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黄雀
---在场的人的那种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被
干了,自己忽然被置身于酷冷凄寂的万载冰川之上!
宝玉斯时正端着一杯茶,他的动作木然住了数秒,然后放下茶杯霍然起身向潇湘馆处大步行去!
在场的几名小丫头似是被冻僵了一般,立在了原地,吓得连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几人才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因为寒冷与恐惧导致的牙关上下相击的“得得”声。这才如梦初醒的收拾起房子中的东西,此时才发现,那杯本来热气腾腾的茶盅里,赫然结了一层坚冰!
与此同时,宝玉寒着脸踏出门的一刹那,不远处的一个房子里,一个本来烂醉如泥的佝偻身影霍然一震!以一种与之前绝不相衬的矫健与敏捷疾弹了起来,眼里
芒大盛,皱纹
错的脸上的表情激动非常!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
潇湘馆外,几个赵家带来的家丁正在调戏着几名面色惊惶,哭叫着最后逃去的丫鬟。而与外间的喧扰纷
形成强烈比照相比,馆内黛玉的寝居里却安静得悄无声息!只有廊下的鹦鹉惊恐的在笼子里扑腾着。
守在大门外的那几名家丁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肃杀寒意
面而来,他们忙放下手里正在干或者将要干的一切活计,惊惶茫然四顾,拔刀出来不住虚劈以壮声势!
然而这一切都是多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杀了!”
顿时树上疾扑出两条行动似鬼魅一般的黑影,若虎入羊群一般的突入了那些家丁中,他们的行动都是默无声息的,惟有手中的利刃发着凶兽牙齿一般的噬血光芒!
宝玉深
了一口气,作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一脚便踢开了那扇被反锁的房门!
他的眼缓缓的抬了起来,望着面前赵月林那张带着残酷笑意的脸。
-----昏
不醒的黛玉,正被他挟持着挡在了身前,身后紧贴着墙壁。
赵月林诡
的笑着,这个笑容令本来还算英俊的他平添了几分狰狞之意。
“你果然来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推算中!…。。”
然而宝玉根本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他似是根本无视赵月林架在黛玉雪白颈上的那把利刃,和身若狮子搏兔一般的扑了上去!
赵月林的瞳孔陡然因为惊恐而变大---在此之前,他毕竟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挟持人质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因此他不知道,挟持方面,其实还是有很多很广泛的学问的,如果想综合起来一一详述的话,那之怕连一本书也写不完。
在赵月林的意念里,宝玉应该紧张的站在原地,大声的威胁自己,而不是直扑过来!
他根本没有作好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
正是因为他的无知,导致了瞬间的
战一般的踌躇!
“那个家伙竟然敢扑过来!他已经扑了过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究竟是该杀掉手中的人质还是放了她!”
根本没有料想到会面对这种场面的赵月林仅仅踌躇了半秒便下定了决心。
“杀了她!反正他们一定会及时出手救援我!”
然而正是因为这踌躇的半秒,赵月林持刀的右手已经不能执行大脑发出的命令了!
-----一柄细长似针一般的窄剑,似毒蛇一般无声的刺破墙壁,从上臂直透入
,一直捅入了他的臂骨并势如破竹一般的直穿了下去!
赵月林感受到那股惨烈的疼痛后,一面惨叫着,一面低首探视,只见一点晶亮的剑尖在手心中幽幽的颤着,然后霍然
回!
赵月林只觉得鲜血和骨髓一齐都给他
了出来,整个人一软倒地。但是哪怕是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中依然绝望的喊道:
“快来救我!你们不是说…。。”
话声嘎然而止!
因为宝玉已经接住了昏
不醒的黛玉,将她送了出去,复又转身过来冷冷的看着他!
耳听着外间属下的惨叫声,贯穿了整条手臂的剧痛仿佛也贯穿了灵魂一般无休止的传来,赵月林的青白的面颊上,已有冷汗冒出。
---不仅是因为疼痛,而是由于恐惧!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就仅在咫尺!就鲜活的跃动在宝玉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上!饶是在冬天,他依然可以感到,汗水不住的突破
孔的防线冒了出来。
赵月林很想开口求饶。但是为宝玉的气势所慑,竟发觉自己连半个字也吐
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形容此时的宝玉,那么便是一块燃烧着的冰!
“啊!!!!啊!!!!!!”
一声声拖得极长的扭曲惨叫声从房中不住传了出来,从这声音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施刑者的情绪是何等的
愤,但是却以一种残酷的优雅方式在做着这等野蛮的残酷之事。以至于可以令闻者深刻的体会到,那仿佛就是在就着
烈
溅的鲜血来书写着一首愤怒的诗。
被紧急调来的五名黑衣卫队乃是由孟老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改以编号代替。
此时这五人在完成了肃清赵家家人的任务以后,就逗留在附近,紧密的监测着周围的动静。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便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搅”宝玉此时正在做的事。
---他们的心中也知道,今
发生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赵万山已贵为二品,正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他的爱子被杀,这是连陈阁老也担当不起的大事!
----他们甚至已经在考虑嫁祸的对象。
这五名经过严格训练的秘卫的编号,是从五号到九号。
五号忽然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剧而骤密的响着!然后他马上意识到,那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的心为什么会跳得这样快?
在他惊然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张口
呼!他要示警!
“来了很强的敌人!大家小心!”
只可惜这个念头被永远
锢在了他的意识里!
他一开口,一团发出锐利尖啸的物体,快得似乎超越了速度的极限!“嗖”的一声破入了他的口中!带了蓬的一大团血花自完全稀烂的后脑中穿了出来!
顿时,剩余下的四名守卫俱被那物体发出的尖啸所吸引!他们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
然后,离得较近的六号八号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捂着脖子自树上跌落下来!大片的血雾
而出,将花园里的空气染成大团红色的雾,而两人的的咽喉处,赫然被割开了一条寸余长,红
翻卷的深深切口!
树下,一名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矮胖子,若无其事的缓缓行了过去!
剩余两名卫士,也在同一时刻,惨遭毒手,他们中的七号背上被印中了一掌后,勉强逃出数米,浑身上下忽然若气球似的急剧膨
,最后炸成了漫天的血粉!而九号却落在了一名魁梧而残忍的大汉手中,瞬间便被“拆卸”了开来!
一切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连悬挂在廊下的鹦哥也开始啄
剔喙,自得其乐。
突然现身的四人从四面将黛玉所居之处团团围住。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十余名随从,蓦然间,他们挥手掷矛!
带了倒勾的的矛深刺入壁!
矛杆上系着
长的绳索!
顿时这座木制房屋的外壁像是被一只巨掌从天而降
散了开来!
这世上当然不会有那样大的手掌。
这只是因为有四个人在用力拖拽钉在了别墅木墙上的绳索而已!就连房顶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
,自中而裂,轰然向两旁倒散而去!
烟尘渐渐散逸,一人坐在椅子上,以手托腮,若有所思,就仿佛是一具雕塑。他的衣衫上染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更衬托出白衣的白,鲜血的红,再配合上地上躺着,死不瞑目的赵月林的尸,分外的触目惊心。
那名矮胖子踏前一步,和和气气的笑道:
“贾二公子,本来我等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你竟然在家中悍然杀死赵中堂之子,饶是贾家世代勋戚,此事也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我等职责所在,实不能坐视,其中的是非曲直我们做下人的也难以判断清楚,眼下就请你随我们去京城走一趟,恭聆圣断把。”
说着竟然亮出了大内侍卫的
牌!这矮胖子笑起来,就好似一名和气生财的老板,若非他出手杀死的人的尸体还留在林中,简直无法让人将他与那种狠辣果决联系在一起!
宝玉恍若未闻,淡淡道:
“你们的连环计,做得实在是太好,以至于连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上了这个恶当。只是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究竟哪里开罪了你们?”
矮胖子身后忽有一人排众而出!此人四十开外,一身都是剽悍
干之气,只是右手软软的垂在身旁,似是完全使不上力,他满面都是怨毒之
,切齿道:
“你这小狗也有今天!那
唤清虚那杂
伤了我,今
你一样要栽在我大罗教的手上!”
“大罗教!你便是杨三千!”
宝玉闻言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寒意,此教的前身乃是女真人信仰的萨满教,百年前清人入关之时,为其肃清异己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为了
纳汉人入教,故改名为大罗教!此教一直隐藏在神秘中,隐然为国教,传说势力极大,连皇帝的几名宠妃也是教内高级教徒!因为其名不鄣,势力又大多在北方,所以宝玉方面始终没有将幕后的敌人联系到它的身上去!
而同时,中原武林也聚合力量,努力抗击这北来的大敌,始终将其势力抗拒,抵制在北方。偏偏历来清朝的皇帝俱是英主,深知制衡之道,遂袖手旁观,刻意在武林中造成了这种南北对立相持的局面!
刹那间,宝玉心中有几个问题顿时若水到渠成一般融会贯通开来。那夜里狙击这些大罗教中人的,想必就是白道联盟的精英探知这些人南下之事,暗中伏击,只可惜不知为何,竟至功败垂成!
“只是,那些武林人为何会体现出军人的风貌?”
宝玉的心里电光石火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是这恶劣的形式下,这个念头也只能一掠而过!
宝玉眼皮也不抬,埋首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道:
“这样说来,盐帮漕帮都已是你们的傀儡了,你们要这样处心积虑的谋算我,只怕不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把。”
那矮胖子微笑道:
“盐漕两帮历史绵延数百年,哪里那么容易就变成傀儡,只是本教人众繁多,这两帮一年要捐献给本教几十万两现银,阁下这么断人财路也未免有些过了。更重要的是,令姐元妃与皇后
好,而陈阁老一家也与皇后关系密切。”
说到这里,他面上杀气一闪而逝!
“自你身上将这突破口打开,小的被捉了,老的自然会来救,一救难免就会
,一
就有破绽!剪除了皇后的这两大强援!五阿哥的登基之路上的最大两块拌脚石便被扫平了,这,才是最关键的!”
----五阿哥的母亲庄妃,便是大罗教中人!
宝玉看了看身前死不瞑目的赵月林的尸首,恍然道:
“所以,赵月林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而且要亲自死在我的手上。今天他敢于向我挑衅,一定就是得到了你们的承诺,关键时候一定会救他的。”
“只可惜,救援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矮胖子颇为遗憾的道:
“我们的本意是由他来除掉你,进而扶植起贾环,自内部令贾家的势力倒向五阿哥。但既然他斗不过你,所以,他就得死了-----当然,是要由你亲手杀死他。他事实上是一个鱼饵,一个你不得不
下去的鱼饵!”
一时间,赵家的迅速崛起,赵月林不计后果的举动,一切一切秘团都得到了最充分的解释。
剩下的唯一问题是----
宝玉应该如何面对这势若危卵的恶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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