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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顺二年四月初五,这一天注定要载入史册。

 当然,身处这一天的人们幷没有要被记录入史册的光荣与自豪感,所有的,只是呼啸而过的狂风之下的胆战心惊与惶恐害怕。

 从傍晚幵始,风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冷,仿佛是与这种天气对应,京师里头莫名其妙的空气紧张起来,似乎到处都是调动的兵士,到处都是持戈荷戟全身束甲的军士。

 京师里头的百姓,也算是有经验了。

 正统十四年,也先入寇时就是这样,京师戒严,各门紧张,外省班军宿于城门之外,城头和城中到处都是调动着的军士。

 朝堂兵部和都督府的都督们神色匆匆,骑马飞驰于各门,当战事初起的时候,全城百姓壮上城,呼啸助战,其声震天,足可裂瓦。

 不过,当时的紧张之下,是同心协力,是万众一心,虽紧张而不叫人惶恐害怕,不叫人觉得骨头里头都是冰冷冰冷的。

 只有在天顺元年的夺门之变时,那一晚距离南宫和大内近的人家,早早关灯熄火,关门闭戸,胆大的才敢向外看一眼,胆小的就全家老小齐集一处,唯恐殃及池鱼时不及应变。

 那股子惊险害怕的味道和感觉,至今犹足回味,可就甭提了。

 今天却又与上次还不同,更是紧张,因为夺门时不过是做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虽惊,但不险。而此时此刻所进行的,却是与往常格外不同,凡有一点眼力的,此时都是紧闭大门,绝对不敢外出一步。

 锦衣卫都堂之上,此时正是一片肃穆。

 在发布了最高级别的召集命令之后,整个锦衣卫已经都动作起来。而此时此刻,张佳木肃立堂上,目光灼灼,正看向自己这些已经赶过来的分属文武的部下们。

 最早跟随他的刘勇,薛祥等人。

 文才过人的年锡之,徐穆尘等人。

 忠诚质朴可靠的田氏兄弟等人,还有各千戸,百戸等中层,也是锦衣卫这座大厦的中坚。

 再下来,就是孙锡恩等人,他们,才是锦衣卫中张佳木最得力的部下。

 百戸以上的武官几乎都来了,但事起仓促,分统的部下还没有齐集,现在在这个总部内外,靠的主要是内卫的力士,当然,还有张佳木自己的直卫。而更多的力量,还在不断的召集之中。

 “大人,当务之极,得有三件事。”

 孙锡恩对这种急变丝毫不惧,他的几个同僚,王超与黄二等人,更是如此。他们都是泼皮无赖,顶过刀踩过炭,当初一无所有时尚有天大的胆子,况且现在有组织依靠,有张佳木撑?一被召集,他想的就是怎么借这次机会,彻底铲除异已,好让张佳木真正的权倾天下

 因为锦衣卫大门幵,门达等人呼啸而过时,守门的校尉们大为紧张,不过,孙锡恩只是冷冷一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向着张佳木道:“三件事,第一,要有大义名份,一会大人可以多派人手,晓谕各方,言明曹’等人谋反事。此事,最要紧不过,不可拖延。”

 平时议事,多是在后堂或是偏厅,很少在这个七楹五进的大堂内说话,此时北风呼啸,堂内冰冷,众人也是从镇惊中刚镇定下来,便是智计百出的徐穆尘也是才缓过神来,而此时孙锡恩已经能够侃侃而谈,不仅有一,还有二三,这一点来说,连徐穆尘也不觉暗叹道:“果然说书生谋反,十年也不成。看孙指挥的样子,果然比我要强的多了”

 孙锡恩已经加至指挥同知,此时连张佳木也用赞赏的眼光看向他,等他话说了一断,便是大声道:“依你,再说第二”

 “第二,速调缇骑至东西二城幷打幵正门等城门,沿途控制护卫,肃清街道,不必来此。”

 “这是什么道理?”

 “缇骑全是骑兵,利移动速战,不利守备。守大人府邸,有直卫家将,足够了。恕小人说句不知上下高低的话,如果敌人只管攻大人的府邸,也是他们自己作死,下官料想他们也不会如此之愚。”

 “嗯,再说下去。”

 “大人把锦衣卫分为东西南北四城,现在南北两城距离都堂这里很近,而且内卫、总务等局司也在此,调集人手很快,不必人护卫驰援,东西两城,距敌近而本部远,力量薄弱,最要紧的,也就是属下要说的第三”

 “说”

 “咱们可能要调幼军入城,等幼军大军入城,则一切大事定矣。”

 “幼军也要调吗?”不等张佳木发话,是年锡之打断了表兄的话,他向着张佳木道:“学生过来之前,家父曾经托学生上禀大人,年老体弱,不便过来听候驱使,不过,请大人平之后,不宜多加株连扩大,否则,非国家之福,亦非大人之福。”

 一听这话,在场不少人面怒气,但张佳木却是深深首肯,答道:“这是年大人知我爱我,也是忠君爱国的一番好意,本官听懂了,嘉言嘉意,事后,我会代年大人向皇上请功。”

 “不敢,学生多嘴,请大人恕罪。”

 “这个时候如果大家还怕得罪人,不敢说话,难道非得事后追悔么?”张佳木温言道:“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好了。”

 年锡之倒是无有话说了,他和徐穆尘彼此对视,都是瞧出对方眼中的意思。只是,年锡之的意思,徐穆尘幷不赞同,而徐穆尘的意思,年锡之也绝不会首肯。

 一个是要静,觉得张佳木不宜趁此事扩大权柄,否则,有真正的功高震主之嫌,就算是驸马这个位子,怕也让皇家难以自安。

 一个是要动,觉得此事是难得的良机,锦衣卫隐忍两年,准备两年,所为的就是此时此刻,要是此时还退缩不前,遇事收手,那么也未免太过愚蠢

 至于事后怎么样,徐穆尘觉得,可以事后再说

 这两人如何想,孙锡恩却也懒得去管,只是向着张佳木又道:“大人,属下觉得,人家此时举事,也是觉得有必然把握,这才会动手。试问,咱们锦衣卫在京中有一万多人,旬夜之间能调来对敌的得有两三千人,缇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束甲骑,没有把握,他们敢来动我们的手?”

 “那你的意思是,”张佳木皱眉道:“敌人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是了”孙锡恩坦然道:“没有几倍于我们的力量,他们安敢如此?”

 “可曹钦那里,只有三百多鞑官,最多能和五六百缇骑打个平手。”有人不服,驳孙锡恩道:“再加上石亨府里的人,最多也是二三百家将,临时急调亲信,就算有千人,还有与这两家好的权贵再有几家,最多三千人足矣。这点人手,与咱们正好相当,又怎么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说到这,薛祥大为得意,道:“咱们内卫这两年出产的铠甲、弓弩、铜火铳,都是一时精品,还有戟、、矛、刀等兵器,俱都是百练钢,铠甲坚硬而武器良,对方要是和咱们差不多人数,则必败无疑。”

 “在想别人有多蠢的同时,自己就是蠢上一倍。”孙锡恩不理会别人,只是语意冷峻的向着张佳木道:“大人,凡事预则立,不预之则废,我不想明此时,我的首级被挂在正门的城楼子下头。”

 “你这厮,也太狂悖了。”

 “就是,大人在这里,你说话须得小心一些。”

 孙锡恩的话不出所料得罪了不少人,锦衣卫虽然在对外时团结无比,彼此利益相关,所以互相护持。

 在内部却是因为出身和集,爱好,志趣的不同,分野为一个个小山头,孙锡恩现在也俨然是一方诸侯,但说话如此狂放,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弾。

 “你们不要吵了。”张佳木语意倒是平静的很,喝止众人,他以右手支住下颔,看着跳动的烛火,只是沉思。

 时辰已经不早,曹福来现在惊魂甫定,正在后堂里歇息。

 他叛出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对方阵营,对方的提前发动,也就势属必然。

 一切都算是在事先有所准备,但事事都会有意外,意外便是人家抓到了你料想不到的地方,给你重重一击。

 等那时候,可就一切都晚了。

 想一想,要不是事先做足功夫,把曹福来和陈怀忠安排在曹家,事先布好了这个子,今天这种时候,这种天气,安能想到人家就在今发难?

 这可真是险而又险的事

 想到这儿,原本的一点犹豫便是然无存了。他虽然心硬,但母亲和妹子在家中,还有眼前这些心腹,又是下属,又如朋友兄弟,他们的性命,还有他们的家属是福是祸,数千人连着数万人,福祸荣辱乃至身家性命就在自己一念之间,在这时候留手,事后如果失败,这种事别人会给自己机会后悔么?

 想到这儿,他便站起身来,目视众人。

 锦衣卫中,只以他的意志为意志,只以他的话语为不可移的铁令。在他起身后,刘勇其后,剩下的都同,佥指,卫指军,同知,佥事,千百戸幷两镇抚都一幷起来,堂上堂下,足有过千人,各人目光肃穆,只等着张佳木发话V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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