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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三竿,凤老爷和凤老夫人趴在门处拚命往里瞧,两个老人家伸长了脖子踮高脚尖,努力想要窥探出一丝究竟。

 都怪这定北侯府太大了,东西大屋隔了一整条街那幺远的距离,所以他们今早才收到儿子带陌生姑娘回府的消息,急得连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还是趁着儿子出门的时候来,可是这房门紧闭,左看右瞧都瞧不见那个姑娘呀!

 凤老爷不耐烦地问道:"该不会是阿福故意哄我们的吧?还是故意寻咱们俩开心?消息会不会有错误啊?"

 凤老夫人凤眉一,英气地说:"他敢?我把他炸了当猪油炒面吃!"

 凤老爷畏缩了下,"娘子,你子还是那幺火爆,阿福怎能拿来炸油?顶多只能在他胖肚子上挖一个小点油灯,那一身油脂点起油灯一定分外亮,说不定三天三夜都用不完呢!"

 凤老夫人踹了丈夫一脚,杏眼圆睁,"我在跟你说真的,你跟我五四三的瞎扯?当心我连你一块儿修理。"

 凤老爷委委屈屈地嘀咕:"我只是给你凑趣儿…"

 "少废话,你那儿子究竟有没有更带个姑娘回家来呀?"凤老夫人很重视这个问题。

 "阿福跑得气吁吁来偷偷告诉我们,料想是真的,"凤老爷抚着长胡,纳闷地低喃:"他有胆子诓我,也没胆子骗你,只是…"

 "只是什幺?"

 只是凤老爷也不太确定那位姑娘是否还在,若真在屋里,那上三竿了,总会听到点儿声息吧?

 可是屋外听到屋里,依然安安静静,好似没人在里头一样。

 "或者是丹儿又把人家姑娘给赶跑了?"

 凤老夫人跺脚,"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怎行呢?我还等着抱孙子哪!真…真太可恶了。"

 他们已经设法把事情搞这幺大,甚至连星上都一脚了,为什幺这凤黎苏三个小伙子还没要没紧的?

 "儿子是打你肚皮里蹦出来的,你比较了解他,劝劝吧!"凤老爷抹了把冷汗。

 凤老夫人皱眉头,"唉!要能劝我早劝了,可这硬骨头不知像谁,软硬都不吃,气死我了…咦?你看我做什幺?"

 凤老爷连忙收回视线,急急否认,"没没没,我没看你,我只是…在想…呃,咱们是不是该敲个门看看?"

 凤老夫人突然扭捏了起来,"那怎幺好意思?万一那个姑娘真开门了,咱们要怎幺说?这幺大阵仗会不会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幺办?

 凤老爷黑银杂的浓眉深拧着,开始认真思索起该怎幺做才不至于显得突兀?

 就在两老相对为难时,房门陡然"呀"地一声打开了…

 两老吓了一跳,眸光却极有默契地投向房门方向…

 满头长发的,宝兔雪白的小脸满是困意,不过她依然勉强眨动着眼睛,努力要适应外头显然较强烈的光。

 她终于看到了满面惊喜与讨好的两老,顿时一呆。

 "老爷子、老夫人,你们站在外头做什幺呀?"眼前两老很陌生,不过她本能地对他们招了招手,好心地问道:"外头光大,要不要进来乘乘凉?"

 两老登时像掉进了糖粉罐儿里的蚂蚁般,高兴得只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进…进去?我们当真可以进去?"因为太开心,他们忘了这本来就是他们家。

 宝兔噗哧一笑,睁大眼睛天真地说:"老爷子、老夫人,当然可以进来呀!虽然这家主人不在,但是他既然肯把屋子借给我睡,应当也不会太小气的。你们快进来,我倒两杯茶给你们喝,外头热,想必是渴了吧?"

 听着她呢哝软语清脆如铃,看着她清秀娇巧身影翩如蝶,两老都看傻眼了,感动极了。

 儿子眼光好的嘛,打哪儿找来这幺可爱的姑娘呢?不但模样儿好,说话好听,最难得的是情也好…连他们俩是熊是虎都不知道就放了进来,她实在也傻气得太可爱了。

 两老笑得子诩阖不拢,仿佛已经看儿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喜字贴满屋的景致了。

 嘿!嘿!嘿!

 宝兔替他们倒了茶,纳闷地望着昨天晚上还摆满饭菜的桌子,统统都收拾一空了。

 是谁进来帮她收的?

 尽管满脑子的困惑,她还是搔搔头,先把这一切拋诸脑后。

 "小姑娘,你叫什幺名字?"凤老夫人迫不及待,开始打听姑娘的身家背景、来龙去脉。

 "宝兔。"

 她一愣,"那你姓什幺呢?"

 "我没有姓,"她傻气地笑,"就叫宝兔。"

 宠物还有什幺姓氏?如果硬要取一个,她是该叫后实兔还是嫦宝兔呢?仙子又该跟夫姓还是从己姓?仙子的本姓又是什幺?

 这幺严肃的问题对她来讲真的难的,宝兔肠思枯竭后,决定再重复强调一次,"我就叫宝兔,叫我实兔就好了。"

 凤老夫人和凤老爷子一呆,难掩讶异。这算什幺?难不成…这姑娘是个孤女,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凤老夫人开始犹豫了,虽然她很美也很好,他们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但是凤家未来的媳妇儿总不能是个连自己的姓氏也不知道的孤女吧?

 老夫人不无遗憾,小心翼翼地又问:"那幺你家…住哪儿呢?"

 宝兔也犹豫了,从凤子丹抵死不相信她由广寒官而来的这件事情可以知道,凡人是很难接受神仙突然蹦现眼前的事实。

 如果她聪明的话,还是装疯卖傻好了,省得一句"我从广寒宫来"又被人给破口大骂回来。

 她叹了口气,很为难地回答:"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

 两老一愣,不约而同地开口,"那要往哪里去?"

 "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她很严肃地手指前方,仿佛见到新希望。

 两老相视了一眼,蓦然爆出笑声来。

 "哈哈哈…"

 她瞠目结舌,不明白自己又闹什幺笑话了?

 "你这丫头好玩的。"凤老夫人忍不住呵呵笑。

 凤老爷笑道:"可不是吗?真不知子丹是打哪儿把她带回来的?"

 宝兔看着两老快的模样,本能地跟着微笑,"老爷子、老夫人,你们认识凤公子呀?"

 "认识,他打娘胎里出来我就认识他了。"凤老夫人促狭地回这。

 宝兔睁大眼睛,惊讶不已,"你是说…"

 "我是他娘,这是他爹。"凤老夫人笑咪咪地,"你呢?怎幺识得我们家丹儿的?"

 "我是被他捉回来的。"她老实相告。

 "啥?"两老又是一怔。

 "他误认为我是什幺阿海、阿刀派来的姑娘,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带回来了。"

 她眼儿一亮,诚诚恳恳地要求,"凤老爷、老夫人,你们可不可以叫凤公子放我离开呢?我还有任务要办呢,不能留在这儿的。"

 "原来如此。丹儿实在太莽撞了,怎幺可以冒冒失失地擒拿你呢?"凤老夫人想了想,真挚地问道:"你原是哪里人?又要办什幺任务呢?你要不要仔细跟我们说说?"

 凤老爷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

 宝兔兴奋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幺?"子丹跨了进来,一睑震惊。

 凤老夫人和凤老爷脸上陡然有种做贼被当场达着的心虚,干笑了一声。

 "哈,我们…我们…"凤老爷撞撞夫人的手肘,"你说说,我们来这儿做什幺的?"

 凤老夫人眉毛一,努力振起赡气瞪向儿子,"你这不肖子,难道我连自己家里都来不得吗?"

 子丹器宇轩昂、潇洒如风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淡淡的质疑之

 "几时你们有兴致逛到这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清秀小楼来了?"分明就是收到线报来刺探军情的。他随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我们…我们…"

 "你们别白心了,这个丫头叫宝兔,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傻姑,我把她捡回来只是可怜她,你们别想太多了。"为了免去麻烦,他干脆把话挑得一清二楚。

 两老震动了下,结结巴巴地重复,"傻…傻姑?"

 可怜,长得清清秀秀的,怎幺变成个傻姑娘呢?真是太暴殓天物了呀!

 宝兔愣了一下,脑子有问题?说的是我吗?

 她刚想开口反驳,他的巨掌已经一下子捂住了她的睑,甭说讲话,就连气都快有困难了。

 她抗议地"咿唔"着,两老难掩深深同情之意,可怜地看着她。

 "可怜的孩子。"难怪说话颠三倒四的,原来…

 不过他们也松了口气,毕竟天下父母心,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嫁娶的是个正常人,将来生下的也是健康优良的孙子呵!

 凤老夫人怜惜地执起她的手,放柔了声音,"你尽管在府里住下吧,我们定北侯府也不差多一双碗筷的,可怜的孩子。"

 子丹放开她的嘴巴,宝兔本能地道了声谢,可当她想要解释一番时,他的手又包住了她的小嘴。

 子丹瞇起眼睛,不悦地望向父母,"所以你们两老可以回屋休息去了吧?"

 凤老爷搀起凤老夫人,也是万分失望…不过至少可以放心了,儿子的脑袋比他们清楚,应当是不会干什幺傻事的。

 但可恨的也是他太聪明了,以至于他们当父母的怎幺也玩不过他,唉!

 天下父母心喔!既希望子女比自个儿聪明,却又怕子女太聪明了,自己摆不平。

 两老一离开,宝兔马上强力将他的大手拔离嘴边。"你在做什幺?我快不过气来了。"

 他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命令道:"帮我倒杯茶。"

 她本能地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随即察觉不对,"我为什幺要听你的?"

 "无论你是不是那两个家伙派来的,我都不会让你走了。"他轻啜了一口茶水,一睑自得其乐。

 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壤掉了,"你说什幺?"

 "我不会让你走。"

 宝兔小脸顿时红了起来,忍不住生气了,"你又不是我的主人,凭什幺限制我的行动?我想走就走,你以为你真拦得住吗?"

 她只是不想不告而别,要不然隐身法和遁地法十次也有一次灵的吧?

 "我昨晚临睡前,细细思考过了。"他跷起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看着她,"你太好玩了,我舍不得放你走。"

 如今天下太平,朝中无事,日子也过得有点儿无聊,拿她来填填空档倒不错的。

 他愈想笑容咧得愈大,到最后连黑眸都笑了。

 她气得冒烟儿,"我又不是你篆养的兔子,给你拿来玩儿的?我的主子是嫦娥仙子,不是你,而且我不是下凡玩,是有任务的。"

 他已经听厌了她那套什幺月宫嫦娥下凡的,于是不悦地质问道:"你到底要完成什幺任务?告诉我,完成了之后你是不是就不啰唆,可以留下来了?"

 她一愣,"我要找回碧珑,然后就回去了。"

 碧珑?

 这个名字怎幺有些熟悉?

 "你找到碧珑就回去?"子丹眉头一紧,"回去哪里?"

 "广寒宫啊!"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他面色一沉,威胁道:"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得先经过我的允许,要不然你哪里也去不了。"

 她气得发晕,世上怎幺会有这幺霸道的人?他简直比西楚霸王还要恶霸,比纣王还要无道…

 银兔说得对,凡人是很复杂麻烦的东西,这句话真真一点都没错!

 "你不要在肚子里诽谤我,"子丹瞅着她,气得脸都红了,喝口水顺顺气。我帮你找碧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呆了一下,忍不住兴奋地叫道:"你可以帮我找到碧珑?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找得到吗?"

 他忍俊不住,摩挲着鼻梁失笑道:"不生我的气了吗?"

 宝兔一顿,尴尬了起来,"你…你就会欺侮我,非大丈夫所为。"

 "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定北侯,安定的定、柬西南北的北、侯爷的侯。"他戏谄地取笑道。

 柬西南北的北?

 宝兔脑子闪过了一丝什幺,连忙由怀里掏出了小锦囊,将里头那张纸条递给他看,"这个!"

 他接过,微蹙眉看了看,"寻觅非艰难,莫向东西南,冠盖满京华,笑指快郎…这是什幺?"

 她眼睛发亮,紧紧攀着他的手臂。"就是上头交给我的锦囊妙计啊!说这首诗可以指点我找到碧珑的,可它像谜语一样,我怎幺也猜不着,倒是你刚刚说柬西南北…我觉得好象跟这个有关喔!"

 他舒舒服服地接受她柔润小手的攀附,很自然地将她一揽坐在腿上,低沉地解释起来,"这首诗嘛…意思就是要找到碧珑不是件难事,莫向东西南…指的是北,冠盖满京华隐大官富豪,笑指快郎…"

 她欢呼了起来,眸光照照发亮,"我知道了,往京城的北方找一个名叫快郎的人跟他要碧珑就对了!哇,我终于知道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他差点摔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

 天哪!她脑袋瓜是什幺做的?糯米吗?

 宝兔自尊大大受损,忍不住掐着他的脖子。"我哪儿说错了?我没有说错,要不然你告诉我这是什幺意思啊!"

 "京城北方我可以认同,但是世上有谁名叫快郎啊?"他翻了翻白眼。

 她不服气地驳斥道:"京里的大官名儿都可以叫作什幺侍郎、什幺侍郎了,为什府人家不能叫快郎?"

 他一副快吐血的样子,"快郎?哪个男人取名这幺恶心,给我遇到定打昏他不可。"

 她瞪他,"人家跟你有仇哇?你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人,我就不理你了。"

 虽是小小的口头威胁,说也奇怪,子丹突然闭上嘴巴不敢再批评。

 她要不理他,那日子多无趣呢?

 "总之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出发往北方去,找一个叫快郎的人。"她很有决心地说。

 "快郎指的或许只是一个隐喻,并非那人就叫快郎。"他开始认真严肃起来,试图改变她的决心。

 "不,我已经决定了。"宝兔挣扎爬下他的大腿,双眸亮晶晶,"我要去找快郎,你不要再阻拦我,我非走不可了。"

 子丹脸色一变,突然伸手将她拉回怀抱里,用力箍紧她。"我不准。"

 "你很奇怪吶,我就说我…"

 "我知道碧珑在哪里。"他突然石破天惊地宣布。

 宝兔惊愕地看着他,心中又喜又疑,"你知道?"

 他脸不红气不地回道:"当然,因为我就是快郎。"

 她惊异地凝视他,他也紧紧盯着她,表情很是正经。

 宝兔叹了口气,又开始挣扎起来,"我还是自己去找好了。"

 "怎幺?你不信我?"这丫头没有他想象中那幺笨嘛!他连忙抱紧她,一本正经地强调,"我解释给你听,莫向东西南,意指北,而我这里是定北侯府;至于冠盖满京华,难道我的权势、官职、背景还配不上这几个字吗?"

 "可是你没有碧珑,"她也不算太笨,一语中的,"你家有碧珑吗?"

 子丹漂亮的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地说:"实不相瞒,我们凤家的确有﹂块传家之宝,不过它的全名是。"凤天碧珑",乃是高祖所传下来的宝玉。"

 他的表情很谨慎,一点儿都不像在同她打趣、说笑话,莫非…是真的?

 宝兔讶异极了,高兴极了,忍不住欢呼一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了,我可以回去了,可以差了,哇哈哈!"

 看她这幺高兴要回去的样子,他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冷冷地提醒她,"碧珑虽在我手中,可是我不交给你,你依然哪儿都别想去。"

 宝兔欢呼的嘴形僵住,"你!你…你怎幺可以这样?"

 坏蛋、笨蛋、臭鸡蛋!他果然就是银兔说的那种很坏、很坏的凡人!

 就在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子丹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

 "不过什幺?"她屏息。

 "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放开了她,故作闲适地踱出了房门。

 宝兔本能地追了出去,虽然大太阳一下子晒得她眼花,她依然努力克服热,急急跟在他身后。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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