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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凉爽的和风吹来,不知为何吹不散周遭烦人的燥意,是人太多、嘴太杂吗?

 穆府依穆老夫人喜好设计的典雅庭园里,其间一座缀刻有当代文豪诗词的凉亭内,一改平的冷清,聚集不少人。

 在一双含羞带怯的目光下,招牌甜笑仍是不改其炫目的人魅力,恬然地轻扬着。

 “凌儿,这位是我表亲的女儿封玉婷,略长你几岁,想在咱们这儿住上几天,你说住在‘潇竹阁’里好吗?”穆府二姨太王昭杏心忖,虽然凌儿在穆家只是庶出,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可是依他讨喜的模样,只要他够努力,博得老爷穆武靖心,将来必也能分得不少家产,没生儿子的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难以讨好城府较深,且不易操控的大少爷,那么她退而求其次,改由单纯天真的三少爷着手。

 潇竹阁离穆星凌住的厢房极近,很明显地可以看出王昭杏的巧意安排。

 “当然好,只不过我担心封姑娘会害怕那儿的流言。”

 “什么流言?”封玉婷积极地想和穆星凌。她一见钟情的美公子交谈,设法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女人一辈子梦想的便是嫁予良婿,而他是她心目中最佳人选。

 自头一回来到穆家,她便心系着这位貌胜潘安的俏公子,也就是穆家的三少爷穆星凌。

 她从末见过长得比他还要漂亮的男子,尤其他一笑起来,简直能倒众生,那张娇俏的脸蛋若是长在自个儿身上,不知该有多好!

 封玉婷没察觉自己又看呆了,美丽的人、事、物若不多看几眼,岂不对不起自个儿的双眼?“就是听说每到半夜时分总有身着白衣的长发女鬼在那附近徘徊。”

 “什么?鬼!”忙着发呆听不真切的她倒是对“鬼”这个字相当感。她可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家,胆子当然不大嘛!

 “你别听凌儿说,这都是下人们没事啐嘴,当不得真的。”王昭杏连忙安慰封玉婷。

 “真的吗?”心头有些发的封玉婷向那屋子的主人求证,多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惜不愿回答的穆星凌仍旧带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而令她更加害怕。

 但她决定为了更接近心上人,盼近水楼台,有朝一能先得月,就算真有女鬼,她也要咬牙地视若无睹。

 趁着月明亮,有人想休息而不得,脸上漾着的笑,愈来愈甜美,益发教看的人脸不赧红。

 “三公子,你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

 “封姑娘,在下胃虚,不宜吃甜食,虽然它看起来、闻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而我也很想尝尝,但是…”

 “真是抱歉,都怪我事先不知道,害你为难了。”

 “虽然我不宜食,但我喜欢看人家吃,喝口茶配配点心吧。”

 “嗯。”一听心上人这么说,封玉婷才释怀地笑了出来,真怕被说话这么甜的穆星凌拒绝。方才本出去,留给才子佳人一个私密空间,但在少爷穆星凌极为耽美的甜笑下,背脊一阵冷悚的尹千旭乖乖地陪坐在一旁。

 再次接收到封玉婷意有所指的暗示眼神,尹千旭想借故离席,偏偏又被隐于桌下的手止住,小手故意挑中他手背上的一条筋脉,使劲地一掐,痛得他整只手都麻了。

 不习武的少爷怎会对人的筋络这么清楚?

 “他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话里的主角明明近在眼前,而他只不过是名下人,入不了她的眼,眼里只有心上人的封玉婷找尽话题只是想同穆星凌说上几句。

 始终如一的笑容未曾没去,穆星凌温和地响应:“因为我身子单薄、畏寒,他每晚得耗不少心神来照顾我,可能累了吧。”

 这么一听,封玉婷对尹千旭的印象便更差,这么弱怎能当穆三少的贴身护卫!

 “这样不好,最近城里不太平静,听说有些寇溜入城里胡作非为,三公子你身边是否该再加派些人手?”

 想多找些人手挤掉占据心上人身边独特位置的护卫的说法,听在穆星凌的耳里竟解读成:这是在替尹千旭着想,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他!

 感觉到柔若无骨的小手沾了些冰凉的东西抹在他手上,不久后便传来似被火灼烧般的痛楚,冷汗自尹千旭的额际滑落,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为什么?他又得罪少爷了吗?何时、何地、为何?他怎么想不起来。

 不过有这痛也好,至少可以让他忽略看到少爷身旁有另一佳人陪伴时心头冒出来的、有点酸又有点揪心的异状,和理也理不清的不寻常。

 穆星凌和封玉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穆星凌无聊得想打呵欠又打不得,只能依然笑着,直到女方终于为自己的久留而羞惭,起身告别离去。

 穆星凌不雅地动了动有些搐的僵硬两颊,本是丑化的动作,让美丽的人做起来竟仍是这么漂亮,怪哉?

 尹千旭边抚着自己红肿的手背,心里边忖着。

 “吁…好累。”穆星凌吁了口气,便直着身子向后仰倒,也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撞得脑袋开花。

 冲上前接住他倒势的尹千旭严厉地斥道:“少爷,你别吓我好吗?”

 一向惟穆星凌惟命是从的尹千旭,只有在他不懂得会自己着想时才会厉声斥骂,不顾主仆间的分际。

 穆星凌顺势在他的膛上找了个好躺的位置,干脆赖着不动。

 “少爷,这样不好…不好看。”

 奇怪?自从少爷学会打理自己的一切后就不喜他代劳,总是自行自主地完成身边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逞强又早;而他则扮演着忠心的护卫,亦步亦趋地守在他身后,一直到…

 对了,直到上个月底,他突然间转了,不但要他为他更衣,更要他为他净身,害得他恨不得自己的双眼不能视物,免得有不妙的想法自脑中飞窜而出。

 是什么样不妙的想法?

 尹千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他怕得不敢理清自己的思绪,怕理出了什么东西会破坏他和少爷间的关系,怕他们不能再如往常一般。

 为何看惯了十多年的少爷,在他的眼里却益不同?

 “不准动。”察觉大手试图将他攀住的双手拿开,穆星凌早先一步制止。他倚得正舒服,也惟有这儿才能让他放下所有的伪装,得到真正的恬适,他贪恋地不想离开。

 连动身想将门掩上也不许,尹千旭只得以背向着外头的冷风,为他挡去夜里的凉意。

 “少爷,你不喜欢封姑娘吗?”

 “难道你喜欢?”

 “怎么可能!就算我真的有意思,对方也不可能看得上我。”

 “哼,知道就好。”

 总不许别人斥责他是名卑下人的少爷竟然也这么在意他低下的身份,那么为何他还在他的怀里躺得这么自然,他应该连碰触他也不愿才是呀?

 耳边的呼吸不再平稳,他知道他又想了。

 “你是我的谁?”

 “我是少爷的贴身护卫。”

 “错,别人问你时你才能这么回答,但我问你时可不许!”

 “仆人?”

 穆星凌自他怀中跳下,当头赏他一记爆栗“你好好想想,在你想到前我不会治疗你手上的毒,我要你每晚得不成眠。”

 什么!为何他总是跟不上聪颖少爷的思绪,究竟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而臆测三少爷的心思恐怕比在海底捞针还要困难。

 “将密室里的白衣拿出来。”

 “少爷,天冷,我怕你会着凉。”

 哼,竟敢拐弯抹角为封玉婷说话!

 “你是不想要你的另一只手了吗?快点拿出来,早些将事情完成,我才能早些休憩,免得明早的问安迟了。”

 “是的,少爷,咱们别玩得太过好吗?”

 还敢替她求情!

 “废话少说!”

 大半夜却不能睡,苦命的尹千旭陪着他的主子,再次扮演起在森夜里、在竹林间晃动的鬼影。光是飘来飘去还不成,还得演什么像什么,让习武的身子沦落到似鬼影般飘忽不定,还得搭配上呼呼的鬼号声。

 唉,为什么他一个好好的护卫不当,要来当鬼呢?

 “封姑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封玉婷优雅又不疾不徐地侧耳倾听“没有啊,小翠,怎么着?”

 但见小翠疑神疑鬼,表情诡异地朝她靠了过来。

 “我们都很喜欢见人就笑,连对我们下人也都和蔼可亲,从不做过分要求,好脾气又好聪敏的好主子,也就是封姑娘你的心上人三少爷。”

 “啊,你别胡说!”娇美的姑娘家被人说中心事,脸上便藏不住羞怯地赧红。怎么、怎么说出来了嘛!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可是我们主子为了不想给大伙儿添麻烦,说是图清静,硬是留在这儿不肯搬走…”小翠神情怪异地向后方望了望。

 封玉婷这才想起每个人听到她住在潇竹阁时言又止的奇怪模样,难道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突然间,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听得她心里发

 “就是…”

 “嗯?”

 “就是…”

 “小翠,快别吊我胃口。”

 小翠害怕得靠近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小声地说,怕说得太大声,真把那东西给叫了来。

 “这儿不太干净。”小翠又胆怯又紧张的四处张望。

 “不会啊,你们打扫得窗明几净,很干净。”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家仆,连一些小地方也注意到,果真是训练有方。

 “就是这儿闹鬼啦!”

 她话一说完,门便砰的一声打开了。

 “啊!”小翠吓得躲在封玉婷身后,封玉婷虽害怕,但仍强自镇定地想将门掩上。她和紧拉着她衣袖的小翠一同走至门边,突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小翠当场吓晕了过去,只留下封玉婷清醒地缩在一旁;狂风中似乎听见鬼魂呼呼地索命声,她恨不得能同小翠一样昏

 但…

 这其实是…

 实际上是…

 “再飞过去一次,不对,脚要缩起来,不能出来。对,再以你的气催热你手中的熏烟,多弄些白雾。”

 指示的话语以练武之人才能听得见的细微声音,不断地说着。

 “再推门一把,以不将它弄碎的力道,让它咿咿呀呀地多叫几声。还有,头发再弄点。”扮鬼影的人忙碌地忽上忽下,忽而飞起,忽而施展武功绝学,为的不是保身,更不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主子,只是为了扮鬼吓一名弱女子;而他的主子则一副事不关己,着一身黑衣闲散地倚在树上,仿佛只是在沁凉的夜里出来乘凉罢了。

 唉唉唉,三声唉,教他怎不哀怨。

 在专属于穆武靖的二姨太王昭杏的阁楼里,有着许许多多价值不菲的古董艺品,有古画、看来有些斑驳的古器、还有年代久远却仍维护完善的木制家具。

 在古古香中,住着一名年华逐渐逝去的佳人。

 多希望女人的青春也能如同这些古董愈久愈有价值,愈久愈令人惜。

 “玉婷,为何你的脸色看来极差,受了风寒了吗?”

 娇弱的身形摇摇坠,莲足几乎撑不住身子的重量,在潇竹阁住没几天的封玉婷整个人瘦上一圈,看来好不憔悴。

 “姨妈,我也不清楚,只觉得人好不舒服。”

 “二娘,封姑娘也许只是水土不服罢了,北方的天候确实比南方寒冷许多,添些衣物或许会好些。”

 穆星凌温柔的浅笑仿若春天的微风,暖烘烘地渗入人们的心里,让有幸瞧见的人也不自觉地勾扬嘴角,对着他笑。

 听见少爷和往常无异的淡淡口气,不知为何,尹千旭低下头来相当愧疚;不过站立于外围的他并没有得到他人的注意,除了他的主子。

 他的主子像月圆时亮眼的月光,在他身旁护卫他的自己则是颗毫不起眼的小星星,引不起他人多余的注视。

 尹千旭不自觉地抚着自己仍肿痛的手背,他为扮鬼吓姑娘家而内疚,更为这双手亲自下的毒而自责,虽然是依令行事,但毕竟是经由他的手,他责无旁贷。

 唉,他的少爷怎么劝都劝不听,若不由他亲自动手,恐怕封姑娘这会儿连坐也坐不直身,早一只脚踏进黄泉路了。

 他只能更努力地想尽法子吓她,让她害怕得离开穆家,不再对少爷存有痴心妄想,她不起的。

 “香兰,还不快扶小姐回房歇息。”

 想不到封玉婷竟派不上用场,弱不风,风一吹就病,那么自己如何才能挣取自己到想要的东西呢?不过像自己这般汲汲营营,最后还不是落得一场空。

 罢了罢了,以后再说吧!

 王昭杏送走了众人,还给自己一个清静。她得想想其它法子笼络穆府里的少爷们。未来的主子们,她得确保自身晚年无虞。

 “少爷,我可以将那熏香炉拿回来了吗?” “我不是说过,只要你敢替她求情,我就再加重她的药量。你一看见姑娘家娇弱的身形便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可是…少爷,你答应过我,不再杀生的。”自从尹千旭得知穆星凌为了替他出一口气,毒死大少爷心爱的小白马后,他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多少的舌才让少爷答应他不再起杀念的。虽然少爷仍是不明白杀生有何不妥。对他而言,这不是每个人常做的事吗?而且杀虫子和杀动物,甚至和杀人又有何不同呢?

 千万别教他失望啊,少爷!

 他的眼里竟然除了他还有别人,不可原谅!

 “只要她肯搬离潇竹阁,不再入毒烟,过了两、三个秋冬,她体内余毒散尽便能痊愈。只要她肯滚!”

 这么说来,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封姑娘病得那么重,要她以病体长途跋涉回乡,似乎不大可能,届时恐已…

 “少爷,你如果食言的话,我…我…”

 “嗯?”他胆敢威胁他!

 “少爷,那香炉是由我这双手亲自送到潇竹阁的,若是任它肇祸,那我这双手也该负起责任。只要封姑娘一天没好,我也一天不为自己的手上药。”少爷在他手上下的“蚀筋毒”毒虽不强,但若置之不理将会渗入筋骨,使得筋脉作废,他的右手也就毁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好大的胆子,那位姑娘对他而言真那么重要,重要到不惜违抗他?

 “少爷…”

 穆星凌心念一转,转过身倚在尹千旭宽阔的膛上,笑得十分灿烂,绚丽夺目,眸子为之一亮的尹千旭险些忘了自己的坚持。

 穆星凌纤细的手指柔柔地刮着尹千旭衣衫下厚实的肌理,沿着其间的凹凸起伏画着。

 “好,不过我也有条件。”

 总觉得少爷的笑容甜美得过了头,好似掺了致命的毒物般;虽然直觉到危险,他却又移不开视线,只能呆呆地往陷阱里跳。

 “咦?”耶!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从今而后不许你弃我而去。”

 “少爷…”寸步不离是他的职责所在,又怎可能弃他而去?而且尊贵的少爷身边迟早会有人将他取而代之。

 “我知道你父亲不许你卖身为奴,纵使为了安葬他,你也只签下十年的契约;是因为我的要求,你才答应再签十年,但我可不许你十年期满后又说要走。”

 少爷的独占竟是向着他?抑或是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许他存着反抗的执念?

 “少爷,若是你要我留,我自是没有走的道理。”只怕几年后,会有武艺更湛的人取代他,而心中已被小占据的少爷也会忘了他的存在,他只不过是名小小的奴才。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你再提要离去的话。”

 “是的,少爷。”现在肯倚赖他的少爷,多么的教人心疼。

 “还有…”

 “还有?”

 穆星凌瞪了他一眼,得到尹千旭保证的他不再对他假意地笑着,将真正的自己显在他的眼前,只有他。

 “还有我要你听我的每一句话,不准存有迟疑。”

 耶?就这个?他不是一向都这么做的吗?

 “是,我的好少爷、小祖宗、聪明盖世的天才。”

 “嘻,这还差不多。”

 尹千旭松了一口气,少爷终于不再生气了。

 单纯的他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殊不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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