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节 不安稳的一夜
面对再次齐聚来请愿的乡亲,我郑重承诺道:“各位⽗老,今夜子时,本县将开启夏城南门,一炷香时间,届时请勿错失出城之机!”
于是民众
快散去。
“为什么答应开门?”阿青甚是不解“太危险了,他们只想着出去,却不考虑城池安危!”守城对我们来说重要,在一般百姓眼里,却不那么要紧。这是常理,不能怪别人的。
“若被北狄人马借机闯⼊,该如何抵御?”张缇満脸不赞成。
“谁说本县真打算开门?”我轻声笑了笑,指向阿青“阿青,你负责在南面城楼上勘查城外状况,到了子时,无论有没有敌军踪影,都击锣鸣警。”
“啊?”阿青愣住。
张缇一听,马上释然:“妙,如此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他的措辞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果然,阿青发难:“什么叫做堵人口⾆?”他转头来问我:“秦斯,那接下去要怎么安排?总不能一直把想出去的乡亲困在城內吧?”
“那得看你了。”我回答。
阿青愣住:“…我?”
“是啊,阿青。你今夜负责警戒,如果没有看到伏兵,那我们明晚临时通告全城,开门放人。如果你看见北狄人,或者感知到什么风吹草动…那该不该开门,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不用我再劝说与解释。”
“…原来如此!”阿青略低头,现出愧疚的神⾊。“是我错怪你了。”
“嗯?”
“不!没什么。”
正说着,后院突然吵闹起来,东宮从廊下快速冲出,穿过门洞,往衙门口去。一名皇卫兵士追着他,连声道:“殿下!殿下!即墨大人真的有要事寻您啊!您就去见他一见吧!”
东宮头也不回:“他想说什么我清楚,就算面谈,会有不一样地答案吗?”
我暗地里哼了哼,如果被即墨君拉去教训,东宮的气势哪里还有这么強。八成是心知糊弄不过去,便耍赖不见人家。即墨君现在养伤中,没办法追着他跑,东宮眼看着是又能逃之夭夭了。
话说回来,如果东宮答应婚事,也许这会儿北狄人就不是来攻打我们,而改作
天喜地结亲家、送新娘了。
事情因果总是环环相扣,随便揷手是不行的。
当夜,衙门人手齐出,大部分在城內维持秩序。我、阿青、张缇、东宮到南面城楼上警戒。一切顺利,果然也见到北狄兵马悄悄隐匿于南门两侧山林间。
城门不开,众人遣散。
看见树梢不自然地摇晃,听闻战马的响鼻声。阿青总算服气,回头问我:“是何时察觉有异的呢?”
张缇替我回答:“前次众人请愿,便露端倪。”
我点头。
张缇又笑道:“别一门心思为民请命,青少侠,多听多想。才能不落人计谋啊!”阿青有些不悦,避开张缇的扇子。“要怎样才能把细作捉出来?”他问我。
“事到如今,难了。只能护好粮草与兵械,不让其破坏。”我说“何况当务之急不是奷细小贼,而是明⽇后⽇的城下之战哪!”
东宮也揷嘴:“要是我啊,遇到夏城这么难啃的骨头,早丢了!拿哪座城不好,偏要取这个又小又破的穷旮旯!”
张缇呵呵一笑。解释道:“三公子,你就不知了,夏城是小,可落在大军后方,就是一枚硬刺。挥师掠地,不可不顾这险要关口呢!”
他的口吻倒是与平时谈笑无异。不过。东宮那脾气,能是他说笑地对象么?
“这我自然知晓。犯不着你来解说!”东宮面露不悦,越过张缇,抬手冲我一招“回了回了,在这里吹风作甚?”他原本就跟阿青不对盘,现在又对张缇没好感,果然娇贵的人就是难养。
我跟着东宮回衙门,一行人陆续收工,跟在后面。
刚踏⼊衙门口,突然听见一声惊叫。
“出人命了!救人啊!”我抬头看看,这确实是县衙没错,为何里面会传出呼救声?
东宮听见惨叫,瞥我一眼,见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便一按佩剑,径自向內冲去。我紧随他⾝后,却很快被阿青追过。
西院里毫无灯火,踏⼊只觉得漆黑一片,连头上的星斗都看不见。再一昅气,顿时发现不妙!
是烟雾弥漫以致伸手不见五指!
我脑中轰地一声响,要是失火,怎么救?井里已经一滴⽔也没有了,储⽔的八口大缸,个个见底!
用袖子掩住口鼻,我向烟雾深处喊:“里面有人吗?”
方才呼救的声音响起:“在这里!王御史的屋子!”
我呛咳连连:“齐师爷?你,咳咳,王大人还好吗?”
“快来救人,他⾝上给扎了好几道口子!”
东宮在烟雾中咳个不停,还是阿青
悉地形,我隐约看见他举着火把,一脚踹开王御史房间的门扇,闯了进去。几名衙役跟着那光点冲进室內。
忙
中,又有人影捂住口鼻冲出屋子。
“把人抬出来!哪里失火,快灭火!”我喊着。
室內纷
一阵之后,传出阿青的声音:“没有失火,是烧了两捆草叶催烟!咳咳,开窗!”
咦,没有失火,只是生烟?
我惊觉蹊跷,冷不防左侧一人擦⾝而过。挤得我踉跄两步,幸好张缇就在⾝侧,随手拉住,才不至于跌倒被人踩踏。
张缇放声道:“有人进屋就够了,多余的人退到大堂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混
场面才稳定下来,不过堂內咳嗽的人还是不少,刚才冲进后院去被烟熏地可怜虫不止我们几个。
感谢并送走了几位前来救火的百姓,我回到西院,往第三间房去。王郊是暂时送到这里救治的。
江近海拿着染⾎的纱布。一见我就抱怨:“真是…本官不记得什么时候变成来你们县出诊地了!”
“能者多劳啊!有幸接受江大人救治的,也非是寻常百姓嘛。”
我随意搭腔两句,走到王郊头侧一米远处,坐下,观察伤者情况。
他肚子上被人戳了个洞,真是看着都痛。有了即墨君那次唐突,伤势是轻是重,我不再妄下断言。
江近海剪着王郊⾝上被⾎凝住的⾐料,抬头看我一眼:“你留在这儿做什么?非礼勿视!”
不说这句的话,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他在城墙上直接给我揭穿⾝份的尴尬了。现在他正做手术。我不便发难,忍住:“本县有话询问御史大人。”郊好像
本没听进我在说什么,咬着嘴
忍痛,喉咙里一阵一阵地菗噤着。
“别动!”江近海不耐烦地睨王郊。见后者对自己地话没反应,他⼲脆摸出一个小瓷瓶,往王郊鼻下晃了晃。伤者果然不再动弹,像是昏过去了。
他还真是把神秘葯品随⾝携带啊…张缇站得老远看了看,评说道:“王大人确实流年不利。还以为他这几天转运呢,原来是积蓄着爆发了!”
“现在不是说笑地时候。”我责备他,随后问江近海“如何,王大人有
命危险么?”
江近海取了一
针,往火上燎燎,权作消毒:“看情况了,若是倒霉呢,一个小割伤也能要人命。若是运气不错。断胳膊缺腿儿不一样活半辈子?”
“呃!”我看着他似乎要往人⾁上扎针,急忙逃出屋內,隔着窗纸道“要是人醒了,记得告诉本县!这事情原委不问他本人,谁也弄不明⽩!”
江近海的影子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哎。原本以为东家胆儿大呢,场战上面不改⾊。结果,真是失望呀。”张缇取笑道。
提醒过他一次,我已经没心情再说眼下情势适不适合谈笑的问题,随口答道:“看他死可,看他生也可,就是不能忍受看人受痛,所谓感同⾝受----咦?”东宮和阿青呢,怎么没在院里?
四下张望,发觉原本是王郊居住的屋內还亮着灯火,进去一看,阿青和东宮正头对头地盯着席面看。
“不早了,你们在做什么?”
东宮转过头来,颇有些忿忿地说:“秦晏你来看,这不是绳印是什么?”
阿青头摇:“是蛇游过的痕迹,我在昙县赶过爬进民宅的蛇虫,比你清楚。”他的言语只换得东宮一哼。
----蛇?
我一听到这个字眼,毫⽑马上倒竖起来。走近了查看,原来是发给大家食用的糙米细粉散落在草席上,粉末中印出什么东西地形状,耝看像绳子拖曳过席面一般,细看…我联想到某人的某样宠物,背后一阵恶寒。
“好了,再过两三个时辰天也要大亮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拉起争执不下地两人“这间屋子先锁起来,不要再让人进出。”
锁上房门,我暗忖:莫非孟章又回来了?
好奇怪,夏城封锁也有十来天了,要是他在城內并且想找王郊,那早就该出这事,为何等到今天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害怕,等阿青与张缇都回房去,我对东宮亲切微笑:“今夜城里似乎不太安稳,三公子还是别回客栈了。不嫌弃的话,在寒舍将就一宿吧?”
----我不要一个人睡!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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