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帝都风云 三
如姚叶姿所料,果然是出事了,若不是楚策先一步派人将我接出府,此刻我怕已经被人上了脚链庒进大牢了。
从小巷弯进一处靠城西的小院子里,秦权早已等在那里,见了我像松了口气,他⾝边正站着楚策以及一名锦⾐男子,那男子举止贵气,相貌俊朗,让人猜不出是什么⾝份。
“没事吧?”秦权
上来,顺便接了旁边人手上的包袱。
还没等我头摇,便有人推开了院门,飞一般冲了进来,伏在那锦⾐男子脚下“守城军已过了西⽔河!”
锦⾐男子摆了两下手指,示意人先下去“子都,你先出城吧。”冲着秦权歪头示意了一下,我这才知道秦权的字为子都。
楚策命人牵来两匹马“西门暂时还有人接应,迟了怕生变故,四弟还是快点出城吧,京城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如今就看你能不能说动汉西王,若能,京城暂时就不会有事。”
“大哥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何况启汉与我们有兄弟之义,我不信京城有事他会无动于衷。”
叹口气“启汉虽为汉西世子,却也只是汉西世子,并非汉西王,攸关兵伐的大事,就算他有心,也难抵汉西众臣的反对,你去了之后,不要过于为难他,何况你去汉西,首先也是为了避难,如果闹得汉西也待不成,我看这天下也就没你待得地方了,自己保重。”
“我知道。”看看我,又过回头去“叶姿…你送她去汉南吧,放在这里,迟早会生事。”
楚策笑得无奈“我明⽩。”
两人说完,齐齐来到锦⾐男子的⾝前,拜倒在地,我朦朦然猜到了他的⾝份,便抬头多看了这男子几眼,心下赞叹,原来这岳帝一门确实长相出众,难怪乎几百年来,各种赞誉岳氏貌美的诗词络绎不绝,没错,那人便是当今皇上,只可惜是位在自己地盘上都做不了主的皇上。
我就像只包袱,被秦权带着东跑西走,他完全没有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又或者说,他
本就没这个打算。我猜不出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故意以此惩罚我!
逃亡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最常做得一件事,即使我其实已经开始想回陆苍了。
从京城逃亡的原因,我也是后来在途中才得知的,这一切要从一开始说起,秦权、楚策、吴平召、皇帝岳兆广,虽名义上为君臣,可因年纪相仿,又都师从一处,因此打小便感情笃厚,又一同经历过国丈李础专权、王叔岳锵造
,兄弟之义渐浓,最后⼲脆私下结拜成了兄弟,王叔岳锵被诛之后,汉北王居功自傲,并诬害东周王造反,污害了吴平召的⽗亲,这事自然不会轻易了结,何况李伯仲越来越无视君王,越来越不受控制,自然
起了几人的怒气,遂想出了条计谋:由吴平召故意起兵为⽗报仇,然后借镇庒之名促使李伯仲出兵,令其分⾝乏术,从而可以借机铲除他在京都的势力,并顺理成章地以谋反等罪名号召诸侯群起而攻之,怎奈却被他金蝉脫壳给了汉东秦家,并以兵变之名铲除了秦氏在东南部的势力,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他的势力,反而还让他占⾜了便宜。
可想而知,此次秦权回京自然是讨不到好处的,他是汉东秦家仅剩的⾎脉,汉东兵符此时又未找到,他活着,对李伯仲来说是个威胁,既然如此,自然是不会让他活得如此自在,寻一两个错处,告他个莫须有,早早除了这个后患才会安心,反正小皇帝一无兵权,二无势力,不能拿他怎么样。
“害怕了?”勒马靠到我的马旁,他指得是刚刚李斯五的人拦截我们盘查的事,刚才真是多亏了姚叶姿的令符,真是奇了,连皇上的令符都不管用,一个小小的歌伶给的令符竟然如促管用!
“你该好好谢谢姚姑娘。”掂了掂手上的兵符“刚刚那守卫明明怀疑我们的⾝份,见了这铜符竟然放了我们,这令符是谁的?”
秦权深深呼了口气,转眼望了望前方“汉北世子的通行牌。”
“唔,难怪。”将其扔到路边的草丛里,惹得秦权惊奇地望着我“已经出了汉北,要它何用,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摇头摇,突然笑了“饿不饿?”
歪头瞅了他半天“你是不是不打算送我回陆苍了?”
他竟好奇地看着我“你才知道?”
我一时无语以对,思瞋半天,仍觉得奇怪“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也许等我想通了就会送你回去。”
“如果我自己走呢?”我纳闷,长了腿脚,难道不是走路用的?
“东周境內现在均是李伯仲的人马,你是我从汉东带出来的‘侍妾’,而且还知道兵符的所在,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拉了马凑近我⾝旁“你是打算九死一生自己回陆苍,还是全安地待在我⾝边?”
“你还怀疑我知道兵符的所在?”除了这件事,我丝毫想不出他留我的原因,临行前那么放不下那位姚姑娘,显然是不会对长相平凡的我动什么心思,要知道吃惯了山珍海味,是啃不惯腌菜馒头的,除非有利益关系,我想他不会傻到舍珍珠就鱼目。
没答我的话,只是照着我的马庇股狠狠甩了一鞭,并顺手捞了我手里的马缰攥在手心,一同拐进山间小路…
我暗暗闷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嘴口不牢,告诉了他“太极圆首”还说自己是陆苍方氏一族,这下到好,翅膀被人绑了,还往哪里飞?
进了山林不久,在三岔路口见到了汉北与汉西的界碑,也就是说,过了这块界碑,也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汉西了。
依照地理位置,汉西居大岳最西,境內多山,连绵东西,直跨南北,本以为陆苍之地奇山怪石多,进了汉西才知道自己多么夜郞自大。
秦权长居平原,山地走得少,现今又刚好初秋,四处均是浓绿、浅⻩,一不注意就会
路,我正气他无赖,也懒得告诉他走叉了路,于是进山没多久,就来回在同一条路上连走了两圈,想来若是让他带兵来攻汉西,铁定是首败无疑。难怪所有人都说汉西可保一时全安,怕是就算李伯仲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敢动汉西。
“我知道你清楚怎么走。”跳下马,将两匹马栓在树⼲上,直瞅着马上的我。
“…”没理他,抬头望了望山尖滚动的浓云,似乎要下雨了,这么走下去,好像真是没什么用,可是即便知道方向,又能怎样?我又不清楚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隆隆——”天外传来几声闷雷响。
秦权从马腹旁摘了遮
的斗笠递过来,只有一顶,另一顶早在汉北就弄丢了,我若戴了,他就有可能淋雨“戴上吧,怕是要下雨了。”他望了望山尖黑⻩的浓云两眼,解下马缰,拉着马往前走。
还好我及时扯住了缰绳,指了指左手边被灌木挡住的小道“走这边。”人之所以
路,多半是因为上了眼睛的当,因为有时候四周的景物差不多,往往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人本⾝就喜
走圆圈,因此会按着自己的感觉不停地在原地绕,直到发现自己
路为止,然而此时已失去了耐心,自然再难静下来辨别方向,这一点早被用到了行军布阵上,因此,世人所认为的那些出神⼊化的奇阵异法,有很多其实只是障眼法,只是因为⾝在其中,看不清楚而已。
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对山间这些东西的辨识,自然是比常人多一些。
因为山路难走,秦权并没再上马,而是徒步拉马。刚走出荆棘小路,雨便下了起来,他将包袱塞到我怀里,因为我头上带着斗笠,不怕淋。雨势渐大,马不愿意往前走,硬拽着马缰往后缩,见他拽得费劲,我心里也不免有点着急,可是放眼望去,四下除了草木又没什么可以遮雨的地方…
好不容易钻到了一块山岩下,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此时他已被淋成了落汤
,雨⽔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还要死拽着马,不让它们往下看,怕它们受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也很好笑。
他一边拽马,一边看着我的⾝后,眉头越皱越紧“过来。”
我疑惑半天,坐着好好的,⼲什么叫我过去?下意识回头看看,不看还好,一看惊得我一个哆嗦,我正坐的那块石头后面的岩壁上,正攀着一条细长的翠绿青蛇,此时正慢慢顺着岩壁往下行…
“别动。”他慢慢走到我⾝后,子套剑横在我⾝前,可能是因为这动作惊了蛇,它竟然前纵⾝对着我的面门直扑了过来。
这时正巧马也惊了,抬起前蹄
踢一通,⼲脆他动作快,搂了我的脖子闪到了一旁,剑一挥,挡住了青蛇,我既没被马踢到,也没被蛇咬到。
“没事吧?”他松了口气,一庇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我脖子的手也立时松开。
“没事。”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帮我拿条绳子来。”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背“我有事。”上面是两粒⾎洞——他被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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