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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凯晶饭店的员工比往常更早就上工,看起来个个精神抖擞,战战兢兢,动作俐落的进行各自分内的职务。

 望着两个人高的落地玻璃门,白宇婕的眼皮不自觉的跳动。

 “喜、怒、哀、乐…该死!又是哀!”她低咒,一手拉起左上方的眼皮,试图停止那不祥的跳动,一手拿着拭镜纸擦着玻璃。

 吧净透明的玻璃最难维护,偏偏饭店所有靠马路的一面,都是用又厚又大片的玻璃做成的,只要上面沾有一丁点污渍指纹,很容易就看出这间饭店的品质。

 白宇婕倒楣的被分配到擦大厅玻璃,那是饭店的门面,也是最重要、最醒目的地方。无论是否如传言所闻,是领班刻意找碴,她不管,埋首把事情做好就一切OK。

 纤白的手指拿着拭镜纸,仔细检查玻璃上面是否还残留着指纹,浑圆股微翘。那动作可说十分惑人、引人遐想,却又带点滑稽可笑的味道。

 确定一切完美无瑕后,白宇婕双手叉在上,修长的腿呈八字型又开站直身,看着擦了一个多小时的玻璃,出满意的表情,只差没仰天大笑几声。

 这是她每天的工作之一。

 跋着上班的行人、饭店工作人员和准备离开饭店的客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这个个头娇小却充满活力的身影上。

 白宇婕早就习惯四周投来的注目,她拢拢一头及肩卷发,转身对着玻璃门看到自己的影子,噘起抿匀口红,顺便挑眉对门内的人抛丁一记媚眼,顿时所有的人都像中了魔法般,眼神呆滞,一致望向白宇婕,仿佛看到千年难得一现的异象。

 每天早晨,凯晶饭店大门前必定上演这样一出戏码,由此揭开一天的序幕。

 “别发呆,工作啦!”领班过度压抑的吼叫声从柜台后面爆出,在场所有人才如梦初醒,出窍的灵魂倏地回到躯体,恢复手边工作。

 白宇婕蹬着高跟鞋,叩叩叩的走进来,接过餐盘准备收拾整理自助早餐餐台。

 “白蝴蝶,裙子太短,不符合公司规定。”领班对着白宇婕过短的裙子皱眉。

 她管白宇婕叫白蝴蝶,在她眼里,她就像只花蝴蝶四处招摇采,处处留下身影,碍眼得很,无论全饭店上下有多少男人对她倾心,她就是看她不顺眼。

 “哦,会吗?可是这是公司发的制服哪。”白宇婕眨着大眼睛,扭着丰左瞧右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一双细白修长、有着完美弧度的腿,被淡丝袜紧紧包裹着,在她无意的扭动下,看起来更人。

 四周的男人口水几乎了满地。

 “昨天不是才宣布,今天服装一定要符合规定,哪哪哪你看看,那双高跟鞋比规定的还高出三公分,要是不小心跌倒,摔破杯盘,你用什么赔?”领班嫌恶的挑剔着。

 明明是端盘子的服务生,却把自己打扮成百万名模的样子,有没有搞错?

 领班千方百计想找机会撵走她,却挑不到她工作上的毛病,白宇婕的工作纪录一向良好,准时上下班,月月全勤,客人给她的小费令所有人眼红,反应又快,同事也喜欢她。

 要说她的缺点,就是长得太美,美到不适合当服务生。

 一定有什么缺点还没被发现。领班睁大那双虾蟆眼,准备再从她身上挑些毛病,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缩了缩眼。

 “看在新董事长要来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领班下意识的看了看表,火烧股的叫了起来“大家动作快一点,再半个小时,新董事长就要到了。”

 趁领班还没开骂前,赶紧溜之大吉,白宇婕才不想站在原地像呆子一样让她念半个小时。

 人长得美、腿太长又不是她的错,怪谁?只能怪老天太不公平,把所有优点都放在她身上了。

 还是个小女娃时,她就长得像洋娃娃一样讨人喜欢;青春期过后,原本窈窕修长的身材在女荷尔蒙催发下更显丰;出了社会,看起来比同龄女孩更出女特有的娇媚。

 细皮、长得一脸千金相,不说没人知道她是孤儿院出身、从小就被抛弃的孤女。

 “还不快点工作厂领班的狮吼声再度爆出。

 白宇婕风也似的飞坑谒着盘子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凯晶饭店的新董事长刚从国外回来,是老董的独子,同事间早有耳闻他古怪的脾气和超高标准的工作要求,为了给新老板一个好印象,全饭店上下无论客服部或内勤管理部门无不卯足全力,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不就是另一个有钱的秃子吗?”白宇婕拢拢发,撇嘴了个鬼脸。

 为什么有钱人都是一个样?偶尔遇到长得还像个人的,不是格调太差,就是脸上写满了字,要找个有钱男人嫁还真难哪!

 白宇婕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像公主一样,嫁给一个有钱有内涵的英俊王子,为了让梦想有机会实现,当初才会放弃家教来到这家五星级饭店打工,虽然很累,但是这样的工作环境比较有可能遇到有钱人。

 没想到工作快一年,白马王子没出现,倒是引来不少脑满肠肥的鬼觊觎。

 就在她为自己未完成的梦想感叹的同时,有个不知死活的小男孩竟然把两只沾了油的手贴在那片刚才擦好的玻璃门上,还用嘴在上面亲出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印。

 白宇婕瞪大一双美丽的眼睛。

 天啊!我的玻璃毁了,那可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擦干净的。

 白宇婕马上叩着高跟鞋来到大门前,和气的弯对那小男孩说明,要他不要这样弄脏玻璃。

 可那小男孩竟然放声大哭,在一旁聊天的母亲听到小孩的哭声立即赶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白宇婕的鼻子骂。

 无论她如何解释,小男孩的母亲只一味地叫她闭嘴、不准狡辩。

 哇咧!什么跟什么嘛!

 白宇婕看向刚才还在哭的小男孩,此时嘴角正挂着胜利的微笑…

 她压抑着一肚子的怒气…

 没见过这么没家教的死小孩,就是被这样的大人宠坏的!而她只能低着头,任那头发疯的母狮咆哮不已。

 一会儿后,那母狮似乎还不满意,大呼小叫的把所有的服务人员都叫来,还嚷着要见经理,要求白宇婕道歉,并要饭店赔偿精神损失,一时间,饭店大厅内外的所有人全都看向这里。

 “服务生而已嘛,凭什么骂人。哼!”那母狮的两个鼻孔宛如出了白气。

 白宇婕最气人家用这种瞧不起人的口气对她说话,她冷了冷眼,咬牙笑着说:“这位阿姨,你把管我的力气分三分之一去管你的小孩,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忍不住还击。

 那位母亲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当场气得抖动手臂的赘,拉开嗓门吼叫着要召开记者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家饭店的恶形恶状。

 正当她在大厅又叫又跳的同时,门外驶来一辆黑色轿车,领班赶紧出巴结讨好的脸色,向那位母亲频频赔不是,希望这场闹剧能在一秒之内结束。

 凯晶饭店是台北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饭店,来往的客人都是政商名,万一这一幕传了出去,恐怕有损饭店名声。

 白宇婕看到全部的服务生都被那无理的母亲叫来咒骂,喉咙一口气不下,一把火顿从心底窜升,直达逃讠。

 这种“澳客”就是欠教育,看来非给她上一点国际礼仪不可。

 她挑起眉,卷袖叉就说教起来…

 “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那片玻璃可是本小姐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擦干净的,只不过要你家小孩别再把嘴亲在上面,又没骂他,他就鬼叫起来,要怪就怪他没家教,还劳师动众叫全世界的人来向你磕头!哼!要说精神损失,我还要你赔我呢!八婆。”

 白宇婕以为她英勇的行为替自己、也替挨骂的同事出了一口气,大家会报以热烈掌声,结果,却连个微笑也没有。

 所有人的表情怪到不行,活像她背后出现一只九头巨龙般。

 空气中动着冰冷严肃的气氛,等了半分钟,大家依然没反应,安静得很诡异,连那个死八婆也乖得像只绵羊。

 太奇怪了!

 大家怎么啦?中了吗?还是我发表的言词太感人?怎么全都呆掉了?

 她顺着大家的眼光看去,门口站着两排人,黑色轿车早已不见踪影。

 此刻,两排人阵中走出一个男人。

 他有着宽阔的肩膀、浓黑的发,单眼皮、细长的眼睛透着刚毅果快,两道眉霸气的扫过眼上,鼻梁高,双薄而坚毅,浑身更散发出冷漠疏离的气质,说明着不可侵犯违背的威严,而笔的西装下,高大健硕的身躯像是充满了力量。

 这样独特的气质像一道强烈的闪电,瞬间冻结大厅里的混乱,光箭穿过人群进了白宇婕的心。

 啊!简直酷毙了。

 实在太完美!天底下怎么有人可以长得那么俊!就像?耙帐醯袼芗业断碌乃芟瘢赖搅枷窀龌ǔ找谎瓷盗搜邸?br>
 白宇婕忍不住轻叹,一个画家笔下的美男子,带着傲世的磅礴从画里翩然走来,难怪大家会看到目瞪口呆。

 以她饭店服务生的工作经验,也可算得上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么威风凛凛、气宇非凡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美到不行,简直到了天理不容的地步。

 他冷冷的眼神仿佛察了眼前的混乱,低声和站在一旁的手下换了一些话。

 远远的,白宇婕只看到他那两片薄一开一合的掀动,她眯着眼,努力想听清楚他讲了什么,却看到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已转而刺向她。

 他在看我吗?

 白宇婕的脸颊烧烫,如火一般从头到颈热烈延烧至双耳。

 那样炯然冷冽的注神,让她低头不知所措,一颗心怦怦跳。

 “向她道歉。”不容抗拒反驳的命令,低沉的从那两片无情的中吐出。

 他,叫我向那个女人道歉?有没有听错!

 白宇婕顿时从梦中惊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跑来看热闹不打紧,还手管起闲事来了?这也未免太婆了吧。

 男人锐利的眼神瞅着她,白宇婕被他看得火大起来,一对杏眼瞪得比核桃还大。

 不过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对于方才自己也看呆了眼的行为,白宇婕刹时觉得自己有点蠢。

 那位叫嚣半天的母亲终于找到支持的人,此时再度举起那戴着钻戒的胖手指着白宇婕的鼻子说:“还不快道歉。”说完即将身体靠近冷酷的帅哥,挑眉等着她来弯行礼。

 见白宇婕未动作,她气急败坏的接着说:“这家饭店的服务品质这样烂,对员工的要求也太差了,看看你穿得一副酒店小姐的模样,到底是来端盘子还是来勾引别人的老公啊?”语毕还啧啧啧的发出鄙视的声音,就差没把白宇婕踩在脚底蹂躏。

 可恶!死八婆!

 白宇婕气得握紧拳头,全身发抖,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服务生也有尊严,岂可被她这般侮辱!要不是因为新董事长要来,怕误了大事,真想一拳送到她脸上。

 男子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妮子。

 服务最高准则之一,就是不能让客人负气离开。

 “向、她、道、歉。”斩钉截铁的口吻没有丝毫的温度,令整间大厅像座冰库。

 白宇婕好不容易下的怒火又被点燃。

 “干你什么事?有钱就可以这样骂人吗?我怎样穿要她管,你也别太婆了,今天遇到这种事,算我倒楣,我不可能向她道歉!”白宇婕瞪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觉得自己受尽委屈。

 为什么她有钱的男人没遇到,倒是常碰见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的人?如今眼前就两个。

 从小穷怕了,离开孤儿院以后,求学费用不是向同学东凑西借,就是办助学贷款,半工半读好下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想找个有钱男人嫁,工作一年,除了还清贷款剩下一些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认真工作还一天到晚被领班挑剔,被澳客骂就算了,连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也加进来一起指责,太可恶了。

 “不、可、能。”她头一擞,眼一闭,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这男人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你如果不向这位太太道歉,明天就不必来上班了。”醇厚低沉的嗓音像宣判死刑,一字一句重重敲在白宇婕耳膜上。

 “你算哪葱?凭什么叫我不必来上班?”白宇婕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顾不得他长得多吸引人,抬起手就指着他的鼻子骂。

 本来排成两列的人阵一听见白宇婕这么说,全都噤若寒蝉,站得更直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气氛不对劲。

 “他该不会就是…”思及此,向来气势的领班脸“刷”的变成一片惨白。

 新任董事长今天才刚回国,还没正式公开,全公司上下只有老董和总经理看过他,其他员工没人见过。

 他的眉宇间有股孤傲不凡的气势,和亲切的老董气质虽然全然不同,却仍有几分神似。

 “你…”不要再说了。领班张口想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白宇婕马上挑高眉,竖起食指左右摇晃,眯着眼看领班。

 “我知道你又要说:服务至上’、‘员工永远是错的,客人永远是对的’,对不对?哼,我这就离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真是受够了这乌烟瘴气的一切!

 白宇婕头也不回的蹬着高跟鞋迈步走向大街,小小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

 阴沉沉的天空,累积了多的水气到达和点,云层黑得像墨汁,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会下雨,雨的下午闷热得吓人。

 走了一大段路,终于快到家了,白宇婕靠着公园的椅子坐下,掉那双高跟鞋,摸着酸疼的脚踝。”

 忘了早上是怎么离开饭店大厅,匆忙得连包包都来不及拿。

 想起倒楣的早晨,好好的工作被那个女人给搞砸,她就一肚子火。

 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帮她说句话,还任由一个半途闯进来的路人在那里发号施令!

 要不是那个八婆的出现,以她绝美的长相和一的服务,铁定可以死他,或许可以更完美的方式,和那穿着灰色西装、帅到不行的男人交谈,而不是叉开腿、一脸杀气的样子。

 从他的派头看来,应该是个有钱人,光看站在两排恭候大驾的阵容,那可是她打工以来从没有过的。

 他深邃的瞳眸是两潭深不见底的黑,发出无限磁力吸引众人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她几乎要融化了。

 那一刻,她以为世界停止了转动,若不是被他冷到像冰的声音唤回,她差点就失在那如雾般的渊潭中。

 想起他,白宇婕的心就怦怦地不规则跳了起来。

 那样的外型合乎她择偶的标准,可没想到,和他站在同一个空间却感到不寒而栗。

 他那冰冷的声音和冷漠的表情,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

 灰色身影像天上的乌云,漫天盖地的笼罩在她的头顶。

 …。。

 应振天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会议厅。

 厅里坐满了高级干部,经过早上那只白蝴蝶一闹,原本长袖善舞、极尽狈腿之能事的领班,也只能头皮绷紧的低首站在一旁。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候新到任的董事长说句话。

 空气小心翼翼地动,不敢惊动那陷入沉思的人,偌大的会议厅安静得吓人,令人窒息的气氛就像窗外霾的天空。

 会议桌的尽头,应振天修长的手指勾着钢笔轻敲桌面,目光专注在手上的文件,沉敛的表情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听完所有主管的简报,他接过会议纪录后仔细看了一遍,抬眼瞥见了一楼大厅的落地玻璃门。

 他想起早上进门听见的女声,那义正辞严的发表高论,乍听下还以为是哪个主管在教训员工,没想到竟然是个服务生指着客人的鼻子臭骂!

 堂堂五星级饭店,怎么可以容得下这种事发生?

 他摇摇头,在革新事项一栏的后面加上一笔。

 会议结束后,应振天坐上轿车准备离开凯晶,突然在角落瞥见一抹身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探头探脑。

 白宇婕必须回来拿包包,走到家门口才发现她所有的家当,包括公寓钥匙都在那里面,全世界都跟她作对似的,连老天都开始下起雨来。

 犹豫了一会儿,发现没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松了一口气走进饭店侧门,那是距离员工休息室最近的人口。

 就在休息室旁边地上,她赫然看到一个纸箱,自己的包包和私人物品竟全部可怜地躺在里面等着主人来招领!

 “怎么回事?”白宇婕弯一看,见箱子上还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你被炒鱿鱼了!”

 是领班的笔迹。

 有没有搞错,这样就丢了工作?

 白宇婕用力拍打着门,她得知道是谁下的决定。

 要死也要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领班连门都没开就从里面丢出一句话:“新董事长叫你滚蛋,他说饭店不可以有任何一颗老鼠屎。”

 老鼠屎?新董事长?

 从来只有说她美如天仙,第一次被人家形容成老鼠屎。

 领班声音这时又传来…

 “你不是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求我,都救不了你喽!快走吧。”领班幸灾乐的隔着门怪笑,终于逮到机会撵走眼中钉。

 白宇婕气得咬牙搬起地上的纸箱,临走前狠命地在门上踢了一脚,可怜的高跟鞋竟不争气的卡在上面,她气得把另一只鞋下来,用力的摔在门上,光着脚丫抱着纸箱走出饭店。

 天空飘起雨,下班时间人熙攘,白宇婕抱着箱子呆坐在饭店门口,淋了点雨之后,一头长发像落水的老鼠一撮一撮的黏成数条,披挂在垂软的双肩上,坐在豪华五星级饭店的门口更显突兀,乍看之下就像个跷家多的女孩。

 真惨。

 叹了口气,她的眼皮开始跳动。

 “又有什么事?今天够倒楣了。喜、怒、哀、乐…乐?都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好事?”她嘴里这么说,手轻轻的覆在左下眼皮,感觉那一阵阵微微的跳动,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快乐的慰藉。

 今天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一辆黑色轿车驶近,停在眼前,车窗缓缓移下,出一张俊魅冷傲的脸。

 “上车。”应振天命令的口气透着不容反抗的坚定。

 白宇婕还来不及反应,连同她的家当已被司机连拉带扛的丢进车里。

 “你…要干什么?”她有一点惊慌。脑中浮现“绑票”、“劫”字眼。

 “我没钱,人又长得不怎么样,你不要来…”愈想愈害怕,白宇婕拉着车门的把手,准备随时跳车。

 她把他当成什么啦?

 应振天转头看了她一眼,和早上打扮妖娆又恰北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她看起来狼狈又可笑,一抹笑意浮上边。

 巴着他应振天的女人有成千上万打,要什么女人只要他点头,没有不自动靠过来的,怎样也不会看上眼前这个落水女。

 饭店前坐着一个穿着饭店制服、却光着脚丫,一手扶着破烂纸箱、一手摸着眼睛,还喃喃自语的女人,不马上清除,那可笑的画面,恐怕就要上明天的报纸。

 白宇婕定眼一瞧,那对混杂着钢一般冷冽、水一般深邃的双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啊!你不就是早上那个混蛋吗?”刚才被领班扫地出门的怒气瞬间点燃,她已忘了置身歹徒车上的自身安危。

 “就是你,怎样,不敢承认吗?男子汉做事要敢做敢当,害我丢了工作竟然连声道歉也没有。”想到丢了工作,生活还是要过,白宇婕就难过得想哭。

 下星期还得缴房租、信用卡费用、保险费…

 “我送你回家。”应振天表明来意。

 白宇婕愣了半秒钟后,马上拍着应振天的肩膀大笑“要以此赔罪吗?好吧,就成全你。”

 “地址。”

 白宇婕据实以报之后,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

 “就算你现在道歉也没有用,是新董事长要我滚蛋的,他真是不顾员工死活,如果知道早上那个八婆有多跋扈不讲理,他就会体谅我当时的心情,现在没了工作,有一大堆帐单要付,唉…”白宇婕翠眉微蹙,又苦着一张脸。

 她最恨被人误会,更无法忍受认真辛苦工作,换来竟是这样死不瞑目的结果。

 迸有名训,在什么地方跌倒,就要在那里爬起来。

 白宇婕下定快心,一定要再回来!好让这批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后悔今天待她如此残忍!

 车窗映着她的侧面,他看到她长而翘的睫凝在半空中,她有张好看的脸孔。

 应振天静静听着白宇婕多如牛般的抱怨,她说话又快又急,声音却像铜铃,叮叮当当清脆响亮,虽然是抱怨,但听起来轻盈悦耳,令人感到说不上来的轻松愉快。

 她不疑有他的把应振天当成朋友发满腹牢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去怀疑,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开车到此,还说要送她回家,也没心思去欣赏他英俊的外表…

 “我不相信这样就阵亡。”不轻易向挫折妥协的白宇婕咬牙道。

 “到了。”应振天要司机停下车,冷冷道。

 “谢谢你送我回家,喔,对了,下次要路见不平时,记得先认清楚哪一边才是好人。”

 白宇婕把所有的烂帐都算在新董事长头上,对眼前这个婆的陌生人竟有一份亲切感,不再计较早上他也是共犯之一了。

 应振天挑眉看着,难以想像她竟然可以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换上好几种不同的表情。

 真大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他呢!还用力的拍他肩膀,把他当兄弟似的。

 刚刚那小小的手掌搭在他肩上,此时似乎还感觉得到她的力道在西服外套上的触感,再想起那张哈哈大笑的表情,眼底不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该死的、不知体恤员工辛苦的新董事长吧!

 在她的眼中,凯晶新到任的董事长就像噬血恶魔一样。

 那样率真直言的个性和她美的外型很不搭调,但他无心再观察下去,对于一个以服务为诉求的企业而言,不可纵容这样的服务生存在。

 对饭店有利的才留下,其余的就该去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应振天有一丝的不忍,但是,他只是在做一个经营者该做的决定。

 送她回家,只是为了不让她在饭店门口破坏画面,或许也有一点点补偿的心理吧!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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