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孩子
我以前说过,但凡“前夫”这玩意儿,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我总算晓得了,这世上比前夫更不省油的,应该就是前夫的爸爸。
我的前公公大人就是这样的类型。本来他的身体逐渐好转了一些之后,对乔愉和我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过却没高兴多久,他说是在医院住的太腻烦了,想要搬回家来住。本来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乔愉从来都不敢对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还有我们以前结婚也是假的。那么,他只要一回家,怎么可能会不要求儿媳妇也要相应地,好端端地陈设在家里呢,就像这家的客厅一定要整齐地陈设着一堂华贵的紫檀家具一样。
乔愉马上急的要死,跑来对我说:“抱歉了,真的只能再请你帮下忙,陪我回家住几天。”
“你没事吧,”我问他:“我和你一起住几天?就算从法律上来说,我们也只是前夫和前
,我有这个义务吗?”
“姑
,我付你钱,付多少都可以…对对对,你不要钱,可是,我爸爸总对你很不错吧,你忍心让他最后那么失望和不高兴?说悲观点,他还有多久的日子,数都数得过来。”虽然乔愉说的声情并茂,软硬兼施,但我依然没有答应。
道理也很简单,让老爷子高兴的事,我当然愿意做。可是,你要让我和乔愉住在一起,而且还要像夫
那样的生活,即使是表面文章我都觉得很别扭。
夜夜和一个男人一起被幽闭在同一个屋子里,我想起来都会发疯,除非那人是白夜。
“不可能的。你再舌灿莲花都没用。”我再次拒绝了他。
“你真无情无义。”乔愉说:“枉我爸爸还这么喜欢你。”
我正想回答,突然看见白夜已经走了进来,于是起身准备走过去。乔愉突然一把拉住我,低声问:“想去见你的老情人是吧,我的事再考虑下。”
“没商量。”我也低声说。
他突然故意扬声说道:“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夜夫
还百
恩呢。”那语气里的轻佻意味,让人产生的联想,我自己都感觉已是无地自容。而白夜,他在边上也已然是听的那么清晰入耳了,他会怎么想?
真TM耍赖。我几乎就想狠狠地打他一拳,但是顾及到面子,却也只能放低声骂上一句:“你可真无赖!”
“除了我和你,没人会相信我们俩是清白的。”他也轻声回答我:“你真以为你在那人心里还是一尘不染的?还不乖乖地答应我的要求,也算你做了件好事。我爸爸需要在家里看见你,明白吗?…我求你了。”
他最后的那句话,还有说话时的眼神,倒让我的心突然软了一下,我从来都没见他如此地真挚与虔诚过,为了他的父亲。
“别扯着我。”我说道:“被人看见象什么样子?”
“前夫和前
,不都是这么拉拉扯扯纠
不清的吗?”他微笑着说:“我可是算你答应了。”
好不容易摆
了他,坐到白夜身边。白夜问我:“你,和那个,”他斟酌了一番字眼才说道:“就那个帅哥,你没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干巴巴地回答。
他当然不怎么相信,温和地看了我半晌,说道“傻孩子,对我说实话。”
我说:“这里这么多人,怎么说。”
“来,”他招呼我:“到我耳边来说。”
我趴在他的肩上。他的身体里突然遥遥地传过来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须后水的味道,还有他头发上那种清新的洗发水的香味…所有的味道混合起来是浮离的,飘散的,氤氲的,就像一枝特别繁琐地调配起来的香水一样,有着层次分明的前调,中调,与后调,其间的风光
旎,让人忽地感觉有点怦然心动,
授神与。
他见我一直没出声,催促道:“快点。听你说呢。”
“我爱你。”我在他耳边说道。
也许他等的就是让我说这句话,说了他就心底释然了。于是,他再也没有追问什么。
我在两天后搬进了乔家,才知道麻烦就像夏天的台风一样,接踵而来。
老爷子当然对我很好。但是,他和这世上的所有老人一样,对子嗣非常看重,也许,他觉得婚姻的一半股份就是孩子,如果没有孩子,那么,这个婚姻就是不完整的。
“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在某一天的饭桌上终于忍不住了,问我和乔愉。
“我会努力的。”乔愉边吃边漫不经心地说。听他说起努力生孩子,大概就像是在和人说今年公司的业绩要比去年增长10%时的语气是一样的。
老爷子回头看了看我,我被
到这份上,总不能说让乔愉一个人去努力吧,关我什么事。但是共同努力这样的话,却是打死我也说不出来的。
“爸爸,”我说:“我不想这么早生孩子,我还年轻呢,想再过几年。”
老爷子说:“你确实还年轻,能等,你觉得,我还能等多久呢?”
乔愉道:“爸,你这么
急么?那我们现在吃完就回房,成吗?”
我真的服了这爷儿俩了。一搭一档的。不过回房间的好处倒也可以不听老爷子关于孩子的唠叨了,这几天我已经听的耳朵都生了雪白的厚厚的老茧。
住在乔家,我什么都担心,但是惟独不担心乔愉会对我怎么样。卧室本来就有两间,另一间是里间,虽然没有大
,但是有沙发,乔愉自己愿意睡沙发。
他对我没什么兴趣。因为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说过了,我长得太像他的亲妹妹了。而他比他妹妹大8岁,她12的时候他已经20了,她20的时候他快30了,她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个黄
丫头,从来都没入过他的眼。以此类推,在他心里我也是个黄
丫头,根本不屑一顾。
有一次他从里间出来,看见我趴在
上看书,他在后面说了一句:“哟,你趴在那里的时候还比较好看。你也就翻过面来好看一点儿,正面看,可真不怎么样。”完全是逗小孩子和逗家里的黄
丫头的口吻。我气得当即把书扔到他脸上去,他没能躲开,脸颊被书页狠狠地刮了一下,疼的要死。
老爷子完全不知道这一切。乔愉说过,我爸再怎么样,他也是个老派男人,是个绅士,他一个做公公的,怎么可能进儿媳妇的房间?
只是,老爷子虽然管不到房帏之间的事。但是他可以有别的路途来抵达他想抵达的目的地。
比如,今天在晚饭桌上,他特意让人端给我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已经完全辨别不出是什么原材料做的了。所以,我心里才更有点莫名的恐慌,我对乔愉说:“我们一起吃?”
我的意思是,要死我也得拉你一起死。你躲什么干净?
“这是专给女人吃的。吃了就可以生一个很健康的小宝宝。”老爷子和蔼地说。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巫术啊?吃了就能生,完全不需要借助什么外力么?我在老爷子亲切,殷切,加迫切的眼光的
视下,只能咕嘟咕嘟地全都喝了下去,还好,味道没什么特别,就是稍微有点淡。
晚上9点,老爷子就赶我和乔愉回房。他已经有两晚不许我们出门了,已经有两晚都早早地赶我们去睡觉,就像赶两只小
,或者小鸭子,回笼里去睡觉一样。
天一黑就睡觉。回到房间,我真有点困兽的感觉,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白夜了,也不能告诉他我住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当然可以打电话,但是电话能说明什么呢。我真的很想看到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在空气里能闻到他的味道都好,都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慰籍。
“女人,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晃的我眼晕。”乔愉看见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叫道:“你影响我玩游戏呢。”
他自从被老爷子“圈
”起来之后,很自得其乐地开始玩网游。
“刚才你爸爸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嘀咕道。
乔愉笑道:“你现在是不是有
火焚身的感觉?别怕,我在这里。”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我说:“乔愉,我想回酒吧。”
“你是想见那个白夜吧。”他说:“明天白天去找他好了。”
“他白天都很忙。”
乔愉把电脑一合,对我说:“看你对他这么
恋,来,我送你过去。”
“你爸爸现在还没睡觉,他不会让我们出门的。”
“我现在出去告诉他,我干完了。他总不能让我干一夜吧,想累死我?别先还没有孙子,先把我这个做儿子的给累残废了。我这么卖力,也算是很对得起我们家的列祖列宗了吧。”乔愉滔滔不绝地说着,还真是很煞有介事的样子。
夜风里,车开得飞快。我从来都没像今晚这样深深地感觉到,夜的气息是那么的
人心志。
乔愉说:“你真像一只出笼的鸟。”
“难道你在家里不觉得憋闷吗?我才不相信你以前晚上9点就可以在房间里玩游戏。”我问他:“对了,你过会去哪?”
“过会我就回家了。明天一早还要开会。”他说。
“那我今晚不回来了。”我说:“老爷子那里你帮忙说一下。”
他说好的,然后想了想,又不由笑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爸爸刚才给你吃的是什么。别他妈的白白便宜了白夜!”
我被他说的不
有点脸红。但是幸好酒吧已经到了,我下了车,对他说了声再见,之后又加了句“谢谢你,乔愉。”
他说:“光谢谢就成了吗?总得亲一下吧。”
我探身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他说道:“行了,明天早点回来就得。”
我转身进了酒吧。突然看见白夜正站在酒吧门口,璀璨的七彩的霓虹灯招牌下,色彩
泻如同
体的彩虹,而惟独他的眼底却是乌云密布。
“白夜。”我叫道。却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他望着我,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晚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空气里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在夜
里生发,闪烁,浓稠,氤氲,然后,渐渐消逝…
那是他的味道。在无边的夜
里,那么暗昧,又那么明晰。那么坚定,又那么
离。那么疏淡,又,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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