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扎西的说法,总归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在之前我听别人说过,扎西对于祖⺟答应给我们带路十分的愤怒,他认为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了,阿宁他们还用金钱来说服他的祖⺟,是一种业障,我们给他的祖⺟带来危险和罪孽。但是定主卓玛那老太太却很坚决,蔵族家庭中祖⺟的位十分的⾼,扎西也没有办法。只好跟来照顾。所以他一路上基本上没给我们什么好面⾊,也没说什么好话。
虽然如此,但在这戈壁上只有几间土坯矮房的村落,吹着夜晚戈壁凛冽的冷风,看着搐动的篝火,再想想我们现在离文明世界的距离,我还是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
他说完之后我们就没兴致再说话了,几个沉默着在篝火边上坐了很久,就各自进自己的睡袋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阿宁没有支起帐篷,都是露天睡袋,这里晚上的气温有时候会达到零下,所以我们都在躲在⾼起的垄后面,靠近篝火取暖。
躺在那里,我却感觉到很多人都睡不着,四周是风声带过来的窃窃私语声,也难怪,这里可能是进⼊柴达木之前图上有标示的最后一个方,这种活动的老手自然不在乎,但是队伍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当请的人,在这种时候当然会奋兴一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老手还是新手,只是抬眼看天,发现这里的天空离面近的多,群星也清晰的多,我在南方,成年后就很久没有看到过漫天繁星的场面。现在看到天空中璀璨的银河如此清晰,不由得也没有了睡意。
不过,长途的奔波总是起作用的,闹腾了一阵子,四周的声音便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阿宁他们是安排了人守夜的,因为人多,这些疲劳的活主要是在当顾来的人担任,所以不会轮换到我们,不过因为这里还是村落,所以不需要太过警戒,扎西也说了,只有在靠近可可西里的方可能会出现大型的野兽,这里的草少的连老鼠都不来,不要说食⾁野兽了,所以我也没有听到守夜人聊天的声音,估计也可能是睡着了。我在风声隐约听到几声动物的叫声,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我们睡在整个营的最中间,要被吃掉,也轮不到我们。
我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看着夜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也昏昏
睡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忽然感觉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打了个哆嗦,清醒了一看,竟然是扎西。
我给他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想说话,他蹲下来庒住了我的嘴巴,轻声道:“别说话,跟我来,我
要见你。”
定主卓玛要见我?
我看着扎西,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我和那个老太太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任何的
流,甚至我都不是经常见到她,她怎么突然要见我?
但是扎西的表情很严肃,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气势,似乎是他
要见的人不见就是死罪一样,他见我有点奇怪,就又轻声说道:“请务必跟我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楞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无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爬了起来。他马上转⾝,让我跟着他走。
定主卓玛的休息离我们的方很远,中间隔了停放的车子,大概是嫌我们太喧嚣了。我走了大概两百米,才来达他们的篝火边上,我看到定主卓玛和她的儿媳都没有觉睡,她们坐在篝火边上,上铺着厚厚的⽑毡,篝火烧的很旺,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在篝火边的⽑毡上还坐着一个人。我走近看时候,更吃了一惊,原来那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闷油瓶。
闷油瓶背对着我,我看不到表情,但是闪烁的火光下我发现定主卓玛的表情有点
鹜。我一头雾⽔的走到篝火边上,心说这真是奇了怪了,这个老太太大半夜的,偷偷找我们来做什么呢?
扎西摆手请我坐下,那老太婆的儿媳便送上酥油茶给我,我道谢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边上的闷油瓶,发现他也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丝意外。
随后扎西看了看我们⾝后营的方向,用蔵语和定主卓玛轻声说了什么,老太婆点了点头,突然幵口就用口音十分重的普通话对我们道:“我这里有一封口信。”
给你们两个。”
我和闷油瓶都不说话,其实我有点莫名其妙,心说会是谁的口信?不过闷油瓶一点表情也没有的低头喝茶,我感觉不好去问,听着就是了。
定主卓玛看了我们一眼,又道:“让我传这个口信的人,叫做陈文锦,相信你们都应该认识,她让我给你们传一句话。”
我一听,人就愣住了,刚幵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发问,定主卓玛就接下去道:“陈文锦在让我寄录像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如果你们按照笔记上的內容进来找塔木陀了,那么,她让我告诉你们,她会在目的地等你们一段时间,不过,”扎西把手表移到定主卓玛的面前。她看了一眼,“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算起,如果十天內她等不到你们,她就会自己进去了,你们抓紧吧。”
我就蒙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目的地?文锦在塔木陀等我们?这…一下脑子就僵了,看向闷油瓶,这一看不得了,闷油瓶也是一脸惊讶的神⾊。
不过只有几秒钟的工夫,他就恢复了正常。他抬起头看向定主卓玛,问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和你说这些的?”
定主卓玛冷冷道:“我只传口信,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你们也不要问,这里,人多耳杂。”说着,我们全部条件反
的看了看营地的方向。
闷油瓶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她还好吗?”
定主卓玛就怪笑了一下:“如果你赶得及,你就会知道了。”说着,挥了挥手,她边上的媳妇就扶着她站了起来,往她的帐篷走去,看样子,竟然就是要回去了。
我站起来想拦住她,却被扎西拦住了,他摇了头摇,表示没用了。
不过这时候,定主卓玛却自己转过头来,对我们道:“对了,还有一句话,我忘记转达了。”
我们都抬起头看着她,她就道:“她还让我告诉你们,它,就在你们中间,你们要小心。”
说完,她继续转⾝,进了自己的帐篷里,留下我和闷油瓶两个人,傻傻的坐在篝火前面。
我看向闷油瓶,他却看着火,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问他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口信会传给我们两个?”
他却不回答,闭了闭眼睛,就想站起来。
我看他这种态度,一下子无数的问题冲上脑子,人就有点失控,一下把他按住,对他道:“你不准走!”
他转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还真的就没有走,坐了下来,看着我。
他这行为很反常,我还以为他会扬长而去,一下我自己也愣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我,问我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一听就心中火大,道:“我有事情要问你,你不能再逃避,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把脸转回去,看了看火,说道:“我不会回答的。”
我一下就怒了,叫道:“他娘的!为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耍得我们团团转,连个理由都不给我们,你当我们是什么?”
他猛地把脸转了过来,看着我,脸⾊变得很冷:“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下我就为之语塞,支吾了一声,一想,是啊,这的确是他的事情,他完全没必要告诉我。
气氛变得很尴尬,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静了很久,闷油瓶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酥油茶,忽然对我道:“吴琊,你跟来⼲什么?其实你不应该卷进来,你三叔已经为了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不是你蹚的。”
我忽然愣了一下,下意思就数了一下,四十一个字,他竟然说了这么长的一个橘子,这太难得了,看了看他的表情,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我也不想,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満⾜了,可是,偏偏所有的人都不让我知道,我想不蹚浑⽔也不可能。”我对他道。
闷油瓶看着我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让你知道这个真想的原因呢?”
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神,忽然发现他在很认真的和我说话,不由吃惊,心说这家伙吃错葯了。
不过这么说来,也许这一次他能和我说点什么出来。我立即就正⾊了起来,头摇:“我没想过,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想。”
他淡淡道:“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也许是他无法承受的。”
“能不能承受应该由他自己来判断。”我道,“也许别人不想你保护呢,别人只想死个痛快呢?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闷油瓶沉默了,两个人安静的待了一会儿,他就对我道:“我了解。”然后看向我,“而且比你要了解。对于我来说,我想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要多,但是,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抓住去问。”
我一下想起来,他失去过记忆,就想菗自己一个巴掌,心说什么不和他去比,却和他比这个。
他继续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我说不出化,想了想才道:“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他头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着就站了起来,对我道:“我的事情,也许等我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但是你自己的事情,抓住我,是得不到答案的。现在,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同样是一个谜,我想你的谜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了。”说着就往回走去。
“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一件事情?”我叫了起来。
他停住,转过头,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混进那青铜门里去?”我问他。
他听完,想了想,就道:“我只是在做汪蔵海当年做过的事情。”
“那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我问道,“那巨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转头拍了拍⾝上的沙子,对我道:“在里面,我看到了终极,一切万物的终极。”
“终极?”我摸不着头脑,还想问他。他就朝我淡淡笑了一下,摆手让我别问了,对我道:“另外,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说着慢悠悠的走远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下就倒在沙地上,感觉头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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