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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楼时,她重新将浴巾系得更紧了些,确定它不会掉下来后,再将衬衫下摆在间打了个结,虽然这副打扮还是很不得体,至少能看了些。

 快步经过铺着石板的中庭和步道,当她走进那栋巍峨的白色建筑时,有一瞬的紧张,进门后,她找了一下,终于来到那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厅。

 瞪着那有如皇宫般的装潢,白云有些闪神。

 巨大的水晶吊灯、精致的雕像、华丽的地毯、天花板上的天使彩绘,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两座美丽的白色楼梯。

 老天,这真是…

 她在楼梯前站定,呆了大概三秒吧,然后才发现亚历士忘了和她说到了大厅该往哪一条通道走了,扣掉她来的那条和大门,这里至少还有五个出口,当然也不包括这两座楼梯。

 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她不确定自己该往哪走。

 一声咆哮响起,是寇。

 她迅速转过身,但是回音很大,她还是不确定那是从哪传来的,然后是另一个听起来较老的怒斥。

 白云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用担心找不到他们,只要循着他们互相咆哮争吵的声音走就是了。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是寇语气中的怒气让她相当担心,他从来没这么凶过,至少她没见过。

 然后,他们的争吵开始夹杂着中文。

 小跑步赶到声源处,她推开门进去,他们的音量更大声了。

 走进去后,白云才发现晨光室是他们用早餐的地方,门的正前方是一张长桌,屋里有四个男人。

 主位站着一位老人,寇站在他旁边不远处,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可另外两人却无视于那一方的吵闹,只是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坐靠近门边的那位身穿白色的棉衫,和霍克一样有着一头金发,只是他的发较淡,他背对着她埋头猛吃,背部隆起的肌活像阿诺史瓦辛格;另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红发被梳得服服帖帖,鼻梁直,灰眼锐利,他面无表情的举杯喝咖啡,在她一进门时,就直视着她。

 他是房里唯一一位注意到她存在的人,另一方的两人还在互相咆哮。

 让白云诧异的,是那位老人家看起来很面,她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真的是昨天那位有些顽固的老先生,不过他此刻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马上给我离婚,那女人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是配不上我还是配不上巴特家?”寇天昂讥笑道:“我告诉你,配不上的是我,是我配不上她,巴特这个姓配不上她!”

 “王八蛋!”老巴特拄着拐杖站起来,气得脸色发白。“那种女人只是贪图巴特家的财产,你被她骗了…”

 “我警告你,你敢再侮辱她一句…”寇天昂气得打断他。

 老巴特更火,没等他说完,就吼回去:“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蛋,要不是我接你回来栽培你…”“栽培?接我回来?”寇天昂火冒三丈的吼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不能生,你会想到我吗?如果你没出那场车祸,你会想到那个被你抛弃未婚生子,最后为了养儿子工作过度累死的女人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来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会过得很好!”“你…你…你这个…”老巴特伸手指着他,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人生,白云是我的老婆!”他冷着脸道:“你不用妄想用钱打发她,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不过我想你永远不可能懂的!”

 老巴特脸色发白地抚着口,原本被他握得死紧的拐杖铿锵跌落在地,滚到一旁。

 白云一怔,不懂为什么其他三个男人动都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那老人心脏病发作,她忙要上前,却听到寇又开口。

 “你不用装了。心脏病?鬼才信!”寇天昂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老巴特。“如果不是白云坚持,我连大门都不会踏进一步!”

 老天?寇以为他是装的?难道他们都以为…

 白云迅速回头,只见另外两个依然是喝咖啡的喝咖啡、吃饭的吃饭,根本不当一回事。

 般什么!眼看老巴特脸色苍白、浑身冒汗的跪倒在地上,她跑了过去扶住他,忙掏出他口袋里的葯,倒了一片给他,但老巴特连握都握不住,她将葯片进他嘴里,可是他的情况依然严重。

 乍见到白云,寇天昂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跟着他马上伸手去拉她。“别理他!他是装的!”

 “他不是装的!他昨天才在海边发作过一次,是真的…”她话还没说完,老巴特已经昏死过去。

 白云忙推开寇,回身又跪了下去,眼见他鼻息和心跳都停了,她忙回头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叫救护车啊!”懊死!现在要怎么办?心肺复苏术!对了,心肺复苏术!

 看着脸色死白的老人,她连忙找到他中间肋骨与骨连结处,往上两个指头的地方伸手迫它,做起心肺复苏术。

 对了,是这个位置,要下按摩心脏,几次?她记得她有学过,要几次?五次?十五次?该死!她只记得中间要做两次口对口人工呼吸。

 可恶,先做了再说!

 把心一横,她先做十五次,然后再做人工呼吸。

 一、二、三、四、五…十四、十五,两次人工呼吸。

 短短几分钟,她累得半死,只觉得度如年,她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两眼直盯着老人的脸,不觉喃喃骂道:“呼吸,快呼吸啊,该死的!快呼吸…”

 然后,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的心跳终于恢复了,下一瞬,医护人员冲了进来,一见到他们,白云顿时松了口气,忙退到一旁,跟着她才发现,那三个男人,从寇到那两个应该是他弟弟的家伙,三个人都还是留在原位,脸上毫无血

 她一怔,才发现叫救护车的是亚历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叫亚历士。

 “怎么回事?”听见騒动,霍克也出现了。

 “老头子心脏病发,寇哥的天使用CPR救了他。”亚历士的脸色也很苍白。

 霍克站到白云身边,让出位置让医护人员将老巴特戴上氧气罩抬了出去。“你会CPR?”

 “以前学过,不过忘得差不多了,他要是能活下来是他命大。”

 瞥了她一眼,霍克咧嘴一笑“不错的衣服。”

 白云低头一瞧,才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怎么恰当,而且在刚刚那一阵混乱之后,浴巾虽然还好好的绑着,却出了大半雪白的美腿。

 她脸一红,强自镇定的拉好它。“谢谢。”

 然后,白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大概过了三秒,她才猛然回过头,奇怪寇这回为什么没有反应,谁知一回头,身后却没有人。

 “他走了。”亚历七指指另一扇通往户外花园的门。

 白云秀眉轻蹙,抿着,瞥了眼餐桌上那位冷着脸慢条斯理的拿餐巾擦嘴的红发男人,又看了眼另一位继续埋头吃早餐的肌男,跟着回头瞧瞧嘻皮笑脸的霍克和正走向餐桌倒咖啡的亚历士。

 忽然之间,她发现,这一家子的问题不是普通的大。

 老爸心脏病发,他们没一个起身救人;送医急救,也没一个跟上查看。

 这些男人,只是一个个吃早餐的吃早餐,喝咖啡的喝咖啡,擦嘴的擦嘴,开玩笑的开玩笑,而她老公呢,则一声不吭的跑得不见踪影。

 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装得很轻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可是气氛却无比凝重…

 然后红发酷男走了,金发肌男在吃完早餐后也闷不吭声的离开,亚历士在咖啡里加了少说有五匙的冰糖,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发现他还要继续加,她终于忍不住伸手阻止他。

 “不要这样糟蹋咖啡。”她拿开糖罐,挑眉开口。

 亚历士微微一愣,低头看她。

 “你加了五匙的糖,我想它应该够甜了。”白云边说边看向霍克“你能不能帮我弄套正常一点的衣服和鞋子?”

 “没问题,我想我知道哪里有你可以穿的。”霍克双手口袋里,扬扬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白云转回头,看着放弃那杯咖啡的亚历士,微微一笑,问了一个早已有了答案的问题:“你有车吗?”

 亚历士苦笑“我想大概有吧。”

 “那可以麻烦你等一下载我去医院吗?”

 “为什么?”

 “既然刚刚唯一有动作的人是我,我总该有权利知道你父亲的后续状况如何吧?”

 亚历士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当然。但是我可能没办法,也许霍克可以…”

 “不,他不可以。”白云打断他,挑眉道:“如果我是此刻在他房里的那个女人,绝对不会高兴在他上醒来时,只剩自己一个人的。”

 他闻言笑了起来,好奇开口:“你怎么知道?”

 “他脖子上有吻痕。”白云嘴角轻扬“如果我没记错,昨晚上那里还很正常”

 她话才说完,霍克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米的连身裙。

 她认得那件连身裙,那是昨晚宁宁穿的,白云一挑眉,知道自己没猜错,她笑着上前接过手。“她还在睡?”

 “亲爱的仙度瑞拉,我想她不会介意借你衣服。”霍克玩耍的和她行了个礼。“只要你在中午十二点以前回来。”

 “抱歉,恐怕我无法控制时间,如果她醒了,麻烦转告我的神仙教母,可以试试浴巾,我发现它穿起来舒服的。”白云摇了摇头,嘴角噙着微笑说完,又转头问亚历士:“哪里有可以让我换衣服的地方?”

 “你后面那扇门。”

 白云走了进去,很快的换好连身裙,再套上同款的小外套,宁宁的SIZE大了她一号,不过她穿起来还可以看,至少比浴巾正式多了。

 整理好仪容,她回到晨光室,霍克已经走了,亚历士还在。

 她果然没看错,这男人是他们之中,显然比较愿意面对他们父子之间复杂问题的。

 “我好了,走吧。”白云微微一笑,决定先从这家伙下手。

 她要搞清楚这一家子之间的问题,否则照刚刚的情况看来,就算寇的父亲过世了,仍会魂不散的困扰他一辈子。

 ······

 到了医院,两人匆匆赶到急诊室,亚历士一眼就看到长年跟在老头身边的老仆人查德,他忙走过去问清楚状况,白云站在一旁,等老人说完,才要亚历士翻译。

 “怎么样?他情况如何?”

 “查德说老头的主治医生刚刚为他做了心电图测验,并且血检验,老头子是心肌保。”他声音有些沙哑。“医生已经开了溶解血栓的葯物,避免心脏持续受损,他们现在要先做溶解血栓治疗。”

 见他脸色发白,白云轻触他的手臂“放心,我想他不会有事的,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亚历士没有反对,听她的话在一旁的座椅坐下,两眼直盯着急诊室里的老人“我不知道他真的有心脏病。”

 “为什么?”

 “我们一直以为他的心脏病是假的,只是装病想骗寇哥回来。”亚历士抹了抹脸,苦笑道:“他以前试过很多次,事实上,寇哥这次会回来,我们都很惊讶。他会阻止你去救老头子是正常的,你别怪寇哥。”

 “我晓得。”没想到他会帮寇解释,白云淡淡一笑“他不是那种会见死不救的人。”

 查德弄了两杯咖啡过来,给了他们一人一杯。

 “谢谢。”白云和头发灰白的查德道了声谢,才又继续开口:“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嗯?”

 “你们几个兄弟和父亲之间是怎么回事?”

 亚历士眼神一黯,抿紧了

 “如果不方便,你不用…”白云轻声开口。

 “不。”亚历士一扯嘴角,深了口气,平铺直达的道:“我想你应该有权利知道。老头子结过四次婚,只不过我们这几个兄弟,除了寇哥之外,都不是他亲生的,我们毫无血缘关系。老头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因为车祸无法生育,他知道那些女人背着他偷人,可他不在乎,女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向来把钱顾得好好的,就算离婚,那些女人也拿不到任何好处,如果要拿到钱,就必须放弃孩子的监护权。至于为什么留下我们,我猜他大概觉得我们是值得投资的东西。”

 值得投资的东西?老天…难怪霍克会自嘲他是被领养的,难怪刚刚寇一听到“栽培”这两个字就火冒三丈。

 白云脸色微微发白,轻轻捂住了嘴,哑声道:“我很抱歉…”

 “不用。”喝了口咖啡,亚历士苦涩的盯着急诊室里的老人。“我早就看开了,要有什么样的父母,不是我们可以选的,老实说,久了,也就习惯了。”

 看着亚历士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忽然间,白云晓得寇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了,不只是因为他母亲的事和他父亲的欺骗让他无法原谅,也因为这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霍克曾经说过当年他们全都被着学中文,所以他才会说中文,那时她没多想,现在看来,显然老巴特的作法实在很有问题,就算寇是他亲生的,他也偏心偏得太严重了。

 ·······

 下午,白云回到了那栋豪宅。

 这回在查德的带领下,她通行无阻的进入那扇之前彷若铜墙铁壁的雕花大门;后来,她才从宁宁那儿知道,查德是这里的总管。

 回到了房里,寇还是不见踪影,不过霍克和宁宁把她的行李从饭店拿了过来。

 “怎么样?”欧宁宁盘腿坐在大上,看着白云换上轻便的衣裙。

 “他父亲情况比较稳定了,所以我先回来。之后要再做心导管检查,以判定血管阻的程度,并决定是否要采取气球扩张术或冠状动脉绕道手术…”

 “别和我说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我不是问这个。”宁宁用手撑着下巴,挑眉道:“是问你和寇天昂的情况。”

 “情况?”白云穿好衣服,把长发用簪子盘了起来。“如果你问的是昨天晚上,他很高兴见到我,如果你问的是现在…”白云转过头来,一扯嘴角“恐怕这地方实在太大,我不晓得他人在哪。”

 “我知道。”

 “你知道?他在哪?”白云眨了眨眼,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栋房子,更别提每栋房子最小的大概也有十几间房,宁宁只比她多待一个早上,却知道寇在哪?太神了吧?

 “那里。”宁宁伸手往外一指,直指那片蔚蓝海洋。“霍克说,以前寇天昂最喜欢往那儿跑,林子后面是一座悬崖,那儿有木梯通到海边的沙滩,我刚拿望远镜看过了,他在那儿没错。”

 “望远镜?”白云好笑的看着她“你哪来的望远镜?”

 “霍克的。”宁宁脸不红、气不的说。

 “你和他…?”

 宁宁调开视线,看着旁边含糊其词的咕哝道:“没什么,就是那样而已。”

 “哪样?”

 “那不重要…”宁宁脸一红,跳下了,抓了草帽往白云头上一戴,伸手推她出门。“快去找你的阿娜答,省得他等一下跳海自杀,人命关天,这比较重要。”

 “胡说八道。”白云笑着轻斥。

 “我告诉你,这一家子的男人每个脑袋都有问题,他们全都被那死老头耍弄在手中,搞得每一个心理都有毛病,谁知道他会不会和某人一样,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

 见她似乎越说越火大,而且看来认真的,倒让白云愣了一下。“某人?”

 宁宁脸色瞬间刷白,闭上了嘴。

 白云一震“难道霍克曾…”

 宁宁僵住,好半晌才面无表情的道:“他说那只是年轻时爱玩,不小心的意外。”

 “但你不觉得。”

 “对。”欧宁宁白着脸“我不觉得。”

 看着她认真的脸,白云喉头一紧,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伸手抱住她。

 有一瞬间,宁宁真的很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推推她,轻声道:“我没事,你快过去看看吧。”

 “你确定?”

 “嗯。”宁宁点点头,扯出一抹笑。

 白云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我们得找个时间谈谈。”

 “放心,我不会跑掉的。”宁宁苦笑,她想跑也跑不了,要不然现在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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