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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煮酒谈心
  ⾜声响起。

 浪翻云从深情的回忆醒过来,朝屏风外瞧去。

 河上岸上灯火透窗而⼊,映照在去而复返凭窗外望的怜秀秀的借脸上。

 她脸貌和⾝材的线条若山川起伏,美至令人目眩。

 浪翻云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是这情景早曾在往昔某一刹那出现过,噤不住叹了一口气。

 怜秀秀‮躯娇‬一颤,往屏风望来低声道:“谁?”

 她平静的反应出乎浪翻云意料之外,站了起来。移到屏风之侧,微微一笑道:“秀秀‮姐小‬:是我:浪翻云。”伸手脫下面具,露出他独特的尊容。

 连他自己亦不知道为何要暴露行蔵,只是意之所之,想这样便如此做他⾝在暗处,怜秀秀看不真切,轻移⽟步。直来到他⾝前两步许处,才剧震道:“天:真的的你。秀秀受宠若惊了。”

 浪翻云洒然一笑,绕过她⾝旁。迳自来到近窗的椅子坐下。悠然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放在侧旁几上,招呼道:“来:我偷听了‮姐小‬天下无双的筝曲,好应分半瓶酒给你。”再嘿然道:“若非刚才听到‮姐小‬指明除庞斑和我外,谁都不见,浪某亦不敢如此冒昧。”

 怜秀秀不好意思地赧然道:“秀秀想到便说,口没遮栏的,浪大侠见笑了。”

 浪翻云笑道:“我只是个浪天涯的人,绝和大侠拉不上任何关系,更何况浪某草莽一名,对行侠仗义一类事,从没有用心去做过,所以更当不上大侠的美誉。”

 这时丫环花朵儿冒失闯了进来,一见厅內多了个雄伟如山、充満着奇异魅力的丑汉,花容失⾊,便要尖叫。

 秀秀喝止道:“休要无礼:这位是与魔师庞斑齐名的覆雨剑浪翻云,莫要教人家见笑了。”

 浪翻云闻言苦笑道:“只是暂时齐名吧:月満江之时就可分个⾼低了。”

 花朵儿拍着口,着气雀跃道:“天呀:我竟既见过庞斑,现在又碰上浪大侠,你们两个都是‮姐小‬最爱提起的人。”

 怜秀秀黯然道:“可是自我见过庞先生后,便再也没有提起他了。”

 浪翻云心中一震,知道这自纪惜惜后天下最有名气的才女,已不能自拔地深深爱上了庞斑。怜秀秀神情转为平静,俏脸泰然若止⽔,同不想离去的花朵儿吩咐道:“小丫头给我去取煮酒的工具来,秀秀打算‮夜一‬不睡,陪浪先生喝酒。”

 花朵儿兴⾼烈地去了。

 怜秀秀嫣然一笑,道:“对她来说。你代表的是一个‮实真‬的神话。”

 浪翻云先硬迫怜秀秀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微笑道:“那庞斑定是另一个神话,因为他使到神话里的仙女动了凡心。”

 怜秀秀不依道:“先生在笑秀秀。”

 浪翻云双目爆起精芒,盯着怜秀秀闪着醉人光辉的俏脸,讶然道:“庞斑是否真是到了断了七情六的境界,竟连你也肯放过?”

 怜秀秀一震道:“到这刻秀秀才明⽩为何庞先生找上了你作对手。我真不知道究竟希望你们那一个胜出哩!”这时花朵儿捧着酒具回来,怜秀秀⾝而起,两主仆开炉温酒。

 浪翻云待要回答。神情一动道:“有人来了!”怜秀秀脸现不悦神⾊,同花朵儿道:“给我出去挡着,今晚什么人都不见。”

 花朵儿应命去了。

 浪翻云心中一片平静温馨,看着怜秀秀扇火煮酒。

 这时厅內除了炉火的光⾊,窗外透⼊的灯光外,整个空间都溶在夜⾊里,使站在炉旁正把酒斟进浸在⽔內暖瓶的怜秀秀,成为了这天地里最动人的焦点。

 火光中,怜秀秀闪耀着光影的俏脸不时向浪翻云送来甜甜的笑容,毫不掩饰对浪翻云的倾慕。

 浪翻云不由又回到与纪惜惜初会的那一天去。

 纽惜惜的野大胆,使人情难自噤。

 怜秀秀是完全另一种类型。

 她永远予人一种柔弱多情的味儿,教人总像欠了点她什么似的,这是一种使人心醉魂销的感觉。

 同样地使人难以抗拒。

 尤其在听过她天下无双的筝曲后。

 花朵儿和来人涉的声音在外响起。

 接着一个男声在外面道:“楞统领座下四大战将之一区木奇向秀秀‮姐小‬请安,未将奉统领之命,本有要事面禀。秀秀‮姐小‬既不愿见,可否让未将⾼声禀上。”

 怜秀秀先向浪翻云歉然一笑,才应道:“区大人先恕秀秀无礼,请说吧!”区木奇提声恭敬地道:“天下最恶最着名的采花大盗薛明⽟,被证实潜来了京师,这人武功之強横,远超江湖估计之上,竟能逃过由百多名仇家组成的追捕团,现在京城美女人人自危,楞大统领已奉旨对他追捕,京城各派人物亦组成”捕⽟军“。教他来得去不得。可是一天这恶贼仍未授首,总教人不心安,所以楞统领调来一批⾼手,专责保护‮姐小‬,万望‮姐小‬俯允。”

 浪翻云为之愕然,想不到自己惹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同时亦想到楞严如此关心怜秀秀,是否因着庞斑和怜秀秀的关系,若给“薛明⽟”采了怜秀秀这朵鲜花,楞严如何向庞斑待?

 怜秀秀暗忖有浪翻云在我⾝旁。十个薛明⽟都碰不到自己指尖,当然这想法不可说出口来,淡然道:“如此有劳了,他⽇定会亲自谢过统领的厚爱。”

 区木奇一声告辞,乘艇离去。

 ⽔沸声从铛內传来,热气腾升。

 怜秀秀不怕瓶热,拿着壶柄提了起来,把热腾腾的酒注进两个酒杯里。再拿起两个杯子,一个递给浪翻云,自己拿着另一杯,坐到浪翻云对面,先浅尝一口,⾊动道:“天:世间竟有如此美酒?”

 浪翻云看着她意态随便的丰姿,心神俱醉,微微一笑道:“此酒名清溪流泉,乃左伯颜之女左诗所酿,真酒中仙品,和‮姐小‬的筝曲同为人间极品。”

 怜秀秀举杯一饮而尽。举起罗袖拭去嘴角的酒渍,轻轻唱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舂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阙,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花,如共东风容易别!”

 她的歌声清丽甜美,婉转动人。⾼越处转上九天云外,低徊处潜至汪洋之底。

 听得浪翻云霍然动容道:“词乃未代大家欧修之词,曲却从未之闻,如此妙韵,究是出自何人的手?”

 怜秀秀赧然道:“那是秀秀作的曲。”

 浪翻云一震下先喝⼲手上热酒,凝望着这天下第一名道:“浪某尚未有意离去。为何‮姐小‬却预约起归期来?”

 怜秀秀凄然道:“黯然魂销者,唯别而已,造化弄人。爱上的人都是不会与秀秀有任何结果的。”

 提起酒壶,轻移王步,来至浪翻云旁,恢复平静浅笑道:“让秀秀再敬先生一杯。”

 浪翻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双手捧杯,接着像一道银线由壶嘴泻下来的酒。

 怜秀秀又为自己添酒,转⾝向浪翻云举杯道:“若当年先生遇到的不是纪惜惜而是怜秀秀,会否发生同样的事呢?”

 浪翻云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来到怜秀秀⾝前,和她的杯子轻轻一碰后,柔声道:“浪某才是受宠若惊,坦⽩告诉你,当我第一眼见到‮姐小‬时,便想起了惜惜,你说那答案应是怎样呢?来:再喝一杯。”

 怜秀秀欣然一饮而尽。

 两人对坐下来。

 怜秀秀俏脸上升起两朵似不胜酒力的‮晕红‬,低声道:“庞斑和先生最大的分别,就是他有种使人不敢亲近的感觉,而先生却使人忍不住想投进你怀里,任你轻怜藌爱,两种感觉都是那末动人。”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听起来庞斑才是那坐怀不的真君子。”

 怜秀秀赧然垂首,轻轻道:“人家是在说真心话啊:嘿:秀秀醉了,翻云你有醉意了吗?秀秀从未试过两杯酒便给弄倒的。”

 浪翻云望往窗外,秦淮河上灯火点点,一片热闹。隐间人声乐的,叹道:“不醉喝酒来⼲吗?就算没有酒,漾在秦淮河上,对着秀秀如此⽟人,我浪翻云亦要醉倒了。”

 怜秀秀抬头往浪翻云甜甜一笑,正要说话,江面传来兵刃击之声。

 接着惨哼连续响起。

 有人暴喝道:“薛明⽟:那里去?”

 怜秀秀愕然道:“这么快便来了?”

 浪翻云却是心中好笑,想不到薛明⽟死后如此抢手,有这么多人要冒充他。不过借他的⾝分来探怜秀秀这朵鲜花。事后确可以推得一⼲二净,乃上上之计,不过条件是必须武功比薛明⽟更⾼強。

 “叮!”又一声惨叫。

 风声在夜空中响起,来人竟破开了保护网,来到船桅之上。

 在长沙城西郊一所破落的山神庙內,风行烈,戚长征两人和老杰手下的主将赵冀碰头,围坐地上。

 赵冀御年约三十五六风,相貌平凡,可是一对眼极为精灵,整个人透着沉忍狠辣的彪悍味道。

 赵翼像早知两人无功而返般道:“这甄夫人确有鬼神莫测的玄机,以万计的庞大队伍,竟忽然间撤退得无影无踪,像⽔泡般消失了,事后我虽动用了所有探子,又借助了与丹清派和湘⽔帮有深厚情的帮派,仍我不出一点痕迹,只是这点,已使我们陷于完全捱打的劣势。”

 风行热和戚长征对望一眼,换了心中的惧意。

 要知⾕情莲的鬼灵精计策。不外以集中胜分散,以暗算明,以主动胜被动这几点,现在甄夫人来了这一记还招,登时使他们优势尽失,可怕处还在不知对方有何后着。

 这甄夫人实在非常⾼明,教人心生寒意。

 戚长征握拳往虚空一挥,苦恼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她怎能做到?”

 风行烈嘿然道:“我看她也是迫不得已,山城叛军因⽑⽩意之死已烟消云散,万恶沙堡则名存实亡,兼之莫意闲刚被我们宰掉,使那妖女实力大打折扣,更致命是她和得力手下们始终不是中原人,要联络中原武林,*的便是这些投诚他们的人,可以想象很多本来为他们出力奔走的帮派。均会改探观望态度,再不向他们提供援助或‮报情‬,使他们对这地区的控制力大为削弱。故不得不由地上转到地下,伺机而动。”

 戚长征喃喃道:“这更使人不能明⽩他们如何可以如此撤得⼲⼲净净,了无退痕?”

 赵翼道:“我们不须为这事奇怪,因为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做到这种神迹般的潜踪匿隐,当⽇他们攻打双修府时,亦成功地把庞大的船队人员隐形起来。”

 风行烈拍腿道:“是了:他们是得到官府的助力,只有官府的力量方可做到一般帮派绝无可能做到的事。”

 戚长征⾊变道:“糟了:我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风行烈和赵翼两人愕然望向他。

 戚长征闭上眼睛,脸上现出难以抉择的痛苦,好一会后才平复,睁眼望向风行烈,一脸歉疚道:“风兄:长征想求你一事。”

 风行烈一呆道:“戚兄请说,就算力不能及,我也会尽力而为。”

 戚长征伸手抓着风行烈的肩头,点头道:“好兄弟的恩德,老戚永不会忘记。唉!”风行烈见他像有点难以启齿,不解道:“这事必是非常紧急,戚兄请直言。”

 赵翼看着这对认识了只有两天,却是肝胆相照的年青⾼手,眼中开过欣赏动的神⾊。戚长征吁出一口气后,平静地道:“我想求风兄代我去救⽔柔晶,而我则立即赶往洞庭,假若我估计无误,我帮已离开潜蔵的地方,大举来援,而甄妖女和胡节正陈兵路上,准备头痛击。”

 风行烈和赵翼齐感震动,终明⽩了戚长征的想法和他心內的矛盾。

 因为他必须在怒蛟帮和⽔柔晶这两者选择其一。最后他仍是拣了前者。

 风行烈心中一叹,知道戚长征对他感到歉意的原因,是因为去救⽔柔晶一事,会令自己和娇美妾分开一段难以估计长短的时间。际此兵凶战危的时刻,谁不想留在妾旁,好好保护她们。

 风行烈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戚兄请指点我寻⽔‮姐小‬之法,立即分头办事。”

 戚赵两人跟着起立。

 赵翼道:“我立刻回去面禀城主,两位请放心,城主和老杰都是经得起风浪的人,定有自保之法,两位放心去吧!”戚长征一阵感动,伸手搂着两人肩头,沉声道:“记着:我有种直觉,甄妖女比方夜羽更狠辣无情。她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你们小心了。”

 接着低声说出了找寻⽔柔晶的方法,言罢三人分道扬镳,投⼊能呑噬任何光明的暗夜里去。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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