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司徒剑兰看她的次数变多了,多到她数不清楚。
并不是说司徒剑兰之前视她为无物,而是她习惯站在人身后,她不会让自己轻易背对著人,因为谁知身后的人会不会突如其来捅人一刀。
有了习惯,就成自然,在人群之中,她一定是站在最外头的那个,那也意味著大家都是拿后脑勺面对她,所以当他的目光频繁瞥来,她要不注意到都很难。
他看着她,很专注。
她曾在半夜醒来,同样发觉他在看她,开口问他看什么,他不答,只是抱紧她,嘴里咕哝说了什么,含糊得连耳力好的她都听不清楚。
怪怪的,他。
而且最怪的是,他今天神秘兮兮驱赶她,不同于以往,老要她待著与他一块用膳品茗读《幽魂婬
乐无穷》,她用著那号不持剑就傻得好彻底的神情面对他,要他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她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戒,你离远一点,退到我叫你你也听不到的距离。”司徒剑兰这回还朝她扬扬手,言语加上动作,她再看不懂也难。
一戒淡淡望着他与他身旁的司徒百合,明白了。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她不能听的。不用猜想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不信任她,仍提防她。
这个事实她老早就知道的,只是这段时间让她误以为…他已经看明白她的用心和努力。
或许是她还做的不够多吧…
心里的失望仍存在,但逐渐衍生的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愤怒。
她对自己解释,那股愤怒,是气自己的无能。
“我会退到城外,你放心。”语毕,她转过身,宛如展翅的雀鸟,飞跃过府顶,纤足一点便是数尺之距,几个眨眼功夫,一戒的身于已经消失在两人眼’刚。
司徒百合咬著瓜子“支开一戒哦?又想跟我这个妹子咬耳
说她什么坏话了?”来来来,她洗耳恭听,不过听之前要先邀功。“你瞧我多听你的话,我从来不主动找她说话,看到她也不对她笑,还故意板起脸孔——我是不是有做到你之前干
代万叮咛的不接纳她?”嘿,果然是司徒家出品的坏家伙吧。
“谁准你这么对她的?”司徒剑兰拿瓜子弹她。
司徒百合因为腿上有伤,无法可逃,只能挨下。
“你那种虚情假意的嘴脸我做不来嘛!我又没你高竿,明明心里讨厌她,竟然还可以装出那么疼她的模样,只好对她不理睬罗,省得我出差错挨骂。兰哥,若不是老早就知道你的心思,我还真以为你爱上她哩。”
兰哥真厉害,明明心里还怀疑著人,竟然还可以对她搂搂抱抱。
难怪《幽魂婬
乐无穷》里出场的男角儿都可以一会儿和蝶
一会儿和鸟
一会儿又和千年老妖温存,原来这就是男人呀,坏透了,好像脑袋只长在腿间的那块
上,啧啧。
司徒剑兰沉默了会,拉过椅子朝司徒百合坐近。
“百合,你平时上红杏坊租的书多,看的也多,我想这问题问你比较妥当,你过来。”勾勾指,他要司徒百合自个儿将耳朵送上来。
“你遇到什么难题了?”看亲亲大哥的表情,似乎是大事,害她也严肃起来。
“最近…”司徒剑兰沉
。
“嗯嗯。”快快接下去。司徒百合颔首催促著。
“看到她,我心情很好。”只要看到她,就觉得
口轻飘飘的,他喜欢这种感觉,心窝软软绵绵,像发透的包于皮,又热又软,很舒服。
“一戒哦?”她问了废话。
“而且觉得她笑起来好好看。”
“她是没多丑呀。”虽然比起她还差一丁点啦。嘿。
“听到她的声音,耳
子都软了。”
“是耳
子软还是腿软?”如果是后者,可能是纵
过度,要去看大夫。
司徒剑兰捉了把瓜子丢她。“别胡闹,我还没问到重点!”
什么嘴!小孩子就乖乖嗑瓜子,只要留耳朵听他说话就够了!
“那你就快些跳到重点嘛。”说一堆莫名其妙又拉里拉杂毫无头绪的话,还怪她多嘴打断他!
司徒剑兰清清喉“你有没有发现她在笑的时候,眼睛会眯眯的,她的睫
很长——真反常,不是说长睫的人
子又娇又坏,可是她不凶,傻呼呼的,很容易被坏人欺负。”
你就是那个坏人啦。司徒百合嘴里如是咕哝,嘀咕完还是要回话“我没有发现,因为她也很少对我笑。”不仅是她见到一戒时装出冷脸,一戒看到她也没多和善,好几回她都还在心里默默自语著——如果一戒对她笑,那她也少少回她一个甜甜笑靥好了,礼尚往来嘛,再说她也不是真的多讨厌一戒,但碍于大哥的命令只好做些表面功夫——
结果一戒几乎都拿那张憨脸面对她,
角连弯弯扬起都不曾,害她也没机会向一戒示好。
“明明才刚刚在她身上得到快慰,应该要餍足,吃都吃过了,还有什么新鲜感,身体发
过后累得虚
,只要闭上眼就能马上睡死,可是…觉得她脸红红的模样好顺眼,完全不想闭上眼睛,就想看她…你知道吗?她很少脸红,好几次看她在庭子里练剑练上半个时辰,也没红成这样,像两团没扑匀的胭脂,圆圆两坨,好可爱呢…”司徒剑兰皱起眉甩头,不是因为嫌恶或讨厌,而是强调那镶嵌在她双颊的
泽多讨人喜欢。“就算身体再累、精神再
足,都还是
不住去亲吻那彤云
的红晕,嗯…”现在回想起她那娇美的模样,还有任凭他吻咬脸颊的温顺,他就好想再重温一次——
“兰哥,你现在是在念《幽魂婬
乐无穷》的句子给我听吗?”司徒百合到现在还摸不清亲亲大哥把一戒遣开,把她召来密谈的目的为何。听他说这些情人间的私密之事吗?她还没出阁,好歹是个闺女儿,对她讲话该含蓄一些、婉转一点吧?
“你没认真在听我问你问题!”他这个身为兄长的人,何时低声下气请她解惑了?她还如此漫不经心!
“呀?你已经在问我问题罗?我…还以为你自己在那边感动回味什么哩,不太好意思打断你——”见大哥手上那把瓜子已经换成两只硬邦邦的茶杯,她聪慧兼识相地漾开甜笑,赶紧端正坐势,认真起来,因为被杯子打破脑袋很痛的。
“兰哥,你要不要‘简单扼要’地告诉愚妹我,你真正想要问的重点是什么?”不要再绕圈圈了,绕得她都头昏眼花。
司徒剑兰很摆明被打断的不悦,他方才的句句都是重点,字字都是珠玑,他就是要询问妹妹,他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光瞧见一戒,不仅仅吐纳急促起来,连心都蹦咚咚像要撞破
坎?
他偷偷觑瞧她,当被她发现时,他会热著脸转开。
夜里好些回都振奋著精神看她的睡颜,他支著颐,不敢置信身旁有个人窝著的感觉是那么温暖,他翻身时,会开始顾及身畔的人,怕自己一不小心拿手肘撞疼她;会担心自己称不上好的睡姿会抢她的棉被,自己盖被暖了身体却冷著了她:当她不经意在梦里发出细小的轻笑,他就会猜想,她是不是正梦著他;要是她咳个嗽,不管睡多沉,他一定会马上睁眼醒来,看看她是不是踢了被,赶紧将她抱进
口,用手掌小心翼翼
热她的手心、用身体的热度温暖她;要是她在梦里喊他的名字,他就可以傻笑一整夜,不断偷吻她的
畔…
若她夜里醒来,眸儿眯眯,惺忪的轻嗓问他在看什么?他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将她抱满怀,话含在嘴里,问著——你到底是把我怎么了?
“…爱?”司徒百合终于听完重点,也得到最后结论。
“爱?”
“爱呀。”
“爱呀?”
厚,干么一直跟著她重复啦!“爱嘛,书上都有写,爱啦。嘿,兰哥,你别告诉我,你对这个字很陌生。”
“…是很陌生。”爱?他只知道在
上的“爱”是什么意思,还有各种姿势动作和技巧,做起来很销魂…
“那么之前那些豆腐西施、**俏寡妇、妖
小
女、还有不小心被我看到你
在桌子上纵
好的騒野小丫鬟是怎么回事呀?”那些女人当中,还有几个她差点都要叫声嫂子耶,那些都无关情爱,只是
吗?
“哪有怎么回事,你情我愿,大伙都想尝
罢了。你别在一戒面前碎嘴,她要是听到半点耳语,我唯你是问。”过去的事情还拿出来讲什么!
“怕她兴师问罪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那样玩嘛,现世报了吧。
“封牢你的嘴就是了!”明知道一戒不可能做出兴师问罪的醋事,或许她听见这些也只是会淡淡挑层,连吭一声也不会,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听到这些。
“好啦好啦,我不会说的啦,要是不小心说了,我也会替你补救的——说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呀,说你因为还没遇上她,人生没有目标,镇
藉著玩乐来隐瞒自己空虚寂寞的心,对于那些莺莺燕燕,你没一个真心的,直到一戒出现,你的心才像找到了岸,飘泊的心渴望靠岸,这辈子认定她了,就算把你
光光丢进一大群美人堆,你也会
致全无,举不起来,沦为阉人——”瞧,她连说词都想好了,她还可以编更多哦!要更
麻的也行,反正从她读过的书里东抄一句西抄一点,凑出来的文句可感人了呢,包准让一戒感动
涕,信了亲亲大哥下半辈子都会为她守身如玉,以拿贞节牌坊为己任!
“你那些书里的词儿能骗什么人呀!一戒会信就是她蠢!你只要乖乖闭嘴就好!”越描只会越黑!
“知道啦。”一点都不给她机会发挥,她还满骄傲自己方才说出的辩护词儿呢!
“你说…那是爱?”司徒剑兰说出最后那个字时,觉得牙齿舌头差点打结。
太、太陌生了…
“不然咧?”司徒百合闲闲嗑瓜子。
“那就是爱?”
“你的表情真的很茫然耶。”好像“爱”这字是有听没有懂的番语。
“爱应该是传言中第一眼看到她就会想要将她剥光,不管身处何地,都想爱怜吻著她的小嘴,跟她燕好时会觉得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带给我这种极致欢乐,就算偶尔偷腥打野食,也会将其他女人看成是她,再不然至少也要初初见面就认定要她…可是我没有。”司徒剑兰一脸“我当然清楚明白爱是什么”的表情,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他一开始对一戒完全没有这些心情,只想着如何利用她。虽然偶尔小小的良心会跳出来斥责他,但那对他也是无关痛
…只有见到一戒的淡淡笑容时,心头会有针扎的刺痛。
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拐她上
,因为她虽然娇美,但不是令人惊
的那类俏姑娘,加上她
子又浅浅冷冷也不爱打扮,很容易让人忽略她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孩,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欺了她的清白,究竟是想要更操控她,还是…
单纯忍不住想亲近她。
司徒百合无力抹额。
她知道,亲亲大哥只看婬书,而婬书往往不会有太多工夫去
代这些——就算难得出现一段教导人生大道理的好句子,他也会跳过去,只挑辣味桥段看——大概都是初会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进入高
戏,男角儿好卖力做,做完后还想要第二次,然后他就会说:呀,我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这种感觉,我一定是爱她的!
天呀,兰哥被教坏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把兰哥导回正途?
好困难哦…兰哥,爱不是那样啦,那是禽兽的爱…你好歹想一些
体之外的人伦道哩嘛…
司徒百合自觉肩上背负著好沉好重的担子,她深深
气,觉得司徒家的成败全靠她了——
“兰哥,每个人的爱都不太一样。当然,你说的那种畜生
…不,那种鱼水之
也可能是某些人对爱的定义,我不能说它错啦,可是你听我说哦,爱可能是慢慢培养,好几年才产生出来的玩意儿,有些人头一眼还讨厌彼此,觉得对方是全天底下最烂的家伙,但越是相处越觉得对方好。”司徒百合像个授业的夫子,语重心长地拍著司徒剑兰的肩,认真想助他回到正途。“拿一戒来说好了,你不是说她第一次见你,就被你的美
给
惑,进而倾心于你吗?这就是一戒的爱嘛。你却是一开始处处提防她,当她别有贰心、满肚子坏水,但留她在身边一久,就开始接受她,不认为她有你想像中的坏,慢慢喜欢她,看着她会有好心情,她不在视线里就急著找她,这就是你的爱,是不?”
没想到她这位亲亲大哥外表
佞,内心却清纯得紧,想必他这辈子没打心里真正爱过人,对于一戒,是最初之恋哩,也难怪当他发现自己的行径不对劲时,会慌得想找她商量,半点主意也没有。
“是这样吗?”百合平时歪理一堆,每回也都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但实则狗
不通,他不得不挑眉质疑那一长串的教导有几成可信度。
“当然!你信我啦,我看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他一天最多吃四碗半的饭,她却一夜就可以看完十本书耶!
“可是她会不会是作戏,欺骗我…实际上根本就不爱我?”而他还是踩进了她的巧心安排…若真如此,他岂不是一败涂地了!
“兰哥你糟了,你问了一个全天下的人遇见爱时最喜欢问的傻问题。”就是对方爱不爱我、谁爱谁比较多这类的笨话。
“百合,你回答我!”
“我怎么知道?如果她是骗你的,我只能说她真的太厉害了。”精明如司徒剑兰都看不出破绽了,她司徒百合更是不可能啦。
司徒剑兰黯著脸色,多疑的
子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扭转,当心里怀疑的种子萌芽,紧接著结成的累累果实也只会是更多不信任。
万一真如百合所言,他爱上她了,她却只是奉人之命亲近他,那他怎么办?他又不是那种说原谅就原谅的人,他一定会恨她,绝对的!
“不然兰哥,你叫她证明给你看嘛。”像
著要她掏心说爱他啦,还是叫她主动亲吻他、主动勾引他…男人都很吃这套的。上回在书上瞧见一句话“男人呀,当下面硬起来的时候心就软了;当下面软掉了,心就硬起来。”她觉得真有道理呢。
“对,叫她证明!”司徒剑兰也正打算这么做。他向来是不吃亏的
商,没道理她把他挑弄成这样,她却置身事外,他不允。
“喔——你已经想到要用什么证明罗?”不亏是兰哥,脑筋动好快哦。“是什么是什么?说来让我听听!”她兴奋地凑一脚,表现的态度比当事者还要积极。
“杀曲无漪。”
他要一戒证明,她是向著他,而非曲无漪。
他要一戒证明,她的心只为司徒家、只为他司徒剑兰,而非曲无漪。
他…就是嫉妒曲无漪霸占过她近八年的漫长日子!
这是私怨,他知道。这是报复,他也知道。
但是一戒不知道。
当她听到司徒剑兰的命令时,她只认为——司徒剑兰未曾改变过心意,就如同他最初的打算,他要利用她来反噬曲无漪,她对他而言,仍只是一颗棋。
就只是一颗棋…
“一戒,怎么了?”
她被司徒剑兰唤醒,感觉他的手掌在替她抹汗,她张开眼,眼神有些
蒙,他的容颜贴近她,房里虽然黑,仍能看清他关心的神情。
“你睡得很不安稳,作恶梦吗?”额上全是汗水。
恶梦?
没有呀,她没有作恶梦,只是…反覆梦见今
到了金雁城的程府糖庄,当着曲无漪心仪男孩的面前,把细剑贯入曲无漪
口的情景。
那不是梦,是现实。
她顺从著司徒剑兰的要求,杀了曲无漪。
那种执剑穿透
身的力道,一直到现在还停留在她的右手上,耳边仍回
著剑身贯破血
的声音——
一戒摇摇头,想让他安心。
“在后悔选择我而不是选择他?”司徒剑兰拨开她的散发,目光如炬地望着她,眉宇问有对这个问题感到嫌恶的皱拧。
“不是。”看出他不满意她如此简单的回答,她轻叹“我不是无情的人,面对前主子,我没有办法当作若无其事…”
而且还是在那男孩面前。看见他哭泣责备著她残忍,看见他慌张失措地抱住曲无漪,她觉得…无地自容。
尤其是那男孩骂她的话,字字都如千斤般沉重,
得她
口泛疼,无法呼吸。
“傻一戒,你明明就避开了他的要害…依你的功夫,一剑就能要他马上毙命,哪还让他罗哩罗唆
代遗言?既然他死不透,你有什么好挂心的?”当他真看不出她的心思吗?他所要见到的,也不是她“杀死”曲无漪,而是她“杀”曲无漪,如此而已,所以连他故意给一戒涂在剑上的毒,也只是想让曲无漪尝些苦头。解毒葯引取得容易,不是以毒死曲无漪为目的,算是报报老鼠冤。
看见一戒鼻头红红的,眼中虽无泪,但却有更多静寂哀伤,他抱住她,她没有挣扎地让他将她安置在温暖
口,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传送“如果你很放心不下,改明儿个我陪你去瞧他死了没——”发现她身子一僵,他改口“去瞧瞧他要不要紧。说不定我们会瞧见活蹦
跳的他。”
“…”她在他
前淡淡叹气,虽是无声,那股明明该是温热的气息拂在他
口却是如此沁冷。
司徒剑兰极少派上用途的小小天良被狠狠撞飞出来,反将曲无漪一军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快意。
他以为自己会爽快大笑,喝酒庆祝这一回合的胜利,可是窝在他
口的她在内疚、在难受,甚至在梦里倍受折磨,连带牵动著他的情绪,但她却不责备他,也不怪他的无理要求,自己默默
咽著难受,他如何能视若无睹?
看着她笑时,他才笑得出来呀!
司徒剑兰将
贴在一戒发际,不舍她的难过“我以后绝不
你做你不愿意的事。绝对不会…”只要会让她面有难
,甚至是蹙眉的事,他都不会了。这个全心全意只为他,无论他的要求有没有道理、悖不惇逆良心,只要他开了口,她就会去做的傻女孩…
他感觉她在怀里点点头,锁骨传来温暖的
润。
若说司徒剑兰这生后悔做过什么事,那么,就是让一戒
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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