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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魔王

 大雨洗刷着尘世沾浮的业埃,窗外的能见度很低,窗户没关,风肆意地闯进来,纠起轻纱飞舞,飞溅的雨丝也飞进来,吻在脸上清清冷冷。花瓶中的蔷薇花瓣遇风洒落一地,滴滴血红如碎裂的心。

 冬雷阵阵…异变已经开始了吗?

 “朱丽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泽狂怒地走进客厅,狠瞪向在窗前悠闲观景的白衣少女。

 “什么?”朱丽叶歪侧着头惑不解地说道。

 “是你指使吧!让别人把古利带出蔷薇山庄!”古泽满身怒火地近“我早知道这几天白天你的同伴都到塔上陪他,因为辛德的劝阻我才没有阻止。我才不管你们是想帮忙还是想破坏,谁带走他就是我的敌人。”

 “那已经带走了怎么办呢?”好像没看到古泽的怒气,少女依然纯洁无地问道。

 一把攥住朱丽叶的领口,古泽把她提出座椅,并未因为她是小女孩而手下留情:“别我伤害你。”

 “容我提醒你。”朱丽叶一脸无所谓“我可是炎公国的公主,目前是王族少年骑士团的团长,请注意我身份后所代表的势力。冲动只会让你一生都陷入麻烦之中,也许有人会高兴呢,这样你就不会麻烦他了。”

 沉默良久,古泽终于狠狠地把朱丽叶摔进椅中,愤恨地板着脸后退几步,怕抑制不住真杀了她。

 而随着古泽的放手,室内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下来。米希奥的手离开铁剑的长柄,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玛利安手心上的符印也慢慢消去,帕力斯也停止默念祷文。德里克里三个大人虽然镇定地稳坐着,但还是被古泽身上的杀气引出警惕之心。

 “古泽,古利虽然是罪犯,罗密欧放走他很不对,但他到底是你哥哥啊,你即使恨他也不必迁怒别人。”

 因很少见古泽这么激动,德里克里忍不住辨劝道。

 “谁说我恨他了。”古泽朝老友凄惨一笑,他的感情又怎么说出口,孩童时的仰慕,少年时的保护,青年时的爱恋,每一时期的心情都不相同,但心却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转动。

 迸泽冷静下来,才发现客厅中除了罗密欧,王族少年骑士团的所有人及保护人都在座,而且全副武装。连被帕力斯在密林中所救的小男孩也乖乖呆在小皇子身边。

 “你们要走了!”可恶,放走古利后就想象什么也没发生过地走掉吗?他决不允许。

 “不是…”

 朱丽叶的话还没说完,室内空气突然轻微震起来。“嗖”的一声长啸,一支箭由窗口进,擦过朱丽叶的头顶扎入对面墙上悬挂的画上,德里克里反应最快地跃起,穿越窗户向暗袭者追去,其他人要跟上时,被朱丽叶拦住。

 “对方只是信差,并不是刺客。”

 箭尾还在微微颤动的另一端,果真绑着一片白色的布帛。

 “受古利.谢利所托,敬请古泽.谢利单身赴会。太叶峡谷民女耶亚敬上。”

 抖落布帛上的魔法晶尘后,这几行字浮现在面前,几秒钟过后,又如烟尘般慢慢消失在空中。

 “耶亚。”

 紧握的手掌,颤抖的身体,咬牙而说出的名字,宛如尖刺般哽在心中的人,为什么她又会出现,为什么古利又重新和她在一起,只有他便不成吗?

 “情报果然正确。”朱丽叶向众人作了个出发的手势:“目标太叶峡谷。”

 “什么情报?”比看到耶亚的名字更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古泽鹰般的眼瞪向朱丽叶:“你们想干什么?”

 “别告诉我你脑中现在一片浆糊。”明明凶狠的双眼,却像落在遥远时空的茫然,朱丽叶很轻易便看出他心神不宁。“凭你的情报网应该早知道太叶峡谷是盗贼的大本营了吧。”

 “那里一直都是,但却找不到盗贼落脚的正确方位…”古泽突然停住说话,了解的眼眸极度震惊和不敢置信!他最近才查清耶亚两年前逃走时就藏匿在峡谷内当盗贼,如果朱丽叶连这都知道的话…

 “你…”像无法呼吸的语不成言,心神裂:“你把古利当耳!”

 “不要担心,因为罗密欧也在…”

 迸泽又一次抓住朱丽叶的领口提到眼前,仿佛前一秒的无神和激动都是幻影似的,他冷静而无情地开口:“如果古利遇到不测,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不顾一切杀了你。”

 认真而残酷的宣言令朱丽叶无法漠视地连打了两个寒颤。

 …罗密欧,你可要好好保护古利啊。

 *-*-*

 巨大的山中,充斥着狂的气流。

 岩壁上趴躺着樱头发的男子,鲜血由身下缓缓下。

 内投俯下来的巨大阴影,古利脸色苍白地仰望着,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所有计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打散,半跪着的伤痕累累的罗密欧,血滴入映世之镜中,惊不起一丝涟漪。

 孩子,把王的孩子还给我们…

 声音吵吵嚷嚷,震耳聋,死亡的预感侵蚀着想生存下去的信念。

 …朱丽叶,千万,千万不要来。

 *-*-*

 太叶峡谷位于古多鲁城西北方二十三公里处,直线连接西面的另一个城市西图亚。但因为道路狭窄难行,众人多选择路远的官道。而且那里多是盗贼的聚集之地。古泽曾带领军队作了几次剿匪行动,本以为可以抑制盗贼的猖狂举动,却不料耶亚逃到峡谷之中,更令盗贼死灰复燃起来。

 稀稀疏疏的杉树林中,蔓延着一条沙石红土路,朱丽叶一行人骑着马在黑暗中狂奔,魔法光球在马身前发着柔和的光芒,指引着众人在雨夜中前行。

 “盗贼让古泽单身赴会,途中应该有监视和接应他的人,劳伦斯,你负责除去途中监视的人,德里克里,卡索罗你们跟紧古泽走大道,但注意别被人发现。”

 距离太叶峡谷十公里处,朱丽叶,帕力斯和小男孩,米希奥,玛利安,魔导师与古泽,德里克里,卡索罗分散开投入林中。“从这里开始,我们沿罗密欧留下的线索追去。”

 距离峡谷三公里处,朱丽叶,帕力斯和小男孩,魔导师与米希奥,玛利安分开。“米希奥与玛利安留下殿后,听我信号做出反应、我和帕力斯去与罗密欧会合。”

 在林间行驶了一段路后,大魔导师跃下马道:“从现在开始步行。林中暗藏有魔法陷阱,虽然伪装成捕猎魔兽的陷阱,但应该比那厉害得多。”

 辛德不敢大意地提起手杖走在前面,但不久后却发现陷阱巳发动大半,但奇异的是没见到被捕捉的人。“真是个高手呢。”心中正在暗自佩服那发动陷阱却能全身而退的闯入者,浓郁的血腥味却传人鼻端。

 路边横向着消失了下半身的男子,如被巨兽撕裂的破碎的尸体,如沉睡在恶梦中惊恐无伤死去的男子,埋在土中只有一只手挣扎着出的土包…朱丽叶朝辛德身边靠了靠,胆颤心惊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在我们之前闯入峡谷的人吗?”

 翻开第三具还可以观看的尸体,辛德盯住被扯断的半截手臂上烙刻的罂粟花图案。

 “不,这些人全都是埋伏在这条路上的盗贼。”

 魔导师站直身子,看向杉林深处。雨势已渐渐变小,血水混合着雨水如小溪般蜿蜒过,闪电又噼里叭啦的劈下,世界乍亮的一瞬,众人看清了林中情形。

 “恶…”朱丽叶转过身忍不住弯呕吐起来,帕力斯抑制不住浑身颤抖地抱住小男孩,捂住他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别怕,不好看,不要害怕…”只有大魔导师稳稳站着,没让人看出他内心的动摇。

 只离他们几步远的距离,树与树之间用白色的丝线织成了错的网,上面吊着血干的尸体,随风摇摆着。

 “大约有十七具干尸。”

 魔导师转了一圈又回来,面色凝重地说道:“吊住吧尸的不是纤维类的丝线,而是妖魔的分泌物。”

 妖魔…比魔兽有更强的力量,比妖有更强的魔力,比人类有更高智慧,更接近神的物种。因为易受外物,比如满月,血气,杀气等影嫌邙变得残暴,被人类划为敌类。

 “不可能吧,妖魔不是和人类定下契约,在幻魔界生活,与人类互不干涉吗?”

 课本上清清楚楚这样记载着:五百年前的封神战争不仅封印了破坏神,更令妖魔退出了人类世界,迁往与大陆相依存的另一个空间,幻魔亚空间。所以现在对人类平常生活有仿大威胁的只有魔兽和暗妖

 “契约的约束并不是永恒,力量早已松动了,无论是对妖魔王还是对破坏神。”

 雨水滑过发梢,沿着脖颈滑入衣服内,早已透的白骑士服依然硬如昔。朱丽叶看向树林间悬挂的干尸,因冷而变得青紫的无意识地张开,吐出白色的雾气,手中握住的长剑第一次觉得沉重无比。

 约定的时刻到了。

 脑中突然浮现在皇宫中听到的话语,害怕的感觉蔓延全身。约定的时刻…约定什么…有一种更害怕的事情萦绕在心“罗,罗密欧呢,罗密欧会不会遇到…”

 “冷静。”辛德灰色的眼睛平和而严厉“魔法师最忌心浮动,情绪不稳,这样与精灵的交流就会出现阻碍,闭上眼睛,空出心灵,冥想着他与你的联系…”

 急促地呼吸着,少女决定相信魔导师,她闭上眼睛,摒除脑中各种残酷的臆想,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因受到人类死亡所残留下的怨气影响,而在恐惧的漩涡中狂的各种精灵如寻找到一块平和的陆地般聚集到少女身侧,即使闭上眼,她却仿佛可以看见碧蓝的水精灵,草绿的风精灵,淡红的火精灵,青黄的土精灵在身边飞旋着,因为正努力感受这奇妙的感觉,她并没有听到辛德惊讶的低呼。因为精灵之间有相生相克的习,所以极少能聚在一起,就像他是风系的大魔导师,可以使用水系和火系的魔法,但却不能召唤大地精灵。

 而能一次让四大精灵全部聚集的应该有光之魔法师的体质…或者是暗之魔法师…

 朱丽叶突然睁开眼,充满惊喜地说道:“我找到了罗密欧留下的线索了啊,原来要这个样子追踪。”她走到一棵杉树前,并没有注意旁边正吊着干尸,心无杂念地手按在树干上念出祷文:“以混沌始,以规律终。土生水,水生风,风生火,火耀光明,以吾之魔力引导共鸣,水起,风起,火起。”

 以朱丽叶为中心,身后与身前,行来的路和将要行走的树林间突然亮起一连串淡淡的光晕。“罗密欧被带入林间时,除了想留下信息外还怕我们误入陷阱,所以把魔力封在树身上给我们指引。用魔法解封后还能出生气,罗密欧应该没有遭遇到不测。”

 这次是朱丽叶冲到前面,完全相信着罗密欧的指引,在稀疏的林间蜿蜒前进或打着圈前行,快走出树林时,朱丽叶终于吐了口气,以为能见到盗贼窝的后门,可以马上冲进去与罗密欧会合,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黑陡峭的山坡,夹杂着小山石和腐草的泥块被雨水冲刷滚落坡底,山体似乎都轰隆隆作响着,透出未知的危险。

 “怎么会这样!”朱丽叶高叫着,雨水夹着泥水飞溅入她嘴里,引起她一阵咳嗽。

 辛德手杖一顿,朱丽叶左侧斜平的石坡出现一道窄门,他瞪向惊讶不已的朱丽叶训斥道:“遇到奇怪的现象一定要追究到底,而不要惑于眼睛所看到的。罗密欧到这里既没有越山飞走也没有潜入大地,一定是山体另有乾坤。”

 辛德仿佛才找到为师的乐趣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而朱丽叶早已冲进山内,连告诫“到敌方地盘上不要太过冒失”也来不及的,就听到朱丽叶一声惊呼声。

 魔导师和帕力斯担心地冲进去,绕过曲折通道的储物室,在阴暗的体内,弥漫着浓郁的妖气,如针般刺疼在外的肌肤。只有朱丽叶毫无所觉地踏人中,在地面前是如茧般半人高的椭圆物,可以看得出白色的丝线绕其上,更一点点向内收缩。

 生命的鼓动透过银茧传入每个人心中,帕力斯惊呼道:“那,困在那里面的是罗密欧!”

 耳中已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少女屏息心神持剑刺向银茧,却在才相触之时,一股力量由剑尖循剑身而上,冲击她全身,令她踉跄后退。

 这时以少女剑刺的地方为缺口,一线亮光由那里出直达顶,而后众人听到“咔咔”的巨响,银茧如蛋壳般碎裂,光线成片映出,随后内骤然大壳,炽亮得让人眼有片刻失明。等里再回复阴暗,人的视力再次适应后,才发现茧壳破裂的地方牢跪着手持圣剑的少年。

 因为身上的力量失去,由镜中获得的圣剑也慢慢消失,淡青色的衣衫因血的润透而变成深褐色,强撑的意志一但涣散,剧痛便袭上全身,罗密欧身子一歪就要跌躺在地上,一股力量却拉扯住他。

 惊诧的冰蓝色的眼眸对上漆黑如星子的眼:“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你如果累的话,我的肩膀还可以借你靠靠。”并不期望少年回答的,朱丽叶拽起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两人在身体相触的瞬间都不自然地僵直,他们还未习惯与人相靠这么贴近。

 从未意识到身着裁剪合体的骑士装的朱丽叶这么削薄瘦弱,仿佛轻轻一便会碎掉的精细,身体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贴在他皮肤上,炙热如火烫的伤口也变得凉舒服。

 “古利呢?”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谢利家的人,魔导师有些耐不住子地问道。

 “啊?”罗密欧怔住“因为碰到了意料之外难的对手,我就让古利先逃出山,打出信号让增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我自己会想办法逃走…你们,你们没见到他?”

 “我们没看到信号。”

 “也没见到人。”

 树林中的惨相又浮现在脑海中,若古利变成其中一人…

 罗密欧焦急地督促突然沉默的几个人:“总之这里不易久留,计划因变故失败,我们先回去再说。”

 “我不会走的。”大魔导师脸色惨白紧握住法杖坚决地说:“无论古利是生是死,我都绝不会丢下主人独自逃走。”

 “老伯,你不要顽固了好不好,对方远比魔兽还可怕啊。”罗密欧口不择言地大叫着“可怕啊!可怕啊便的回声响过第三遍之时“轰隆”一声,山体内突然响起闷雷似的撞击声,震得头顶上宜“瑟瑟”掉下土尘石块。

 “是古泽在发动攻势。”大魔导师脸色一变地说道“我们快去,他就离我们不远处。”

 *-*-*

 峡谷内安静得太过诡异。

 迸泽停止飞驰地缓缓前行,雨势变小,细雨打在盔甲上发出“咚咚”空的声音,还有单调的马蹄声,隔五百米处暗跟着德里克里和卡索罗两人,伹此时,他感觉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当得知哥哥离开东塔时,心中霎时空空的。因为知道他一定会离开自己,所以才会锁住他吧,为什么他真的走了,反而想象不到的深受打击。他最想做的是把哥哥隔离在事俗险恶之外,每只用画画写诗便好,只有快乐,没有悲伤,不知愁苦地生活着,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但电许自己的存在便是伤害哥哥吧,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被惩罚的其实应该是自己,背负着比哥哥渎职更重的罪名。

 不顾伦常地爱上自己的哥哥,以同是男人的身份,更加以强制爱的三重罪。

 习惯了强制的拥抱,习惯了挣扎着的反抗,习惯了屈辱的眼泪,习惯了愤恨又漠视的表情,早已忘了平常的相处方式。

 扮哥憎恨着他把他拖入深渊,他也一样憎恨着哥哥永远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冷漠吧。毫不期盼的,绝望的,根本不在乎伤害谁的,只要把哥哥留在身边就好了。

 伸手可及的地方,永远不会放开的人。马蹄在泥地中发出“叭叭”沉浊的声音,接应的人并没有来,莫非盗贼发觉来的不止他一个人而变更了计划…如果哥哥遇到…不,不会有如果,他不允许…仰头看向两侧陡峭的石山,穿行在仅一辆马车可通过的山路上,想象着由山顶投掷滚石所能形成怎样惊心动魄的情景,但四周仍是静悄悄,只是越往前行,血腥味越浓。

 循着血腥味,古泽发现山入口,隐蔽在枯草之后,并用魔法伪装成一般山坡。翻身下马,古泽提着长走入里,在石壁上着火把的通道比外面明亮许多,同时也可以看清楚山内奇特的惨象。

 趴在地上的尸体有的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有的全身找不到丝毫伤口,甚至有的人维持着向外跑的姿态瞬间石化。看装束和他们手臂上的烙印,全都是盗贼。是因为盗贼内讧还是有外人袭击,不管怎样,杀死盗贼的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可怕了。

 而且看情形,那个人极有可能还在山里。口传来轻微动静,古泽心一凛地向后看,却是德里克里,卡索罗,劳伦斯三人,无一例外的脸色都极为凝重。

 “罗密欧的情报严重失误,他竞未察觉有另一处人马来到太叶峡谷,这些人远比盗贼可怕凶残,更不知是友是敌。而朱丽叶不加以确定情报便拟定计划更是失职。”

 德里克里开口便是批评,对罗密欧和朱丽叶的错误毫不容情地指出来,却是已认同他们是团长的事实。

 众人无言地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穿行,奇特的嗡嗡声响着,古泽手持的长已受影响地发出“噼啪”的电击声,在拐了个弯后,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放大的脸“救…”乞求地伸出手,话还没说完的盗贼就在古泽面前四分五裂地死去,鲜血在他蔷薇的盔甲上,点点触目惊心。

 身后响起干呕声,古泽手扶在石壁上过了一会才向前行去,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可听到血管迅速动的声音。不是哥哥…不是哥哥…不要是哥哥…

 “古泽。”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因昏眩而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急冲冲地跑过来一个修长的人影。

 “古泽,救我。”

 泫然泣的脸,苍白的面容,满身的鲜血,以为已经逃走的人就在他面前冲到他怀中:“快救我啊,耶亚要杀我。”

 这是两年来哥哥第一次主动扑进他怀里。

 *-*-*

 如同大厅的山中,耸立着他们从未曾见过的魔兽,人脸蛇发,下半身却是有着八只脚的蜘蛛。脸上有三只跟睛,其中额角的一只眼发出红色的凶狠的光芒。两米多高的魔兽几乎占据了山三分之一的空间,吼吼嚎叫着听不懂的语言,而在魔兽身边的耶亚狂笑着,一副他们已经是死人的眼神。

 “她为什么那么恨我,想要杀了我。”古利浑身颤抖地说道。如应了他的话一样,魔兽怒喝一声伸出手,一尾长蛇飞出,张大嘴咬向古利的咽喉。

 长猛然刺向银色的长蛇,蛇绕长,却被电气击得粉碎。

 “德里克里,帮我照顾哥哥。”

 就像身上并没有穿着沉重的盔甲一样,古泽提着长跃身上前,蔷薇的盔甲发出青白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尖。

 “万涛奔雷。”

 尖在空中虚点,气流如海涛般狂涌向魔兽,与空气摩擦发出耀眼至极的火花,隐含轰隆的雷声。魔兽手上飞出数条蛇,织成网挡住窜的青白电,气流迫有限而轰然爆炸。魔兽毫发无伤,古泽却被气流反推后退多步,更被气旋割伤。普遍的攻击对魔兽没有用处,古泽后退时,尖在石地上摩擦生出火花,他不敢硬拼,只是在魔兽周围跑跃着,不时躲避着魔兽的攻击。而魔兽的目标显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怒吼着的魔兽有着极灵巧的身手,八只脚迅速地爬动着朝古利冲去。

 德里克里、卡索罗和劳伦斯连忙阻挡。尖如灵蛇般蜿蜒曲折的停在最后一笔,蜘蛛脚伸出就要撕裂阻挡的人之际“快退!”古泽却大叫起来。德里克里几人连忙收剑后退。

 “惊雷阵!”

 魔兽周围石地上被长滑过的地方发出炽目青白的光,连成圆形的大魔法阵,魔兽的身体如一瞬间通过电般,痛苦得颤抖不巳。古泽息不已手持长地站着,胜利的笑容还未浮现时,魔法阵内突然出现能量扭曲,就像在中间开了一处下水道般,圆筒形的电如水般旋转着向凭空出现的黑,过程奇诡缓慢,古利几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疑是幻境。

 “这魔兽是耶亚召唤来的,只要把她杀了的话…”

 相比起来,古利更为清醒而急切地提醒道。

 初次在路上相遇时的惊,再次相见时的倾慕,慢慢相处时的爱恋,在古泽出现以前魂萦梦牵的往事渐渐淡去。

 痴狂难分,爱恨一线,誓言如烟。

 原本应该和魔兽一起困在魔法阵的耶亚却像早已明了古泽的企图,远远躲在山一角,躲过一劫。

 而得到点醒的古泽手持长跳跃着朝樱头发的女子刺去。因为耶亚的残酷而让哥哥清醒,是幸还是不幸呢。

 *-*-*

 纱般的薄雾,让人心眩目晕的香味,从未见过的妖魔,电光与风飞旋,相撞,爆炸,割裂,明明有火花飞出,却丝毫不觉炙热,反而清冷冰凉。

 由另一条通路进入大厅似的体内,朱丽叶惊诧地看着妖魔施展的收能量的魔法。

 上半身为人身,下半身为豹身,银色的长发泻一地的半豹人,却是种另类的漂亮的存在。眉心悬挂着红宝石额饰的脸有着无形的忧郁,他周围的能量扭曲着旋转着,而食着电的东西却是一只倒悬在他手臂下的黑圆的大蜘蛛。

 “就是那个蜘蛛啊,绕的结界把我困住。而且吐出的银丝会干人的气血气,把人变成干尸。而那个妖魔更不用说了,与之相对就会产生永远也赢不了的恐惧,怕得连心都疼起来。”妖魔大概就是冲着盗贼而来,所以只用蜘蛛对付他,自己先冲到山中。也是因为这样罗密欧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听到朱丽叶描述着林中的惨状,以及一路行来时通道中盗贼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血模糊死掉的情形,令他惧怕不已。

 但此刻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两人即使意识到了妖魔所使用的魔法的可怕,令他们注意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古泽真的爱他的哥哥吗?”

 “真令人怀疑哦。”

 “一定只是障跟法吧,他只是以爱为名报复哥哥而已。”

 原本想过去帮助古泽的魔导师见两人不分场合口无遮掩地大肆评论谢利家的秘密,不觉头大地阻止道:“你们不要在大家面前…”

 朱丽叶却以更奇怪的眼光看向他:“老伯,你不去阻拦吗?”

 “什么?”

 “他们兄弟相残呀,而且是古泽护着那个叫耶亚的女人,却要杀死古利呢。”

 *-*-*

 “不论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错。”

 再一次被父亲斥骂而在弟弟面前忍不住掉泪的他,苦笑着说这么软弱的都不像自己了。当时的弟弟就这么斩钉截铁地说着,认真地如此发誓。

 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又突然会想起那深埋在时间洪中的记忆呢。

 前黑色的“幻”符遇血使碎散的灰雾,锐器刺人身体中硬生生的痛和电霎时窜过的苦,视线模糊就要窒息的那一刻却清楚地看到弟弟的脸。

 惊诧而惊恐。

 “哥…哥。”

 声音从遥远而黑暗的深处传来,他微笑着。

 终于自由了。

 *-*-*

 “把孩子给我。”

 脑中猛然响起威严的声音,毫无心理准备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吓得像壁虎一样紧贴在石壁上。

 半豹人银色的长发飞起,半闭着的眼猛然睁开看向魔导师一行人,紫的眸子,眩幻闪烁,无比妖

 “我们的妖魔王的孩子,几百年来妖魔界惟一出生的小孩,快还给我。”

 “不给。”

 不是我说的啊。推卸责任地互瞪一眼,发觉不是彼此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又连忙看向身侧的帕力斯。

 拥着怀中的小男孩,有着褐色卷发的少年毫不相让地说道:“达卡是我的,我才不会把他交给你。”

 “…达卡?”身边的空气如被离一样,罗密欧朱丽叶不觉大口着气。半豹人狂怒起来,银色长发狂飞舞着,豹身蓄势待发,像要下一刻就把猎物撕毁殆尽。

 “卑微的人类啊,你竟敢擅自为下一界的妖魔王取名,让死亡来洗清你的罪过吧。”

 不知何时爬到半豹人手臂上的黑亮的蜘蛛,全身发出青亮的光芒。魔法阵所聚集的电全部消失,而蜘蛛背部慢慢升起成球形的不知道压缩了几百倍的光电球,光电球与蜘蛛身体完全离时,妖魔扣住用力地朝帕力斯掷去。

 惊逃诏地的大爆炸猛然开始。

 *-*-*

 世界毁灭也好,反正是和哥哥在一起。

 要保护少爷,死了也无所谓。

 死掉了死掉了,全都死掉好了。

 逃不掉了,全无还手之力。

 即使死了,也要战斗在最后一刻。

 神啊,救救我们吧。

 达卡。

 不要伤害帕。

 不要死,不要死,许多事我还没玩过,没做过,没吃过,我才不要无可奈何地死去。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太叶峡谷附近的高地上,朝峡谷处看去的话,就会看到一处奇特的景象。北面的群山突然震动不停,耀眼的光芒直达天际,在光线转暗之时,山顶像是被削平了一般猛然消失不见。

 震动由地心传到古多鲁和西图亚两城,半夜中有人以为是地震,惊吓得从睡上爬出来冲出门外,只看到黑暗的天边血红的异象,以为是天罚而恐惧不已。

 *-*-*

 山石的崩坏声,巨石的撞击声,地心的振动声及…重的息声。

 淡红与冰蓝织的防御网罩住了所有人的头顶。巨石砸在防护网上,撞击虽推卸了大半,但仍有一小部分反击向施术者,力量密集频繁地打击着施术者的精神,额角的血管爆裂开,鲜红的血沿着眼角滑下,在眨眼间,世界变得血红。

 “结界…老伯,负责结界…”

 以为大声呐喊的话,其实细若蚊蚋,绝对不要死的信念和撑不住的欺感拉扯着两人,以秒计算的时间,恍似度年。

 在第一时间未死的众人,心中一瞬间地灵通。辛德,劳伦斯,德里克里,卡索罗飞速移动分站在东南西北四角,风顶,炎墙,土地,水气同时发动,在罗密欧和朱丽叶防御网之中连接上外部物理攻击无效的结界点,以减轻两人的负担。

 心思全放在防御山石崩塌的几人没有发现防御网内情形的变化。

 在电光球掷去的同时,半豹人跃身至帕力斯眼前,手臂上的蜘蛛飞而去,银丝也从蜘蛛体内出,绕向帕力斯。

 一片银光闪起,八脚蜘蛛顿时分解成八片,以纯的剑法切割妖魔坚硬无比的黑甲,一瞬间让它毙命的却是帕力斯身前穿着黑色斗篷装的达卡。

 执着细长的毫无修饰的铁剑的双手手背描绘着紫的花纹,沿着手臂隐没在袖中,手腕上戴着以紫水晶打造的手镯,在挥动铁剑时,拖曳的光影仿若锁链。

 “妖魔王的孩子啊,你竟然为了卑下的人类伤了我的宠物。”

 紫的眼睛变得赤红,和额角上的红色宝石相互辉映,宛如三眼魔物。

 “以妖魔王座下四大妖灵之一莱帕太之名,给予惩罚”

 半豹人手心迅速聚集能量,却忘了他们是处在风火土水所构造的结界中,能量的混乱引起结界扭曲,出现类似黑的结界空点。一声尖叫,偷潜至古泽古利身边手持利器的耶亚猛被飞施的气流卷进去,代替谢利家两兄弟消失到异空间。

 似乎也觉察到不妙的,妖魔一把抓住达卡,很轻易地制服他的反抗,半豹人突然高声念诵起来,奇特的音节和节奏在朱丽叶脑中引起共鸣,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呢…悠闲的下午,清香的热茶,浓郁的桂花树香,清的秋日…在金图书馆翻看无名氏所着的《简易魔法大全》…

 无道的空间术!

 炽白的光由眼睛传唤向头脑,绝对的空白之后,第二次大爆炸开始。

 *-*-*

 幽幽暗暗。

 这里是凡世与天国的相接点,死神的歇竭处。

 引魂灯所燃烧形成的青青细细的烟,袅袅升起,驱逐低等魔兽的辣香与室内掩盖不住的腐臭混和在一起,形成令人难以忍受的难闻气味。

 虽然这里与自己家有所不同,但应该也是教堂下的地下陵墓,摆放死者灵柩的地方。

 莫非自己已经死了?

 “喀”的一声是用力打开墓门的声音,而后隐而飘浮的脚步声从石梯处传来,是盗墓者吗?

 “为什么你不等我便自己离开,为什么你把我抛下这污浊的尘世。”

 低的沙哑声音,却难以抑制痛苦伤悲。点上白色的蜡烛,晕黄的光映出闯入者修长的身影。

 越过数个石棺,男子毫不犹豫地走向最里面,随着光线的移动,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并未盖上棺盖的石棺中躺着的人。

 “丝绸与鲜花做的,又怎会比得上轻软的草地,树木的芬芳。珍珠与‮丝蕾‬的衣裙,又怎能显示骑士的飞扬。啊,只有嘴和脸颊依然有着红润的美,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我的爱人!我的子!死神虽然已经去了你芳密的气息,却还没有摧毁你的美貌。”

 安详地躺在棺中的少女只有十六七岁,却被一阵末秋先降的严霜,折损了花样生命。

 少女一头柔软的发编成长辫放在前,以珍珠点缀。双手握着,神情像是睡着了。

 就像没有死一样。

 不,就是没有死。

 也许因为他是死人,所以才会知道,躺在棺木中的少女只是假死而已,虽然她的周身血变寒,脉搏停止跳动,嘴和颊上的红色都褪变成灰白,死人一样僵直冰冷,没有一丝热气和呼吸证明她活着,但地只是和死没什么差别的睡眠。

 闯入者一边亲吻着少女的嘴,一边继续说着话:“亲爱的爱人啊,人们在临死的时候,往往会感觉心中愉快无比?我要永远和你厮守在一起,再也不离这昏暗不见天的幽宫;我要留在这儿,从我厌倦人世的凡躯上从此摆恶运的束缚,我要在这里永远长眠,用一个合法的吻,跟向垄断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

 闯入者把蜡烛放在旁边的石台上,从怀中掏出长颈的葯瓶:“这是迅速夺命的毒葯,使厌世的人一下去便会散布全身的血管,马上停止呼吸而倒毙,我的爱人啊,我等不及和你再见面了。”

 觉察到闯入者平静的绝望,他急切地大喊:“不要急切行事,你的子还没死啊。”

 谤奉听不到他的呼喊,闯入者一仰脖子喝下毒葯。

 “卖葯人果真没骗我啊?”呼吸渐弱,闯入者看了少女最后一跟后闭上眼睛:“亲爱的子啊,我就来见你了。”

 为什么人会这么简简单单地便死去了?

 他阻止不及地看着闯入者呼吸停止。但不一会,呼吸声又在幕室内响起。

 石棺中的少女缓缓起身,睡很久的身子有些酸疼,她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啊,我记得了。”少女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里是森可怖的古墓,我死了后又活过来了,那么我的夫君呢?他也该来了。”

 视线由快燃尽的白烛移到石棺旁,安静地躺睡在地上,穿着淡青色衣服的男子手里还拿着装毒葯的瓶子,已经死去了。

 “…为什么命运这么捉弄人。”惊诧,悲伤和无法置信。以为少女会哭,但地并没有流泪。“他必定以为我死了,而忠诚地随我而去?连瓶中的毒葯也喝得干干净净,不给我留一滴。”

 随着少女凝视的视线,他看到闯入者上别着的细长的十字型匕首,像是明了少女想做什么似的,他痛苦万分地喊着:“小姐,赶紧离开这个腐臭密布的死亡的巢吧,这是一种你们无法抗拒的力量破坏了一切,请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门口响起喧嚣声,少女攫住匕首,看向墓门口:“人声吗?那么我必须快一点了结了。”准确无误地入自己的心脏,少女微笑着:“是谁说过突来的快乐将会产生怎样狂暴的结局呢,正像火和火葯的亲吻,就在最得意的一瞬间烟消云散。我们有多过一分钟的快乐,又何必畏惧这样的后果呢?”

 只是如此简单便死去。

 呆立着,嘈杂声变大,身边走过去许多护卫。“为什么这里竟躺有外面的人…”其中一名护卫把闯入者的身子翻过来:“若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蒙太古家那个骄横的儿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喝葯死去?”

 蒙太古…有什么在记忆里复苏。

 “啊,看看我们家的小鲍主,你看她着血,身子还热热的,可是她已经葬在这里两天了怎么还着血,身体温暖的就像刚死去…朱丽叶…”朱丽叶,朱丽叶,朱丽叶,心口像被锐器开个大,朱丽叶怎么会躺在这里,那么那个闯入者…在火把的照映下,平躺在地上脸色青白的男子,有着冰蓝色的头发,不容错认的美貌。

 竟是自己!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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