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火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永远是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不,上至百官府中的家眷,下至茶楼酒馆里的闲汉,转眼间就换了方向。有的嘲笑那个因多嘴丢了
命的李来喜,有的惋惜三皇子的霉运,但更多的却是议论那个似乎夜一之间得到皇帝诸多青睐的七皇子风无痕。
瑜贵妃的儿子得了彩头,贺甫荣自然不会⾼兴,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对那个女人又多了几分警惕。原本三皇子失势对于自己这一系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居然皇帝被孺子之言所欺,不仅没有追究德贵妃和三皇子的过失,反而还下旨慰抚,简直是本末倒置,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飞走。听说皇后得到这个消息后,在宮里连连摔坏了三个珍贵的花瓶,当然,连带寝宮中西夷进贡的奇花异草也一起遭殃。
唉,人算不如天算,贺甫荣叹了一口气。“贺贵,贺贵!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连个应声的都没有!”他不耐烦地叫道,府里的这些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见到自己气
不好,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要是自己真的失了势,他们还不是一个个另谋⾼枝,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经意地现出一丝
狠,倘若如此,保不准现在就有吃里扒外的混账。
管家贺贵在贺家已经呆了四十二个年头了,他是个家生子儿奴才,自幼陪着贺甫荣读书,跟着他外放,回京,熬了这么多年,这才把垂垂老矣的前任管家贺顺
下了台,坐上了贺府管家这个分量不轻的位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年,自己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对下人动辄打骂,大
子打死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连自己这个心腹也得一直提心吊胆的,要不是看着有事求见的大小员官奉上的大把银两,他早就有了辞差的想法。因此,他应声而来,一觑见主子脸⾊不好,就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一声都不敢吭。
“贺贵,这几年你掌管府里的內务,这些大小奴才们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说偷
摸狗,居然接差使时也有挑肥拣瘦的,你这个规矩是怎么立的?”贺甫荣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屋里却显得格外可怖。
贺贵只觉得心头一颤,虽说主子一直念着小时候的情分,但大人物的心思鬼神莫测,他始终提防着自己成为出气筒的那一天,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回老爷的话,奴才虽是管家,但前院后院大大小小几百个家奴,有的是太太的陪房,有的是姨***亲戚,还有的是使了几辈子的老人,平⽇里就比普通奴才难管教些。老爷
下的差使,奴才虽不敢怠慢,但也不敢管得狠了,老爷若是觉得不妥,奴才从明儿个起就替您整顿家务!”贺贵边说边打量着主子的脸⾊。
贺甫荣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于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贺贵,就算有诸多不満,但只冲着忠心这一点,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算了,这些奴才过了这么多年太平⽇子,一个个都油滑得成精了。贺贵,你从明天起,给我天天点卯,派差使,实在闲的没事,又没用的人给我撵出去几个。杀
给猴看,我贺府不需要这些只会奉承的马庇精!”说着说着,贺甫荣的脸上竟有些杀气“另外,如果有不服的,或是仗着后院姨
之势庒你的,你就去请示太太,我相信她会给你做主的!”
贺贵的冷汗布満了额头,太太向来看重自己这个老爷面前的贴心人,这一点贺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而几位姨
,自然就是替自家兄弟或亲戚们觊觎着自己这个贺府管家的位子,这么一来,太太怎么会不给自己做主?可这样的话自己得罪的人可就海了,他心中不噤暗暗叫苦。虽然如此,贺贵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老爷的话就是金科⽟律,他再愚蠢也不会忘了这一点。
“还有,从明儿个起,你挑几个伶俐点的人,和京城里那些暗处的人打个招呼,给我盯死一个人。”贺甫荣叫住了准备退下的贺贵,继续吩咐道“只要他出宮,我就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葯?”
“老爷,奴才斗胆问一句,不知是谁如此重要,让老爷您如此费心费力?”贺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很久没看见主子这番咬牙切齿的模样了,怎么也想不通倚仗着皇后娘娘这个大靠山,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贺大人也会像市井之徒一般用上了这种法子。
“七皇子风无痕!”贺甫荣没有注意贺贵奇怪的脸⾊,自顾自地说道“我平生自负慧眼识人,竟没有看到宮闱之內的
暗处还蔵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狡狐!”
四皇子府中,风无候正懒懒地躺在锦榻上,半眯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侍女剥好的葡萄,似乎没有注意到⾝边那个喋喋不休的中年人。半晌,他才睁开了眼睛,一丝精芒一闪而现,随后却又恢复了原先那幅満不在乎的样子。“老七这突如其来的一着,确实可谓是神来之笔,既然他已经当众表明了态度,无意皇位的心思倒是显露无疑。不过,他又这么大费周章地替老三开脫,恐怕就不那么单纯了。”
“殿下所言极是,不知是否需要属下加派人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如今时属非常,牵一发而动全⾝啊!”中年人満面忧⾊,他是风无候⾝边的首席谋士周严,字敬之,年轻时曾中过进士,奈何⾝后没有背景,作了一任实缺县令就因为⺟亲逝世而丁忧出缺,旨四十岁也不曾补缺,一怒之下投奔了四皇子,作了一个清闲的门客。一个偶然的机会,风无候注意到了此人,几番长谈试探之后,周严毫不犹豫地加⼊了这个危险的游戏。
“不必,只有贺甫荣这种傻瓜才会不知轻重地调动那些三教九流,本殿下乃堂堂郡王,听壁角的事情就不必亲历亲为了,自有人代劳。”风无候神秘地一笑“葡萄虽好,吃不着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别人嘴里。”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屋里顿时传来一阵大笑。
“砰!”柔萍只觉得心中一跳,唉,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子,听宮里的那些太监说,皇后那里也摔了不少东西,可现在,自己这个主儿也是一样,从早上开始,小至杯子,枕头,大至花瓶,首饰,竟是看什么不顺眼就摔什么。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原本主子认为可以借此良机一举拔除太子之位的一颗钉子,却被那个一向认为懦弱无用的窝囊废儿子横加破坏,这种从云霄跌⼊凡尘的差别,心⾼气傲的主子怎么受得了?
“柔萍,你进来。”內间传来瑜贵妃略显疲惫的声音。柔萍连忙推门而⼊,眼前的一片惨象即使她早有准备,也不噤唬了一跳。再细看主子的脸⾊,连一丝粉都没抹,⻩中带⽩,竟似老了十岁。
“娘娘,您且放宽心些,谁都知道,皇上最疼爱十一皇子,况且此次三皇子也受了教训。倘若您气坏了⾝子,岂不让旁人笑话?”柔萍一边⿇利地收拾着东西,一边慰抚道。
瑜贵妃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无⾜轻重的风无痕,竟可以让皇帝作出这样的决定,背后到底隐蔵着怎样的玄机,她这个贵妃居然一无所知,这让她感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恐惧。
“算了,本宮就当作没有这个儿子!”瑜贵妃坐在梳妆台前,心中一阵不甘“柔萍,为本宮梳妆,哼,只有皇后那种浅薄的女人,才会像泼妇一般没完没了。一切才刚开始!”她的脸上再次充満了野心
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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