抛下新娘,静静坐在水榭台上的原因。

 他不想回新房,跟刘家小姐虚以委蛇,认命接受他拥有了一个子的事实。

 这个新娘他是为爹而娶的,事实上,他心里一点快的感觉都没有。

 尤其他眼前不时浮现那张温柔含笑的笑脸…他的口隐隐痛楚,背叛与止不住的心伤不住地啃噬著他的心。

 可恶!他不是说好了要忘了她吗?

 他跟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不过就是见了几次面,吃过几次饭,撑过几次船罢了…

 不!他骗得了谁?他连自己都骗不了,他就是忘不了她。

 只怕今生今世他都忘不了她。

 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亲,再也没有脸见她…

 懊死的!

 秦关挑起放在椅边的酒坛,一手执著灌了一大口。

 火辣甘醇的体一路滑下他的咽喉,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忽地,一阵轻巧细碎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踏上曲桥,缓缓由远至近,接近水榭台来。

 他放下酒坛,虎目闪电般地瞥向来人。

 一见之下,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玉洁的惊愕不比他的小,她紧紧揪住衣襟,睁大了双眼。

 老天,她是想念公子想念到昏头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这怎么可能?

 秦关也以为自己把脑海浮现的面孔幻化出现在面前,他眼睛,难掩震慑之情。

 “你…”她又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音了,玉洁捂住嘴巴,却难忍住一声哽咽。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她代嫁进甄家?他是来救她的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那么…

 她悚然一惊…他一身的红袍喜服,难道…他就是甄家少爷!?

 秦关也看见了她身上的大红嫁衣,失声叫道:“你…就是新娘!?”

 天啊!他真的是甄家少爷,她的夫婿,她的…

 玉洁愣住了,狂喜的心绪忽地一凉,立时又仓皇了起来。

 她只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他要娶的刘红屏…一阵强烈的心痛袭来,她紧紧憋著呼吸,深怕一松懈,泪水就会忍不住落了下来。

 秦关像是作梦般地摇摇头,笑容里有深深的狂喜却也有著浓浓的困惑,他倏地起身大步来到她身边,想碰触她,却又有些迟疑。

 “你是刘家小姐?”他拧起浓眉,难以相信。

 刘家小姐怎么会落魄到必须要撑篙渡船过日子?可如果她不是刘家小姐,这一身的嫁衣又要做何解释?

 玉洁又是心慌又是惶,她咬著下,后退了一步。

 “当心!”他见她险险要撞上栏杆,心猛地一跳,急忙伸臂一揽,将她搂回宽阔的膛前。

 她紧紧攀著他的口,小脸略显苍白,在站稳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害臊地贴靠在他前,脸儿瞬间飞红了,急急又要退后。

 他紧紧地抱著她,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环在臂弯里,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开口,吐出来的气息拨趄她阵阵的战栗“你想要再三考验我心脏的承受力吗?”

 她只觉脸儿好热,感的耳垂被他轻若和风的吹气逗得几乎全身瘫软了,只能被动地紧攀著他,拚命摇著头,心跳急擂得让她震耳聋。

 他一定也听见她狂跳的心跳声了,哎呀,真羞人。

 “我还以为我在作梦,梦见你是我的新娘。”

 他有力地搂著她,让她的头紧贴着他的口,她可以感觉到他稳定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她也可以听见自己的,在这教人脸红心跳意的瞬间,两心怦然,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他的抑或是她的心跳了。

 她颤抖著闭上双眼,真希望这是一场美梦,又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你是刘家千金小姐,为什么还要天天去撑篙渡船挣钱呢?”秦关深一口气,稍稍勒住了狂奔的情,执意要问个明白清楚,否则他心难安。

 玉洁自甜蜜的雾中惊醒过来,怔怔地仰望着他,手脚顿时冰凉了起来,僵硬地轻挣开他的怀抱。

 他炽热的眸光凝视著她,等待著她的解释。

 只要一释他的疑惑后,他就可以再无顾忌地投入这份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喜大礼中。

 他的新娘居然是她…他有股冲动想仰天大笑,膜拜并感激老天。

 秦关再也骗不了自己,他对她不只是知己或是友情而已。

 玉洁想要告诉他一切事实,她想要坦白自己的身分,可是理智和原则却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不可以告诉他,绝对不可以漏馅!

 一旦知道真相,他还会要她吗?甄家会轻易罢休,甘心让尊贵的少爷错过一个千金小姐,去娶一个船娘吗?

 再说朱老爹千叮万嘱,诸多拜托又该怎么办?

 而且…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私心冒了出来,她吃醋,她疯狂地吃醋。

 如果她坦白了这一切,她就不会是他的新娘了,他们会把她撵出甄家,并且找回真正的刘红屏和他配鸾凤。

 玉洁小脸一白,不不不,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他,所以她只好咽下真相,说出谎言,死守这一切。

 可是她在发抖,无法自抑地发起抖来。

 她没有说过谎,更没有欺骗过人,可是如今横置在她面前的这桩事实在太大了,她不想瞒,却不能不瞒,只是再怎么欺瞒也瞒不过自己的良心。

 玉洁颤抖地伸出食指,在他掌心写下句句谎言…

 我们家虽然有钱,但是家训严明简朴,我们刘家子子孙孙依然要做事,万知生活艰苦、钱财难挣,这才不易浪费奢华。

 老天,她会被雷公劈死的!

 秦关脸上有一丝恍然,但是并没有完全释疑。“我俩几次相遇,你对自己的出身并不是这样说的,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厉然,生平最痛恨被欺骗,所以他都会先给对方一个清楚解释的机会。

 她瑟缩了一下,乾燥的瓣,继续在他掌心写著:刘家名声依然在,我们谨遵叮嘱不可对外暴身分,做什么像什么,所以不能拿刘家名号四处招摇,请原谅我,对不起。

 她后头的恳求语带双关,句句哀伤而真心。

 他心底多多少少有一丝受捉弄后的不舒服,但是她可贵的“情”和今乍见的大惊喜很快将那丝隐隐的不悦冲刷得消失无踪,他完全释怀了,内心充满了无法自抑的喜悦。

 “我并不怪你。”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月光下凝视著她“别跟我道歉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事先就知道我是你即将婚嫁的夫婿吗?”

 虽然现在吃这门莫名其妙的飞醋是没有必要的,但他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奉父母之命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他就忍不住冒冷汗与浓浓的醋意。

 玉洁回视著他专注的眼眸,老实地摇了摇头,又捧起他的手掌写著:这一切来得太急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我并不想接受这桩婚事,但是无可奈何。我也曾想过你,只要一想到将来再也无缘见到你,就不由自主地心痛起来。

 她的话字字刻画入他心底,秦关心神地俯视著她“是吗?你也是想着我?并没有一转头就完完全全忘了我?”

 我但愿自己能忘了,那么想起来口就不会这么地痛。

 也许是月光,也许是花香幽然的这个夜,她突然放开了自我的约束,轻轻地倾吐出心里深处的真正感觉。

 鲍子,我想我是在作梦吧,梦这么美好,醒过来的时候该会有多么地凄冷寂寥?可是在梦里总比在梦外好,至少这一刻我们是夫

 他被她的话深深地撼动了,她字里的寂寞和怜人渴望像是条丝绳,紧紧地将他一颗心绕、包围住了。

 秦关口掠过一抹细细的疼,还有浓浓的怜爱,他温柔地将她娇小的身子纳入宽大的怀抱中,声音低沉有力地在她耳畔保证…

 “这不是梦,我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铁打一般的夫了,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地守著你,保护你,宠著你,让你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柔柔地道。

 玉洁止不住一阵轻微的颤抖,像是激动,也像是害怕,更似深深地感动。

 可是她真的能够就此放心接受他的疼宠眷恋吗?

 她始终是个冒牌货,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拆穿…

 天啊!她怎么会把自己陷入这个进退两难,不能身也不愿身的境地里?

 但就算她终有一天会面临被拆穿身分的危险,她依然要紧紧地抓住眼前这一刻。

 她缓缓地闭上双眸,轻轻地叹息一声,将他坚实的环得更紧。

 这一夜,宵不在新房,而是在有著晚风飘送的水榭里,在两颗相互寻觅已久的真心熨贴的瞬间,秦关温柔又狂热地吻遍她雪白柔的每一寸肌肤,在她轻颤害羞又怯然的青涩反应中,倾注热情痴狂的热,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女人。

 花月良宵,香荷为媒,晚风似羞似喜地低低呢喃唱…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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