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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白天庞大的工作量,使她向来是一觉到天明的人,岂知,午后在荔枝树下发生那段小曲后,她去夜市摆摊频频找错钱,骑车回家还小小的跌了一跤!

 摸着右膝上渗血的白纱布,她推开棉被,翻身坐直,闷热的斗室令她感到不能呼吸!

 吁!如果不是司徒大哥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时候,他会…他会吻她吧?

 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初恋的情人?想爱又不敢爱的恋人?或者:他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恐慌攫住了小忧,她惊跳起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如果,这是老天爷对她的另一项试炼,她会向它证明,她不怕苦、不怕难,她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争取到幸福!

 她不要错过他!

 随意披上外套,她赤莲足奔向门口…“唉!”又一声叹息,已经数不出这是今晚的第几次了。

 摇摇杯中黄澄的酒,司徒靖站在屋顶的空中花园内,抬头仰望暗黑的天空,忽然企望能够看到星星,哪怕只是一两颗也好。

 这样的想法才跃上心头,他自己使讥诮的冷笑出声。

 三十二年来,他脚下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虑的设计与安排,事情一经大脑决定,百分之两百就成定局。

 他不懂什么叫意外,他也不曾让任何意外阻挠他的任务。

 然而,在他还来不及决定要不要把她纳入羽翼下时,她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跑进来了——小忧,是他最甜蜜也最矛盾的“意外”

 咕咕——哈哈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司徒靖出电话。“喂。”

 “大师兄,是我,砚。”

 没有对待外人的淡漠,他关怀的问:“度假愉快吗?巴黎和小爱都好吧?”

 话筒那端传来绝砚铿锵有力的声音,内容大意不外乎是询问他近况如可。

 “嗯。”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沉半晌,支吾的回答:“呃…不了,你们尽情去玩,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没关系。”

 绝砚夫,和稍晚将与他们会合的麦远勋、辜湘晓小俩口,力邀他一块儿到希腊度假,好弥补这段时间他们对他的冷落。

 话筒那端挟着呼呼海风,绝砚再度出声。

 司徒靖没应声。倘若他去了,小忧想必会很寂寞…忆起她水汪汪的大眼,总盈满渴望陪伴却不敢要求的光芒,那份坚强狠狠蜇痛了他的心!

 “我不去。”他语气坚定。

 绝砚一愣,待回神,劝了他几句无效后,才纳闷的挂上电话。

 行动比理智更快了一步地奔跑下楼,司徒靖抓起桌上的钥匙,大手还未摸到门把,他便已开始后悔了。

 他这是在干吗?

 颓然倒在古董大花瓶前,他的表情写着千万话难。

 想去找她,又怕打扰;不去找她,惶惑的心又不肯平静。

 他该拿她怎么办?

 小忧正值双十年华,而他足足大了她十二岁,说什么追求、说什么恋爱,皆是可笑且不切实际的想法。

 年少轻狂的日子已过,这样的他,有资格带给她快乐吗?

 当他怀抱着满腹心事,打算折回空中花园喝酒时,尖锐的门钤声陡然响起——司徒靖反的拉开门,却在睇见门外的可人儿时,震惊得当场呆住!

 “你…”熟悉的米老鼠面具映入眼帘。

 “吵到你了?”小忧呵呵笑问。

 “没有。”他摇头,拿掉她的面具,闪身让她进屋,嘎的嗓音在夜里听来更低沉几分。“怎么来了?”

 她可怜兮兮地睁大水盈盈的眸子说:“睡不着。”

 司徒靖默然。她睡不着的原因,可是因为他?

 不敢想。怕多想了,自己的感情会先溃堤。

 “你要出去?”小忧看到他手里的钥匙。

 他又摇摇头。怎么能告诉她,他本来想去的地方,是她那里?

 无措地发冷的手脚,她见他的脸色不对劲,心想他也许有重要的事情要持办吧!

 “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三更半夜的,她冒冒失失的跑来找他,似乎有失庄重。

 “你…”司徒靖拉住她,对上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霎时整颗心都融化了。他柔声问道:“要不要去看星星?”

 小忧没有一秒的迟疑,微笑颔首,反手勾住他的臂膀,快乐的说:“好!”“等一下。”他让她在玄关等待,径自迈步回屋内。

 “啊?”

 一会,一件长外套落在她肩上。

 司徒靖仔细的替她扣上钮扣,温柔的说:“今晚的风大,多带件衣服比较好。”

 她的薄外套下,只有睡觉穿的短、短袖上衣,难怪她刚刚会冷得直打哆嗦。

 “谢谢。”他好细心。

 “我们走吧!”

 两个钟头后,他们来到基隆海岸。

 “哇!美呆了!”小忧赞叹。

 一轮皎月高挂夜空,繁星随意点缀在黑色天幕上。海岸之夜,总是有着一种魔力,使人容易卸下心防。

 “上来。”向附近的捕鱼人家租了一艘干净的船只,司徒靖启动引擎,探手伸向她。

 小忧漾出甜笑,笨拙地伸出一截莹白皓腕,到他可信赖的厚掌中。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你冷?”她的小手好冰。

 “不会,这件大衣很温暖。”而且有他的味道,嘻。

 司徒靖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等她坐上船后,他又把她方才出来的手回大衣底下,并下自己身上的那件,不容抗拒地将她里成一粒小粽子。

 司徒靖设定好小船的航行方向,朝船舱左侧漂亮的一个后空翻,人瞬间已安安稳稳地仰躺在甲板上,观赏着绚丽的夜景。

 小忧也想学他那样做,可是一来她的身手没他好,二来她现在被两件长大衣紧紧困住,别说是活动自如了,她要走几步路都颇为困难!

 “司徒大哥…”眨着渴望的大眼,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途的南极小企鹅。

 好可爱!

 双掌托住她的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她,解下那两件长大衣,一件铺在甲板上,一件覆盖在她纤弱的娇躯上。

 “好多了,谢谢。”小忧冲着他憨憨傻笑,出门时随意拢起的长发不小心散开,披了满肩。

 司徒靖克制不住地抚上她柔软的发丝,而她就如同一只正被主人眷宠的波斯猫,慵懒的打了个小呵欠,便自动自发地移进他温暖的臂弯里。

 “你的头发好长。”他呢喃。

 “对、对呀,上了高中就不曾剪了。”情愫暗涌,小忧因他清楚的心跳声,以及十足刚的热力,悄悄红了脸蛋。

 “很漂亮。”司徒靖发自内心的赞美道,修长十指忘情连在她柔滑的发丝当中,爱煞了她健康、有弹的长发。“你怎么没染头发?”他突然问。

 撑起身子,她瞪大美眸的反问:“你认为染发比较美?”

 “不。”眷恋的双手徘徊不去。“你这头乌黑直发好看极了。”

 “我也这么觉得耶!我不喜欢染发,我喜欢让头发维持它原来的样子。”所以她不剪、不修,任它一天天变长。

 “嗯。”他也喜欢。

 “司徒大哥,”小忧轻唤“我们来聊聊天嘛!”

 司徒靖扯出一抹淡笑。他们刚刚不是已经在聊天了吗?

 “嗯。”他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踢掉球鞋,她随口问。

 “我有三个师弟。”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是啦!”她踢他。“我是说亲生的兄弟姐妹啦!”

 他住她不安分的玉腿“我…不晓得。”

 “不晓得!?”小忧又撑起身子,美眸瞪得更大。“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孤儿。”

 “哦…对不起。”

 司徒靖不以为意的笑笑。孤儿的身份不可,他有慈祥的师父、有亲爱的师弟们,不就等于拥有一个家?他自诩是一个幸运的人。

 雪白柔荑滑上他的脸,小忧褪去玩笑的面孔,带着几分认真、几分困惑的问:“你恨过他们吗?恨他们生了你却不负责任、恨他们无情的丢下你?”

 月蒙,遥远的星子闪烁,乘着海风的心情,浮着一半,沉了一半。

 这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她说过,她的双亲都过世了…

 “我不恨。”师父教导他的人生理念,是豁达、是宽容,司徒靖从不轻易去定谁的罪,他情愿幻想他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呢?说一点你的事给我听。”大手绕过她,搭在她纤弱的肩上。

 小忧偎紧他。

 “其实,我说了谎。”她坦言:“我妈妈…她还活着,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美丽的小脸充满哀伤。“我爸爸去世后,我妈妈不堪长期被银行债,情绪时常处在崩溃边缘。有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看见她忙着收拾行李…”温柔的给她拥抱、给她力量,司徒靖并未打断她的回忆。

 “当时,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她要找个好男人再嫁,不能带着我…后她发达了,她会回来找我。”

 水气渐渐染上清澈眼眸,小忧的声音微微哽咽“你相信吗?我没有哭、没有开口留她,只是望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我的世界…”“你太倔了。”那时候的她,才几岁呢?独自面对这么多的痛苦,她是如何办到的?

 “是吗?”小忧泪中含笑。“她后来派人拿了一笔钱给我,解决掉家里一部分的财务危机,再后来,听说她嫁给一个有钱的商人,好像还生了两个小孩。”

 “你没有再见过她?”司徒靖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没有。”她朝他感激一笑。“她长得极美,向来是男人追逐的焦点,我想她再嫁的男人,应该也很优秀吧!”已能释怀的祝福。

 “不难想象令堂的美貌。”小忧是最佳证明。

 “呵呵。”她吐吐舌头,刻意的伪装轻松,藏起那无意间出来的脆弱。“不说这个了,感觉好沉闷!”

 “嗯。”她的坚强令人为之动容。

 阵阵刺骨的海风袭来,小忧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殊不知,两人已是间不容隙地相拥在一块儿。

 他放任她在他身上寻求温暖,而内心逐渐燃起火焰的望,遭到主人不人道的压抑。

 纯真如她,怎么会了解一个成男人有美人在抱时,体内动的念有多强!

 何况,这个美女还是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司徒大哥…”口齿不清的呢喃,满天繁星比不上他怀抱的吸引,小忧困眸,一夜未眠的身体有些疲倦了。

 “想睡了,嗯?”司徒靖一低下头,她娇滴的朱只差一寸就碰上他的脸…明知不该,他还是情不自的倾近她…“司徒大哥…”半睡半醒间,她惟一记得的语言,是他。

 “嗯?”感受绵软红刷过皮肤的温存,他咬牙坚持的理智几乎要弃械投降。

 “司徒大哥…”沉入梦乡前,小忧从小嘴里吐出含含糊糊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语毕,她便满心愉悦的作她的秋大梦去了。

 可怜的司徒靖被她突来的告白吓得一脸痴呆,想摇醒她,好问个清楚的大掌,在接触到她娇美如天使般的睡颜后,自动化为一记轻抚,划过她的脸蛋。

 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他的芭比娃娃太孝太瘦,需要更多的睡眠与营养,他能做的,是尽可能的守护着她。

 在雪白额头印下深情的一吻,司徒靖再三确定她足够温暖之后,悠悠的说:“晚安了,小忧。”

 次清晨。

 刚回到家,小忧快手快脚地换掉不合宜的睡衣,将司徒靖赶回家去后,便骑上她的小粉红,急忙的赶到派报处。

 领了她负责区域的报纸及羊,米老鼠女孩上路了。

 “早安。”她对着某大户人家的佣人招呼道,清脆嗓音完全不受睡眠不足影响,依然嘹亮好听。

 想来就羞,当她迷糊睡着再醒来,整个人居然是被司徒靖以双臂密密实实地圈在怀里!

 她的司徒大哥没说什么,回程的路上,知道她等会儿要忙,硬是着她合眼小睡,不让她多话。

 可她哪里睡得着嘛!

 经过了昨晚,她感觉更靠近他、更喜欢他了。

 不管不管,她甩着一头被他宠爱过的长发,对自己呐喊,今天一定要向他正式表白!

 催动着油门,小忧奔驰在熟悉的街道上,激动之情难以言喻,女儿家的心事,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司徒大哥不会笑她吧?他会大方接受她吗?或者,他会婉转的拒绝她?

 不不不,他也是喜爱她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忧感受得到,她的司徒大哥也许看似很好打成一片,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世界极端自我且封闭。

 他只让那些他认定的“自己人”走进他的生活、他的生命,其余的一律列为闲杂人等,老死不相往来。

 他对她,不是那样子的方式,否则,依他不虚伪矫作的个性,他儿不必对她付出任何一丝关怀。

 心里这么想,摇摆的心总算找到一块踏实的角落安顿下来。

 接近五点五十分,小粉红循着马路的弯道,顺畅地转进别墅的车库,小忧猛一大口气,持着最后一份报纸、羊,穿越前院的花园,准备进屋——再等一下下!

 她临场却步,弯身努力调整呼吸。

 可以的,告白嘛,不就是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而已嘛,站直身子,小忧又向前跨了一步——不行啦,她仰天哀嚎。她长这么大,哪时对男生心动过了?更何况是大胆的告白!

 不行不行,她怕她承受不了他的拒绝。

 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小忧心烦意的想,她还欠银行好多好多的钱,短时间内是无法偿清的,如果她和司徒大哥交往,他被那笔天文数字吓跑,届时,她的伤心肯定比现在加深一百倍不止!

 不过,倘若他有钱到足以帮她还钱,她又该怎么办?

 “白痴啊!”挥拳朝自个儿的脑袋一敲,小忧自言自语道:“你是要告诉他,你喜欢他,又不是要马上嫁给他,想那么多干吗?人家还不见得喜欢你呢!”

 也对,人不能老是预想结果而中途放弃。

 何况她不是发过誓了吗?同样的错误,她不犯第二次。那时候,她宁死都不肯出口挽留母亲,最后换来多少寂寞的岁月…这一回,面对她所爱的,她要牢牢把握!

 “小忧!”一声叫唤打断了她苦恼的冥思。

 司徒靖站在窗前观察她好半晌了。小丫头时而傻笑,时而皱眉,时而低语…真猜不出她在干什么!

 “太阳大了,进来吃早餐!”他开门,好笑的见她双手握拳,比出一个为自己打气的手势。

 “你说什么!?”吐司掉进草莓果酱里,司徒靖错愕的瞪着她。

 “我说——”她鼓足勇气,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

 青天霹雳,莫过于此。

 昨晚她神志不清说的那句,姑且不当作正常思考,但今天,他看看外面的太阳,嗯,很烈。

 “小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没睡几个钟头,又在初升的大太阳底下劳碌奔波,脑袋会出状况,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好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小忧险些被他无厘头的问话气死!

 她哪里看起来像不舒服了?事实上,她好得可以去领健康宝宝的奖状!

 “小忧——”

 “停!”在她抛下少女矜持,痛下决心要他明白她的爱意时,她不想一面告白,一面考虑要不要顺便掐死他!

 这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气死她了!

 “司徒大哥,你别误会,我没有生玻”赧着一张可比关公再世的红脸,小忧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对你就…就…嗯…有…很特别的好感。”司徒靖张大嘴巴,呆愣得僵在原地,一时半刻找不到声音发言。

 她…她当真喜欢他?不是兄妹的那种,而是——男女朋友?

 “司徒大哥!”小忧不依的跺脚,又急又羞的嚷嚷道:“你说话呀,如果你不喜欢我,也趁早让我死心啦!”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他想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了!

 “小忧…”慎重起见,他说;“你知道,我大了你十二岁…”“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也不会是距离!像是要验证此话不假,她冲上前踮起脚尖,在他上啄吻了一下。“我喜欢你!”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她喜欢他!

 “小忧…”心动并非刹那,不顾年龄差距,坚持想爱的人,岂只有她?司徒靖何尝不是对她魂牵梦萦,只盼能默默守护着她…“司徒——”小忧未完的话语霍地被他堵住,他炽热的紧紧贴上她甜蜜的檀口,有力的舌尖在贝齿边缘游移,狂地她嘴里的芬芳。

 噢…好麻好烫…他出人意表的热情骇着了她,不过…当他搂住她的小蛮,逐渐加深这个定情之吻时,小忧的心只想大声呼喊:天哪,原来他也想她很久了嘛!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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