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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霸族李氏 五
 未到中军,途中就听说楚策抢攻平野。

 五更刚过,爬上⾼坡之顶,眺望西北的窜天火光,⾝后,⾎撕破浓云,露出第一丝曙⾊,武敖站在我⾝侧,两人都默默不语。

 “看样子,楚策真打算第一个进⼊河下(汉北都城)。”将下巴缩进斗篷,任秋风吹开耳鬓的发丝。

 “姐夫会怎么做?”与我一同眺望西北,眉角微蹙。

 “他…不会落下!”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他怎么能落到后面?

 “那…我们现在回前锋营?”

 微微点头,现在就是想追,八成也追不上了,不如立即回前锋营等待调令。

 下坡的途中,忽觉头痛,就像是有人用细丝从颅顶穿揷⼊脑,脚底正好一滑,跌坐到地上。

 “怎么了?”武敖迅速转⾝过来,伏影也急忙往坡上跑“是不是毒发了?”

 不对,虽然⾝上的毒很久没复发,可这痛与毒发不一样,那种毒只会疼,不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在哪里,⾝边的人是谁,可眼睛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别碰我!”

 武敖被我厉声一喝,慢慢松开手。

 “我自己能走…”扶地起⾝,蹒跚地走向坡下,坡下分明站着早已死去的上兵,我清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定是又中了别的什么毒。

 是谁呢?谁给我下得?细细想着所有可能的人“伏影。去宜⻩帮我查件事。”扶着马脖子,闭上双眼,本以为闭上眼可以减轻这种幻视,可是眼前出现了更多场景。

 “夫人,您没事吧?”

 因为眼前地场景变化太过频繁,一种眩晕的恶心感袭来,趴在地上竟吐了出来,吐完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踩蹬上马。也不管武敖他们跟没跟上,拔马回前锋营。

 到了大帐內,从头扯出包袱,取了茶包出来…

 等武敖、伏影他们进来时,我已经喝完了一杯热茶,早已神清气慡,眼前再没有任何幻觉。

 他们两人错愕地看着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在武敖⾝上逡巡一圈,是的,我可以肯定,这事与他无关,不管我与他的立场是否对立,他都不会对我做任何人⾝伤害,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将这事告诉他。随便敷衍了几句。让他准备拔营去了。

 “伏影,你立即回宜⻩,有件事我要你去做。”将茶包摁到桌案上。头上的余疼还让我使不上力气。

 待了伏影几句,让他立即动⾝回宜⻩。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桌案上这包茶就是令我产生幻觉的元凶,也就是说是秀⽔想对付我,而我并不认为武敖会在这种时候就向她透漏自己的不轨心思,因为一,他不能保证秀⽔不会做出什么啥事,从而搅了他地局,二,他从没真心爱过这个女子,更不可能让她参与到与自己前途攸关地事情上来。

 我想要知道地是,秀⽔到底为了什么铤而走险。

 抚一抚额头,余痛尽消,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毒还是其他什么,不过明⽩饮了茶后,幻觉会慢慢消失,当然,饮这茶很可能会中毒愈深,不过这种时候本顾不了这么多,对战汉北的大时刻,我不想就此错过。

 前锋营奉命从东北方向揷⼊汉北军,也许真是天定命数,汉北统帅竟然在这种时候阵前倒戈,虽然有其余小股汉北军极力抗击,然而大势已去,他们的反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本拦不住秦、楚大军。

 平野一失,汉北败势如同洪⽔,一泻千里,沿途州府本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纷纷弃城投降,有的州府百姓受武敖坑敌影响,因为怕秦、楚大军屠城,举家逃往北方,越发使得北方的百姓害怕。

 民心动,则天下动,民心惊,则天下,秦权、楚策深知其中厉害,因此行军途中,严明军纪,大军所到之处,不得侵扰百姓,以此安民心。

 就在这种大势之下,秦、楚大军竟然在一月之內打到了河下以南的汴京城下,而此时李邦五屯于西北的二十万大军,正在急速往回赶地途中,无奈之下,他只得亲临汴京,凭汴京五万近卫军,阻击秦、楚近五十万大军,连战十天十夜,秦、楚依然没能攻下汴京,可见汉北军何其英勇。

 前锋营抵达汴京时,已是攻城的第十一天,从大营內眺望汴京城墙,浓烟滚滚,‮大巨‬青石垒起的城墙业已破败不堪,唯独城墙上那十二面龙旗还在风中飘扬,这是李邦五在城內的

 秦权在楚军帐內商议如何攻城,我不好贸然过去,只在营外等着,正巧碰上周辞押粮回营,这才邀我一同进去。

 谁知刚到中军帐,就有传令兵来禀报,营外有一自称姓姚的女子领着一个男孩求见秦权、楚策…

 顺着帐帘,我瞥一眼帐內的秦权跟楚策,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跟我一样,都猜到了这位姚姓女子是谁。

 楚策过了半天才挥手,示意兵勇领他们进营。

 姚叶姿一⾝缡素,发髻上只别一⽩⽟钗,她⾝旁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生得相当漂亮,样貌多半像姚叶姿,只那眉眼间的气度有乃⽗风采。

 进帐之后,姚叶姿先是福⾝一礼,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曾经爱过地,一个是她曾经挂心过得,本来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她这辈子地良人,然而世事无常,最后却走到了这般田地。

 “这种时候,小妹原本不应该来打搅两位世兄,可…实在是因为进不了城,想请两位世兄放我们⺟子进去。”眼神柔和地在秦权、楚策脸上巡一圈,没有任何悲凄与哀怨。

 楚策欠她一世的情意,却也不欠她,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她恋慕他,说到底那也只是她自己的事。

 秦权欠她一生地安稳,却也是心余力绌,这毕竟是她自己选得路。

 “把孩子留下来吧。”这是楚策的答复。

 秦权则背过⾝去,什么话也没说。

 姚叶姿莞尔,摸摸儿子的脸蛋“锺儿,你可想留下来?”

 男孩重重地‮头摇‬“孩儿不能死在敌人的膝下,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剑下。”说这话时,没人敢否认他是李邦五的儿子。

 秦权回头看看那孩子,眉头微蹙。

 “你可是秦权?”男孩指着秦权,朗声⾼问。

 在得到默认的同时,男孩抱拳说道“我⽗王说,天下英雄,他只认秦权一人,他⽇沙场相遇,不管输赢,今生定然无怨,李锺虽年少无知,只生十余载,然而却知‘孝’字,望秦将军围城时,能与我⽗王一斗!”

 这个十多岁孩子的话,令帐內骤然寂静,寂静之下又隐蔵着风起云涌,虽说以楚策的怀,应该不会在乎这种说法才是,可眼下情势不一般,秦、楚虽联手北伐,却不能齐心,楚策想什么,秦权不是不明⽩,秦权想什么,楚策也不是不明⽩。

 一旦李氏覆灭,天下第一大诸侯就是汉南楚家,而楚家的唯一劲敌就是秦权,这种已成定局的结局,又怎能不让两人心存疑笃?

 我与周辞对视一眼,心明此时双方的裂痕不能太过明显,就算秦权、楚策有一星半点的对立,在下面的军官看来,那可就是纵深的横沟,而我们眼下对敌的是汉北,虽然汴京眼看就要攻破,可别忘了,西北方向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往回赶,一旦有所差池,就会功亏一篑。

 “属下这就派人送夫人进城。”周辞赶紧打破寂静。

 姚叶姿在帐帘处最后瞥一眼楚策,余光划过我,那最后一抹微笑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几步并起,追到帐外。

 她回⾝,看一眼帐帘,视线停在我⾝上“终于结束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让儿子退到一旁,她拉起我的手,笑容満面“等得真辛苦啊…”看一眼远处的汴京城“我得跟他一起走,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人真是奇怪,一辈子都没放下年轻时的那点事,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不曾有过,楚大哥是个好男人,他从来没给过我任何希望,而我却给了邦五这么多希望,所以我欠他的。”再望一眼军帐“下面的事我看不到了,幸好看不到了…二哥他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人,也是最孤单的人,你要一直跟在他⾝旁。”

 我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她看着我的手,笑了笑“你该为我⾼兴才是。”

 ⾼兴…吗?是啊,她这一生,走得如此坎坷,到头来,跟着最爱她的男人,难道不是件让人⾼兴的事吗?

 “一曲凤朝凰,晓林深处化凄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竟想起了这两句歌词,据说这首曲子当年曾风靡京都,只因她曾昑唱过,如今歌声已休,佳人渐隐,又有谁来拨弄琴弦,绕梁传世?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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