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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怕了
 胡老在这个下午也和留守在县府大院主持工作的郝方方见了一面,两个人见面的地点还是在古川宾馆的那间房间里。

 此刻,这位胡老正神情严肃的听郝方方介绍这次群众集体聚集在县委县政府门口的具体情况,以及他自己对此的担忧。

 郝方方说完了以后,就望着了胡老,等他给自己一点意见或建议。

 胡老的脸色比较阴沉,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情你做的不对,你不应该这么看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固然会给你带来一点被动的影响,但它更在同时给了你不少机会。

 简单的说,这件事情其实在某些角度上反应出了尹扬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在处理问题的全局和合理性上是值得讨论的,也就是说,对他以前的种种都可以借此提出疑问,明白吗?也从另一个角度上会更加坚定省委调尹扬去学习的决心,这对你来说不都是机会吗?”

 郝方方恍然,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来看问题啊!

 胡老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刚刚我们是从外部,站在上面的角度来分析,但这件事情带来的机会绝对不仅仅在此一点,从古川目前权力分配的现状来看,你知道你之所以处处受制,政令不通的原因是什么吗?

 那就是你在这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根基,没有自己的山头,所以你就没有支持者和拥护者,也就没有办法与现在的权力拥有者尹扬相抗衡,这是你最大的软肋,也是最致命的软肋。

 更为重要的是尹扬是一个很有抱负和才华,并与众不同的新型领导干部,他地一些思维和举措非常的有新意和吸引人的注意。你和这样的人共事,不能够不说是一种压力和悲哀,这点我早在你和我第一次谈话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所以当时我劝你的是耐住寂寞和失落,以退为进,不要去争什么强,夺什么权,每天上班按时点卯就够了。采取的是媳妇熬成婆的策略。

 在目前地政府机构里面,论资排辈还是很重要的,你只要在古川四平八稳的熬个几年,等你有了在基层主持工作的经验,那么你选择和发展的空间就非常大了。拥有柬省长在省委的影响,加上你自己本身的学历优势,你说你前途会有多么光明,又何苦为一时之气去甘冒风险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胡老明显的有点累了,这几年他的身体和精力下降的很快。郝方方看在眼里,心里不有点恻然,赶紧把桌上地茶给双手递了过去,意思是想让胡老休息一下再说。

 胡老摆了摆手,拒绝了郝方方的好意:“没关系,我们难得有今天这样谈话的机会,估计以后也会越来越少了。”

 郝方方不有点疑惑,但他没有马上打断胡老的话问出口来。

 胡老则继续说了下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机会,又投入了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那么就必须争个强弱了,何况尹扬还面临很快就会从古川退出的局面,也许这古川就该换个生存规则了。”胡老的话说的很飘渺,让人听了感觉有点抓不住,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踏实。

 胡老说:“你现在还面临两个变数,一就是尹扬会回来,这个决定一旦省委作出了,你挡不住;另一个就是省委是否会考虑另派县委书记来古川主持工作。这个可能也存在。

 这两个变数究竟会不会出现。那就有一个人地表现很重要,那就是你的工作表现是否能够合省委的考虑,让他们感觉你就是最合适的县委书记的人选。

 不过你也不要太焦虑,我们早就在安排和布置了,卞奎现在在省城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保证你从古川县政府到县委的顺利过渡,我也会帮你去活动,你要做的是就是赶紧在古川把人事抓起来。你至少要能够掌握部分关键岗位上的干部是倾向于你的。”说完,胡老地眼睛就像剑一般地刺向了郝方方。

 郝方方浑身一紧。他不由的就在自己座位上坐的更直了一点:“但哥,这个古川人事一直的县委在抓的啊,我在这方面发言权真的很弱,组织部和常委会都是尹扬的嫡系和心腹啊!”胡老嘴角出了一丝狐狸般地笑容:“中国有句话叫做人走茶凉,还有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虽然暂时你似乎还没有任何可以地动的地方,但这种局面能够维持多久,我想不只是你,估计古川大部分干部都在心里默默地进行倒计时了吧?

 此刻你出手,虽不至于一呼百应,从者如云,但应该也能够是县府所至,必有斩获,并且你地集权过程也要讲究点策略,那就是以农村包围城市,自下而上,绕开常委会和组织部这个弯,先大量的笼络基层的乡镇干部,这些星星之火也是可以燎原的。“胡老的眼睛显的很闪烁。

 他的声音又飘渺了起来:“现在你知道这次事件为什么从内部来说,对你也是一次机会了吧?”

 郝方方点了点头,脸上也不由的出了一丝喜,眉头也放宽了很多。

 胡老从喝茶的手掌遮挡的隙里面,那镜片后的眼睛却在这霎那间出了一丝复杂的眼色。

 良久,两人默默地把面前的一壶茶喝完了以后,胡老站了起来,说:“小方,和我进书房看看。”

 胡老住的这间套房是个很奇怪的布局,从门口来看,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标准单人间,但却在阳台的另一侧,又开了间门,从那里进去,就会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豪华的套间里面,里面不仅有卧室,客厅。还多了一间书房和小厅。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布置,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有点却很明确,那就是这间房子在前台登记的是一个标准单人间的价格,而且阳台设计的非常巧妙,不咬说从远处看,就是站在阳台上,因为窗纱和阳台上晾衣架以及茶几的布局。还有视角地设计,都让人会忽略到阳台上另一扇门的存在。

 现在胡老叫郝方方去的地方就是隔壁的这间套房。

 郝方方自然是知道这里别有天的,他路的跟着胡老进了了书房,胡老走到了书桌前,他拿出了一幅设计图和本来就在书桌上打开的一份文件一起招呼郝方方过去看。

 “方方,这里是我们这个旅游园区的设计蓝图,我们现在在这里要做一个小小地修改。”胡老手指指向了别墅区的那一块。“这里本来是计划在第二期建设项目以内的别墅区,但我们想提前到第一期就开始建设。”

 郝方方不非常意外:“但我们预算的钱里面没有包括这一块啊?这样我们一开始算的钱会不够的。”

 胡老笑了一下:“我们会从卞奎的一间建筑公司那里拆借五百万过来。”

 郝方方神情一松:“那就没有问题了,虽然可能钱还不够,但也不会差很多。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胡老眼睛瞄了他一眼,嘴里却又淡淡地说:“不过这五百万是个空数,只是为了帮助我们拿到旅游园区建设的这个工程遮人耳目罢了!”

 “啊!”郝方方嘴巴张开了合不拢来。

 胡老在书桌后面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说:“我们要的就是别墅区地烂尾,它不烂尾我们还不好办了。”

 郝方方这下学乖了,他在没有搞清楚胡老真实的想法之前,他不出声了,静静地等待胡老把话说完。

 “你知道我和卞奎说了什么才能够让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投入这个项目吗?”胡老眼睛微眯着说:“我对他说可以把他那些捂的发霉也不敢拿出来的钱。可以放到太阳下晒晒太阳,并且还可以帮他找到晒不完的钱,就这样,他就毫不犹豫的跑过来了。”

 郝方方并不是很明白。

 胡老也没有卖关子,他继续说:“我们可以通过这一系列的基建,以及后续旅游园区地营业收入,可以帮助他把很多钱洗干净,变成他的合法所得。

 当然,这些钱他并不多,但不代表他找不到这些钱。在地下我们还有很多说不明白的钱在那里提心吊胆。这些人和这些钱都迫不及待的想找个机会到地面来看看,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营业收入和我们最赚钱的部分,让这些人来我们这里消费,一方面可以拓展业务,另一方面也可以提升我们的正当的营业额。

 但只有这些还是不够的,我们应该知道我们在准备做的是什么?这是谁地脑袋也扛不住地活,一旦出事。那么就是毁灭。彻底的毁灭。”

 郝方方全身发寒了,从内心到身体的每一寸表皮的都在渗着寒意。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位大哥是那么的陌生和令人不寒而栗。

 胡老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所以我们要找更大的保护伞,更多地盟友,这就需要大量地资金以及一些具有足够吸引力的东西。

 所以这个别墅区就必须盖起来,却又不能够完全让它盖好,我们需要地是一片不引人注目的,被搁置的烂尾楼,这是广东话,就是收不了尾的被废弃的别墅。

 那么在这里,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派出保安看守我们的财产不遭受损失,可以拒绝很多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又可以把这块地列入受我们自己控制的地盘,在里面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我想没有人会想到在古川最大的旅游园区,这个全省都挂上号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吧?”说到这里,胡老嘴角的笑意是非常明显的。

 但郝方方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突然感觉自己也许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胡老斜看了郝方方一眼:“小方,你很害怕?”

 郝方方摸了摸鼻子,他没有作声,但他微微发抖的肢体却替他回答了胡老的这个问题。

 胡老站了起来,走了到郝方方身边坐了下来,他把手握住了郝方方有点冰凉的手上。用力的握了握:“方方,你认识我多久了?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地吗?”

 郝方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怎么会记不得?

 那时他还是个刚刚跟了柬省长不到两年的愣头小伙子,一次无意中他喝多了点,在和司机送柬省长回去以后,司机突然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说是家里出了急事,要司机赶紧回去。当时郝方方还是比较清醒的,他就让司机开车回去,司机却说不了,他打车回去,说是怕被柬省长骂,然后就匆匆走了。

 而郝方方却看着司机留在值班室里的那串钥匙,年轻人的心一热,不顾自己才学了三天的车就强行驾车上了公路,起初是在环城路上跑,一路上开地很是舒畅。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城,而且整个人也放松了警惕,于是事故就发生了,他连续撞了两台车,并导致了车子的连环追尾,当时他脑袋顿时一蒙,吓的魂不附体。

 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就巧遇了当时在那座城市里面位置排在第三位的胡老。胡老师坐在自己的车里认出了肇事者就是郝方方,他事后说当时看见郝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地心就一软,于是就出手拉了郝方方一把。

 警队他出面三分钟摆平。

 撞坏的车辆他一个电话给抹平。

 郝方方开的柬省长的专车,他让人赶在早上柬省长(当时还是柬书记)上班之前修好,并悄没声息的还到了车库里面。

 新闻单位也是他出面打地招呼。这些都让年轻的郝方方一直非常感激,而且这份感情也被他长久的珍藏在了自己的心里,对这位大哥他一直不离不弃,言听计从。

 但这次郝方方真的怕了!

 胡老柔声说道:“官场其实也就是名利场,这里没有对与错。只有成与败!成者王。败者寇,就是这里的游戏规则。

 方方,你蒙心而问,我当初在职务上的时候,给过多少人关照和帮助,我有没有问任何人要过回报?没有吧?那么是不是于私就可以说我对朋友对的住?

 于公呢?我主管政法工作地时候,顶住多少压力。冒着多少风险。甚至有人把招呼打到我顶头上司那里,从那里给我施加压力。还有人把子弹送到了我家门口,吓的我爱人连夜回了老家,这些我都没有退缩,坚决打掉了市里的最大黑恶势力,并连续三年确定了全市打击黑恶势力的工作安排,亲自指挥,这些保证了全市三年无特大刑事案件发生,可最终的结果是我被孤立和调离。

 调离也罢,我也不怕,早有心理准备,我调取抓经济建设,那个时候有多少人准备看我的笑话,抓我的小辫辫,他们甚至私下放话说要看看我这个猛张飞如何去捉绣花针?

 我当了一辈子的兵,也带了一辈子的兵,我什么时候干过企业?我甚至连吃饭的碗是怎么造地我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经营管理了,我那时就是个初中文化地大老

 但我也没有认输,我拿出了在部队里带兵的那一套,我下警服,穿上工作服,一头扎进了各个厂矿的车间里面,和那些工人同吃同住,和那些班组长聊天开会想办法,我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去市政府,去市委吵、闹,硬是把全市的厂矿给捋顺了,全年的财政收入那是节节看高啊!

 可结果呢?我又被调离,调去市里最偏远的一个县里当县委书记,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静下心来想想自己这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一次次地被放呢?

 方方,在那个县里地六百多个夜夜里,这个问题我反复问过了自己的无数次,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改变自己以往地工作方式和标准,一切以领导满意和同事愉快为目的为出发点,我开始注意起领导们注意力集中的方向上来,果然,不到两年,我不仅回到了市里,而且进了市委,并一路顺风的坐到分管群和干部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这就是我三十四年从政的经过与总结,你可以告诉我你得出了怎样的体会吗?”

 胡老的眼睛很尖锐。

 他并没有等候郝方方太久,短暂的沉默以后,他就说:“记住,在我们这个***里,从来不缺乏人才和关心或背景,它缺乏的是一种利益共同体,你只有与某个人、某些人结成了利益上的共同联盟,那么你才能够得到最牢固的盟友,这比你任何形式上的结盟都来的可靠和重要,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好好考虑一下吧!”

 郝方方陷入了一种深深地复杂的矛盾与挣扎中,或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茫然中,他心里只感觉特别的空,特别的慌…

 郝方方离开以后,卞奎突然像幽灵一般从隔壁的小厅里飘了出来,他望着郝方方的背影,有点担忧的说:“胡老,我们是不是之过急了?”

 胡老没有说话,脸上越发阴沉了许多。

 过了好些时候,胡老才开口说:“迟痛不如早痛,他迟早会是我们中的一员,而且也是我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员,给他点时间就好,不用担心。”

 卞奎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呵呵,对,他是跑不出去,也不会跑出去的,因为他本来就和我们是同一类人,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意识到而已,他的望有多么强烈啊!不过,我看我们还是缓着点,别太刺他了!小弟弟还是需要悉心爱护和耐心培养的。”

 “哈哈。”胡老和卞奎也不住全都放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胡老止住了笑声说:“不过,你还是要赶紧把钱给运作过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开工,这条船越早开动,变数就会越小,到时候很多人都是由布得他们去做选择了,会被这条船不由自主的给拉过来的,同舟共济!”最后四个字这位胡老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言辞间透出的是丝丝寒意。

 卞奎见提到了钱的问题,脸上出了难。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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