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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萨晓雾的目光清澈如婴孩,声音却具杀伤力。

 “凭什么以为这是我出的馊主意?”

 盛君漠在弟弟知难而退后,马上到清心苑找萨晓雾兴师问罪,好一个换身份的构想,她想把君鹏带在身边也未免太处心积虑。

 “谁有这个胆?除了你。”他指着她的鼻子低喝。

 “你别冤枉好人,我没那个本事出那个主意,你怪错人了。”她一把挥开他指责的手,想吵架,她随时奉陪。

 “你想收君鹏为师弟,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就君鹏一个弟弟,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惹了我不是你吃得消的。”盛君漠恶狠狠地告诫她。

 “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师父已经仙逝,我要收也会是收徒弟,收什么师弟?你别含血人!”他以为他盛家人全都是香饽饽大家抢着要?

 “总之,你别痴心妄想就是了。”

 “我痴心妄想?”她实在气不过。“我没那么无赖!”

 “是不是那么无赖你自己心里有数,大盛山庄虽不在乎多一双碗筷,但并不表示你可以挑拨我和君鹏的兄弟情。”盛君漠怒目以视。

 “我是疯了才会挑拨你们的兄弟情,大盛山庄的饭再好吃本姑娘也不吃了,明天一早我和蚊荷就走,你不用觉得我和师妹占了你的便宜。”她萨晓雾有的是志气,不食嗟来食是一贯的原则。

 “要走就走,我不会拦你。”他一时气怒的大吼。两人翻脸无情,谁也不愿示弱,各有各的骄傲。

 萨晓雾向傅诗韵道别去了。

 她劝傅诗韵道:“你要坚持,重新站起来,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朋友看待的话,听我一句劝:离开一个不能专情于你的男人不是死境,你自己钻进牛角尖才是死路一条。”

 暗诗韵被她犀利的言词给吓呆了。

 “你要走了?”她好不容易有了新朋友。

 “这里的主人不再我了,何况我在绍兴不过是个过客,缘分尽了,就是离开的时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自己好好保重。”

 “你要去哪里?”

 “迹天涯,没有一定的方向;倒是你,还恨宣大人吗?如果无法原谅他,我倒有一计,可以替你报复他的薄情寡义。”好人做到底,萨晓雾从布包里拿出师父传到她手上的宝物。

 “这是一面镜子,有什么特别的?”傅诗韵奇怪的看着。

 萨晓雾摇头,解释道:“发镜可以用来诅咒负心汉,如果你恨宣同冀,要他不得好死,这面镜子可以替你办到。”

 暗诗韵好不惊讶,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镜,好像镜面上长了牙,一不小心会被咬上一口。

 她惊疑地问:“这面镜子由头发嵌镶而成,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为了足她的好奇心,萨晓雾由头说起这面发嵌铜镜的来历。传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十二面镜子,这是其中一面。这些头发来自于许多心甘情愿的女人,这些女人被负心汉所骗,后来竟然渐渐让这面镜子凝聚了法力,只要把断掉的头发绑在镜上就能达成诅咒负心汉的效果。

 “你恨宣大人,不如让他受点教训,也许能消消你的气。”她建议。

 “我…诅咒同冀?”她恨他,可是报复了他,她的心里也不见得好受。

 “他让你生不如死,当然应该付出代价;只要你一句话,发镜能替你出这口怨气。”

 “我考虑考虑。”她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同冀痛苦。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真的恨他罗?你根本不舍得他试凄,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该有怨。”萨晓雾认真的劝说。

 是啊,她恨什么、怨什么?她连复仇的心都没有,恨他有什么用,他感受不到一分一毫。

 “我的心好。”傅诗韵抚着脯,无助的喃语。

 萨晓雾收回发镜“你应该走出秘室,这里不适合人长年居住。”

 “我没脸…”傅诗韵看着萨晓雾。

 “择不如撞,我明天就要离开大盛山庄了,如果你不愿走出这里,以后我们真是没机会见面。”

 “你真的要走?能不能不要走?你一走,我在绍兴会更孤单。”傅诗韵面哀伤之

 “大爷说会照顾你一辈子,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你的生活将不虞匮乏。”盛君漠虽然待她不友善,可是她素来对事不对人。

 “那不一样,君漠将来会娶、会成家,能花多少心思在我身上谁也说不准。你是个明白人,我被爱情伤得这么深,以后再也不可能爱人了;如果又没了朋友,未来会是多么寂寞的路啊!”傅诗韵哀伤的说着。

 “走出这间秘室,结朋友,以你的才学,不知多少人想与你攀文呢,”

 暗诗韵不作如是想。“我的过去…谁还看得起啊?”

 “我相信你和宣大人间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你想大多了,人要豁达些,不要老往坏处想。”萨晓雾安抚道。

 能不往坏处想吗?她怕极了背后让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好胜心强的她,受不了人们践踏她尊严的目光。

 “你不了解…”傅诗韵顿住口。

 “你连死都不惧了还怕活吗?诗韵,错已经错了,做也已经做了,不要回头看,对你没好处;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有发镜可以伺候他。”

 “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她哭了起来。

 “既然如此,恨已失去了它的实质意义,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暗诗韵摇头“我不恨了,我已经不恨了,他也是皇命难违嘛!”

 “能看开是好事,走出秘室,面对人群,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萨晓雾的话她听进去了。“我会的,如果我能把自信找回来,我会走出这间秘室。”

 “师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不要走,我要住在这里,我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陈蚊荷大喝着。

 早料到师妹会有反弹,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烈,萨晓雾一时反应不及。

 “这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这里的主人已经下逐客令了,你不能再住在这里。”

 “是不是你又惹大爷生气了?”陈蚊荷横了师姐一眼。

 “他不惹我,我又怎会惹他?寄人篱下就得看人脸色,咱们还是行李收一收走人。”

 这口气她不准备忍下,反正当住进大盛山庄的动机已经一一兑现,再也没有非持下不可的理由;她的生活重新回到原点,不留任何牵挂。

 “我不走!”陈蚊荷一股坐在上。

 “为什么不走?”萨晓雾吃惊的问。

 “大爷生的是你的气,不干我事;他要赶的人也是你,你想走就走吧!”

 “师妹…”萨晓雾呆愣半晌。

 陈蚊荷说道:“我不要再了,的日子餐风宿,我受不了。师姐,我要住在这儿,二爷答应要收我做义妹,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住下来。”

 “你想得太乐观,盛君漠不可能同意。”扎好布包搁上桌,随时可以动身。

 “师父要你在二十岁前帮助一百个女人收拾负心于她们的男人,这给了你继续的动力,我没有;请你不要勉强我,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萨晓雾心寒的点点头。“好吧!你留下,我一个人走,不过你自己心里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会有坏事发生的。”她有信心。

 道了别,互祝对方珍重,萨晓雾离开了大盛山庄。

 落西山时…“上哪儿去呢?”萨晓雾不喃语。

 “晓雾。”

 是张晶菁。

 “你拿着布包?你师妹呢?”

 萨晓雾摇了摇头“别提了,她不想跟着我吃苦,一心一意要在大盛山庄老死。”

 “大爷他…”

 “没错,我现在成了大盛山庄的敌人。”萨晓雾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张晶香气道:“你师妹太离谱了,会有苦头吃。”

 “人各有志,她想过好日子也很正常,我不能挡她财路。放心,我看得很开。”

 “你真要走?”张晶菁看着她。

 “过几天,等师妹确定可以留在大盛山庄再走;师妹没有谋生能力,如果她也被赶出来,也好有个照应。”萨晓雾苦涩一笑。

 “她对你这样,你还替她想这么多。”有没有搞错?

 “师父要我好好照顾师妹,我答应师父的事不能没办好,师妹可以选择过更舒服的日子,前提是这个舒服日子不能是短暂的。”

 张晶菁不以为然“这还有什么一定的,媒婆作媒都无法包生儿子了,何况是你师妹的舒服日子。”

 “所以我要观察一阵子。”

 “住我那儿吧!你是知道的,君鹏买给我的房子大得吓人,有你一块儿住,咱们可以作个伴。”张晶菁建议。

 “君鹏买的房子等于是盛君漠买的,我不住。”她余怒未消,不想再欠他人情。

 “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不想看他脸色,我萨晓雾又不是废物,不想靠他,我受够了!”

 “那你要往哪里?”张晶菁关心的问。

 “客栈,这里多得是店,我随便找间干净的住下,你不要劝我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有的是骨气呢!天无绝人之路嘛!

 “你一个姑娘家住客栈不安全,这样好了,我拜托我以前的老东家,清一间干净的小房间让你住。”

 “老东家?不是…那种地方吧?”萨晓雾微瞠大眼。

 “你介意吗?”

 介意?盛君漠愈瞧不起的环境她愈是喜欢,因此她一口答应下来:“不介意,只是不能白吃白住。”

 “你不是会替人看病吗?“群花院”正好缺大夫,你可以靠医术替那里的姐妹看病。”一举两得。

 “可以吗?她们不会排斥外人住进去?”萨晓雾心里不免怀疑。

 “她们得不得了呢!尤其你是个女大夫,她们可以宣言无讳地请你治病。你放心,我和她们很,不会让你难做人。”

 就这样,萨晓雾在离开大盛山庄的同一天,住进了烟花味浓馥的群花院。

 “这里虽没有大盛山庄的小桥水,可也是个舒服的地方。”张晶菁打量四周。

 “够好了,我很喜欢这里。”

 萨晓雾住的厢房离群花院做生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

 “陈嬷嬷,以后萨姑娘的饮食起居就由你负责了。”张晶菁的好友丁梨娇媚地道。

 “梨姐,我这朋友医术高明,什么怪病都能医,你只要愿意配合服葯,没有医不好的病。”张晶菁夸下海口。

 “医不好的病还不知道有没有啦,不过我只医不死之症,只要不是不死之症,一切好说。”萨晓雾自信满满。

 丁梨甜笑。“真的!我们这里的姐妹有福了。”

 “明天开始,你们想来治病问诊的,辰时就可以来,我一向早起。”

 “太好了,我马上通报下去。姑娘尽管在此住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丁梨开心至极。

 另一方面,怒气腾腾的盛君漠想找人比武,以发心中爆烈的情绪。

 “怎会有这种女人?”

 主人,你在问我话吗?阿九跳到他前方的枯枝架上。

 “闭嘴!”

 主人,为什么萨姑娘一句再见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你去问她,别来烦我!”他觉得那个小女人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才说了她几句,她竟然真的一走了之。

 我可以去找萨姑娘吗?

 “不可以!”他吼道。

 那要如何去问她?阿九一头雾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她,她要走就走吧!少在我眼前碍我的眼也好。”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嘴里又要说气话。

 主人生气了?

 “我没事,有什么好气的?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我想出去找找萨姑娘,她一个人无处可去,可怜的,她的师妹太自私了。

 “可怜什么,也是她自找的,不许去找!教她吃点苦,受点罪也好。”他才不会心软。

 太危险了,外头坏人很多。阿九作势往外飞。

 “她骄傲得很,看不起咱们的帮助,不需要同情她,她想冒险随她去。”他口是心非。

 主人好偏心。

 “你胡扯什么?”他起狼毫笔朝它去。

 主人对萨姑娘好坏。阿九不畏恶势力地反驳他。

 阿九鼓起最大勇气,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大盛山庄容不下它,它决定改投萨晓雾麾下。

 “你再说一句,我偏心谁来着?”

 暗姑娘,主人待傅姑娘好好!不论傅姑娘怎么胡闹,主人就是百般包容。

 “她是病人,难道要她一死了之吗?”

 主人就是偏心。阿九头也不回的飞离书斋。

 盛君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九一向忠心,怎会为了萨晓雾而反抗他?

 她真有本事,收买了向来只听他话的阿九,她是如何办到的?

 这时,江作远在窗外探了探。“我可以进去吗?””

 “有谁拦着你?”

 “阿九嘀嘀咕咕地往庄外飞去,你骂它啦?”

 盛君漠哼了声。“我现在管不了它了,翅膀硬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晓雾走了?”江作远探问。

 “怎么?你也是来编派我的不是吗?我不觉得我有错,她要走就走好了,我耳子可以清静不少,她在这里老是制造问题。”盛君漠生气的啐道。

 “可也替你解决了不少问题不是吗?诗韵一天比一天进步,君鹏告诉我,诗韵已经可以很自然的与陌生人交谈了。”

 “我承认这是她的功劳,你还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盛君漠深一口气。

 “君鹏说换身份的主意是他和陈姑娘出的,和萨晓雾没有干系,你怪错人了。”

 “她的态度可以温柔些。”盛君漠仍不愿低头。

 江作远摇了摇头“萨晓雾如果太温柔就不是萨晓雾了,也许,就是这点傲慢吸引你的往意,不是吗?”

 盛君漠很快地否认:“只有蠢人才会被傲慢的女人吸引,我可不是蠢人。”

 “君漠,我想看看诗韵,方便吗?”江作远决定换个话题。

 没有前些日子的为难,他的要求很快被应允。“秘室就在这幅画的后面。”

 “陪我一道进去?”心情不太坏的他一样没把握单独面对失去爱的怨女。

 “你一人进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他要找君鹏聊聊,二十岁的人了,处理事情就是不成

 江作远走入秘室,看见背对着阶梯的傅诗韵正在看书。

 “诗韵。

 暗诗韵先是一愣,然后回眸。“作远…”

 “你还记得我?”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他没把握她认得他,来看她,全然是为着一颗同情的心。

 “记得,我的记忆力素来不错,你是君漠的好朋友。”

 “也是同冀的好朋友。”他故意提起。

 她黯下眼“我不够好。”

 “不是你不够好,是同冀没福气。”

 新的情在这一刻悄悄建立。能否落实成知己,端看两人是否有缘。

 男未娶、女未嫁,后者经历过情伤,除非强而有力的追求,否则要动心难如上青天。这一点,江作远不会不明白。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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