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蹄继续踩着黄土前进,进入了曾是宋人统治、如今却已成为金人的都城。
虽然已易主,而汉人也从高高在上沦为被奴役者,但人还是继续活着,不管在多恶劣的环境下,仍会努力地活下去。
“我以前总不懂自己为什么而活,活着有什么意义而苦恼。”依依告诉
烈。
“难怪你那时会那样说。”他是指他们第一次碰面时她讲的话。“我问你,若是我没说我自己是活的有意义的人,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丢下车,任我
血至死。”
“是的。”她回答的毫不迟疑。
“没心没肝的女人。”他喃喃地说道。他大致可以理解过去依依为什么会那样封闭自己的情感,跟她的父母遗弃有很大的关系,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当依依再受噩梦所苦时,他总会抱着她、抚慰她,直到她走出来,平静下来…“那你…现在已经找到答案了吗?”他望着她。
她笑而不答,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的改变,她会笑、会主动开口说话,甚至在看到新鲜有趣的事物,跑得比谁都还快…开朗得令人难以置信。同时,也更加美
动人,害得
烈不得不在她的斗笠上加上层层的纱巾,就怕她的美被人看光光。
小两口就像新婚燕尔般的甜蜜
,连带也影响到了同行另外两个冤家。在没有其它多余的异
环伺,也就凑和成了一对,还好愈看愈对眼。
两对爱情鸟,就这样一路慢慢往东北行…朝
烈的老家前进。
“气候是冷了点,和江南的温暖无法比,但白山黑水,与江南的青山绿水又有另一番不同的景致,我希望你瞧瞧我生长地方的模样,若你真受不住那气候,我们再南移,嗯?”
烈说道。
“好。”依依对他的体帖很是感动。
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行经过的城镇却
哄哄,原因无他,因金国皇帝已下令迁都,所以从各处召集男丁,要至新城兴建宫殿。
看到这样的景况,
烈眉头深锁。
“可恶!那老头就是不听我的。”
“你总不会以为你的出走会让他改变心意吧?”杨玄说道。
“我没那么自抬身价,可他脑袋糊了吗?”
烈生气地说道。
“我看呀…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迁都问题,要在意的是,你私自出走这件事会不会让你丢了脑袋!”杨玄凉凉地说道。
兰儿不解地望向他。“你怎么可以说得那样轻松,若殿下有事,你难道会没事?”
“当然会了,脑袋跟着一起搬家吧!”杨玄已无所谓地说道。他已经很尽力做一个直谏不讳的好属下,头儿不听也没辙,只好死忠地跟着送命。
兰儿一听,眼眶顿时泛红。“…那我怎么办?”
咦?杨玄马上手忙脚
。“哎!你先别哭嘛!又…又还没有怎样…”
不说还好,愈说哭得愈大声。
依依拧起眉头,转向他。“会有事?”眉宇有着忧虑。
他不置可否。“我问心无愧。”可当他望向那些被召集的男丁,眉头紧锁。
依依望着他,知道他在为那些百姓的事忧烦,可刚听了杨玄的话,一旦回了上京,他似乎会有麻烦,但他现在却毫不在意…令她无来由起了震颤。
察觉到她的颤抖,他低下头。“冷吗?”
她心一紧,抓住他
前的衣襟,仰起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在看到他那温柔深情的黑眸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是那样的狂傲、自信,即使要他小心,只怕他也会大笑说没事…榛首偎进他温暖的
膛。“…是有些冷了。”
他低笑,爱极她的主动亲近,将厚长的披风拢近,把她密实包裹住。“这样还会冷吗?”
“不…”她轻轻在他的
膛,像小猫般的用脸摩挲他。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只要拥着她,他的心情就会平静、
足,看到前头那两个还在争吵不休,不
哂笑。
但…杨玄的话倒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父王一向喜怒无常,荒
奢暴,虽仗着过去的父子之情及皇太后单后的宠爱,私自到宋国一事可大可小,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可若不能的话,他得要为依依安排后路,让她无忧。
“若我有个万一,你别给我搞出什么‘殉主’的那一套,我要你马上带着依依和兰儿离开北方,到南方去避着,绝对不要让依依落到我父王的手中。”他私下和杨玄说道。
杨玄苦笑。“你这不是害我。”两人肝胆相照,岂可在他有难时离去?
“害什么?保护我最珍视的
子,便是你最重要的‘护主’工作。”
烈神色严肃地凝望他。
杨玄心头一热,两个男人眼神紧紧相会,过了不久,杨玄重重叹口气。“我能不答应吗?”
“不能!”
“那就这么做了。”两个男人击掌相约,这时他们不是主仆,而是生死至
。
“说到‘
子’…”杨玄严肃望着他。“依金律规定,你们是不能与汉人通婚,虽说你们已在
院拜过堂,但在这,你们的婚姻是不被认可的。”
烈深
口气。“我知道,但无论世俗认不认定,我的
子只有她一位。”
“你的身分特殊,宗族一定会另外为你婚配。”杨玄忧心地说道。
“这么多年他们都拿我没辙,以后又能奈我何?”他拍拍杨玄的肩膀。“放心,绝对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杨玄没有说话,只是暗自苦笑,本以为他那自大的个性会稍微收敛一些,谁知…他有预感…回去之后,绝对有事发生…
“听说最近王上非常信任乌苏国师呢!”
“唉!为了乌苏国师的满月祭,听说打算献上五百名童子童女呢!”
“要做啥?”
“当然是为了要为王上求延年益寿。”
“那会怎么对待那些小孩?”
“听说…听说…”
“怎样?”
“要投江生祭!”
“什么…”
一进到京城,便听到了王上因宠信一个祭师,甚至还将他封之为国师,对他言听计从。
“什么时候冒出这号人物?”
烈皱眉。
他们正在大都近郊处的一家旅店打尖,依依和兰儿都进房歇息了。
烈和杨玄则在梳洗换装过后,仍在外头说话。
“我们离开后,二王子引他进宫见王上,据说他有高强的法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王上对他极为信任。这次迁都一事,让王上如此快速下定决心进行,也是因为他。”杨玄说出他刚打听到的消息。
“又是完颜鄂搞的鬼?”
烈病跋噶搜郏恢醯兀有【透飧鲋辉缢父鲈鲁錾亩跣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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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他们曾随王上参与御猎,两人同时朝同一只鹿
出箭,鹿中矢倒地,二人皆称为其
中,争辩不休,后证实是
烈所
,因其箭翎与众不同,可想而知完颜鄂如何不甘愿。结果,当他们为了追另一头鹿冲进森林时,
烈差点被箭
中,祸首当然是完颜鄂,孰料祸首毫无悔意地辩道:以为
的是一头鹿。
烈气不过,忍不住冲向前和他打了一架,
烈武艺本来就优,几成一面倒,若非王上亲自喝止,完颜鄂恐怕会死得很难看,当两人分开时,他眼中
出对
烈的恐惧和强烈的怨恨。
那场架,让两兄弟结上梁子,形同陌路,甚少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除了王上的邀宴外,虽不明争,暗斗倒不少,
烈都能轻易应付,后
烈因不满玉上处理政事的手段,减少进出宫廷,相反,完颜鄂便常伴王上左右,讨其
心,让自己成为比太子更得王上信任的儿子。
可即使如此,朝野仍认为三王子
烈的才能优于其它王子,甚至王上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有人传言,王上
废太子改立
烈,对此,以
烈那自负和自信的个性,若是王上要改立他为太子,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只不过他不喜逢
拍马,汲汲营取,他坚信,有能者必可取无能者而代之…
这样的态度教人又敬又恨又惧,而对王位有强烈企图却不得赏识的二王子而言,简直是最大的打击和羞辱。
这次南下,屡遭不明黑衣人的袭击暗杀,多是出自二王子之令。
完颜鄂带进来的人居然可以让王上如此言听计从,那不意味着…
这时房中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尖叫,
烈差点没心神俱裂,马上冲进房间,杨玄紧跟其后。“出了什么事?”
依依满脸惊惧地抱被呆坐在
上,在看到
烈时,马上伸出手。“烈…”
他将她拥进怀中,心疼地说道:“怎么了,又作噩梦!”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其它两人见没事,便退了出去。
“不是跟你说别理那个声音,你现在有我啊!”他低声说道,抱着地轻轻摇晃。
“不是这个梦…”依依紧紧抓住他,全身仍在发抖。“是你…我梦到你躺在血泊中…好多、好多的血…”地狂
地说道。
烈心一紧。“嘘!嘘!没事,别胡思
想,你大概是太累了,才会
作梦,瞧!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面前。”
真的只是胡思
想吗?喝了一杯热水后,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到
烈的改变。“你…怎么做这样的打扮?”她吃惊地问道。
烈已将头发编成辫垂于肩,顶上则用金冠竖着,耳垂挂着一个大金环,仍穿着一身白衣,
间则系着黑褐色的皮带,这样的妆扮,让他少了斯文,却多了一份野蛮和不羁,力量更形于外。
杨玄曾对她说过,
烈有着王者之尊的外号…“海东青”此时她可彻底明白意思了。
烈拉拉辫子笑道:“这才是我原来惯穿的衣服,你也得要稍微做一下改变,在上京,罗哩罗嗦的人一大堆,而且很多都跟我有亲戚关系,目前除了我父王喜欢做汉人的打扮,其它人还是喜欢原来的女真服。”他拉开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下。
“饭菜送来了!”店小二端上饭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一直是在房间里用餐。
除了一、两样青菜,就是两大碗半生的白米饭,及一碗略带有腥味的咖啡
凝块物,一大盘的葱韭还有一碗腌渍大豆。
不知怎地,依依一闻到那葱韭味就涌起一股反胃,她微微地拉开距离。“这是…要我们自己再煮一次吗?”她看那米半
半生,委实难以入口。
“不!就这样吃。”
烈对她咧齿一笑。“你可得要尝尝,这可是这里非常道地的味道。”
依依睁大眼睛,看他将渍豆、凝块物、葱韭全加进那半生的饭中搅拌,强烈的味道再加上血腥味,更加令她恶心
吐,在看到
烈津津有味地吃着时,有种快昏倒的感觉。
她瞪着桌上的食物,良久都无法动箸,其实若她细心观察,便会发现笑意在他眼底飞舞。
“这个…真的不需要再煮吗?”她瞪着那白饭和咖啡
的凝块,再一次确认道。
“不需要,这生鹿血拌饭就是要这样吃。”他大口地咽下。
生鹿血?她飞快抬起头,满脸惊惧瞪着他。“你说…那…那是…”她用力捣住胃部,很吃力地问道。虽然鹿是她来到这才第一次见到的动物,可她从未看过哪种动物有那样一双温柔的黑眸,觉得它们好温驯、好可爱,但…现在…
“对!是‘鹿血’,而且是刚宰的,很新鲜,只不过天冷,所以都凝成块了。”他用很无害的表情说道。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得开始为自己的坏心眼付出代价,因为依依已跑到门外大吐特吐了,那足以让他懊恼歉疚地想拿刀劈死自己。
但经此一闹,倒也成功赶开依依心中的不安…
回到上京,
烈将依依带回王府安置后,便马上进宫中去谒见他的父王。
才踏入宫,便听到王上“又”取消早朝,却在昭
殿摆宴取乐,招待朝臣…只因他又立了三位新妃。
这老头在干么呀?
烈皱起眉头,竟为了女人而不理政事,想加速灭亡之道吗?
“儿臣拜见父王。”
一见了他,海陵帝原本带笑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你这逆子回来干么?”
那声怒吼吓得所有乐师和舞女止住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海陵帝容貌威武,任何人看到他和
烈,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弟而非父子。不过海陵帝脸上的暴戾、凶残之气较盛,脸上也有明显的堕落浮肿…过度荒
、饮酒作乐。
“儿臣思念父王,特来问安。”他以难得的谦逊恭敬地说道。这时他可以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扎进他的体内,令他冒寒,微抬起头,和视线的主人对看,那是一个脸白得像鬼的男人,最教人惊异的是,他有双金黄
的眼睛,正站在王上的身边观察他。
他微皱眉头,这就是那个新宠的国师吗?
“思念个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跑到宋国玩了好几个月,现在才知道回来!”海陵帝沉着脸说道。
烈无言。就在这时,那位国师在王上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令王上脸色大变。
“说!到宋国去干么?”
“还不都是因为父王。”
“我?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什么?”王上气得拍案,所有朝臣吓得两腿发软,恨不得能溜走。
烈昂然不动。“父王忘了吗?你曾当众发下豪语…‘自古车书一混同,南人何事费车攻,提师百万临江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儿臣可将这些牢记于心,早想找个机会去探探宋国,想知道那儿有多好,会让先祖及父王如此费心费神想攻占。”
“哦?”海陵帝怒气稍歇。“那…如何?”
“宋国土地肥美丰硕,处处皆良田,一网撒下江湖,捞起的皆是活蹦
跳的新鲜肥鱼,富庶得很。”
“是吗?”海陵帝眼
贪婪之光。“看样子我得加快攻宋的准备。”
“不!”
“什么?”原本开心的帝颜又沉了下去
“父王现在要做的事应是停止建立新都,专心内政,而不是攻宋。”
其它朝臣闻言不由倒
冷气,这三王子还真是冥顽不灵,上回因此被罚不准上朝三个月,怎么一回来,还是再提这个?
孰料王上并未再动怒,他只是挥挥手。“此事已是定局,无须置喙,我都已计划好了,新都将照着汴京的样子打造,有太庙…”
烈不客气地打断。“父王,您不觉得这样太劳师动众了吗?让该耕田的男子去建新城,田地荒芜不理,年后岂不造成米粮短缺?新城需要大量的良木,一旦那些木头伐光,其它老百姓将在数年内无木可用,这对大金国有何用处?”
海陵帝皱眉。“住口!此次迁京就是为了我大金国的前途着想。”
“前途?”
“没错!上京的地理风水差,有碍我大金国的国运发展,因此为了确保我大金国千秋万世之大业,迁都势在必行。”
“风水?”
烈作梦也没想到,会促成迁都的主因竟是这个!“父王,是谁给您这种荒谬无稽之议?”
一听到这话,有两个人脸都变了,其中一位简直是由白转青。
“大胆!竟敢说本国师说的话是荒谬无稽?”那位“青”面男子,拔尖着声音吼道。
烈病傲瞬“眼。“你是哪冒出来的跳梁小丑?竟敢在殿上
入我跟王上的谈话,并骂本王子?”
那个男子缩了缩,他被
烈所散发出的王者般的威严给吓到,这是他第一回见到这个三王子,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具威胁
迫感,令他暗觉不妙。
“不得无礼,乌苏是我的上宾,亦是本国护国师。”
“护国师?”
烈掩不住鄙夷瞪着乌苏。“既是护国师,就要做到‘护国’,无缘无故到处拉着幼小的孩童做祭祀之用,你可知道整个上京有多少父母哭倒在路边?”
“那些小孩是为了让王上延年益寿,这点小牺牲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
烈眼前兴起一片红雾,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乌苏国师已被
烈拖到殿中,被
到地上痛殴了好几拳。
“放肆!放肆!来呀!快点拉开他们!快!”王上急得大叫侍卫。
当两人被拉开时,那国师已经是鼻青脸肿。
“你这逆子,想造反吗?”王上大怒。
“父王,此人满口妖言,多留无益。”
烈
息不已。
“你懂什么?来呀!把这逆子给我拖下去砍了。”王上气急败坏地大吼。居然要为了一个小丑斩杀他,
烈感到万分心寒。
“万万不可!”殿旁有人大喊,令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王上,表情顿时变得阴沉狂怒。
来者正是最令王上忌惮的嫡母单太后。
烈闭上眼睛,救兵来到…千钧一发呵…“什么?王上竟让那小子毫发无伤地离去?”金国二王子完颜鄂听完乌苏的报告,用力将酒杯往地上砸去。
俊美的脸上
出
狠。“没用的东西,我把你从
沟挖出让你当上至高无上的国师,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王上面前高不可攀的乌苏,在完颜鄂的面前像极了个怕事的宵小,忙解释地说:“若不是单后出来碍事,完颜
烈早就一命鸣呼。”他指指脸上的瘀伤。“还没办好,差点就被你三弟活活打死。”现在想来还心悸犹存。
单后…祖
…完颜鄂愤愤地拍了桌子,虽说单后非王上的亲生母亲,可是对他们这些子孙一向视若己出,疼爱有加,比亲
还疼,她跳出来捣乱,委实让人头痛。
“那小子…为什么总是有人帮他?难道我一辈子都没办法除掉他吗?”完颜鄂
膛急促起伏,脸上有太深太多的愤恨和不甘心。
“别灰心嘛!这事急不得的,我已经有好主意。”乌苏涎着笑脸,贼兮兮地说。
当下,完颜鄂压抑住怒气,缓缓转过身。“说说看。”
“现在王上已经非常厌恶完颜
烈,只要我多几回在王上耳边煽风点火,再说上几段‘神谕’,不用您费神,三王子的人头就会高挂在上京的城门中。”
“哦…”完颜鄂用手指摩抚着下巴,暗忖:今生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亲手将完颜
烈的骄傲粉碎殆尽,再让他被父王当着全族人、所有王公贵族前羞辱一番后,然后…死!
“绝对可以成的。”乌苏面
得
,王上对他宠信有加…只要他再继续提供他壮
葯…“只要除去那眼中钉,整个金国你要专心应付的就只剩下王,图坦王后和光英太子不足以为惧…”
“我知道。”完颜鄂眼睛病傲瞬“。“只要除去
烈,整个金国就已落入我手。”他
越得拳头紧紧握住,忽地,他一转身,口气
狠地问:“你不会背叛我吧?”
“不、不会的。”乌苏马上诚惶诚恐地跪地叩头,道:“我、我不会忘记二王子的提拔之恩!”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说罢,完颜鄂兀自又陷入已将金国握在手中的兴吩旗感中…
秋意正浓,满山满谷皆是鲜红娇黄,底下踩的枫叶沙沙作响,不时响起女子
朗的娇笑声,件着各式的鸟啼和不知名的兽鸣,宛若天籁。
“姑娘!来尝尝这山葡萄,好新鲜、好甜呀!”兰儿捧着满手的新鲜葡萄冲过去。
同
烈共乘一马的依依,微倾下身接过。“你别玩疯了。”依依叮咛道。
“是!”兰儿好感动,一向都是她对主子叮咛东、叮咛西的,现在主子总算也会关心地了…不过她可没傻到以为是她让王子改变的;让主子一点一滴,从万年寒冰变成温暖
水的最大功臣,是那个正被主子喂着一颗颗山葡萄的英伟男子。
“哎唷!”没提防突如其来的偷袭,她瞪着她的冤家。“你做啥?为什么要敲人家的头,很痛耶!”
“别发呆了,还不赶紧上马赶路。”
“可这里好美,人家忍不住嘛!再一下下。”语毕,又一溜烟地跑到旁边采花攀果的,让杨玄无奈又好笑。
依依和
烈含笑注视兰儿的天真活泼,是呀!任谁在这与世隔绝、宛若世外桃源的宁静山林中,都会忘却世俗的烦忧,回归至纯朴。
烈低头看着怀中的依依。“会不会觉得累?”他心疼地问道。真难为她了,被他拉着到处东奔西跑不得歇。
在被父王喝令闭门思过后,他决定带着依依回到他所出生长大的地方,所以再度不理会那
足令,任意的离去。只不过这回,除了对父王失望外,还有更多、更深的绝望。
她轻笑摇箸榛首。“一点都不,精神好极了。”说到这,她突然
出一抹困惑。“我还以为自己绝对受不住这样寒冷的天气,可是…身体却好得让我惊讶。”除了初来乍到曾有过不适,可是现在一点都不会,一向从未出过西湖以外的她,竟可以这样从江南到北大荒,而未感到难受,真教她不解。
不过她若是知道在发烧昏
的那段日子中,
烈用了最上等的千年人参为她进补的话,她就不会那样惊讶,但他体帖的没告诉她。
“没事就好。”
烈盯着她嘴巴残留的山葡萄汁
,一时难耐,也不顾是否有其它人在场,低头吻了下去,
净她
上的残汁,
她口中的甘
,依依毫不保留地回应他…在山林质朴
犷自然的渲染下,已敞开的心,更是率真无伪。
这是一段教人惊
的行程,这边的林木高又多,山形秀丽多变,有许多奇异的方山,顶上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千形百状、高低错落在苍郁的山林中,偶见到林中有炊烟生起,却是怎样都寻不到那边的人家。
山泉潺
其中,红
的落叶不时飘
其上,更有说不出的诗情画意,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划破了这份静谧,让沉醉在甜蜜爱恋的两人吓得分开,也让林中动物起了惊动,鸟儿群起飞起。
是兰儿!
杨玄率先冲下马,飞快奔进林中,
烈和依依紧跟其后。
可当他们赶到时,看到兰儿所发生的事,全都一脸忍俊不住。
兰儿不知怎么摔进一个正好只能容进两个人的
里,只
出一颗头在地面。
“别笑呀!还不快点把我弄出去。”灰头土脸的兰儿气道。
烈忍住笑帮着杨玄,一人一手拉起兰儿。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突然有个
?吓死人了。”兰儿哇哇大叫。
哪知杨玄收起笑,
起
,一看到他这个架式,
烈很自动用手指
住耳朵,并示意依依照做。“快!玄妹妹要念了。”依依
下银铃般的笑声,依言行事。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教你当心点,别老漫不经心,没个女孩子样,像只山猴子的东奔西跳,看!这下活该吧!居然就这样傻得掉进用来抓动物的陷阱里…”
“人家又不知道那是陷阱…”兰儿委屈地嘟起嘴。
“若让你看得出来,那还叫做陷阱吗?你知不知道,还好现在不是冬天,若里面已掉进什么凶猛动物,早饿了个前
帖后背,一见到你掉进去,早把你撕裂咬碎,吃得连
骨头都不剩…”
这人怎么这样?她都已经摔得骨头快散,魂也被摔得吓去一大半,他还拚命用话来吓她,想把她剩下的魂也吓跑吗?她也
起
,摆开架式,不甘示弱地打算回击时,却被杨玄身后的异样给吸引住目光。
有某样东西在杨玄身后的草丛中,从那皮
花
看来,像是她这阵子常看到的鹿,但…不对!那鹿…天!它站起来!从四只脚变两只…“啊!”另一声尖叫再度破口而出,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
“妈呀!”杨玄一边摀住耳朵跳开,此时
烈也察觉到异样,除了用身躯保护着依依,也
出了剑。
没想到居然有动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到他们附近,而不被发现,不过他也暗骂自己粗心,竟没留意自己正身处在看似静谧,实则危机四伏的林海中。
可当他见到入侵者时,不
张大了眼。“完颜雍,是你!”
来者是个高大的男子,全身上下穿着鹿皮衣,戴着鹿皮帽,只
出一双精明的黑眼,若他潜伏不动,乍看之下,还真会以为他是头鹿。
见到那人,依依有此一吃惊,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和
烈那样像的男人,但并不是单指容貌,虽说眉宇有五分像,有双相同的鹰眸…而是他们都有股如王者般的气质,可他比较稳重,俊
的脸庞有着北国男子特有的英
豪迈,而
烈的则较狂放不羁。
“若我是‘山神爷’,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烈。”那男子
出明朗的笑颜。
“去你祖宗爷爷的,干啥这样吓人?”
“嘿嘿!我的祖宗爷爷跟你的不就同一个…”完颜雍话还没说完,
烈已不客气扑了过去,两人竟开始摔角起来,在一阵扭扯之后,
烈成功扳倒完颜雍,然后两人躺在地上
气,其它人脸上带笑地望着他们。
“该死!为什么我还是会输给你这种待在京中吃喝享福堕落的人…”完颜雍边
息边坐起了身子,伸手拉拉
烈的脸。
烈吃痛,也不客气地捏回去。“哼!我天天都得防着那些比野兽还狡诈数倍的‘人兽’,有什么好惊奇的。”
人兽?完颜雍黑眸笑意顿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可还来不及发问,
烈已经揽住他的肩。
“你怎么会在这?来
接我的?”
完颜雍白了他一眼。“谁知道你要回来,都快入冬了,我们现在正努力挖
做陷阱捕兽,我才刚挖好,正要回来灌水,谁知竟逮到了你们。”灌水是为了让陷阱底下入冬时结冰,这样当野兽不慎落下时,无法轻易逃跑。
“他叫完颜雍,是我爷爷的弟弟的孙子。”完颜雍早他几个月出世,是他的堂哥。
“你们…好…”完颜雍正要热情的打招呼时,在看到依依时,整个人张口结舌良久…“仙女?”
烈心底暗笑,两兄弟在乍见到依依的反应都一致,不过,可没打算让两人同样为她疯狂痴
,她是他一个人的。
“她的确是仙女,但她是我一个人的仙女,所以你不用再想了。”他毫不留情当头浇熄完颜雍的爱恋。
完颜雍恍若未闻,依然呆呆瞪着依依瞧,依依只是觉得有趣,而且虽然他和
烈气质神似,可被他盯着瞧时,却无法像
烈那样,能带给她那样深的悸动。
烈皱皱眉,走到依依的身边,将她头后的罩笠戴上,不再让人瞧见到她的容颜,然后牵起她一同走出林外,骑上马…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另外一匹马才追上。
完颜雍仍是满脸惊
的痴呆样,全然失去应有的理智和正常,即使依依此刻已偎在
烈的怀中,有纱巾罩着,他仍看得目不转睛,似想用目光将之烧出个
,以见到娇容,令
烈已经火大地想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哪知,那小子突然开口了…
“请问这位仙女姐姐,不晓得您还有没有其它姐妹也落下凡?”言词间的恭敬,根本让人无法想象他就是大金国的葛王爷,差点没让
烈笑得跌下马,看来他真把依依当做仙女。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讶异的,他们一向崇拜山神、树木、石头、河神、湖神…等,甚至相信掌管山顶的天池就是一个仙女。
依依抿
微笑。“我想…得过些时
才会再下凡吧!”被这鲁男子的直
真诚给感染,也不由调皮了起来。
“噢!”完颜雍咧出开心笑容。“太好了,是什么时候?”
哗!他竟深信不疑耶。
烈可不喜欢依依同其它的男人讲太多话,即使是穿同条
子长大的堂兄亦不可,他对其大皱眉头。“别作梦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想得到仙女下凡,你再等个一百年吧!”
啊!完颜雍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依依轻轻用肘往后撞了
烈一下,责怪他这样戏弄人家。
烈扮了个鬼脸。“你就耐心的等,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之所以能遇到…”他低下头对她笑笑。“是我的福气。”他柔情
意地说道。
依依感动的说不出话,只能痴痴望着他,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共同牵住马缰绳。
霎时,完颜雍被他两在一起所散发出的特异气氛给震住了,突然之间不敢再看向他们…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当
烈再度开口说话时,声音却是沙哑低沉。“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了。”马腹一夹,马如箭矢般向前冲了过去。
完颜雍愣愣看着他们的身影,虽未明说,但用膝盖也猜得出这对鸳鸯避人耳目是要做啥?光是想到那画面,便不由面河邡赤,巴不得现在也可以有个天仙美女拥在怀。“去他爷爷的,故意逗人心
。”忍不住啐骂道。
兰儿和杨玄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总算有人可以意会他们的心情了。唉!谁老爱看他两亲亲爱爱。
好巧不巧,一只兔子从林中跳出,瞅了他们一眼…像是在取笑他们般,又一绷跳的跳进林间。
正愁满腔的精力无处发
,完颜雍抓下箭袋…追兔去。
杨玄和兰儿见状马上哈哈大笑,一会儿,杨玄低头,见兰儿颊上还沾有灰土。
“刚摔疼了没?”他轻声问道。
兰儿愣了一下,随即拉下脸、嘟起嘴。“现在才想到要问!”早已忘光光的委屈马上全滚了回来。
“谁教我差点被你吓破胆,这山上的野兽又多又精明,稍一不留神,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他可不是在吓唬人。
“有那么严重吗?”兰儿不相信在这样似仙境般美丽的地方,居然会有凶残的野兽,然后想起了方才“对了,什么是山神爷?”
“就是…”想起了山上的忌讳,不可以说出那个“虎”字,马上摇头不语。“不行!说了会出事,反正就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这儿还有熊、狐狸、山猪、山獾、豹子、花脸狼…”
还没说完,兰儿已经脸色惨白,捣住耳朵。“停!别再说了…呜…你们事先怎么都没说这儿有这么多的危险。”
“说了你还敢来吗?”
“不敢…”
“所以就不说喽。”
“可恶!”小两口也就在这样边走边拌嘴中,培养专属他两的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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