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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河东烽火㈠
 在宋平与李守贤等人委以虚蛇之时,在陈不弃正在河中府与刘黑马的大军捉藏的时候,郭侃正皱着眉头。

 冰侃发现计划永远只是计划,容易沦为纸上谈兵。计划与实际总是有诸多不相称的地方,郭侃不想做赵括。

 平府地处汾水两岸,是非常富庶之地,地狭人稠,商贾甚众。郭侃率小部虽然成功抵达乌岭山,面对人口众多城高池深的平府治所在地…晋州,却没有把握占领,更无法守住。

 “郭校尉,我们下一步该如何?”都尉丁老大问道。

 沙州回鹘人丁老大升职了,他们这两百人,有的曾在野孤岭拼死力战,有的在汴梁西与速不台的军队硬抗过,都属于那些建制被打烂的部曲,然后被重组在一起的。能从硬仗中活下来的,自然都是军中最重要的财产,陈不弃对郭侃此行的有些不放心,就让这些最勇敢的两营人马供他调遣指挥。

 冰侃用千里眼远眺着山下,他面色微红,似乎在掩饰自己的一丝尴尬,不想被手下勇士们发现自己眼下的尴尬。无功而返,郭侃是不甘心的,但他更不愿意浪费手下勇士们的性命。

 如果他自命不凡,拼命硬干,那他就不值得赵诚对他特别的关注。如果他有勇无谋,陈不弃也不会同意让他率小部深入敌境。

 老幺成了郭侃的传令兵,他靠近郭侃的身边,低声说道:“校尉大人,您虽是新加入我们的。若有了决断,哪怕是刀山火海,我等自不敢抗命。”

 这一路上郭侃事必亲躬,试图与手下打成一片,又一边维护自己为上位者的权威。努力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自己既沉稳又亲近的作风,不让手下小瞧了自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郭侃毕竟太年轻,尽管他比老幺年纪大得多。老幺体贴入微。打消郭侃的顾虑,让郭侃大胆地去决断。

 冰侃回头看了看老幺,重重地点了点头,左右都尉与什长们都聚拢了过来。

 “我们放弃平府。”郭侃道。

 “什么?放弃平府?”有人讶道“那我们不是白来了这一趟?”

 “闭嘴,听郭校尉说完,再说你的高见。”丁老大给了那人一个爆栗。

 “晋州城高池深,我本是打算是化装潜入城中。从里面拿下此城。现在看来,我等既使拿下该城,恐怕也无法守住,反被敌军瓮中捉鳖。”郭侃道“我们既然走了这么远地路,不妨再走远点。”

 众人盯着地图看,丁老大道:“难道郭校尉准备舍晋州城。去攻洪县。”

 “不,攻而不占!”郭侃却道。

 丁老大瞄了一眼脸有得的郭侃,不打击郭侃的积极,等着他自圆其说。

 “洪县我们两营人马可以一攻,听说此县多富户。料想我军突袭,当地百姓必惊慌失措,收拾细软纷纷逃难去。”郭侃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在各地张贴布告,谎称平府已被我贺兰军所占,让百姓官绅恐慌。”

 “可是这跟平府不是一样吗?料敌军必会来围攻的。”老幺疑道。

 “所以我们才攻而不占,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百姓不知我们地虚实。才好让我们中取栗。兵荒马。官匪不分,我们可以扮作逃难的百姓。顺汾水向北,最好能拿下凉南关。”郭侃的手在地图上一比划“在那里我们可以支撑一些时,只等我大军北援,既使还守不住,我们也算是完成了袭扰的任务。”

 冰侃扫了一圈众位手下,面有期待之

 “这仗打得巧,我老丁赞成!”丁一拍大腿,高声说道“咱要干,就干别人没想得到的。”

 “干,就这么干!”众人也都赞成。

 冰侃见手下都赞成,心中大喜,冲众人一抱拳道:“承蒙诸位赞成,郭某多谢了。”

 冰侃待了计划,众人都分头休息与准备去了。老幺这时才对郭侃说道:“这仗如此打法,太有些天马行空了,若是换成他人领军,恐怕不会有如此想法。”他这话既像是夸奖,又像是有些戏谑的意思。

 丁老大及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此战能显出自己的本事,而郭侃却是有更多的想法。凉南关原属汾州灵石县,现隶平府霍州,在汾西县东三十里。汾水从太原府南下,北起介休,中经灵石,南至霍州,被称为“百里雀鼠谷(今灵石峡)”是被大山东西包夹汾水从中贯穿地咽喉地带。亘古以来,这里就是连接晋中与晋南的交通要道和兵家必争之地,李唐太原起兵,也是经此南下经略关中。

 “秦王李世民可以在此大败隋将宋老生,我郭侃却要打出自己的名号来。”郭侃握紧了拳头。

 首要的目标却是洪县,这是平府晋州城北的一个富县。平一道甲天下,是金国境内最发达之地。当地不仅利用汾水灌溉,更在田间地头打井汲水,从而保证农业的发达。而洪县不光富裕,而且家置书楼,人畜文库,是个难得的人文宝地。所以蒙古人在占领平府后,因为此地地重要,将李守贤从辽东调来任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

 只是今天,整个平府成了兵力空虚之地,尤其是洪这个县级地方,李守贤自带一万人马奔赴潼关,留下的兵马也大部分被兵出河中府的陈不弃所吸引南下。

 如果说陈不弃是赵诚向非主战场外派出的一支奇兵,那么郭侃就是陈不弃奇兵中的奇兵。

 清晨,霍山下汾水边地洪县的居民从睡梦中醒来。县城的大门在晨光中徐徐打开,天色尚早,暗淡无光。数个兵丁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瞅了一眼城外地世界。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声,兵丁们侧耳倾听,只当是错觉。就在他们一愣神地一刹那。一位穿着银亮铠甲的骑兵披着晨曦面奔来。

 那骑兵手中一晃,一支黑点由小及大扑了过来,站在最外面的兵丁惨叫倒下,利箭破空的声响却比箭本身慢了一步。那骑兵并不停下。又一支利箭飞来,倒另一位,高速奔驰下竟两发全中。正是郭侃。他弃弓举,奔入城门内,顺便又挑翻了第三位兵丁。

 太阳在山巅上出小脸,马上将万道光芒投了下来,投在郭侃年轻英地背上,一身亮甲闪着灿烂地光彩。郭侃手持铁指着一位侥幸未被杀掉地兵丁。尖紧贴着喉咙,那兵丁不得不努力往墙壁上缩着,因为恐惧而子。

 “你们有多人?”丁老大赶上去将刀架在那兵丁脖子上。

 “大爷,饶命啊、饶命啊!”兵丁满脸恐惧。

 “快回话,否则我砍了你!”丁老大眦着双目,他那迥异于汉人的面目更加狰狞。

 “只有一个百人队…还有一些…衙役。”兵丁道。

 “在哪?”丁老大追问道。

 “北城门口,那个…寺庙…外面地院子中。”兵丁支吾道。

 冰侃并没有命令杀掉这个人。却冲着手下高呼道:“快去禀报将军,我部一万轻骑已拿下晋州城,眼下正在清剿诸地残余。”他故意夸大自己的兵力,根本就没靠近过晋州城一步,他只是趁夜从晋州边上擦身而过。来到这个洪小县,让这位留下一条命的兵丁自动替自己撒播着可怕消息。

 “是!”老幺马上回头奔出城去。他这是真的要去禀报陈不弃,只是为了要告诉陈不弃自己这路人马地动向。

 “校尉大人真是好箭法!”丁老大称赞道。

 冰侃却如一员飞将军。着骏马从东门大街上飞奔,身后的两营骑兵忽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直奔那小小的驻兵营。那唯一的百人队在还未反应过来,就全被郭侃两营人马堵在营房里,一顿箭飞之后,死伤泰半。百姓躲在家里,听到喊杀声与战马的奔驰的马蹄声。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半个时辰后就归于沉寂。

 在没有了喧闹声后。百姓们走出自己的房门,见街上商铺地墙壁上留下贺兰军已占据此城的通告,却看不到一个贺兰军军士的影子。但是惨死的守军,被从被窝中揪出砍头的县尹,历历在目。

 五之内,偏远一些地浮山、岳、和川等地接连发生或大或小的战事,然后沿汾河的赵城、霍州、汾西城外又有零星地死伤事件。大大小小的村寨最显要的位置,都张贴着“贺兰军至,从贼着死”的字样。

 谁是贼?若要真追究,这片富饶的临汾盆地的居民过得还不错,贺兰军才是贼。那些布告并未起多大的作用,因为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离开乡土地。城头变幻大王旗,他们逆来顺受惯了。

 冰侃决定加一把火。他停止了攻击,化整为零,以什为基准,到处撒播着种种恐怖地消息,将贺兰军描述成一个专吃小孩心肝的恶魔。战争总会有无辜人死于非命,各地都有富户被斩杀,这些富户也许有人罪孽深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该死地,可怕的消息马上以更快的速度传播着。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咱们可没有这种嗜好!”人人都这么想,包括郭侃自己。

 “非常之时,应有非常手段。”郭侃这么说道。

 他们利用自己轻骑飘忽不定的长处,到处煽风点火,终于让百姓恐慌了起来,家家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地躲进大山,或向太原府逃难去。因为百姓只听到坏消息,却看不到有大军来救。

 汾西县东三十里,逃难的百姓洪,拥挤着沿汾水往北行进着。郭侃与他的手下也都换了顺手抢来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之中,试图混进凉南关。百姓不顾夜的深沉,一边忙着逃命,又一边谩骂着贺兰军。郭侃感到遗憾,因为自己无形中败坏了贺兰军的名声,但他并不后悔,他相信赵诚会同意自己这么干的。

 百姓永远是战争中唯一的输家。

 夜中,凉南关下百姓拥挤在一起。关口上的守军拒不放行,百姓怨声载道,纷纷怒骂。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人群中有人高呼道。

 “关上是以我们为人盾,来阻挡追兵。”

 “听说赵城县被占了,没跑出来的人都被屠了!”

 蓦的,有人高呼道:“咱们自己想办法,将这关门给弄开。”

 “这铁门如此坚固,怎可撞开?有没有撞木!”黑暗中有人喊道。“蠢啊,咱用火烧。”有人给出办法。

 逃难的百姓,纷纷去寻找干枯的草木,在铁制的关门口堆起一座小小的柴山,黑暗中百姓寻来的并非都是可燃着的柴草。关头上的守军见逃难的百姓,变成了“暴民”毫不迟疑地往下箭,试图阻止百姓的焚毁行动。有百姓倒下了,成了牺牲品。

 百姓惊骇地一哄而散,退出数百步远。郭侃见此计徒伤无辜性命,望关兴叹一声,只好离开逃难百姓的队伍,另寻机会。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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