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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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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恬静居”落成于二十三年前。第一任主人姓田,是从京城告老还乡的官员,

 虽然退休了,但亲族里还有不少人在当官,很是具地位威望。

 “恬静居”就是田姓大老爷筹划数年,广征各地名工巧匠耗资费时打造出来的华美

 宅第。

 它不是永昌城最大的宅子,但是其精美雅致之绝伦,却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宅子不仅让田大爷大大出了锋头、面子里子十足,更教当时参与兴建的所有人

 …上从设计的匠师,下至砌砖粉墙的工人,全都炙手可热人人争抢!每一户打算大兴

 土木的人家,莫不捧着大把银子要求这些工匠来帮他们兴建宅子,甚至还传出曾经为了

 抢人而抢到拳脚相向的地步。

 可这费了如此多心血才盖成的恬静居,田家人却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不仅搬离永

 昌城,更是仓促地把价值上万两的华美宅子随便减了三成出售,只求迅速手。

 这诡异的情况在当时自是引起一阵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在猜测其原因。

 自然,但凡传言、谣言、流言等等,都不会有好听的。

 …听说,田家人自从住进恬静居之后,不仅诸事不顺,还不太平安呢。

 …还听说,田老爷那闺女儿呀,给房子冲煞着了,据说是先疯后病才香消玉殒的

 呢。

 …哎!不是不是!那田家小姐听说是给男人下咒,好好的清清白白、美丽温柔

 的姑娘家,就这么被糟蹋凌辱,清醒之后因承受不住这可怕的结果,于是在闺房里投缳

 自尽啦。

 …总之,那田家千金在恬静居里枉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以才会闹鬼呗!人

 说入土为安,可听说那田家怕家风蒙羞,一心想遮掩掉这件丑事,就把那可怜的闺女草

 草埋在后园里,连个墓碑都没有呢。

 “传言很多样,在下能提供的,是一般永昌城人人知晓的部分。若小姐决定在永昌

 城住下,后定能听到更多有趣的。”

 白天他以这句话做为结语,然后就因为一位小门童急急来报他们的老板即刻要见到

 祝则尧,祝则尧闻言赶忙向她告罪,改订了明之约,便走了。游恬静居的行程因而匆

 匆结束,稀奇的乡间佚闻也就听到此为止。

 光这样,很够了。

 传言听愈多只会愈不堪,对事实的拼凑却无一点帮助。娄恬并不想去打探更多这方

 面的消息。总之,知道恬静居是怎么被传为鬼屋的原由就好了。

 用完晚膳之后,娄恬站在桌案前绘图;由于刚沐浴完,一头乌亮长发如飞瀑般在身

 后披泻而下,还微为着。

 两个丫鬟在一边忙着浆洗衣服、熏香,为她准备明可能穿用得着的衣物。

 气氛安静目宁馨,直到丽人终于忍耐不住地开口…

 小姐,如果那宅子里真死过人,你还要买吗?”

 “怎么?你怕了?”娄恬笑问。

 丽人抱着衣服走过来。

 “不是这样说啦!可是…”

 “你不是对那些鬼鬼怪怪的传说向来嗤之以鼻的吗?这会儿居然教这些流言给吓着

 了。”娄话谈笑着,螓首没抬起,正专注帮笔下那朵芙蓉晕染出渐层的调。

 “如果是空来风的东西,当然不怕啦!而奴婢也不是真怕那个什么千金小姐的亡

 魂。只是呀,小姐,一间宅子死过人总是晦气,更别说是枉死的了,多骇人呀!真住进

 去了,心里怪别扭的不是?何苦嘛!据说尸骨还埋在恬静居里头呢,可不吓人极了吗?

 好好的宅子当下成了坟场。”

 “别说,绘声绘影的,没的事也要变成有了。一切都还只是‘听说’,你别瞎

 心。”搁下笔,她歪头看着画作。

 宝心走过来,也是不大赞同的神色。

 “小姐,这种事不能往‘没事’上头去想着侥幸,该想的是‘万一有’该知何是好

 才对呀!”

 “就是!就是!”丽人点头如捣葱。她在口才上没妹妹的擅说道理,只能用力助阵。

 “来,拈起来我看看。”娄恬顺手招来离她最近的丽人,让她将画纸拿立着,好仔

 细瞧瞧整体看起来的感觉。

 丽人乖乖拈着画纸摊在小姐前方三尺处,问道:“小姐,你还是非买恬静居不可

 吗?”她可不希望哪天真在院子里挖出可怕的白骨呀!

 “恬静居是我们目前看过最好的一幢宅子了。”倒不是说非买不可,不过若是为了

 这样的传言而放弃恬静居,着实可笑了些。

 “反正我们原先就没打算在永昌城定居的嘛!咱继续往南走,定会看到更好的宅子

 的。小姐记得不?三年前你与大小姐一同南游风遥城,风遥城繁华热闹又有文化,多是

 才子佳人的故事。原本那儿才是我们打定主意要定居的地方啊!当时小姐也称赞那儿的

 宅子建得十分有特色,住起来又舒适的。”宝心说着。

 “对呀,小姐,我们起先不是打算在永昌城游玩几而已吗?你明明跟大小姐说要

 去风遥城住的。可我们却一直在永昌城停留,然后一见这人人不敢买的恬静居,你偏生

 没个忌讳,就是想买的模样。当然买下来当别业是没啥要紧啦,可…”

 “得画一只蝶。”娄恬喃喃道,不然整幅画都是死呆的。“来,放回桌上。宝心,

 磨墨。”

 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唉!

 “是。”两名丫鬟无奈应道。看来小姐心里已有定见,谁也别想动摇她了。

 娄恬笑看姊妹俩一腔的哀怨,慢条斯理地提笔沾墨,终于好心给了一些回应…

 “我从无意到风遥城定居。当时对姊姊那么说,实属不得已。”

 丽人与宝心同时一愣,宝心毕竟较为灵慧,很快想通…

 “小姐是想…永远不再与候爷府有所连系,才对大小姐说谎,是吗?”

 娄恬脸上的笑意被一抹萧索覆盖,美丽的面孔上有淡淡的苍白。想画蝶的,却迟迟

 无法挥就,任由啜了满墨汁的笔尖跌落下一滴黑,破碎在白色宣纸上,将她一整

 晚的工夫,都给毁个殆尽。

 “小姐…”两名丫鬟嗫嚅叫着。

 “啊!钡了…”娄恬只是轻呼。看了一下,知道修补不回来,于是道:“拿去丢

 了吧。”

 “是。”她们不敢多言,默默接过画,迳自做事去了。

 娄恬走到窗边,对着外头的天空出神。

 今夜无星又无月,暗淡的,昏朦的,天地皆茫然,犹知她无着无际的心,看不到光

 亮的来处。

 未来,将会是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

 而,就算知道又如何?

 又如何呢…

 同样的夜,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外头一片乌漆抹黑。

 书房里两盏油灯燃在案上助明,一抹年轻颐长的身躯伏在桌案中央振笔疾书,熬夜办

 公。

 祝老爷总是付给祝则尧太过繁重的工作,所以这样挑灯夜战的情况,三两天便会来

 上一回。

 如果不是因为那娄小姐的事延误了他今的工作安排,现下的他,该是手执一本睡前

 闲书,舒服地等睡意袭来了。

 手中赶着的是明一大早叔父就要看的帐本,脚边左右两侧堆得半天高的是一箱一箱

 的银两,他必须逐一核对清点。实际银两的数儿,与帐上记录的,丝毫差错也不能有。除

 了数字必须详实之外,细目也不能弄混。

 分门别类,项目多而杂。

 出租土地的收入、田租的收入‘来间商号的营收、靠行的贴银等林林总总…进来

 的银两共分作八十二种归类。

 再扣掉支出去的…有投资千两万两的大项,也有打赏门房仆厮的一两半银的芝麻小

 项,共一百六十九件。

 这么繁重的帐事,找五个计帐的来做,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可祝老爷在下午

 他之后,便吩咐他即刻得赶出来,明一早就要看了;接着中午便要招来所有商号伙计开

 月会论功行赏,完全耽搁不得。

 祝老爷是急子的,也向来痛恨办事不力的人,他手下的所有人一一包括他三个儿

 子,从来不敢延误一丁点他亲自办的公事;若延误了,其后果是很可怕的,将会被老爷

 子很严厉地操劳到连出声哀呼的力气也不会有。

 祝则尧连续忙了两个时辰,直到手酸眼涩脊僵硬,才强迫自己停下来休息,起身倒

 茶解渴时,差点不小心给一地的银两绊着。

 叔父一向谨慎,这种必须亲手碰触银子的工作,到了最后清点收柜的步骤,他老人家

 从来就只肯让他或三位堂弟做,绝不假手于外人。

 “咦?则尧,还在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是与他同年的堂弟祝大光。

 “欸。”祝则尧点头,笑了笑。

 “老爹又在榨你了?最近有做什么惹他不快的事吗?”就祝大光的印象,父亲很容

 易为着一些小事挑剔则尧,然后惩罚都是不留情的。

 祝则尧摇头“没的事。这些都是我份内的工作,怎么说是榨?你别胡乱说,当心

 叔父听到了罚你。”

 祝大光耸耸肩,反正自家老爹永远找得出名目罚他,也不差这一着。他走近桌案,一

 个不小心,险些没给一地的银箱撂了个五体投地。

 “小心些!”祝则尧赶紧拉了他一把。

 “这是在做什么?把库房里的银两全给搬出来了不成!老爹疯啦?存心拿几千两银

 子出来数死你吗?”祝大光咋舌低叫。

 “事实数目是,一万三千九百两的银票,以及八千七百五十五两又三百钱的现银。”

 祝则尧淡笑的答,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他被这些数字搞得狼狈万分后所产生的怨气。

 “你都算完了!”祝大光叫。

 “嗯。只待把银两再清点一次,然后搬进库房,就全都完事了。”

 “哇!要是我来,三天三夜也别想睡了。”边说边挽衣袖,蹲下身道:“我来帮你,

 早点算完,你也好早早歇下。养足精神好应付明中午的月例会,我先让你心里有个底

 儿。‘川流行’的周管事、同时也是你的顶头上司,对你不满已经很久了,这次八成会参

 你一本,你注意些。”

 “我晓得了。”祝则尧一点也不意外。喝完了一大杯茶水后,堂兄弟俩通力合作数银

 两。

 相较于祝大光的壮,颐长身材的祝则尧便显得单薄了些。

 他们一般的高,可站在一起时,祝大光看起来就雄壮成武多了;祝则尧被这么一比,

 当下比成了文弱书生样。而他斯文俊逸的长相以及永远晒不黑的肤,更是助长了所有人

 对他“弱不风”的绝对认定。

 所以每当有费力气的活儿,总是三兄弟抢着做…

 “大箱的我来搬就好了,你去拿那些轻的。”祝大光一把推开祝则尧的手。捧了两大

 箱沉重的银箱,率先往密门的方向走去。

 祝家有间守备森严的金库,是众所皆知的事。但,也只有祝家人自己才知道,那里只

 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真正的宝库重地是这里…书房里秘密辟置的机关密室。

 生谨慎的祝老爷会在房子里有这样的设计,并不意外。不过辛苦的就是下头这几位

 难兄难弟了。

 祝大光站在一面挂满山水画作的墙前,腾出一只手伸到画的上方,也就是挂画的钉头

 上…一面墙上共有六钉,左按按、右按按的,然后原本平坦的墙便出现变化了!中间

 那两幅画突地往内凹进去,一条信道赫然出现!祝大光往内走一步时,又向右边的墙角拍

 了三下这才放心大步走进去。

 两兄弟忙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这件劳心劳力的辛苦差事给合力做完。

 “呼!”祝大光挥汗的摊坐在椅子上。“每个月都得做一次这样的事,真是何苦来哉

 哦!”祝则尧倒了杯水给他。

 “谢了。”

 祝大光挥挥手“少说这个。”喝完茶,才又说道:“则尧,虽然我知道你不爱提,

 可是我还是要说,你怎地就是不放开那间屋子,也放过你自己呢?你明知道,早晚会有人

 买走恬静居的,你现下这样,硬是把自个儿往死胡同里钻去又不愿出来,我看了很难

 过。”

 “大光,我看你是累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祝则尧扬高两道轩眉,一脸不解,

 笑笑的很可亲可近的模样。

 “哎!你别跟我打哈哈,你明知道我招架不住你这一面的。”祝大光拍拍额头,知道

 这小子是打定主意不谈这件事了。

 “哪一面?”祝则尧很有求教精神地问。“说出来参详参详,也好让我有机会改进。

 你就说吧!小的正垂手恭听着呢。”说罢还向他走近,证明他的情真意切,绝对不是漂亮

 的口头话随便说说而已。

 祝大光摇头,起身往外走去,摆摆手道:“我不跟你斗嘴,你知道我没本事斗赢你,

 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睡觉上实在些。你也去睡吧,那事咱就别谈了,不过你心里最好有些计

 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祝则尧没留他,站在门口看他走远的壮硕身形没入夜里,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

 卸下脸上那殷勤热烈的笑意,回复成他独处时向来的模样…平淡而显得有些抑郁。

 他从不让人看到他这一面的。正好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把油灯上的火舌都给吹熄

 了,黑暗渡去了他的表情,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已太深,深得像他心中暗藏着的那份心事,相同将他噬。

 太深了。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就算想瞧,也瞧不清究竟。

 他只能执着下去,无论别人怎么反对。

 他没想到会在一大清早遇见她!

 当那辆再眼不过的马车停在离恬静后不远处的地方时,他讶异着。忍不住尾随了

 过去,想知道她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她理当没听错才是。

 隔着十来尺的距离,他看过去,发现她们的目的地确实不是恬静居,而是恬静后附

 近一间远近知名的食店,叫“长香老铺”是间卖石髓羹的百年老店。

 原来是专程来吃石髓羹哪…

 没他的事,该走了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催促着自己,但双脚就是舍不得动。尽管隔着一段距离,而且

 她绝俗的美丽也被那白纱牢实遮住,什么也瞧不见,可他光看她纤柔的身形,就觉得她

 真是好看得教人呼吸困难,他完全无法命令自己不去看她!

 有些蒙…有些晕眩…直到…

 “尧少,这么早!”背后有个声音突兀地敲过他已然薄醺却不自知的神智中,让

 他猛地清醒!

 祝则尧转目看将过去,只见得瘦小的阿丁一手牵着最小的妹妹,另一手着仍然渴

 睡的双眼,缓缓向他这边走来。除了手上牵住的四岁小妹之外,他身边还围着三个小男

 孩。

 四个孩子一见到祝则尧便开心地冲过来,嘴里直嚷嚷着:“尧哥哥!尧哥哥…”

 祝则尧蹲下颐长身子,让这几个孩子在他身上又抱又爬的,也不在乎干净的白衫转

 眼间脏污不堪。

 “小梅、狗子、大福、阿黑,怎么这么早出门呢?”

 “大哥说‘大安寺’今天一早要放善斋,说是建寺三十年,要连放三天斋饭哦!我

 们要早点去排队,吃完后一齐去打扫恬静居。”十二岁的阿黑抢着说话。

 “对、对,要去吃饭!吃!”四岁的小梅口齿不清地嚷着。

 祝则尧抬头看向慢走过来的阿丁,看那小子一副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大抵也猜

 得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阿丁确实很不好意思,他觉得尧少不需要知道这种事的…

 “哎!既然遇到了尧哥哥我,今天就别去‘大安寺’吃早斋了,明天再去吧。走!

 尧哥哥请你们吃‘长香老铺’的石髓羹。”说完,他一把抱起年纪最幼小的女娃儿,在

 其它小阿子的欢呼声中,往长香老铺大步走去。

 “尧少!尧少!不必这样啦!我们不必吃那么好啦!那很贵耶,尧少…”阿丁急

 叫道。他是最明白尧少的,尧少存钱存得非常辛苦,工资又少…

 祝则业在被他一路吵烦了,在跨进长香老铺前,他转身斜睨阿丁,道:“你可以选择跟着进去,也可以坐在外面等我们吃。你想怎样都成,我只有一个

 非常微小的要求,就是…请闭嘴。”

 “怎么这样啦!我这也是替你着想耶。”阿丁本咕哝哝,不敢再大声呼喊了。既然

 尧少坚持要破费,那多他一个人来吃,想来也是吃不垮他的…苏!口水擦一擦,闭嘴,

 吃好料去!

 这远近驰名的石髓羹,虽不是很贵,但对一般下阶层的人来说,这种奢侈的享受,

 只有大过年才被允许的呢!

 “伙计,来六碗石髓羹!”祝则尧叫着。在挤满人的铺子里觑着了一处空,便往那

 不显眼的角落挤了过去。

 他一进店里来,宝心就注意到了,对着背向门口的小姐报告道:“小姐,是那位祝公子呢。”

 “是吗?”娄恬抬头看了下,没见到人。

 她们主仆俩坐的是二楼的独立单厢,所以纵使店里人山人海、臃不堪的,她们还

 是能享有舒适的用餐环境。

 “在下头呢!他带了几个小阿儿进来用餐,只找到角落一张小桌子,两人坐了都嫌

 太挤,他们竟一口气给挤六个,真是了得。”

 顺着宝心指的方向看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他。

 “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不就是负责打扫恬静居的僮仆吗?从衣着上来看,这几个娃儿

 像是男孩的弟妹,与祝

 鲍子没什么相关的。”宝心又道。

 娄恬心里同意宝心的观察所得。

 休说衣着上的不同,神态上的呈现也是截然两样。祝则尧自在从容,而其它孩子则

 局促不安,手足都没个放处似的。

 这时伙计正好上来添茶,手里还有两包捆得扎实的油纸包,正是她们吩咐要外带回

 去给丽人吃的热食,宝心掏出几个散钱打赏。

 “这是客倌点的甜粥与石髓羹。若还有什么其它需要,随时往外头叫一声就成

 了。”伙计眉开眼笑地收下打赏的钱,更加殷勤地说着。

 “嗯,你下去吧。”宝心打发他。

 不过伙计显然还舍不得走,多嘴地说着:“听说两位姑娘昨儿个到恬静居去看宅子是吧?”

 娄恬与宝心同时看向伙计。这事…有这么受瞩目吗?竟然已经传开了!

 “是你的消息特别灵通呢,还是你们永昌城对所有外来的人都这么注目?”宝心问

 着。

 伙计得意地膛,很权威地道:“当然是小的消息特灵通了。这永昌城里发生的大事,没有人比我赵生还清楚的了。

 特别是那恬静居,我知道的可比别人多呢!”

 宝心见小姐没有阻止之意,于是抬头看着伙计,故意出一脸的轻视…

 “呔!你这个‘知道’,八成就跟外头那些个说书的一般样,加油添醋是有,却是

 没一条可信的。”

 “什么不可信!我句句实言,才不会胡乱杜撰。”伙计大受冒犯地低叫。“我所知

 道的事,都是有根据的!才不像外头那些人,除了只会瞎说更多的鬼故事,什么也不知

 道。”

 “那是说,你对恬静居的了解是关于鬼屋之说以外的了?”

 “这这这…”伙计结舌了下,这恬静居,除了闹鬼事件,哪还有别的稀奇事可

 说?

 “去去,不知道就别逞能了…”

 “这位姑,你别急!必于恬静居,那闹鬼是真,可我是真知道二十几年前那位

 死去的小姐是怎么成为厉鬼的!”

 宝心耸耸肩。

 “我们落脚的那个客,里头的掌柜也说了一个版本,并指天咒地纺他说的那个才

 是真的。”

 伙计大受侮辱,猛拍脯道:“他们知道个!当年所有在田家当差的人全跟着一道搬走了,谁也打听不到真正

 的内幕消息。而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家表姨母曾经被偷偷带进里头,当过半个月

 的娘。这还是她老人家有天不小心喝醉了说溜嘴的,往后再问,她是死也不肯说了,

 还反过来骂我胡诌呢!我那表姨母,一生安分少言,不生是非,她说溜嘴的事儿,肯定

 是真的。”怕被反驳,店伙计马上说着他知道的种种:“那位小姐生了一个孩子呢!真

 是骇人听闻不是?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总之,听说那个小姐生下孩子之后就半疯掉了,

 最后在某个风雨加的黑夜,跑到恬静居中庭那棵相思树上吊自缢了。”忍不住打了个

 寒颤以加强气氛。“后来恬静居换过五任屋主,都不太平安呢!田家那些事才—一被挖

 出来,当然杜撰的也少不了,愈传愈可怕,以致于这五年来,恬静居再也没人敢说要买

 了。”

 生了个孩子?

 娄恬有些讶异,这一点倒是未曾听闻过。

 “那么,那孩子呢?”宝心问道。

 “当然是一同搬走了呀!”伙计理所当然地说着。

 “那他这些年都没回来看看吗?毕竟那位小姐…据说葬在恬静居里头不是?当人

 子女的,总该回来祭拜一番不是?”

 “是那样没错,但也得有人跟那孩子说,他才会知道呀!我猜这样悲惨的往事,田

 家人是不会再提起的,何况又父不详的。对了,别人传说那个小姐被草葬在恬静居里头

 是错的。田家人将她火化后,骨灰送到‘静修庵’安葬,想说成有尼师念经超渡,可

 以化去她的怨气,但却一点用也没有,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我是劝你们啦,要买之前

 哦,三思一下比较好。”

 “知道了,多谢你。你下去吧。”宝心见小姐不再进食,知道该走了。又给了几文

 钱打赏,让伙计退下了。

 “小姐…”

 “别说了。”娄恬摇摇头。她晓得宝心的忧虑,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无压力的,几乎

 要兴起放弃恬静居的念头了。随着这些过往事件逐一呈现,已然不再是无聊的传言而己,

 是真正发生过一些悲伤的往事。

 不是怕鬼,而是,感觉上若真买下来居住,属于恬静居的故事,将会就这么湮灭掉

 了。这样,好吗?

 低头垂眸看向下方偏僻一角的那个正与小朋友们玩得很开心的人,不知怎地,就是

 不肯轻易对恬静居放手。

 为什么呢?她很喜欢恬静居,可有喜欢到非买不可吗?

 她问自己,答案却是不甚肯定的。

 关于那位自杀的田家小姐,真正的的事,究竟是怎样呢?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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