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声东击西
“大人你为何好端端的笑成这个样子?”王石雷与我相处的久了,多少也摸清楚了我的一些脾气,知道我凡是这么窃笑的时候,总是有了坏点子,于是便忍不住追问道。
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银票啊——”王石雷呆呆的回答,不知道我的脑筋出了什么问题,居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石雷你再仔细看看。”我依然是笑而不答,只是叫王石雷自己看。
王石雷抓过一张银票去,仔细的看了半晌后,非常肯定的说道“没错,是银票,而且是四海钱庄的银票!一张五千两的四海钱庄银票!这东西可以国全通兑的,大江南北都有四海钱庄的分号,信誉完全没有问题!”
“你知道四海钱庄是谁开的吗?”我卖了个关子道。
王石雷看了看我,很是费劲的抓了抓头,最后回答道“这个属下真的不知道,想来能够铺的开如此大的场面,应该是富可敌国的一方豪族了,属下一直认为应该有朝廷的股本在其中,只是却得不到证实。”
“四海钱庄的大掌柜——”我呵呵一笑道“就是我的老婆,整个四海钱庄,都是我的私产。”
“啊——”王石雷着实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我的财力居然如此雄厚。
开钱庄可不是有一点儿钱就能搞成的,尤其是开一家分号遍及大江南北的著名钱庄,与其他的钱庄不同的,就是四海钱庄可以通存通兑,虽然从存到兑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在各地分号之间确认,但在这个信息不畅经济发展滞后的时代,完全用纸质货币来代替现银,确实是一个大巨的进步。
想到这里,王石雷对我的信心又強了许多。
“大人叫属下看这银票,恐怕是有深意吧?”王石雷问道。
我点了点头,对他的反应比较満意,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反应快,而且行事不拘泥于形迹,没有受到过多的礼教束缚。这也许就是他常年在西北厮混深受开放的气氛影响的结果,而我最看重他的也正是这一点。
“不错!”我用两
手指捏着那张银票,对王石雷认真的说道“知道
项人拿这银票贿赂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石雷也很好奇的问道。
我有些感慨的回答道:“原来
项人也把大笔的银子存起来了!”
“这算什么回答——”王石雷两眼一翻,有些无语了。
嗯,还是有一些时代的差距啊!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我都有些被同化的迹象了。
想到了后世的战争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经济封锁,经常会有某个大国在欺负小家国的时候,会使出一个卑劣无比的伎俩来,就是冻结对方的境外资产。
这个法子是不是也可以照搬过来呢?想到一旦查实了
项人在四海钱庄內存下的银子,再以官府的名义将这些敌方资产冻结起来,然后划拨到自己的账上肆意使用,真是一件令人
动的事情。
再由此而推而广之,
据钱庄的资金流动方向便可以推断出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可能是什么,料敌先机,未雨绸缪,想到这里后,我马上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计划。
王石雷看着我,有些捉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任他再怎么聪明,也料想不到我会有如此卑鄙的计划,要知道,大宋朝可是一个讲究德行仁义的家国呢。
很快信使就将我的要求带回了京师,送到了宋迪的手中。
其间,
项人又来了一次,不但送来了大批的礼品,而且送来了一批漂亮的河西马。
“六哥,听说李贼送马来了?”不知道在什么敌方厮混的七郞,一听说有新马到了,马上窜了出来,跑到了我的跟前。
最近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七郞,我的事情又忙,几乎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了,此时见到了七郞,我搔了搔头道:“你回来正好,现下马匹还在城外,你跟我出去看看,将马匹接受过来。”
七郞平时就喜
骑马,也喜
养马,听我这么一说,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了。
为了防止有奷细混进城中,进出绥德城的车马都必须在城门处接受检查,所以
项人的车队更是严防死守的重点对象,我们到了城门外面的时候,正好碰上守城的官兵在逐个检查车队中的人员和物资。
久在边关,城门的守卫们的嗅觉也是非常的灵敏,一双双比苍鹰还明亮的眼睛在车队里面搜寻每一个细节。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我骑在雪骥的背上,向城门处负责警戒的卫兵问道。
“回大人,属下正在盘查,这次主要是马匹,还有一些⽇用的礼品。”卫兵恭声答道。
对面的
项人见到我们来到后,有些騒动,之前来过的那名
项人排开众人,走了过来,一面对着我们大声呼唤起来:“杨大人——杨大人——”
“放他过来先——”我对阻拦着他的卫兵们吩咐了一声,将他放了过来。
那
项人走过来之后,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对我建议道:“小的见过杨大人,车队行李太对,不如先放马匹进城吧?这些马一路从河西过来,应该好好找个地方歇歇脚了,若是累坏了,可就对不住我们家主人的一番心意了。”
我看了一眼,果然觉得车队的东西很多,不像是一时三刻能够检查完的,再看那些马匹,果然浑⾝汗⽔,都显露出一些疲惫的样子。
“六哥,这些马匹确实是累了,你看,练那些⽑都有点耷拉了——”七郞在一旁对我说道。⾝为一个好骑士,他对于马匹是很有感情的,看到这些马匹的状态不佳,马上有些心疼。
“嗯——”我点了点头。
这些河西马的品质确实不错,留下来配配种,说不定能够将我们的马匹的质量提⾼不少,马虎不得,既然李继迁送来这些宝贝,那么我也不能浪费了。说不定这些马的状态不佳,就是李继迁不希望我们得到好马而特意弄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我就准备命令城门处给马匹们先放行了。
“西律——”我座下的雪骥忽然打了个响鼻,有些焦躁不安的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望着那些河西马警惕的昂起了头。
“吁——”我觉得有些奇怪,摸了摸雪骥的脑袋,想要安抚一下它,奈何雪骥像是着了魔一般,就是不肯往前走还冲着对面的河西马低沉的嘶叫了两声。
嗯?我心里面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些问题。
自得到雪骥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到它有过这样的反应。
无论是行走在山路上遇到虎豹狮熊,还是与我一同在充満強敌的场战上厮杀,雪骥都从来没有过退缩的表现,他就是马中的王者,不败战神的最佳拍档,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我疑心大起,雪骥应该不会无理取闹的,我的目光落到了那些河西马⾝上,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一般对于良马来说,纵然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精力不济,也不会如此衰样儿,顶多是有些疲乏,但是眼神和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眼前这些河西马,怎么整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呢?就好象龙被菗了筋一般,并不是说外形不⾼大,动作不有力,而是失去了神韵,一种⾝为良马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莫非是遭瘟了不成?”我嘴里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看了一眼那送马的
项人,隐约发现他的神⾊也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他这么着急的要将马匹送进城,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说这些马匹是有病毒马不成?我忽然之间想到了口蹄疫这种可怕的流行病。
“河西马可是好东西,千万不能蹋糟了!”我不想让人看破自己的心思,便对七郞说道“老七,你先去城里,找到军师问一下,就说是李继迁送了一批好马过来,约莫有个百十匹,我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让他给安排个好地方,记住,一定不能跟那些劣马放到一起,省得传染上那些可恶的虱子跳蚤就⿇烦了。”
“知道了,六哥,我马上就去。”七郞的脑筋简单,并没有想透其中的关节,见我吩咐完毕就打马回城了。
听我这么说完后,那
项人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担。
我看在眼中,心里面更对自己的推测多了几分信心。
“娘西匹的,居然跟大爷玩这套鬼把戏!”我非常鄙夷的看了那
项人一眼,心中将李继迁的祖宗十八代挨个诅咒了一圈儿后,转而问道:“你们李大人还真是奇怪,居然送马给老太太,要是他一时兴起非要骑马,本官还真不好推辞,可惜她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若是不下心从马背上掉下来,摔出个好歹,这个责任可不能赖到本官⾝上啊——”
那
项人听了以后心中十分愤怒,可惜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期期艾艾的哼哧了两声,最后才说这些马是送给西北各州的大人们代步的,并不是给老太太玩耍的。
“原来如此,那本官先替其他几位大人领受了,少时每个军州送上十几匹,倒也不错。”我点了点头,作出一副比较満意的样子。
“就是就是——”那
项人听到我的话后,眼睛一亮,连声附和道。
又过了一阵子,七郞带了些人回来了,表情有些古怪。见了我就说道:“六哥,王大人说城中的地方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马场,只是要同那里的几千匹军马圈在一起来。”
“荒唐!”我板着脸训斥道“这些河西马何等珍贵,怎么能跟那些劣马关在一起?若是沾染上什么⽑病,将来怎么送人?”
“还要送人啊——”七郞摸了摸脑袋,张口结⾆。
“西北各军州的大人们,人人有份儿。”我正⾊道。
“那该怎么办啊?其他地方实在是腾不出空地里。”七郞有些为难的问道。
“腾不出也得腾——”我继续发威道“你回去告诉王石雷,没有他住的地方,也得有马住的地方,否则本官让他回老家种地去!”
七郞为难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我则虎着脸在那里直
耝气,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
那
项人凑了上来,惺惺作态的安慰道:“杨大人何必动怒呢?河西马是马中的精品,怎么可能被别的马影响?何止军马,便是同拉车的劣马关在一起,也不妨事的。”
“当真无事?”我有些不信的问道。
“当真。”那
项人信誓旦旦的回答道。见我仍然有些不信,便赌咒道:“大人,若是河西马出了什么事情,下次小人来的时候,定然双倍赔偿,若是大人觉得小人欺骗了大人,要砍小人这颗不值钱的脑袋,小人也无话可所!不过河西马的确是马中魁首,小人对它很有信心!”
我眉开眼笑道:“哦呵呵——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本官就放心了!你们老太太的⾝体倒是很好,吃得香睡得好,就是想找家乡人说说话,你快去吧,本官就不招待你吃饭了!”说着摆了摆手,令卫士领着他离去。
“多谢大人开恩。”那
项人见任务达成,兴⾼彩烈的离去了。
见
项人离开后,七郞凑了上来悄悄的问道:“六哥,这些马——”
“回去再说,我吩咐你的事情,
待军师了吗?”我左右扫视了一圈儿后,谨慎的问道。
“军师听了我的转述之后,便说这些马匹有问题,特意在城西的空地围了一片地方,噤止任何人马接触。”七郞小声回答道。
不错!我点了点头,王石雷果然不是笨蛋,心思倒是非常敏捷。
经过几次事情之后,我越发觉得王石雷是个可造之才,若是能够将他变成自己的心腹谋士,倒是件好事,就是怕他没有这个野心哪!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摇了头摇,看来事情还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进了城之后,果然王石雷已经命人将街道两侧看护起来,我们将这些河西马都驱赶到了王石雷清理好的地方。
“大人,是不是瘟马?”王石雷
面走了上来。
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我看这些马匹的精神不好,而且李继迁也不会安什么好心送良马给我们。我的意思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先把这些马单独关上一阵子看看再说,若是真的有什么瘟疫,传染了其他的马匹可就糟糕了。”
“大人所言极是,看样子,李继迁是要很快动手了。”王石雷同意道。
连他娘老的
命都不放在心上了,居然敢用瘟马来给我送礼,这不是说明李继迁已经决定在短期內用兵了么?他还真是一个孝子!
“若真的是些瘟马,三五天就可以见分晓。石雷,你吩咐人在马场周围都洒上石灰,可以防止瘟疫扩散,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将马杀死,然后用火烧焚后深埋起来。”我想起了后世中处理口蹄疫和禽流感的方法,便嘱咐道。
王石雷点头应承下来,为我的细心深感佩服不已。
既然李继迁已经打算动手了,那么我们的准备也不能滞后,密文发到了各军州,大军开始秘密的调动起来,侦骑四出,随时关注着西北方的一举一动。
两⽇后,京师方面的信使回来了。
“怎么说?”看着信使,我就仿佛看到了许多的银子。
信使却有些为难的从怀里取出来一封书信出来说道:“大人,夫人她说此事需要谨慎考虑,具体的小人也不知道,都在这书信之中了。”
我接过书信来,拆开火漆封印后,便见到了里面的娟秀字迹。
宋迪在心中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支持我将
项人的资金冻结,理由也很简单,如果只是贪图眼前之利,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据为己有,必然会影响到四海钱庄的良好信誉,哪里会有人敢将银子再存进来?恐怕挤兑的人群会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钱庄给毁掉。
不过宋迪倒是将
项人的资金来往的记录摘取了一些重要的给我送了过来,通过这些记录,我可以推断出李继迁的一些经营渠道,对他的老底大致上能够做出一些估计,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其实我贪图的倒不是李继迁的银子,而是想从经费上卡住他的脖子,令他没有充⾜的资金来装备军队购买武器和马匹,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除非我想毁掉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事业。
又过了两⽇,探马来报,李继迁的军队果然大举出动了,目标却不是我们西北的任何一处军州,而他送来的那些河西马,也死得一个不剩。
“壮士断腕啊,李继迁果然是
怀大略的人物。”看着沙盘上描绘出来的
项人动向,我不噤暗自叹息了一声。
盘踞在银夏二州的
项人,在李继迁的带领下,并没有穿越长城南下与我们
战,而是沿着⻩河直⼊甘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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