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霪雨霏霏,空气里有黄梅的香气。
沿着浣纱江往南方走,离浣纱城八十里处,有一座热闹小镇,名为临海,是浣纱江出海处。这儿不时都在飘着细雨,因为位处海口,出入份子复杂,有着不少
寇海贼出没,朝廷为了管理,在这儿设了府衙。
临海镇的市集上,路上来往的人
众多,摊贩上摆满了各类商品,除了寻常吃食,还有不少奇珍异宝。
一马一驴,缓缓踱步穿过市集。
秦不换高坐马背上,轻摇素扇,面无表情。跟在身后的,是穿着绿纱袄的月儿。她一手牵着驴绊绳,一手还拎着果子啃着,圆亮的大眼眨啊眨,四处张望着。
“这里的人,衣着好怪。”月儿说道,盯着路上的行人猛瞧。
这些人们,身上有着浓浓的海
味儿,披头散发,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用不知名的材质织成的,嗓门奇大,动作
鲁,不少商家见了他们就连忙拉下门,不做生意。
骏马维持优雅步调,持续向前,马背上的高大背影没有回头,置若罔闻。
她提高声量。
“我说,这里的人衣着好怪。”
达达达,马蹄声规律前行。
咦?还是没听见?
月儿深
一口气,气运丹田,忍住拿果子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我说…”
简单两个字,就听得出中气十足,一旁卖束西的鱼贩,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了一跳,手里的一盘鱼,全给打翻到地上。鲜鱼
蹦,鱼贩抓都抓不住。
这回,前方总算有了反应。
“闭嘴。”秦不换语气平淡,仍旧没有回头。
“啊,原来你不是没听见啊?”月儿双脚一踢,小
驴驮着她,往前快走了几步,跟着骏马并肩而行。
“听见了。”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应我?”她质问。
幽暗的黑眸往下瞄,睨了她一眼,薄
不动。
“我知道了,你还在生气,对吧?”她恍然大悟,又从包袱里摸出颗果子来啃。“我都道歉了嘛,中午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吃
了,才会把剩下的
包都给吃了的。”她叨叨的说道,在心里埋怨他度量狭小。
不过就是
包嘛!瞧他生得高头大马,腹里却是小肚
肠,
会记恨的呢!
“我不过是吃得快了些,中午吃掉你的
包、早上啃掉你的斤饼、昨晚
了你半桌的酒菜,前天…”水
小嘴儿念个不停,一路往下数。
秦不换深
一口气,第无数次后悔,竟带了这么个碎嘴丫头出来。
离开浣纱城前,方舞衣还一脸无辜,对着他直笑,铁口直断,说他这一路上,可绝对不会无聊。
是不无聊,他快被这小丫头给烦死了!
月儿生
活泼,那张小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路上,就是见着稀奇的野花野草或是小动物,她也会乐不可支,自言自语上半天,
儿不管他听或不听。
秦不换
着太阳
,好纡解连
来挥之不去的头疼。
“我们这趟是来做什么的?”见他不吭声,她换了个问题,再接再厉。
他叹了一口气,总算开了金口。
“奉城主夫人的指示,来处理凤
村的事,那里的人贩卖私盐,给关进牢里。”那个村落正巧在南方商道上,要是贩卖私盐的情势扩大,海贼进驻,势必影响商队的安全。
月儿偏头想了一会儿,似懂非懂。
“为什么要卖私盐?”
他又扫来一眼。
扁看那眼神,任谁都猜得出,他正在心里骂她笨。
“凤
村多雾多雨,地处丘陵,耕种不易,因地利之便,才跟海盗勾结,卖起私盐。”
“卖盐,能挣得到银两吗?”她眨着大眼睛,狐疑的瞪着他,怀疑他骗人。怪了,盐不是很便宜吗?
噢喔,那种眼神又出现了!
秦不换耐着
子,干脆一并解说了。看来,让这小丫头跟在身边,倒是能磨练他的修养。
“就是因为利润丰厚,朝廷才会下令,盐、铁、酒必须由官府公卖。”他淡淡的说道,瞪着她猛点头的小脑袋。
“那么…”她又开口。
他眯起眼睛,黑眸里迸出不耐。
月儿陪着笑脸,拉拉他的衣袖。
“再问一个问题就好了,一个,就一个嘛!”她笑眯了眼,笑容甜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说!”
她把握机会,马上开口。
“怎么别人坐牢,夫人会要你来处理?”这事也管得太远了吧?
“因为她爱管闲事。”秦不换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在一间客栈前停住,俐落的翻身下马。
月儿仍坐在小
驴上,煞有其事的点头,很能理解这个回答。
夫人的好管闲事,可是人尽皆知的呢!她在方府里,老是听见城主在吼叫,似乎连严酷的城主,也对夫人伤透脑筋。
只是,她很敬佩夫人的性格呢!是夫人心地善良,生来菩萨心肠,才会爱管闲事,为了不相关的人费神。
想着想着,那张圆脸上,涌现无限的决心。
客栈里的伙计,一见两人衣着光鲜,马上知道是贵客上门,连忙凑上前来,殷勤的牵过骏马。
“客倌,用饭还是住店?”掌柜的问道,一脸和气。
秦不换略略看了看四周,满意的点头。“住店。”
“呃,一间上房?”掌柜的视线落到后头,瞧着月儿,在心里猜测这两人的关系。
黑眸一抬,看了小
驴上那枚圆月一眼,薄
掀了掀。
“两间。”
“是∏,马上给您准备!”掌柜连忙喊道。
门外,月儿还坐在小
驴上,只见她自顾自的点着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还不进来?”他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目光锐利。
“你先进去,我去买包子。”月儿扬声道,骑着小
驴,往人
汇集处挤去,圆滚滚的翠绿背影,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秦不换眯起眼睛,回身随伙计住楼上客房走去,没有追上去。
客房雅致,环境清静,住店的人倒是不多。伙计送来上好的酒菜,替秦不换斟好酒后,喜孜孜的领了赏钱,不敢再多加打搅。
他坐在桌前独饮独食,享受难得的清静,一面思索着,凤
村的麻烦事,该由何处着手。
虽说浣纱城的名号,在天下可谓畅行无阻,但是这件事跟官府有关,多少还是收敛点好。
或许,可以跟当地府衙套些消息,再随机应变。据说凤
村里的壮丁,全被抓进牢里了,村里就只剩下一些妇孺…
他又倒了一杯酒,目光深敛,静静思索着。沈潜在体内的肃杀之气,只在四下无人时,才会迸发而出。
那寒意弥漫四周,任何人见了,绝对不敢多看那俊美的容颜一眼,反而会被那森冷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
咚咚咚,熟悉的脚步声踏上阶梯。
贩卖私盐的罪,可大可小,端看当地巡官怎么处理。而如今的巡官,是范封桐。
咚咚咚,脚步声愈来愈靠近,声音大得很。
问题是,救出那些壮丁后,他们无以维生,还是会再去卖私盐…
咚咚咚…
“喂,你在哪间房啊?”熟悉的声音,从门廊处传来,嚷得震天便响,连死人都会被惊醒。
秦不换深
一口气,很缓慢很缓慢的放下酒杯。像变戏法似的,室内寒意消逝一空,他眼里的森冷,转眼全部敛去。
咚咚咚,脚步声来到门前,接着,轰的一声,门被踹开。
“嘿嘿,可找到你了。”月儿站在那儿,双眸闪亮,嘴角噙着笑,一脸的得意。在她身后,跟着十来个寻常打扮的女人,有的是少女,有的是妇少,还有几个
皮鹤发的老妇人。
他皱起眉头,握起酒杯,连灌了好几杯酒,才能将那股冉冉浮现的不祥预感给
下去。
半晌后,秦不换才开口。
“这些人是谁?”
月儿眨着圆亮的眼睛,对他
出笑容。
“凤
村的人。”
室内岑寂,没人说话。
秦不换沈默着,月儿沈默着,连带着她带回来的那一大票女人也沈默着。
凤
村的人!
正确点说来,是凤
村的女人。
“你从哪里找到这群人的?”他眯起黑眸,视线扫过那些不安的脸庞,最后才落在那张志得意满的粉
圆脸上。
月儿先将那些女人全给推进房里,关门上锁后,才咚咚咚的跑回桌前,兴奋的回答问题。“我去了市集,跟卖包子的打听凤
村的事,他要我去问卖
饼的,然后,卖
饼的要我去问卖鱼的,卖鱼的要我去问煎糖果子的,那个卖…”
“停!”秦不换举手。
“嗯?”怎么?她还有一大串没数呢!
他皱着眉头,抵御来势汹汹的头痛。
“说重点。”
月儿想了一会儿,考虑着该舍掉哪段不说。
一个老妇人等不及,率先走上前来,直视着秦不换。“这丫头找到我们,说你是来帮忙的。”
村里壮丁被抓,女人们等不下去,全到临海镇来,想找个机会,把丈夫、儿子接回去。月儿模样讨喜,态度诚恳,这群走投无路的村妇们,马上就把她当成救命菩萨,跟着她一块儿回来了。
秦不换微微一笑,态度温文有礼,但笑意却没到达眼里。“可能是她说得不清楚,让各位误会了。”
女人堆里响起议论声,脸上的不安表情更为浓重。
月儿挪动
儿,把老妇人挤到一旁去,对着他嚷。“什么误不误会啊,我已经跟她们说了,你是来帮忙的。”
他举起酒杯,嘴角仍在笑,缓缓的倾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慵懒的提醒。“我没说要帮忙。”
“可是,夫人说…”
他打断她的话。
“她只要我来处理。”
月儿的柳眉打了几个小结,贝齿咬着红
,双眼瞪着他,硬是忍住踹他几脚的冲动。
“好吧,就算你不是来帮忙,如今瞧见这情况,你忍心袖手旁观?”她双手一摊,想
他下海帮忙。
秦不换只是挑眉,保持微笑,却不再吭半声。
女人们盯着他,打从心里怀疑,这比姑娘还漂亮的男人,会愿意出手相助,有人焦急的扯扯月儿的袖子。
“月儿,你不是说,秦公子急公好义,一定会帮助我们。”一个妇少低声说道。
幽暗双眸忽地一亮,嘴角微微勾起。
这小丫头,还在这些人面前,给他戴高帽!
“呃,你们别担心,这…”月儿搔搔头,狠狠瞪了秦不换一眼,又不敢明说,灭了这群人的希望。“他的确是乐于助人,但是,你们知道的,他的腿断了,所以心有馀力不足,只好在嘴皮上硬撑。”
众人往前几步,发出理解的叹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秦不换,同情这俊美的男人,原来是个断腿腐子。
“年纪轻轻,怎么会把腿弄断?”
“看那人模人样的,还以为他身手该是不错呢!”
“可惜,有那个心,没那个力。”
叹息声此起彼落,他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几个老妇人走上前来,毫不客气,伸手就往他腿上摸,七、八只手隔着月牙白衫子,又摸又捏。
“伤在哪里?”
“有好好治吗?可别留了后遗症。”
秦不换眯起黑眸,优雅却有力的手,无声无息的往前一挪,仅以一把素扇,就拦住熬人们的手。
“只是小伤,不劳各位费心。”他微微一笑,指掌没有用劲,否则以他的内力之浑厚,眼前这些女人们,非被震出房间不可。
礼貌的拒绝,很明显的不具备任何效力。那些满是皱纹的手,拨开素扇,再度黏上
衫下结实
壮的小腿,摸啊摸,捏啊捏的!
“是啊,要是没治好,往后别说骑马走路了,连娶老婆生儿子都有问题呢!”老婆婆一脸关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双手有如八爪蜘蛛,从小腿一路往大腿摸去。
“啊,真的吗?”后头有人发问,还偷偷咽着口水。
少女妇少们脸皮薄,只敢在后头,瞪大眼睛瞧着,尽管心
难耐,全想上来摸两把,却不敢动手。
毕竟,这么俊俏的男人,平常可遇不到啊!那俊美无俦又气势非凡的模样,要是能摸上一把,也是不枉此生呢!
老婆婆一面说着,也不让观众们失望,手渐渐往上挪。
“是啊,隔壁村里,有个丁家的长子,摔断了腿,却搁着没去治,后来娶了个闺女。”
“是有这么一回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目光却全跟着那双手挪动。
哇,越过膝盖了呢!
“后来啊,隔了半年,那新娘跟人跑了。”老婆婆仍在说,双手照旧住上挪。
女人们愈靠愈近,目光灼灼,
咽的声音清晰可闻,全握着拳头,恨不得搁在秦不换腿上那双手,就是自个儿的。
“那是怎么回事?”只有月儿一脸担忧,没察觉情况有异,秦不换的清白正遭受着空前危机。
她的双手正扭着绿袄裙,脸上满是忧虑,急着想知道下文。
唉,秦不换的腿可是被她
断的,要是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她该如何是好?呜呜,难道要拿自个儿去赔他吗?
小脑袋偏头想了一会儿,盯着那俊美无俦,看似温和,实则内敛英敏的男人瞧,粉脸霎时涌上红霞。
哼,就怕她自愿拿一生赔给他,他还不要呢!
月儿老早就在浣纱城里,听其他人说了,秦不换眼高于顶,已经昭告众人,他今生的
子,绝对会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么,他会从“杨柳山庄”带回她,
儿就是个误会。她完全清楚,自个儿的模样,跟美人儿可搭不上干系,更不会是他想
娶的绝世美女。
月儿偷偷叹息,白
的双手,扭得更为用力,弄绉了绿袄裙。
她真的很清楚、很清楚呢…
只是,心头这酸酸疼疼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人察觉月儿古怪的表情,女人们凑在桌子旁,愈靠愈近。
老婆婆双手没离开定点,神秘兮兮,嘴上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不就是风
入骨,让那话儿不行,新娘受不了,才跟别人跑了。”满是皱纹的手挪啊挪,只差毫厘,即将堂堂迈入
区。
女人们一脸痴
,舍不得挪开视线,几乎要发出
足的叹息…
忽地,素扇唰的一声抖开。
斑大的身躯站了起来,在众女子间,如鹤立
群,居高临下的气势,马上形成强大的压力。
虽然他脸上还带着笑,但那令人神魂颠倒的俊容,添了几分阴冷,足以令空气冻结。
那优雅有力的男
指掌,内蕴着强大的力道,陡然伸来,神准的往前一扣,挡开濒临“
区”的禄山之爪。
“亏得您费心了,秦某感激不尽。”秦不换皮笑
不笑,看似礼貌,下颚却咬得死紧,让笑容看来有几分吓人。
众人如梦初醒,老婆婆更是火速收回双手,不敢造次。
啧,可惜了!就还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
“喂,她们是一片好意呐!”月儿往前一跳,拍开秦不换的手,没留意到老婆婆一脸不舍。“婆婆,后来那人怎么办?伤有好吗?”她急着要知道下文。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大夥儿的口气,那个…不行什么的,似乎是
严重的一件事呢!
女人们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月儿陡然间高了好几寸,一双胖腿儿竟就离开了地面。
“你、你做什么啦,快放我下来!”她惊呼一声,不断踢着腿双,急着想下地。
在叫嚷不休的圆脸后方,是秦不换微笑的俊脸,他仅用单手,就将这枚圆月揪上了半空,模样轻松,看来不费吹灰之力。
“各位,想
手凤
村之事的,只有月儿一人,你们何不只找她讨论去?在下气弱体虚,不堪连
奔波,实在需要好好休息,恕我不奉陪了。”他皮笑
不笑,摆明要赶人,那高大的身躯,看似平和,实则充满内敛的戾气。
他前进一小步,女人们就连退好几大步。只凭最寻常的走动,就将一群女人,硬是从桌边堵到了门外。
月儿挣扎不休,领口却被拎得高高的,根本下不了地。
“喂,放我下来啊!”她叫嚷着,甚至还扭过头,想去咬他的手。
秦不换眯着眼睛,保持微笑,左手却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捏住她的小嘴,没让那口白牙逞凶成功。
“唔…唔唔!”被捏住的小嘴里,吐出含糊的字眼。
瞧她气得双颊通红的模样,任何人都猜得出,她此刻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是你自个儿揽的差事,可别让她们失望了。”薄
维持上扬,笑意里却添了几分讽刺,他走到门边,稍微松开手,准备扔人。
“秦不换,你敢!”她柳眉倒竖,
悉他的意图。
他笑得更愉快,将那圆滚滚的身子提到面前,深幽的视线,与那双清澈眼儿平视。他的脸靠得好近,热烫烫的呼吸,顺着粉
的肌肤,一路飘进她的颈窝…
月儿的
口,莫名燃起一阵热烫,怒火瞬间减了大半。
糟糕,这招不公平啊!那堪称倾国倾城的俊容,住她眼前这么一摆,她的心就陡然跳得好慌,哪里还能冒什么火…
秦不换靠得更近了些,子着那双清澈瞳眸,笑意更深。
他往前倾身,靠在她的耳边,闻见她身上有糖果子香甜甜的气息。
“你说,我敢不敢?”醇厚的男声,极为低沈,话语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呃!
月儿猛地回过神来,双眼瞪大。
不对啊,她在凡么呆?
还没来得及骂人或求饶,她只觉得领口的力这陡然一松,眼前一花,整个人往外飞去。
在累人的惊呼声中,月儿咚的一声,一
股跌在门外走廊上。
“啊!”她惨叫一声,粉
儿疼得像被
了一鞭子似的,晶莹的眼儿,马上就蓄满了泪,又痛又怒。
懊死的,这家伙还真的把她扔出来了!
“月儿,事情办妥当了,记得回客栈来,别在外头
闯
晃。”秦不换笑意盈盈,仔细叮嘱的表情,就像个善良的兄长。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
股被摔得发疼的月儿,才清楚他的心地其实有多坏!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这碗闭门羹,可让大夥儿都吃得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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