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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弯明月,款款盈盈地沉入西山,东方的正破天而出,云雾退散,蓝色以君临之姿宣示他的领地,雄霸穹空。

 无才走到“藏月山庄”的大门外,便受到神祗般的膜拜崇敬。所有的奴仆不分老少,等在大门口接着她,一见到她的身影,一群人马上弯弓着身子,跪在地上。一片深蓝色的衣袍,远远望去给人的错觉。

 “仙姑救命!”领着这群奴仆的是一名美妇,身边还跟着好几名美貌的婢女。

 美妇敛身。“小犬昨夜蒙仙姑搭救,现在已经能开口言语,乔家上下感谢不尽。”美妇正是乔家夫人,大约四十多岁,上穿柳绿杭捐矜,下着浅蓝色水绸裙子,一双小脚套着金红凤头高底鞋儿。举止端庄有礼。

 “只是我家老爷从昨夜到现在仍昏不醒,求仙姑救救他。”乔夫人身子一矮,便跪了下来。

 无连忙搀起她来。“夫人请起。在下乡鄙人不习惯受此大礼。”下山之后,她极不习惯这些繁文褥节。

 “乔老爷只是气力较衰,外加受了点惊吓,应无大碍。”昨夜她和火狐手时,不曾感觉出火狐对乔岑有何恶意。

 乔夫人心中虽不以为意,态度仍十分恭敬。“仙姑所言极是,可是他至今还…”

 “夫人!夫人!”一名匆忙赶来的奴仆,打断她的说话。

 “乔福,怎么没个规矩!”夫人轻叱,白了奴仆一眼。

 “老爷醒了!他请仙姑到厅堂坐坐…”乔福赶紧说明。

 乔夫人盈盈一敛。“仙姑真是法力高深!”

 无淡笑。“夫人不必太过客气!我只是个平凡人.不是什么得道的仙人,仙姑两字实不敢当。夫人要不介意,直呼我无就是了!烦请夫人带路。我先和乔老爷见个面。”

 乔夫人堆着笑。“无姑娘真是直,请随奴家到厅堂一叙。”

 穿过重重亭台楼阁,处处假山水,无终于被带到厅堂,乔老爷由两名侍妾搀扶着走下台阶接着她。

 昨晚的事情,让他的脸色略带苍白。“在下胡涂,昨夜对仙姑不敬,还请仙姑见谅。”神情一扫之前的淡漠。

 “这件事我从未放在心上,老爷也莫挂心才是。”无的态度仍是温温淡淡。

 “仙姑大人大量!”乔岑看她表情和昨夜并无不同,才略略宽心。

 “我已和夫人说过了,我只是一介凡人,仙姑二字担待不起。”即使旁人对她的法力崇敬不已,她仍没因此失自己。“乔老爷找我来,该是为了乔公子吧?”无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无聊的应对之上,早些时候治好乔书文,她就可以往下一程出发了。

 “是!是!上回,一清这人说小犬是受了白狐所惑,被施了销魂术才会痴呆不语的,不知无姑娘可有解救的方法?”

 旁人连忙递上件柔软的狐大氅给乔岑。“无姑娘您看,这便是那白狐家人的皮,您可从这上头看出什么端倪吗?”

 断情冷哼一声…这些好杀痴愚的人,竟会相信这些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

 乔岑将孤递给无,无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我从这上头看出杀孽血腥。”

 她摸着狐轻叹一口气。“你虽是山中怪,亦是一条生命。为了生存,你和同类异类相互残杀,这已经是无奈又可悲的事情。可叹你的生命,最终还是结束在人的虚荣心之下。”

 断情在心中暗暗为无叫好。

 刻意略过乔岑脸上的一阵青白,无淡笑。“乔老爷,其实这狐狸死得冤,皮让人扒下了,连亲人也让人给赖上了。至于乔公子遍上的不是白狐,而是火狐。”她将皮还给乔岑。

 “啊!可一清道人说…”乔岑刚才是难堪,现在则是吃惊。

 “这火狐施的不是什么销魂术,而是锁魂术。”嘴上仍是一抹浅笑。

 “那小犬怎么会益消瘦?”不是因为魂魄让妖怪给销蚀吗?

 “人不食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瘦呢?依我看,火狐并非存心要伤害贵公子,否则贵公子早见阎王了。”无说得轻描淡写。

 “我去看看乔公子,将他身上的残留的妖气给出,他的神智就可恢复清明,再略作调养,他就可痊愈了。现在就请乔老爷带我去见令郎吧!”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乔书文躺在上,双眼仍是无神,嘴上不断的咿咿啊啊!婢女数度靠近他的畔却什么也听不出。

 看到无及老爷来了,一旁的丫环奴仆,连忙向二人问礼,畔的婢女更是自动让个位子给无坐着。

 无颔首回礼,依着昨夜的方式施法,乔书文的双眼果真逐渐对了焦距,他猛一个弹身扑在无的身上。

 在剑鞘中的断情马上察觉到乔书文撞了无一下,即使知道无是为乔书文治病,他还是不快…他讨厌有人比他更靠近无

 蒙恍惚间,乔书文只觉得一阵清幽的香味扑鼻,沁人心肺,这香味不同于脂粉味的俗腻,也不像繁花的甜香,说不上来的宜人沁心。

 他想开口,却是一阵酸腐从喉间冲翻上来,他本能吐了出来,一团腥黑躁膻烂恶腐哗啦啦地呕出。冲天其味,直往脑门撞来,眼前一黑,人又晕了过去。

 断情快气疯了,这该死的乔书文竟然吐在无身上。

 ,他真想一剑送给这家伙。无略皱着眉头,倒没有太大的不悦。她一面代着慌了手脚的乔家人照顾好乔书文,一面讨了条干净的巾略略擦着身上的秽物。

 “断情,没什么关系,你不要激动嘛,他又不是故意的。”她察觉出断情的怒意。

 “无姑娘您说什么?”待在一旁的婢女不明白无是在对谁说话,还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无浅笑。“没什么!”转头和乔岑说话:“乔公子已无大碍,在下就先告退,往后这几天,我再些时间来看他。”

 往后几,无暂时住在乔家,以方便就近照顾乔书文。由于她每天晚上都会渡化些真气给他,使得乔书文的气逐渐好转。

 说来也巧,乔书文这几天时而昏、时而清醒,却从来不曾在清醒时遇到过无。他对无的认识仅止于奴仆间对她的称赞,以及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味。

 这天无才要离开房门时,便撞到乔书文。

 “乔公子?”她没想到乔书文会到她房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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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书文放下要叩门的手,脸透着些酡红。“无姑娘?”无措的手放回背后。

 他头戴包巾,身穿白色云纹缎织对襟衫,看起来甚是温文儒雅。面如冠玉的他,眉有神。他腼腆的笑着,有几分的稚气未,仍无损清秀俊雅的气质。

 无淡笑。“乔公子今天气不错。”见他恢复得快,她心里自是高兴。

 “这…都要…感谢…感谢…无姑…姑娘!”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无,莫名的,他的心跳得好快,连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

 这几天以来,他不断的勾勒着无的相貌。什么样的女子,会有那股沁人的幽香?他痴痴地想着。

 无和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红齿白,双目湛然,清的打扮,不见俗世娇媚,孤绝尘世的气质,清冷而不寒冽。

 浅浅的笑容,像是一朵清莲,但若要说她是莲花,也该是朵雪中莲。

 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再不知道怎么说话。

 白痴!…断情在心里头骂着。

 “乔公子是来谢谢我的吗?你不用太客气。”无望着他,喃喃道。“看来我还没将痴病治好,否则怎么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无心里真是这样想法,乔书文却以为无是在笑他,霎时间脸上发烫。“无…无…姑娘…”

 白痴!…断情再骂了句,他真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检查,怎么会连个话都说不好。

 自从上次乔书文靠在无身上之后,断情对他就全无好感。

 无察觉出他的困窘。“乔公子不要误会,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要站着不舒服的话,就进来坐一下吧。”转身进房。

 断情低咒。“你这是引狼入室!”

 无倒了一杯茶,回断情一句:“有这种会脸红的狼吗?”

 “无姑娘你…说什么?”站得直的乔书文,双手还紧紧地放在背后!

 “没事。”无把茶放在他的面前。“乔公子你手里拿什么?”

 他从背后拿出个缎面织锦盒,刚才双手抓得紧,指尖都泛白了。“这是…我这几天让人给你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打开盒子,不好意思地笑着。“听说我那天吐了你一身,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

 无看了盒子一眼,里面装了件水蓝纱白捐里对襟衫子,白杭捐铃裙子,剪裁细致而不华丽,颜色素雅而不清寒。一双淡红色尖足风头高跟鞋俏生生地安放在旁边。

 “我也不知道你的长相,只好胡乱凭着猜测让人订做这身衣服。”嘴上挂着孩子似的笑容。“我想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哼!献殷勤!…断情心中醋意横生,不用大脑想也可以知道,乔书文除了感谢之情之外,还有恋幕之意。

 湛然美目望着乔书文一眼,她摇头浅笑。“谢谢你,可我不会穿这件衣服的。”

 断情一喜,无果然如他想象一样,不会轻易动心的。

 她盖上盒子。“救你是本分、是缘分,可没这情分收你的礼。”把盒子回乔书文手中。“这装扮美则美矣,可是,这是你想象中的我,不是真实的我。”

 想象中的我…断情的心,猛地一惊。想象?他不也想象了千年…心湖让猛然投入的巨石起圈圈涟漪,一圈圈的绕靠不到岸。

 无出背上的剑,剑光冷冽。“真实的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仙子,而是降妖除魔、游走四方的修道人。”

 乔书文有些错愕。

 涮的一下,将剑收回,无淡笑。“『谢』这个字我收下了,其它请拿回。公子累了,请回房吧。”她转身,推开房门。

 次一早,无以乔书文身体已然康复为由,拜别乔老爷。乔老爷也无其它理由留下无,只得亲自送她到门口,无一走到门口,外头便哄哄闹闹的。

 乔家是地方首富,无救了乔书文的事件,自然就像野火一样在方圆百里蔓延开来,这几天下来,门口也聚了好些人。这些人或是好奇,或是存疑,都想来看着传言中的仙姑。不过最大多数是孤注一掷,来求无治病驱魔的。

 有人涕泪纵横,有人神情激动,全都只盼无大发善心,救救他们的亲人,为了救治这些人,无只得在乔府多留几天。应无的要求,乔府一方面为她准备个专门看病的房间,一方面延请大夫照顾远来的病人。

 几天下来,被她救治过的人,都是满怀感激,满嘴称颂。简直把她当成菩萨般景仰,恨不得对她烧香膜拜。只是,她每天所能看的病人,极为有限。有些排不到的。人,便暗暗发着牢騒。竟然有人传说,若不使些银子的话,是排不到队的。无大概没听到这些混帐的话,否则怎么总是一派沉静平和?

 这天,一名衣服破旧已形容枯瘦的妇人,背着儿子来看病。她可是等了好几天,典当了家产,打通了乔家仆人,才轮得到的…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

 “仙姑求求您,救救我们家阿牛,他是我们李家唯一的骨了,求求您一定要救他。”老妇人眼巴巴地求着无

 “大娘,让我先看看病人。”无的心头,有着不祥的预感,老妇人一进来时,她就感到一股死气。

 老妇人赶紧把儿子放在上。“仙姑您一定要救阿牛,您不知道他有多乖…”望着上的儿子,老妇人的眼神温柔慈祥。

 “仙姑您看看,他是着了魔,还是生什么病,怎么会怎么看都看不好呢?”上躺着的年轻人脸色焦枯,全身只剩一副病鼻。

 无探手到病人的鼻口。“大娘,他病了好几年了。”少年人只剩半分气息了。

 “没有的事,他是最近才这样的!”妇人猛摇着头。

 “他操劳过度,积了一身病气,最近才发作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对老妇人道。“大娘我救不了他的,您带回去吧!”

 “不会的!不会的!”妇人猛摇着头。“仙姑,大家都说您是活菩萨,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我给您跪下…”

 熬人跪着不住地磕头,只一会儿地上已磕出血迹了。

 “仙姑我求您!”

 无摇头。“神仙难救无命人,我无能为力。”这句话无异宣告年轻人的死亡。

 “不会的!不会的!”如人积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溃决,她跪仆在无的眼前。“仙姑,求求您!求求您…”双手抱住无的腿。“我给您做牛做马…”

 无跪下身子柔声道:“大娘,他被病痛折磨得够久了,倒不如让他走吧!”

 “不会的!阿牛不会像他爹一样丢下我的!”妇人哭得让人心酸。

 无握住熬人的手劝解道:“大娘!死没这么可怕,生寄、死归,您这么哭着,他是没办法安心的回去的。”

 “仙姑…您救救他吧!””妇人紧抓着无的手不放。“救救他吧…”她的嘴里不住地喃喃念着,两眼的焦距逐渐涣散。

 无原还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妇人这样,她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换下一个病人吧!”无点了一下妇人的道,她便昏了过去。

 往后几天,无仍照常为人治病驱魔,只是不知这为什么,来求助的人似乎少了些。而且有些人看着她的眼光,也是微微地不一样了!

 这天无正在为一名老太太治病时,乔家的奴仆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她说乔书文受伤了,无结束治疗后,马上跟着仆人到乔书文的房间,为他看病。

 “无姑娘,您看他伤得可重?”眼见爱子受伤,乔老爷心急如焚。他问了乔书文半天,乔书文就是不肯说怎么受伤的。

 无走到乔书文前,见他身上挂了彩,问道:“你和人打架了?”平时她在治病时,乔书文总是在门外偷偷地看着她,神态有几分赧然,目光就有几分痴傻。不过,既然他不妨碍无治病,无也就没搭理他。

 今儿个乔书文没来看她,她也没挂在心上,谁晓得他竟受了伤。

 “嗯…”乔书文的脸又些些的发红,眼睛却晶灿灿的亮着。

 “为什么?”温文有礼,家教严明的乔书文怎么会和人打架。

 他的眼神碰着无,迅速低垂。

 有鬼!…断情在心中说道。以他所知道的乔书文恐怕连打架两个字都不会写。他不可能打架的,除非…除非…是因为无

 无问道:“你今天到哪儿?”心里也隐约猜着几分。

 乔书文小声说道:“去参加李阿牛的丧礼。”他那天见李家妇人哭的凄惨,心下也动了恻隐之情,私下让人给了他们家一些碎银,自己则是偷偷地去参加李阿牛的丧礼。

 知道乔书文是去那儿,无心下更明白几分。“你是不是听到人家怎么说我?”

 “啊?”没想到无连这个都猜得出来,乔书文有些讶异。

 丧礼之中,乔书文听到有人说着无的坏话…说她太小心,看病排队看谁使得银子多才替谁看;又说她表面上装得慈悲,其实是大小眼的势利鬼。遇着财大势大的乔家少爷,便努力地救治;看人家李家贫穷便见死不救,可怜李家孝子,死得冤哪!哼!这种人凭什么让人当成活菩萨?

 乔书文气愤不过,便和人起了冲突。

 无心中一软。“你真傻,这种事也值得计较吗?”

 傻?他才没我傻!…断情在心中低语。

 “当然!”这是乔书文第一次做出所谓“斯文扫地”的事,可他心里一点也不后悔,反倒觉得自己是在为无做些什么事。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甜甜的。

 他突然轻轻地握住无的手。“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认识真实的你。”心儿怦怦地跳着,脸色红。

 断情一惊,即使知道无可能不会答应,他还是一惊。

 无淡笑。出手来。“不。”她不是没有感动,却不打算纠下去。“你的受伤,让我更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乔书文手一冷。

 “该是缘尽的时候。”再待下去,只会伤到不相关的人。

 无站了起来,对着乔老爷说道:“老爷不必担心,乔公子受的是皮外伤,找个大夫看看就没事了。无在贵府叨扰多时,也该是走的时候,这些日子谢谢老爷的照顾。不过,无走前有件事要提醒老爷。”

 “啊?”乔岑没想到无会在这节骨眼上毅然辞别。“无姑娘有何见教?”更没料到还有话要跟他说。

 “贵府仆役众多,难免出些…”澄澈无瑕的美目,扫过好几个仆人的脸,他们一个个心虚的低着头。“出些一时胡涂的佣人,老爷得仔细些才是。”

 说完话后,她的眼眸不再多做停留,既没看着心虚的奴仆、错愕的乔岑,也没看着那双受伤的眼神。

 她跨步便走,走得是这样的快,快得众人回神时,只剩下远远的背影。一整天下来,她竟就是走着,不发一语地走着,直到月出东山,走到一池湖畔时她才停下脚步,坐了下来。

 良久,直到断情听到匀匀的呼吸声时,他才离开剑鞘。凛冽的剑光,在黑暗中闪闪寒寒,出鞘的剑光,凝着肃杀的气氛。

 “断情!你想做什么?”无回头。

 “啊!”断情以为无睡着了。“我要去透透气,这几天憋死我了!你整天忙着为人治病,也不陪我说笑。待在一堆人之中,我又不能随便说话四处走动的。好不容易你才到这荒山野岭的,我当然是要出去透透气,顺便找找看有没有落单的美女,需要护花使者陪她度过漫漫长夜的。”

 无一笑。“你想我会相信吗?”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才说个笑话给你听的。”看来无已经猜到他真正的目的了…他原是打算趁无睡着时,去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你不是答应我,不随便伤人的?”平静的语调仍难掩一丝的失望。

 “当然,”断情答得坚决。“可这是去替你讨回公道,不算是随便伤人。这件事你不计较,我却不能不挂心。谁伤了你就得付出代价!”剑光一寒。

 “你就是太激动了。”她从来就是平静的人,面对断情强烈的情感,她很难不动容,动容之余,却也感到不安,隐隐的不安、莫名的不安。

 掠过不安,无淡笑。“这种事怎么说伤不伤?又怎么计较呢?这几天有人说我坏话,也有人不断的为我辩驳,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算?算谁说我好,算谁说我坏的,这种事是算不完的,越计较,只会伤得越重。”

 “你…不计较别人怎么说你吗?”他自然是希望无从不计较,这样她就不会受伤了,可是…可是似乎又…又不那么希望,另一个声音在心里騒动着。

 无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嗯,笑骂由人,喜怒由己。如果随人笑而喜,随人骂而怒,不就成了别人的傀儡了吗?”

 傀儡?断情轻叹了一口气。

 他已做了一世的傀儡,今生恐怕…也难逃被情爱牵控的命运;而她,千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从容自若,平淡怡然。她的平静,让他不住慌了心!

 他低问:“…你真的不计较了?”一个清楚的声音浮现出来,他并不真的希望她毫不计较。因为一个连这样都不会受伤的女人,又怎么会需要他呢?

 这是他的私心吧!叹息落在心中深处,宁愿她的心泛着涟漪,也不愿…心不住地沉落,连私心都断不了,又怎么“断情”呢?

 虽不明白断情的声音怎么会透着叹息,无还是回答他:“不计较是不计较,却没有真的释怀…”她笑了,笑得坦然。“否则我又怎么会走到这里呢?”风飘飘地吹过如云的发丝。

 笑了!断情也笑了…至少她的心还是在跳动的,只是比较少起伏。

 无并没有看到那一抹笑,只是觉得夜凉如水的风吹得沁人,好一阵子她都没这么自在过了。

 “我喜欢这里。”她转头凝视着一池明湖。群山环抱着翠玉般的湖泊,银色的月光谈洒着湖面,清清冷冷地腾着蒙的雾气。

 “这里的感觉和云门山很像,都是超拔尘寰的。”也许真的是回到家的感觉吧,无的话竟多了起来。“我喜欢和山林对话,却不爱和人应答。我知道人们想听什么样的话,可我却不想说,因为有些话太虚伪了。断情,你也是来自山林的,我想你会懂我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使她这样异常的多话,连在师父面前,她都很少这样多话的。

 她一笑。“断情,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潇洒地来去红尘,谁知道竟会在一把剑面前叨絮不休,想来自己都觉好笑。

 “不会!”他隐藏着心中的矛盾。

 在山中修行千年,他早已忘了许多有关人间的事…除了无!待在乔府的日子,却让许多尘封的往事,在脑海中叠错置,看来这世间仍是纷喧扰的。

 无果然和他一样,不贪爱这俗世的繁华喧嚣。这证明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他该全心全意助她,离这为生老病死纠不休的人间。

 只是,一旦无对人间毫无所恋,也就意味着他彻彻底底地被遗忘了。就像他原先所设想的一样,她将对他不再眷恋。现在,所有的情形和他的预料都相符合,包括这矛盾的情绪。只是…他没想到矛盾竟会如此深,深到难以招架!

 他口而出。“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助你得道成仙!”语气坚决。

 无回头一笑。“谢谢。虽然有时你有些无赖,倒不失为好伙伴,至少和你说完话之后,舒畅许多了。”她原不爱这把剑的,初时嫌轻薄,现在竟有些高兴他在自己的身边。

 她深一口气。“才下山一阵子,竟觉自己离开山林已经好久了。”低垂双目。“好久没有听到夜的声音了…你有听到湖水呼唤的声音吗?”睁亮的瞳眸,不让星空独灿。

 “它在叫我呢!”她解下背后的剑鞘。“我要去游泳了。”

 “啊?什么?游水?”他不知道无竟会游水“现在?此刻?”

 无已经把带解下来了。“有何不可?”在山林中的她向来是无拘无束的。

 “拜托!…你也别当我的面衣服啊!”无把剑鞘丢向他。“我又没要让你看,你自己飞回剑鞘里,不就没事了。”剑鞘还未落地,一道略泛红光的剑气就已窜进里面。

 “你还真把我当伙伴啊!就算我是一把剑,也是一把『公』剑啊?你不知道我会鼻血的吗?你不怕我…”话才说完,一堆衣服又往他身上丢来。

 “不会的…你只是嘴上轻薄罢了!”扑通的一声,窈窕的身影已然迅捷地汹入水中。

 断情咕哝:“是吗?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在想象你曼妙的身材…”整把剑埋在一堆衣服之中,淡淡的幽香,沁人脑海之中。味道既熟悉又陌生,既真切又模糊,无和容儿的气味相互叠,纠不休,轰炸开来的,竟是无曾和乔书文说过的那句话…这是你想象中的我,不是真实的我…想象?也许一直是他一厢情愿的将前世的容儿和今生的无叠合在一起…他已经无法辨识,两个人是不是一样的了,但最少他的容儿是不会游水的,更不可能…不知道了,好多事情似乎反而更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不管她是无还是容儿.他都要帮她完成心愿。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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