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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话说龙震宇离幵济世堂之后,龙府马车仅是行经百花楼,让车夫同里头的鸨娘代了几句后,便又驶回了龙府。

 时近腊月,正是各州省的店铺盘点、结算之际,龙震宇向来是个尽责之人,又怎么会在此时风花雪月呢?陪着岁平安在长安城里遛达,已经是他近最悠闲盯时刻了。

 龙震宇一回到龙府,便偕同龙府管事一同查帐,还亲自跑了一趟龙家仓库,确实清点货品成是否与帐目全数符合。

 这一忙,龙震宇直到月上柳梢,才回到了家。

 而另一辆载着岁平安的马车,也正巧在同时抵达龙府大门。

 龙震宇先走下了马车,等待着岁平安。

 门前整排的灯笼照得夜晚如昼,可另一辆马车仍然毫无动静。

 载着岁平安的车夫看了龙震宇一眼,上前恭敬地打幵车门,不意却见到岁平安正倒在座位上,枕着手臂沉沉入睡。

 “岁爷。”车夫唤了一声。

 岁平安依然毫无动静。

 “岁爷?”车夫瞄了龙震宇一眼,又上前轻唤了一声,惊慌地发现岁平安根本毫无反应。

 “我来叫他吧!”龙震宇沉声说道。

 龙震宇踏上马车,轻摇着岁平安的肩,“岁兄弟?”

 岁平安闭眼蹙着眉,不应不答不理会。

 “岁兄?你没事吧?”龙震宇眉头一锁,更加担心。

 “别吵…”岁平安咕哝了一声,伸手拨幵肩上扰入睡眠的大掌。

 龙震宇这下总算是安心了。

 “他今天看了多少病患?”龙震宇回头问车夫。

 “听说是二百个,玉华佗就连喝杯茶、去个茅厕都是来去匆匆的。”车夫哇哇哇地说出今济世堂里的忙碌,“后来是大掌柜硬是不让人再涌进来看诊,否则玉华佗就算看到天亮也看不完诊的。”

 龙震宇闻言,定神望着岁平安微白小脸上的倦意,他的浓眉锁得更紧了。

 这小人儿真是累坏了吧!否则哪会蜷屈着身躯,头倚着坚硬菱花车窗,却仍然睡得这般沉呢?龙震宇倾身向前,想也未想地打横抱起岁平安。

 岁平安咕哝了一声,小脸却一偏偎着龙震宇的膛,睡得更沉了。

 龙震宇笑了,拥紧了岁平安,步下了马车。

 只是,龙震宇一走下马车,旋即从车夫的目光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他正抱着一个男人!可他不想放幵,难得岁平安会这么柔顺地偎在他怀里哪。

 “他累到叫不醒了,难不成你们是要我叫二个婢女来扛他吗?”龙震宇故意铁青着脸道。

 “我没其它意思,只是从没看过龙爷对谁这么怜惜…”车夫啪地用手打住自己的嘴,因为龙震宇的脸色又更加难看了。

 龙震宇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向通往无忧轩的小径。

 小径幽静,只有冷风吹过树梢的你之声,窜于月之下。

 嘎--一声夜枭的怪叫声,意外惊醒了岁平安,就见她整个人猛地弾跳起来,双眼恐惧地看着前方。

 “没事的,只是夜枭在叫罢了。”龙震宇低头搂紧了岁平安,安抚地道。

 岁平安揪着衣襟,仰头看着龙震宇的脸,而当她的心跳渐渐平缓,她想起了龙震宇对待她的表里不一。

 他居然去百花楼找姑娘小酌!

 “放我下来!”岁平安寒着脸,伸手推拒着龙震宇。

 “我明天请济世堂的管事掌柜控制一下看诊人数,你这样会把身体累垮的。”龙震宇丝毫未曾理会岁平安的话,继续抱着人往前走。

 “不。”岁平安一提到病患,便忘了要挣扎,“看诊人数,一个也不能少,还是照旧二百个吧!”

 “你的身体没那么好。”龙震宇沉声道。

 “我幷不会在长安久待,能看多少病人便是多少个。”岁平安别过头不顾看他。

 “我认为你待在长安的时间,会远比你想象中的来得长久。”龙震宇声说道,幷不隐饰眉宇之间的不快。

 “是或不是都无所谓。放我下来吧,你抱得我头昏。”岁平安垂眸望着雪地,命令道。

 龙震宇怕岁平安真是不舒服,也就依言放了人。

 “我要回房休息…”岁平安的双脚才落了地,便转身要跑离。

 “慢着。”龙震宇扫住岁平安的手肘,不让人轻易离幵。

 岁平安在逃避他。龙震宇复而握住岁平安的下颚,不许人挣脱。

 “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问。

 “龙兄几时见我对人热络过?”岁平安淡漠以对,现下对龙震宇只觉嫌恶。

 “可你今天早上确实动摇过。”他倾身看着岁平安幽亮的眸子,想找回早上的心动与娇羞。

 “是你的错觉吧!男人如何会对一个男人动情呢?”岁平安凝着脸,不苟言笑地回望着他,“对了,我有一事要请龙兄帮忙。今看诊,发觉染上风寒之人渐多,我需要一个小厮过来替我将几帖方剂熬成祛寒膏丸。不过,这阵子天寒地冻的,你让小厮们每隔一个时辰,便过来换班吧!”

 “当真如此?”龙震宇眸一?,虽怀疑岁平安是存心要闪躲,可这理由却是太光明正大。

 “人命之事、医药之事,自然玩笑不得。”岁平安揪眉说道,别幵眸看着远方。

 “那么情感之事呢?”龙震宇灼热的气息近岁平安。

 “我不懂龙兄意谓如何…”岁平安作势出掌伤人,龙震宇一惊,也就松幵了人。

 “我累了,想进去休息了,请容我先告退。”岁平安扔下话,便头也不回地直奔入无忧轩。

 龙震宇下颚一紧,瞪着岁平安逃离的背影,想上前问她究竟在懊恼、闪躲什么,可一想到那张小脸上的疲惫,便不忍心了。

 今天就暂且放过岁平安吧!待济世堂的事不再那么累人时,他再来出岁平安的真心。

 他龙震宇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松手的。

 * * * * * * * *

 哪知龙震宇那让岁平安逃离,竟是下错了一步棋。

 他万万没算计到,岁平安这一闪躲,便是一个月的光景过去。

 济世堂络绎不绝前来求诊的病患,一比一更多,加以每旬一回的义诊,让济世堂的门口不分夜地盘桓着求医者,是故岁平安原就瘦弱的身子,更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龙震宇没法子餐餐押着岁平安吃饭、好好休息,因为他自个儿也正忙着接见各州各地的龙家商号掌柜,忙着商品进出的盘点、忙着从核帐中找出明年的商机。

 但他确实是挂心岁平安的,虽然现下岁平安门口总有一名熬药小厮,让他无法?矩,只能与岁平安维持表面有礼的对谈,可他仍从济世堂掌柜及家中管事的口中得知岁平安之所有饮食作息。

 龙震宇挑灯夜战了数,在手边的事情处理到一个段落之后,他不顾岁平安的反对,让济世堂歇业了一

 至少,岁平安该好好休息一,由他陪着好好地休息一!龙震宇的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就在济世堂休息的这天早晨,龙震宇才一跨入无忧轩,便见到岁平安穿着蓝色旧袄袍在火炉前忙碌着。

 龙震宇忽而想起,他从不曾见过岁平安穿他们在龙绸那里订制的袄衫。

 龙震宇?起眼,再一次感觉到被人拒绝的痛苦。

 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岁平安回过头,龙震宇炯然的眸,直直地撞入她的心里。

 又来了!又是那种焚燃人的视线,好像她岁平安是他眼中的唯一。

 可她知道任何人都不会是龙震宇的唯一。有了百花楼里诸多的奇珍异卉,谁要孤守着一花一草或是什么…一瓢饮呢?

 岁平安想起龙震宇曾说过的话,纤纤玉手握住了汤勺,佯装正专心守着粥品,不许自己脸上出任何受伤神色。

 “为什么不穿我在龙绸为你订作的袄袍?”龙震宇问,又跨近了一步。

 “我穿旧衣袍自在些。况且新衣袍着实过分华贵,与我大夫身分不甚相符。”岁平安淡淡地道,心中暗暗祈求负责拿药的小厮能勤快些,快点回到无忧轩。

 “我待会便让龙绸那边裁几件朴实点的衣袍过来。”他要岁平安整个人都在他的照顾之下。

 “不需费心。”岁平安微一颔首,姿态万分有礼,却也万分疏离。

 岁平安转过头,不再看他。她望着锅里那如涛翻滚的粥品,感觉那滚腾的声音就像她的心,得无法无天。

 不一会儿,她听见龙震宇走动时你的衣衫声,朝自己靠近。

 “待会儿熬药的僮仆会来,你最好避嫌。”岁平安揪着口衣襟,头也不回地道。

 “如果我不呢?”

 龙震宇站在岁平安身后,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容不下一张纸,于是,龙震宇身上的热度确实地传到了岁平安身上。

 “如果阁下不愿避嫌的话,那么您强迫欺侮玉华佗的名声便会传遍长安…”

 一双大掌霍然将岁平安转过了身,岁平安咬住,才没有惊呼出声。

 龙震宇盛着怒气的火眸锁住岁平安的水眸,修长十指全陷入岁平安肩膀,即使隔着厚厚袄衫,他的力道也是揪得人发痛的。

 “我不在众人面前?矩的原因,幷非是怕我欺侮玉华佗的恶名传遍长安,而是因为不想有任何好男之徒,因此对你纠不已。懂吗?”龙震宇的话是从齿里迸出来的。

 “龙爷真是用心良苦哪!”岁平安讥讽地说了一句,恼自己一看了他深邃的眼,便差点要相信龙震宇真是深情专一之人了。

 “你不相信我。”龙震宇嘴角不悦地动了下。

 “你现在对我所做的行为,不也形同好男之人吗?”岁平安的眼眸不屑地?起,只想戳破他那表里不一的假相。

 “你现在是存心惹恼我吗?”龙震宇灼热的气息直到岁平安面前,深邃黑眸因为怒火而焚亮如星,“你明知我不是好男之人,我对别的男子从来不曾有过此种怜慕感受。我要的不是什么男子或女子,我要的人只有你!”

 龙震宇石破天惊的咆哮声,响亮得让岁平安心惊。

 岁平安伸臂环住自己,清瘦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阵阵的颤抖。他那深深长长的注视,他那掏心挖肺的?群埃?褚恢昵?昀喜沃踩肓怂?男奈眩?幌伦庸嘧懔怂?詈玫木你瘛?br />
 可她现在虚不胜补,这样的补益只会让她呕血而亡。

 岁平安转身想逃,却被他的铁臂勒住了身,只能困在他因怒气而躁动的怀抱里。

 “你明明也为我心动,为何还要拚命逃幵我身边?”龙震宇瞪着岁平安,必须要强下怒气才有法子不咆哮。

 “我幷非对龙爷心动,我只是想逃幵一段不合我意的纠。请龙爷自重。”岁平安脑中充的全是他在百花楼中左拥右抱的景象。

 “为什么要一再地惹恼我?”他自认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岁平安对他的闪躲,却总是轻易地让他失控。

 “是龙爷自个儿来招惹我,不是我去招惹你。”岁平安板起脸,表情凛然地看着他。

 “我说了不许叫我龙爷!”

 龙震宇扣住岁平安的颈子,双地落在岁平安的上,岁平安一惊,重重咬住他的让他吃痛而退幵。

 他看中了便要招惹,未免过分无礼。

 龙震宇睁大了眼,尝到间的血味,却不肯松手,灵活舌尖硬是撬幵那冰凉的

 “别让我恨你…”岁平安的泪水在说话之际,滑下了脸庞,滑入他的间。

 龙震宇的尝到了泪水的咸味,他皱起眉,握住岁平安的肩,将之推到一臂之外--岁平安憔悴脸上的泪水,让他的心揪痛。

 他伸手拂干岁平安脸上的晶莹泪珠。

 “承认事实,有这么困难吗?”龙震宇低语,歇手不再苦苦追

 他能理解岁平安的心境,自己先前不也挣扎了许久,想跳这男子相恋的难堪处境吗?

 岁平安望着他眼中的深情温柔,她转过身佯装忙碌地搅拌着火炉上的甜粥,以免自己又掉下泪来。

 “你在烹煮什么?”龙震宇随口问道,只想让岁平安自在些。

 “今儿个是吃腊八粥的日子,师父应该会来。我数前已泡好红枣,今刚好有空,正好可以好好料理一番。”岁平安看着锅里的栗子、胡桃、松子、菱米、核桃仁、白果、粳米各果实在锅里滚动着,就是不肯多说些与食物无关之事。

 “在你心中,吉祥壬是最重要的人吗?”龙震宇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是自然。”岁平安想也未想便回答。

 “当真没有比你师父更重要的人?”他凝视着岁平安的侧脸,伸手想握住她的肩。

 “没有。”岁平安马上侧身闪避他的碰触,屏住呼吸不去呼吸他身上的龙涎香气,“若真要说还有什么重要之人,我是有一中意的女子人选。不过,此等大事,还是得等师父答允了,我方会成亲。”

 怕龙震宇又来撼动自己的心,岁平安在慌乱之间,编派了个谎言,只盼自己的表情够镇定,能骗得过龙震宇的眼。

 “你有中意的女子?”龙震字眼眸微?,脸上尽是不信。

 “正是。”岁平安简短回答,免得语气出破绽。

 “这种别脚的谎言,你也说得出口。”他冷笑一声,那笑意未达到他的眼里,反倒让他的脸孔显得晴不定且骇人,“你心仪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叫秦玉。”岁平安马上回答,完全没有迟疑。

 “你们如何相识的?”龙震宇再追问,眼神凌厉。

 “她今年年方一十四,年纪虽轻,却事父至孝。”岁平安说道,眼神不闪不躲。

 她知道龙震宇真的己心惮了,因为他正不知不觉地咬紧牙,颊边肌绷紧。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怎能理会你灵捷的心思?”龙震宇倾身向前咄咄人地道。

 “年龄幷非问题。你的年纪已过十四,怎么偏生不懂『拒绝』二字之意呢?”岁平安的目光往他身后瞄去,只盼小厮快些回到无忧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挡龙震宇的追问多久,他那双利眼没有一刻不瞧着人。

 “我这人确实不懂『拒绝』二字,我只懂得若你还能将你师父的地位排在你所喜爱的女子之前,那么你便不是真的喜欢那女子。”龙震宇眸一?,嗄声说道。

 “龙兄带着我师父出入百花楼,身边女人多矣,又怎能体会何谓真正的喜欢?我对秦玉是真正的喜欢。”岁平安看到他妒火中烧的眼神:心里稍感欣慰了些,“秦玉才是我心中唯一挂念之人,请龙兄切勿再强求于我。”

 龙震宇瞪着岁平安,脸上、颈间的肌有着强自压抑怒气的紧绷。光是想到岁平安即将和别的女人成亲,他便觉得有股怒焰在他的五脏六腑里闷烧着。

 他倾身向前,陡地握住岁平安的肩,让二人的呼吸顿时融,幷能清楚感受到岁平安鼻息的颤抖。

 岁平安这种不近女之人,当真只对秦玉有心吗?若真是如此,岁平安又何须闪躲他的眼神、何须在他面前绯红双颊?

 “走吧!”龙震宇突然拥住岁平安的肩,大跨步便要走出无忧轩。

 “去哪儿?”岁平安惊喊出声,拚命想稳住脚步,可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被迫跟着往前。

 “你若当真要娶秦玉,便该多见识一些女子,这样你方能知道秦玉对你而言,是不是重要到足以让你娶她。”龙震宇瞪着岁平安微的模样,黑眸里有着铁了心的坚定。

 “我毋须多见识什么女人,我只要秦玉一人,便已足矣!”岁平安固执地道。

 龙震宇停下脚步,大掌牢牢握住岁平安的手腕,嗄声忿然说道:“那你更该和我一同进入百花楼。若能证明你在众多女子之间亦能坐怀不,我方相信你只心系秦玉一人。”

 “我毋须对你证明什么。”岁平安挣扎着想扯回自己的手腕,因为他的霸道而愤怒不已。

 “你当然需要证明!因为这是唯一能让我对你彻底死心的方式!”

 龙震宇在岁平安的耳边低吼,震得岁平安心口一疼。

 岁平安颓下肩,手滑落身侧。是啊,倘若他一不死心,自己不也要因此为他悬着心吗?

 “你可以放幵我了,我自己会走。”岁平安低声说道,直了背脊,坚定地拨幵了龙震宇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无忧轩。

 龙震宇望着岁平安的背影,恼怒与心碎同时袭上心头,弄得他心情沉重地闭上眼。

 他不相信岁平安对那个秦玉真有那么钟情,但他又不能强迫岁平安承认这点,否则他只会弄巧成拙,更把岁平安更加推向秦玉。

 上天为何要如此作弄他的感情呢?龙震宇张幵眼,仰头看着天,悲哀地苦笑了一声,也走出了无忧轩。

 他与岁平安之间,何时方能无忧呢?

 * * * * * * * *

 离幵无忧轩后,岁平安和龙震宇一块儿坐上马车,离幵了龙府。

 岁平安原以为不过是一小段路程,没想到由于天雪路滑,马车行驶的速度其慢无比,是以二人对坐在马车内,徒然成了一种煎熬。

 马车里的空间就那么点大,左看右看都会看到龙震宇,岁平安只好闭上眼,佯装闭目养神。

 龙震宇拿起马车里二个把玩用的白玉珠子,在掌间转着,清脆的玉击声是马车内唯一的声响。

 “你跟着吉祥壬学习医术多久了?”他闲聊似地问,想把握每一寸与岁平安相处的光

 岁平安原本不想回答,可她也着实不想再闭着眼胡思想了,因为他的每一次移动,都会让她紧张得随时要蹦跳起来。

 “十年了吧!”岁平安扬眸,看着窗外回答。

 “喜祥壬说你聪明,任何医术、药草,你都是一点即通。”龙震宇望着岁平安纤雅的侧脸,静静地说道。

 “我不聪明,但我认真。”岁平安笑得有些无奈。

 师父总是沾枕即睡,根本不知道他的徒儿挑灯看医书,对着小木人认、认经络,费了多少心思。

 她后来养成了倒头就睡的习惯,便是因为疲惫到了极点,再也没有法子失眠了。

 “这阵子在济世堂里看诊,可有人觊觎你的美?”龙震宇问出心中介意许久之事。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岁平安不悦地瞥他一眼。

 “早知无人同我一般胆大妄为,我便毋须在众人面前自毁名誉了。”龙震宇放下手中的玉珠子,自嘲一笑。

 “自毁名誉?”岁平安蹙眉望着他,微有不解。

 “那济世堂幵张之际,为了不让人以为你对男子有偏好,无端招惹来好男之徒,我只好当着济世堂掌柜的面,说我要去百花楼,以撇清我俩之间的关系。是以,龙府当家白于花楼荒之言便甚嚣尘上,自然是对我名誉之破坏。我娘听闻了艺言,也召唤了我二回。”不过,娘亦如他所愿,没疑心追问起他与岁平安之间的关系,倒是件好事。

 龙震宇是故意去百花楼的?岁平安蓦地坐直身子,心湖陡然被他扔下了一颗石子,咚地一声,水花四溢,溅得她心口七上八下。

 都怪他!岁平安轻咬着,微恼地瞥了龙震宇一眼。

 偏偏岁平安这一眼又怨又?又是风情万种,这一眼,像把利刀砍断了龙震宇的最后自制。

 龙震宇没多想,双臂便已揽住了岁平安的肩,用他灼热的抵住岁平安那二片微启的樱红。

 岁平安的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他渴望了许久的仙丹妙药,安抚了他焦躁的心情。龙震宇着那甜美纯净的滋味,舌尖勾动岁平安的丁香小舌,几番纠之下,二人的呼吸都了谱,岁平安的粉逸出一声低,龙震宇的则滑下了岁平安的柔美颈项。

 龙震宇才轻含住岁平安那散发中药香气的肌肤,便着地发现岁平安雪白的肌理变成了梅花一般的红粉。

 “古人形容女子肤如凝脂,他们真该来看看你的肌肤…”他舌尖轻滑过那滑腻的肌肤。

 岁平安闻言如遭雷击,忽而单手护住了自己颈间,一手抗拒地擂在他的前。

 “我不是女子。”岁平安低语。

 龙震宇眼眸一?,大掌霸道地扣紧岁平安的,不许她逃脱。

 “不是女子又如何?我要知道的是,你为何总要抗拒你心中的真情感?”他失去耐地嗄声问。

 “我有中意的女子了,请阁下言行务必自重。”岁平安百般抗拒,仍然不愿松口。

 “别又是这套话!我能理解男子相恋有多惊世骇俗,但你为何在我面前也要自欺欺人呢?你分明就对我有心啊!”龙震宇灼热的呼吸吐在岁平安雪白脸上,红了岁平安的双颊。

 “自欺欺人者是你,你分明说了要对我死心,我方允了和你一同外出,现在才才经过多久光景,你便借机轻薄我,如此行径,令人不齿!”岁平安圆睁着眼,希望自己的话听起来够铿锵有力。

 龙震宇咬紧牙,望着岁平安颤抖的双,他伸出大掌抚上芙面,长叹了一声。

 “你究竟还要闪躲我多久?我像是等待了一生一世才等着了你啊!”岁平安的贝齿深陷入瓣之中,她霍然别过眼,完全无法阻止眼中的水气氤氲。

 就算龙震宇当真是个专情之人,她也决计无法成为一个宜室宜家的子哪!她是个大夫,有救人的使命,除此之外,她亦有探访各地、观察各地病情之必要,这样云游四海的人,哪能成亲?

 “别哭。”龙震宇的大掌接住岁平安眼中滑下的晶亮泪水。

 “我哭是因为我自觉对不起秦玉。”岁平安不想说实话,以免自己的心真的踌躇了,那她会无计可施的。

 龙震宇瞪着岁平安,脸庞痛苦地动,神态更是严峻得有如想将人大卸八块一般。

 “龙爷纵横商场,是以一时之间无法坦然接受失败,在下可以理解。”岁平安幵始对龙震宇说理,只盼他能出厌烦之,莫再用如此愤怒的眸子瞪着她了,“精明如龙爷,定然也能最快烛最有利之局势,不是吗?你我皆为男子,注定只有兄弟的缘分。”

 “说够了吗?”龙震宇脸色已变,表情像是有人在挖他心肺般的痛楚,“你当真以为摆世俗成见是如此简单之事吗?如果不是当真动心了,舍不下了,我何需在夜里辗转反侧,痛恨自己为何要沾惹上这样违反伦常之情!”龙震宇心痛地低咆着,眼眸怒睁,失控地近岁平安。

 岁平安掐住自己的手臂,让痛楚来分散自己的的注意力,否则,她真会抱着他痛哭失声的。

 “很可笑吗?”龙震宇伸手捏住岁平安的下颚,看到岁平安吃痛的表情,他却未松手。

 这样的苦,远不及他椎心痛苦的万分之一。

 “一个男子喜欢上另一个男子,确实不容于世。若非我今有足够权势足以保护你不受污名之累,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可我这般处处护着你的心意,求得了什么?你若真对我无意,我自该退让,可你却口是心非,连一句坦白话都不肯说出口,你要我如何能甘心?”龙震宇的话,句句是从心里用血刨辗而出的,这般沥血的痛苦透过他的眼,直入岁平安的眼里。

 岁平安眼眶一热,心痛绞着,她手抚上龙震宇的手臂,望着那为她昂的眸子,粉轻启:“我…我是…”女儿身哪!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可她还是咬住自己的,踌躇了。

 这话一说出,便代表了她相信龙震宇,愿意与他厮守一生了哪!

 可她…她不敢!她害怕他的专注太短暂啊!男子薄情薄幸,她这些年来已经见识得够多了。

 “你…如何?”龙震宇屏住了呼吸,声音低柔。

 马车正好在此时停下。

 “龙爷,百花楼到了。”车夫在外头唤道。

 “我…”岁平安望着他刚毅的脸,想着有多少女人会为他这般好才能、好容貌而痴,以世俗眼光面言,他可以拥妾无数,可他却选择了“他”啊!

 这份情,她终生难忘…岁平安的指轻抚过他的,在他抓住前便逃了幵来。

 “你如何?把话说完!”龙震宇心跳如雷。他能感觉到岁平安即将说出口的话,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声巨雷。

 岁平安惨白着脸,凝睇了龙震宇一眼后,缓缓地侧过头,淡淡地吐出一句:

 “别为难我了,我们之间终究是无缘…”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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