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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双刀合壁
  谢小玉今年才十七岁,正是锦绣般的年华,花一般的美丽。

 十六岁的女孩子,有谁会想死?

 她也不想死。

 可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她也不怕死。

 困为她是谢晓峰的女儿。

 她血管里着的是谢晓峰血中的血,她出来的剑是谢家的神剑。

 是杀人的剑,不论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都同样快。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入她的心脏。

 因为丁鹏的刀更炔。

 刀光一闪,她手里的剑已飞起“夺”的一声钉入了水阁的横梁,就好像一钉子钉入了一块豆腐里,一尺三寸长的剑锋,已完全没入了特地从柳州运来的花岗石般坚实的粱木里。

 谢小玉也被这一刀的威力震惊,过了很久才黯然道:“我自己要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丁鹏道:“你不该死,也不能死!”

 谢小玉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出种极复杂的感情,也不知是钦佩,还是感激?

 这一刀虽然震了她手里的剑,却征服了她的心。

 十六岁的女孩子,有谁不仰慕英雄?

 铁燕夫人看看她,又看看丁鹏,忽然冷笑,道:“我明白了!”

 丁鹏道:“你明白了什么事?”

 铁燕夫人道:“要杀谢小玉,就得先杀了你。”

 丁鹏的回答简短而肯定:“是的。”

 铁燕夫人又眯起了眼看着他手里的刀,道:“要杀你,好像并不容易。”

 丁鹏道:“大概不太容易!”

 铁燕夫人道:“你这把刀看来好像是弯的。”

 丁鹏道:“好像有一点弯。”

 铁燕夫人道:“近三十年来,江湖中好像从未出现过用弯刀的人。”

 丁鹏道:“我的脖子却是直的,跟别人一样直,一样可以砍得断。”

 铁燕夫人道:“近三十年来,江湖中也没有人看见过我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壁。”

 丁鹏道:“今天我是不是可以看见了?”

 铁燕夫人道:“是。”

 丁鹏道:“能看到你们燕子双飞、双刀合壁的人,还能活下去的一定不太多?”

 铁燕夫人道:“好像连一个都没有!”

 丁鹏笑了笑道:“可是今天我说不定会让你们破例一次。”

 铁燕夫人也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你能让我们破例一次。”

 她的身子一转,忽然间就已到了她的丈夫身旁,她的居然仍如少女般灵活柔软。

 铁燕长老还是没有动、没有表情,可是忽然间刀已在手。

 他的刀也同样薄如蝉翼,看来仿佛是透明的。

 他的刀更长。

 每个人都在往后退,退出了很远,每个人都已感觉到刀上的杀气。

 铁燕夫人忽然又轻轻说了句:“他这把刀是弯的!”

 铁燕长老道:“我们以前也杀过用弯刀的人。”

 铁燕夫人道:“因为那些人弯刀一出于,也是直直地劈下来。”

 铁燕长老道:“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铁燕夫人道:“幸好他不是那个人。”

 铁燕长老道:“幸好他不是。”

 他们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好像根本全无意义。

 他们说的话,别人根本听不懂。

 丁鹏懂。

 弯刀的可怕,并不在刀的本身。

 弯刀出手,也要直劈,无论多弯曲的东西落下时,都是直直地落下去。

 这是物体的定律,谁也不能改变。

 但是丁鹏的刀法却改变了这定律,困为他的刀法根本不是人间所有。

 他的刀法是“狐”的刀法。

 铁燕夫为什么说世上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难道这个人也有“狐”一样的神通,能用一种巧妙的力量改变物体的定律?

 这个人是谁?

 丁鹏没有机会再想,因为他眼前已闪起了刀光,比闪电更耀眼的刀光。

 燕子双飞,双刀合壁。

 他们本来明明是两个人、两把刀,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仿佛忽然合而为一,两把刀仿佛忽然变成了一把刀。

 这也是物体的定律。

 如果铁燕夫人一刀的力量是五百斤,铁燕长老一刀的力量也是五百斤。

 那么他们两把刀合力击出,本来就应该有千斤之力。

 可是世上却有些人能用某种巧妙的方法将这种定律改变。

 他们双刀合壁,力量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量,竟增加为两千斤。

 力量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

 这还不是“燕子双飞”最可怕的一点。

 他们的双刀合壁,两把刀明明已合而为一,却又偏偏仿佛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下来的。

 他们明明是砍你的右边,可是如果你往左闪避,还是闪不开。

 你往右闪,更闪不开。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他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壁”一出手,你根本就闪不开。

 双刀合壁,力量倍增,就好像是四位高手的合力一击。

 你当然更无法招架。

 双刀合壁,浑如一体,根本就完全没有破绽。

 你当然也破不了。

 所以他们这一刀确实从未失手过,他们相信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就在他们的刀光闪起的那一瞬间,丁鹏的刀也出手了。

 弯刀出手,也要直劈。

 丁鹏好像也不例外,他这一刀劈出时,好像也是直直的。

 但是这笔直劈出来的一刀,竟忽然闪起了一道弯弯的刀光。

 燕子双刀都是钢百炼、吹断发的利刃,刀光亮如闪电。

 丁鹏的刀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刀。

 可这一道弯弯的刀光闪起时,燕于双刀闪电般的刀光竟忽然失去了颜色。

 双刀合壁,明明已合而为一,浑如一体,绝对没有一点破绽。

 可是这道弯弯的刀光竟忽然弯弯地从中间削了进去,削入了他们的刀光中。

 谁也看不出这一刀是怎么削进去的,只听见“叮”的一声响。

 只有轻轻的一声响,亮如闪电般的刀光忽然消失不见。

 那道弯弯的刀光却还在,又弯弯地一转。

 然后所有光芒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所有的动作都停顿。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丁鹏还是像一瞬前那么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可是他手里的刀,刀尖已经在滴着血。

 铁燕夫也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刀也还在手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他们的脸上和手腕上却都有了一道刀痕,弯弯的刀痕,弯如新月。

 鲜血慢慢地从他们伤口中沁出来,开始的时候还很淡。

 他们的脸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显得有点惘,就好像一个人忽然看到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忡样子。

 可是忽然间所有的事都起了惊人的变化。

 他们脸上那道弯如新月、淡如斩月的刀痕忽然绽开了,脸上的血就好像一颗玉米在热锅里忽然绽裂,出了白骨。

 他们手里的刀也忽然掉了下去,连着他们握刀的那只手一起掉了下去。

 但是他们脸上却连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因为恐惧已经使得他们连这种痛苦都忘了。

 没有人能形容出他们眼睛里出的那种恐惧。

 就连大家刚才忽然看见一个人被他们一刀分成两半时,都没有他们现在这么恐惧。

 他们的恐惧竟似已超越了恐惧的极限。

 他们怕的并不是这个能一刀毁了他们的人,他们怕的是这个人手里的这把刀。

 这把弯弯的刀。

 刀并不可怕。

 一个人如果怕一把刀,通常都因为他们怕用刀的人,怕这个人的刀法,怕这个人用刀杀了他。

 但是他们怕的却是这把刀。

 这把刀的本身,仿佛就带着某种能将他们灵魂都撕裂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但令他们忘记了痛苦,而且发了他们生命中某种奇异的潜力。

 所以他们脸上的血虽然已绽裂,一只手虽然已断落,可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

 他们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根本不知道手已断了。

 这种恐惧就像是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能呼吸。

 第一个开口的,竟是那从来不太说话的铁燕长老,他一直在看着丁鹏手里的刀,忽然道:“你用的是把弯刀。”

 丁鹏道:“是有一点弯。”

 铁燕长老道:“不是只有一点点,你用的是把真正的弯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用这种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你不是那个人。”

 丁鹏道:“我本来就不是,我就是我。”

 铁燕长老道:“你用的这把刀,也不是他的刀。”

 丁鹏道:“这把刀本来就是我的。”

 铁燕长老道:“你的这把刀上没有字。”

 他已经盯着这把刀看了很久,他的眼比鹰更锐利。

 丁鹏道:“这把刀上本来应该有字?”

 铁燕长老道:“应该有七个字。”

 丁鹏道:“哪七个字?”

 铁燕长老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小楼一夜听雨。”

 小楼一夜听雨。

 青青的那把弯刀上,的确有这七个字。

 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说还休的轻愁,带着种美得令人心碎的感情。

 可是铁燕长老说出这七个字,声音中却只有恐惧。

 一种几乎接近敬畏的恐惧。

 一种人类只有在面对神鬼时才会产生的敬畏。

 这句诗却连一点令人恐惧的地方都没有。

 丁鹏又想起了初遇青青时见到的那个金袍长髯的老人。

 他说出这句诗的时候,仿佛也带着和铁燕长老同样的感情。

 他们对这一句很普通的诗,为什么会有这么特别的反应?

 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也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他们怎么会知道青青的弯刀上有这么样一句诗?

 铁燕长老又在问:“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七个字?”

 丁鹏道:“我听过,这是句传诵已久的名诗。”

 铁燕长老道:“你知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丁鹏道:“我知道。”

 铁燕长老眼睛里又发出了光,道:“你真的知道?”

 丁鹏道:“这意思就是说,一个春天的晚上,有一个寂寞的人独坐小楼,听了一夜雨声。”

 铁燕长老不停地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对,完全不对。”

 丁鹏道:“难道这句诗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意?”

 铁燕长老道:“这七个字说的是一个人。”

 丁鹏道:“什么人?”

 铁燕长老道:“一个天下无双的神人,一把天下无双的神刀。”

 他又在摇头:“不对,不对,你绝不会认得这个人的!”

 丁鹏道:“你怎么知道我绝不会认得他?”

 铁燕长老道:“因为他久已不在人世了,你还没有出生时。他就已不在人世了。”

 他忽又厉声道:“但是你刚才使出的那一刀,却绝对是他的刀法!”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出那一刀。”

 丁鹏道:“除了他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人。”

 铁燕长老道:“谁?”

 丁鹏道:“我。”

 铁燕长老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错,除了他之外,还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使出那一刀的?”

 丁鹏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铁燕长老道:“你一定要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情愿死。”

 丁鹏道:“我不说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铁燕长老道:“你不能杀我。”

 丁鹏道:“为什么不能?”

 铁燕长老道:“非但你不能杀我,普天之下,谁也不能杀我!”

 他还有一只手。

 他忽然从身上拿出块黝黑的铁牌,高高举起,大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块铁牌而已,丁鹏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南宫华树的脸色却变了,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惊奇与敬畏,就好像一个敬神的人忽然看见了他的神抵。

 铁燕长老道:“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

 南宫华树居然承认:“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铁燕长老道:“你说!”

 南宫华树道:“这就是昔年天下英雄公认的免死铁令,是神剑山庄和江湖中三大门帮、七大剑派、四大世家联名要求天下英雄承认的。只要有了这块免死令,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天下英雄都要免除他的一死。”

 孙伏虎厉声道:“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南宫华树道:“一定不假,绝对不假。”

 孙伏虎道:“神剑山庄和七大剑派都是魔教的死敌,免死铁令怎么会在魔教长老的身上?”

 南宫华树道:“这其中当然有原因。”

 孙伏虎道:“什么原因?”

 甫宫华树道:“我不能说出来,可是我知道他这块铁令绝对不假。”

 他的脸色惨自,一字字接道:“今如果有人杀了他,就变成了神剑山庄和三大门帮、七大剑派、四大世家的死敌,七之内必死无疑。”

 说完了这句话,他的身子忽然掠起,蹿出了窗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燕夫和丁鹏都没有阻拦他,别人根本拦不住他。

 他的身子在冰池上接连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生怕有人他说出这其中的秘密,这秘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铁燕长老道:“我一生杀人无算,现在我还有一只手可以杀人。今我若不死,这里所有的人迟早都要一个个死在我的刀下,你们夜夜都要提心吊胆,防备我去杀你,你们在睡梦中醒来时,说不定己变成了无头的冤鬼。”

 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仿佛带着种恶的诅咒。

 大家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在耳里,全身汗都一竖起。

 无论谁都知道,他绝对是个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人。

 铁燕长老道:“所以你们今天绝不该教我活着离开这里,只可惜你们偏偏又不能杀我。”

 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谁也不敢与神剑山庄和七大剑派为敌。

 铁燕长老道:“但是我自己可以杀死我自己。”

 他盯着丁鹏:“只要你说出怎么能使出那一刀的,我就立刻死在这里。”

 他居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换这秘密。

 丁鹏的刀法是怎么练成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大家都希望丁鹏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这件事本身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家都希望铁燕快死。

 铁燕长老道:“你说不说?”

 丁鹏道:“不说!”

 他的回答简单而干脆,就像是一钉子。

 铁燕长老厉声道:“你真的不说?”

 丁鹏淡淡道:“你杀不了我的,我却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今我免你一死,可是以后只要你再杀一个人,我就要你的命。”

 他慢慢地接着道:“一块免死铁令只能救你一次,我保证下次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神剑山庄的谢庄主亲临,我也杀了你再说。”

 这些话他也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他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带着种令人不能不相信的力量、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竞似忽然变成了个十丈高的巨人。

 谢小玉眼睛里又出那种复杂的表情。

 铁燕长老眼睛里的表情却跟她完全不同,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把毒火、一柄毒刀、一条毒蛇和一个经过天上地下诸魔群鬼诅咒过的毒咒。

 丁鹏道:“我劝你现在最好快走!”

 铁燕长老道:“我当然要走,可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丁鹏道:“你说!”

 铁燕长老道:“不管你那一刀是从哪里学来的,都必将为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他的眼睛更毒:“就算你能用那一刀纵横天下,但是灾祸却必将永远跟着你,夜夜、时时刻刻地跟着你。就算你能用那一刀换来天下无双的声名,但是你这一生都必将永远活在悲苦伤痛中,然后再伤心而死。”

 他忽然仰面向天,厉声呼喊:“有天上地下所有的神魔恶鬼为证,这就是你这一生的命运!”

 这就是他的毒咒。

 寒风冷飓飓地吹过冰池,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妖魔恶鬼在听着他的这个毒咒。

 然后他们夫也投入了这一片比毒血还浓的黑暗,投入了魔鬼群中。

 丁鹏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看来还是那么安详镇定。

 谢小玉忽然冲过来,拉起他的手,道:“你千万不要听他们的鬼话。”

 她的手冰冷,她的声音却温柔如水:“这种鬼话你连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丁鹏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鬼话有时都很灵的!”

 谢小玉的手更冷,冷得发抖。

 丁鹏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道:“可是他们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他们说的不是鬼话,他们是人,不是鬼。”

 谢小玉也笑了。

 她的声音更温柔:“就算他们真的是鬼,我相信你也不会怕他们的。我相信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都绝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事。”

 天下有什么比十六岁的少女对心目中的英雄的赞美更令男人动心?

 而这个男人恰好又正是被她所赞美的英雄。

 天下有什么比无的少女的全心全意的信赖更令男人觉得自豪?

 而她又是个美丽绝伦的少女。

 但是丁鹏却并没有为这些而陶醉。

 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却不同于俗。

 他有一个“狐”青青,青青跟谢小玉看起来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无

 青青目中的无的信任与无声的赞美,远比谢小玉用言辞作表现的更多。

 对于这一套,他不但见得多了,而且似乎已经有点腻了。

 何况他还有一件心中的隐痛。

 那就是柳若松的子。那个化名叫可笑的女人,那条卑的‮狗母‬!

 也是用这种无少女的天真欺骗了他,损害了他高贵的情

 因此,他的笑容突然从脸上冻结了,声音也冻结了,冷冷地撒开了谢小玉的手,冷冷地道:“你真是谢晓峰的女儿?”

 谢小玉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个男人变得冷漠了。

 她只有惶恐地回答道:“是…是的!”

 丁鹏更冷地道:“可是别人都说谢晓峰没有女儿。”

 谢小玉笑了起来,道:“家父行事很少为人所知,神剑山庄更少有人前去,别的人怎么会知道?”

 丁鹏冷笑道:“名满天下的谢家三少爷自然是不屑与俗人来往的!”

 谢小玉忽然明白了,笑道:“你可是因为我父亲没有接受你的邀请而生气?”

 “不敢。我只是顺便发了张帖子给他,并没有想他真会来的。”

 谢小玉道:“这一点你要原谅他,多少年来,家父已经谢绝酬酢,连多年的老朋友他都避不见面了。”

 她的脸上又呈现了无的笑靥,道:“可是我要来,他并没有止,而且还叫商震跟田一飞跟来保护我,可见他还是很尊重你这个人的!”

 丁鹏冷笑道:“他应该尊重,固为他派出保护你的人不但没有保护你,反而惹下了麻烦。倒是我这个他瞧不起的人,不在乎开罪两个人见人怕的魔教长老,从铁燕双飞的手中救下了他的女儿。”

 谢小玉的目中又出光彩,道:“你不但救了我,还击败了铁燕双飞。家父知道了,也一定会认为这是很了不起的。”

 她很快地补上了一句:“当然了,他也会很感激你的。”

 丁鹏冷冷地道:“如果他很感激我,他就欠我一声道谢。如果他认为我还算过得去,就欠我一场决斗。”

 谢小玉一怔道:“你要找家父决斗?”

 丁鹏冷笑道:“自从谢家三少爷开始出道江湖,就找遍了天下的成名剑手决斗,击败了每一个对手,成就了神剑山庄的赫赫盛名。”

 谢小玉忙道:“神剑山庄之名并不是从家父手中开始的。”

 丁鹏道:“可是你的祖先们并没有像令尊这样有名,他击败了别人才使自己成名,因此也无权拒绝别人的挑战。”

 “家父不会跟你决斗的,因为你不是一名剑手。”

 她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妥,忙又补上了一句:“就算你是个很高明的剑手,他也不会跟你决斗了。自从他跟燕十三最后一次比剑后,就不再跟人决斗了。”

 谢晓峰与燕十三的最后一战虽然只有一个谢掌柜在场目击,而谢掌柜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从没有向谁说过那一战的胜负。

 但是谁都知道那一战是谢晓峰败了。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谢晓峰无敌神剑的盛誉,也没有影响到神剑山庄的威名。

 一个剑手,总有一两次失败的经验的,失败并不可,何况那一战的胜利者燕十三自己反而自杀了。

 他自杀的原因是为了要毁灭击败谢晓峰的那一剑。

 因为那是天地间至恶至杀之剑,不属于人间所有。

 燕十三死了,带走了那一剑,所以谢晓峰仍然是人间独一无二的最高剑手。

 这话是谢晓峰自己在事后向几个朋友说的。

 能够被谢晓峰视为朋友的人,自然是在武林中享有极高荣誉之辈。

 因此这些话再由他们转述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怀疑。

 可是丁鹏对这个解释显然不满意。

 他冷笑道:“令尊剑下杀死过很多的高手,他们并不全都是用剑的,因此他没有理由拒绝我这把弯刀的挑战。”

 谢小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丁鹏显然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只是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诉令尊,说我会等他十天。十天之内他亲自登门道谢和道歉,我们或许可以个朋友…”

 这句话使得所有的人都失了,因为口气太狂。

 谢晓峰一生中没有几个朋友,甚至于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不仅为他是个落落寡的人,也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无敌剑手。

 他的剑是剑中之神,他的人是人中之神。

 一个站在绝高峰上的人,必然是孤独的。

 可是谁也不敢说跟谢晓峰朋友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是一种降尊纡贵的施舍。

 但是丁鹏居然说了,却也没有人认为他太狂。

 他们都看见了丁鹏一刀使得魔教中的铁燕双飞断腕,虽然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一刀,有的人甚至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铁燕双飞的刀掉下来,手掉下来。

 但无疑的,那是一刀、一招。

 虽然在场的人也没有看过谢晓峰出剑,但他们也不敢肯定说谢晓峰的神剑能够办到这一点。

 所以丁鹏是够资格说这话的。

 所以丁鹏以后的话也没有使大家感到太惊奇。

 丁鹏道:“十天之后他如不来,就是有意要跟我一决,我就带了刀找上神剑山庄去!”

 谢小玉了一口口水,艰涩地道:“丁…丁公子,丁大侠,关于这件事,我…”

 丁鹏没有让她把话说下去就打断她的活,道:“你只要把话带回去,告诉他就是了。现在我相信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因此你可以走了。”

 说完话,他转身走了,走向后面去,抛下了满堂的宾客,也抛下了看来孤立无助的谢小玉。

 穿着整齐的仆人们开始收拾席面。

 虽然酒席才进行了一半,菜也只上了几道,但是圆月山庄的宴会已经结束了。

 柳若松以弟子的身份站在门口送客,向每一个人殷勤致意,说些没有意思的无聊话。

 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理他。

 柳若松也曾经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但是此刻他似乎已经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了。

 可是柳若松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冷淡,他的脸上笑容不断,客气而亲热地招呼每一个人,包括认识与不认识的。

 他似乎很满意于自己的新地位。

 做丁鹏的弟子比当他的大侠庄主似乎更为光彩。

 他纵然不是个很伟大的人,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个很难得很难得的人。

 千百年来,只有这一个。

 “幸好也只有这一个!”

 这是每一个离开圆月山庄的人心中对柳若松的看法,在鄙夷中居然还有着那么一丝敬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每个人都会说。他们见过柳若松扬眉吐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时候,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想到柳若松能如此地委屈自己。

 “一个像柳若松那样的人,当真能就此埋没自己,永远这样地屈辱下去吗?”

 答案是千篇一律、百分之百否定的。

 “这个人的可怕,较之神剑三少爷谢晓峰、新崛起的魔刀丁鹏犹有过之。”

 这是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心中想说的一句话。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在离开柳若松之后,就有一种想作呕的感觉。

 不过他们没有真正的呕出来,因为他们在圆月山庄并没有吃了多少东西。

 但每个人都很足,深喜不虚此行。这一次宴会的收获不是吃,虽然丁鹏宴客的菜都是名厨的手艺与极为难得一尝的珍品。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们的肚子被紧张、刺了。

 人人都很过瘾,连死在圆月山庄的人都不例外。

 丁公子在殡殓死者时,又一次表现了他的豪华手笔。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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