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戒备
丹丹家在村子最西头,单门独户,一口弯嘴塘将她家与村子隔开。丹丹家的房子是去年才建的,三间,红砖青瓦,室内用石灰抹得平整光滑——这是爸爸妈妈近十年在外打工的结晶。一走进房子,丹丹就觉得到处都散发着爸爸妈妈的体味,因此丹丹就格外珍惜这房子,每周放学回家,丹丹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收拾房子。
可是今天,丹丹却对这亲爱的房子有了莫大的恐惧感,因为今夜有地震。
发地震的消息是昨天傍晚传开的。那时候丹丹正在学校上自习,忽然校园里炸开了锅,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楼梯传来,几个家长跑着叫着冲进教室,拉起自家孩子就跑。丹丹知道了,要地震了。后来,学校和老师一再说不会有地震,老师们也一直陪伴着,但丹丹和那些没有家长领走的同学一样,忐忑不安地捱过了一个夜晚。
本指望那一晚过了就没事了,哪知今天一整天有关地震的消息越传越吓人(很多同学都认为今晚发生的可能
最大)。同学们都窝在操场上,甚至有几个老师也不敢进教室了。恰好星期五,学校下午只象征
地上了一节课,就放学了。
姑姑家的表弟生病了,
和弟弟前天就去了姑姑家,丹丹现在只一个人在家。丹丹草草地吃了晚饭,她胆小,怕黑,这一点她从来不否认。往常,丹丹偶尔一个人在家,不待太阳落山就拴紧了门,又把椅子、铁叉、锄头等抵到门上。她甚至发明过一种“自动报警器”——将一串风铃挂在门上,坏人一来风铃就响(只是那夜丹丹还是吓得半死,因为风铃遇风也响)。但今天,丹丹矛盾极了:从防震的角度说,她应该将门开着,以便逃生;但坏人也不得不防,防坏人就得把门拴紧、抵紧。丹丹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丹丹一次次把门拴紧、抵紧,又一次次地打开,再拴再抵…最终,丹丹对新房子的珍惜之情战胜了对地震的恐惧感。于是将门拴紧、抵紧,就拿出课本来看。可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她的心总是怦怦怦地跳,眼睛也总是被房梁、地面和头顶悬挂的灯泡牵引着,它总觉得这些物体在不时地震动。
丹丹索
推开了书,看电视。今天是周末,换遍了所有的台,尽是些帅气漂亮主持人的
声笑语,还有些城市同龄人和他们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家庭才艺展示,丹丹向来很羡慕他们,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啪地关了电视。
丹丹和衣上了
,也不敢关灯,警惕地注视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在第一时间从它们那儿得到地震的信息。她再一次默念老师今天教他们的“地震逃生要领”:不恐慌,能逃则逃,不能逃就选择屋角、桌椅边抱头蹲下…丹丹知道,地震一旦在自己睡着时发生,是一定逃不掉的。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地震来打死自己吗?丹丹本来对自家新房子的坚固
是毫不怀疑的,但电视上汶川、海地、玉树那么多大楼被震倒的画面又让她不自信了。丹丹不想死——我死了,这新房子谁照料?弟弟以后上学谁辅导?
下个月的头晕病犯了谁给她倒水递药?父母过年回家看不到我了多伤心?他们年老生病时谁服侍…
丹丹走下
,拖着饭桌往
边走。地面不平,丹丹怕伤了桌腿,就钻进桌底,用后背将桌子艰难地撑了过来。丹丹将桌子紧挨着
边放下,她想,房子一旦被震倒,桌子是能支挡一些东西的。丹丹又想到电视上一些人地震后好几天才被救出来,都饿的快不行了,于是又赶紧下
,用方便袋装了一袋剩饭,一袋花生,又装了几瓶水,然后放到枕头边。看着它们,丹丹盘算着至少够维持自己两个星期的生命——两个星期就一定有人来救我了。丹丹笑了。
丹丹的笑容突然僵硬了,继而热泪滚滚——不知道爸爸妈妈那儿是否也要发地震?他们是否知道?是否也像我一样做好了防护准备?
、弟弟和表弟表妹是否也做好了防护准备…
头突响的电话让丹丹吓了一跳。她赶紧擦干泪,拍拍
脯,拿起话筒,笑着:爸,妈…我们都好…
头不晕…弟弟不调皮…我还是那样…
弟弟去姑姑家了…我啊?胆子变大了,才不怕黑呢…
放下电话,丹丹的泪又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她此时的恐惧,她更不知道这一夜将会发生什么,她只巴望着明天的太阳能早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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